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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高兴的应了，牵了杜明灿的手就往屋里走。杜明灿不明就里，回头瞅钟千艺，却发现他早已没了身影。
秋日里天黑的明显比以前要早，这都过了将近三个小时，钟千艺却还是不见人影，杜明灿正准备打电话给他，电话铃声率先却响了起来，他接了，转而跑到小缨身边，蹲下，把话筒放到了她的耳边。
“小缨小缨，接电话，是爸爸。”
小姑娘颤抖着靠近，轻轻的说了句，“你好，我是小缨，请问，你是爸爸吗？”
电话那头的钟千艺忍着心里翻江倒海的情绪，笑着说了句，“你好，我亲爱的小缨，我是爸爸。”
“爸爸，你在哪？我今天过生日，你为什么没来给我过生日？你为什么从来没给我过过生日？”
“对不起，小缨，爸爸实在太忙了，爸爸离你太远了，所以爸爸没法陪你过生日。可是明灿叔叔和妈妈每次都会打电话告诉爸爸，小缨长高了，小缨会帮妈妈干活了，小缨会照顾比自己小的小伙伴了，小缨是个大姑娘了。小缨虽然看不到爸爸，但是小缨一点点的进步，爸爸都看的到哦。小缨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吃饭，要乖乖的，想爸爸了，就告诉魔术师叔叔，叔叔会有办法，让你跟爸爸说话，好不好？”
“那爸爸你在哪？”
“爸爸现在离你很远，但是也离你很近。你想爸爸了，爸爸就在你身边。”
“爸爸我想你，妈妈也想你……”
“爸爸也想你，小缨。”
良久，钟千艺挂了电话，稳定了情绪，擦掉脸上纷乱的眼泪，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转身进门。
杜明灿看到的，就是钟千艺举着电话浑身是泥的样子。他看见小缨，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
“小缨小缨，原来你的爸爸是保护村子的大英雄啊…”
“什么？”
“刚刚叔叔被坏人欺负了，你看看我，”钟千艺指指自己脏兮兮的脸和全是泥巴的衣服，“浑身疼死了。可是是小缨的爸爸救了叔叔呢。”
“叔叔你是碰到了大怪兽了吗？”小缨不明白的问。
“差一点就被大怪兽吃掉了呢。”钟千艺佯装害怕的样子，“幸好小缨爸爸来了，把大怪兽打跑了，我才得救的呢……对了小缨，你爸爸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打了打了….我跟爸爸说话了！”小缨双眼泛着好看的亮光，挥舞着手里的手机说。
“小缨啊，”钟千艺收敛了夸钟的表情，“爸爸工作太忙了，但是他知道你很想他，他也很想你。他说，下次想他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好不好？”
钟千艺掏出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是他开车跑到县城里才好不容易买到的。顺便配了一个电话卡，把自己的号码和杜明灿的号码输了进去。
“小缨…”钟千艺蹲下身捧起了小姑娘的小脸，“你的爸爸是个大英雄呢。你，应该为他自豪！”
杜明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钟千艺明显哭过了的脸，浑身是泥的狼狈样子，转而看到在钟千艺怀里笑的灿烂的小缨，一种庆幸的心理满满的堆积着。
幸好，幸好他是我的。幸好我可以牵他的手，他也没有推开我的手。幸好我载着他，跨过颠簸泥泞的土地，把我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破开给他看，他没有不屑，枉顾，他把那块柔软用自己的心，层层包围，保护，珍藏。
幸好，经历了这许多，他在我最近的地方。
那晚两人赶回去的时候，都已经将近九点钟。电影院早就已经人满为患，两人挤了半天才挤了进去，却发现甜蜜蜜当天最后一场，也已经没有票了。
杜明灿有些着急，不死心的刷各种订票网站，最后终于发现无计可施，才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一脸沮丧的看着钟千艺。
“对不起，小艺…”杜明灿拉了钟千艺的手，“我……我之前没在这一天来过电影院，我…我不知道今天的票那么难买…”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的中餐是在车上囫囵解决的，晚饭耐不住小缨妈妈的热情，是留在那里解决的。两人作为恋人所度过的时间，仿佛就只有这一场电影而已。
而且是钟千艺心心念念了好久的。
钟千艺噗嗤笑了一声，双手捧了杜明灿的脸，抬起脚尖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瞪着闪亮亮的眼睛，脸色红扑扑的，笑出了酒窝。
“原来杜总监没正样八经过过七夕节啊？我还以为你这种男神级人物，对于哪个餐厅适合烛光晚餐，哪个电影院情侣包间最浪漫，哪家酒店床最软room service最周到门儿清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钟千艺有get到重点吗？
“电影怎么办？”
“我有办法，走！”钟千艺拉了杜明灿，走出影院。
没想到，钟千艺开车带着杜明灿回到了公司。
“我去，钟千艺，你不是要用加班的痛苦来挽救没有看成电影的痛苦吧？以痛治痛？”
“带你来沾点公司的便宜，不能外传昂。”
钟千艺带杜明灿来到了财务中心的独立会议室，里面有一台小小的投影仪，办公用的，平时主要用来开会播放ppt，清晰度不高，甚至可以算是模糊。
钟千艺用电脑打开浏览器，找到电影，点击播放。
邓丽君温婉优雅的歌声，配合着黎小军和李翘的爱情故事，在投影仪模模糊糊的画面中缓缓推进，从最初因为共同的背景与爱好相识相爱，到最终因为现实不得不分开，有些爱，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可是无论经历多少波折，哪怕她已为人妻，他也已为人夫，他们早已不是年轻时的他们，他们也早已不在初相遇的地方，只要是命中注定，就一定会相遇。
当看到最后，黎小军和李翘互相对望着，杜明灿紧紧拉了钟千艺的手。钟千艺侧身望着他，眼角一行清泪，在月光的映衬下，滑落。
后来杜明灿买了一个跟公司一样型号的投影仪放到了书房，只在七夕节这一天打开，他窝在椅子上，用电脑一遍遍的放着同一部电影，整晚，看着看着，就流出泪来。最初只是轻声呜咽，后来就咬着嘴唇掩面而泣，实在撑不住，就会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那天看完电影的杜明灿吻去钟千艺的泪痕嘲笑他，“这电影不是Happy Ending吗？黎和翘虽然错过了很多年，可是最终还是在一起啦，你哭什么。”
时隔多年，杜明灿终于明白，钟千艺在哭什么。
第2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每次钟千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比感官上的病痛更折磨他的，往往是心里的煎熬。
一方面，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诉杜明灿，却又矛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比如他这次在连续加了两个通宵的班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晕在了杜明灿的怀里。失去意识前杜明灿紧张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厨房里弥漫着米粥的香气。
他下了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厨房，看见杜明灿围着花围裙正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粥，米粥咕嘟咕嘟冒着诱人的泡泡，杜明灿回头看见了他，放下手里的汤勺，洗了把手就走了出来。
“怎么起来了？”杜明灿扶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客厅推，“突然晕倒，你是要吓死我啊？”
钟千艺无力的笑笑，任他把自己按坐在沙发上。
“没什么，连轴转了两天，精神太紧张了，这刚一放松，就撑不住了。”
“你之前查体，大夫有没有说什么啊？”杜明灿还是一脸担心，“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吃些什么可以补补身体？要不明天我再带你换家医院去查查吧。身体可是个大事儿。”
听到这里，钟千艺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犹豫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跟杜明灿和盘托出。
“明灿…”钟千艺拉他在身边坐下，“我想告诉你个事儿…你要有心里准备…”
杜明灿登时仿佛一桶冷水自上而下的泼下来，浑身彻底的透心凉，钟千艺身体不怎么好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眼下看他凝重的神色和沉重的话语，立时让杜明灿觉得，接下来要知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好….你说…”杜明灿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一抖，沙哑着声音说。
“医生说…”钟千艺顿了很久，在思忖着，到底如何开口。
平日里的杜明灿，是一个似乎把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的人，所求不多，容易满足。但对于在乎的事情，在乎的人，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所以才会在失去妈妈之后，借由画作来寄托无法表达的思念。
所以此时此刻，平日里从容沉稳的杜明灿却连声音都在发抖。
他是怕的，即使他经历了许多，成长成了一个成熟稳重，值得依靠的样子，可是面对生死大事，他也终究是个二十多岁半大的孩子。
这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
于是钟千艺藏在嘴边，本来呼之欲出的话，却还是被杜明灿紧张的神情硬生生的挡了回去。
“我身中情花之毒，不能动情，否则即刻毒发而亡…”
说完，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什么鬼？
那严肃的表情，低沉的声音不过是为了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所做的伏笔？而此时此刻自己却被他自以为是的玩笑话吓得汗流如柱？
钟同学别是个傻子吧？
可幸好是个玩笑，杜明灿才得以在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那…要不要我给你几副断肠草啊？”杜明灿起身就扑倒了钟千艺，抓了他的双手吻了他。
还是说不出口。
就这样吧，饮鸩止渴也好，养虎为患也好，至少让我在他的爱里面，再留恋片刻。等他身边有了更好的人，我一定远远的离开他，不打扰他，不再自私的只为眼前而活，只为自己而活。
“别担心，明灿，没什么事，医生就是嘱咐我注意饮食，别太累，我就是这两天忙的。”
“那要不，你辞职吧。你这工作天天加班，有时候开起会来饭都吃不上，这吃不好睡不好的，对身体伤害太大了”杜明灿低头拉了钟千艺的手，放在手里摩挲，“你现在身体是第一位的，我养着你，不好么？你这突然一下子，我魂都没了，真的承受不了第二次了…”
“你放心…”钟千艺摇摇头，“我以后会注意，不会再发生了，好不好？”
最终杜明灿还是妥协了，让工作狂钟千艺乖乖待在家当蛀虫，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他只能更加的叮嘱自己，细心细心再细心，用尽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去照顾好自家爱人。
第21章 口是心非
在中国待了四个月，顾泽阳要打道回府了，原因，是为了他母亲大人的生日。
这是一个原因，却也许不是唯一的原因。
杜明灿和钟千艺请了假去机场送他，大包小包的给他买了不少东西，惹得他直喊沉。
“一年半载的不回来，难得回来一次，不得多给你带点东西。还有啊…”杜明灿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我爸和我..妈给你的啊，过年的时候轻易见不着，他们说，这就权当压岁钱了…”
顾泽阳有些伤感，别扭的吸吸鼻子，接过红包：“替我谢谢叔叔阿姨…”
杜明灿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太舒服，伸手锤了他一拳：“你小子！没事儿多回来几趟，吃住全免，好不好？”
“你现在做的了财政大权的主么？”顾泽阳揶揄他。
“你太小看我了好不好？在家我可是一把手…”
“行了，没心思在这听你在这里吹牛..”顾泽阳牵强的笑笑，来掩饰自己心里翻滚着的难过与不舍，“也就小艺哥去厕所了，你才敢在这里自吹自擂，耀武扬威。”
杜明灿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张开怀抱，紧紧地抱了抱他这个多年的莫逆。顾泽阳知道这个拥抱代表了什么，却无法像杜明灿一样豁达的回应他。
释怀，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半晌，钟千艺从洗手间回来，顾泽阳冲他微一抬头，转头问杜明灿。
“能不能…把你家小艺借给我十分钟？有几句话同他讲。”
“你俩有什么好说的？”杜明灿护食一般的，搭上钟千艺的肩膀。
钟千艺笑着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放下，走两步走到顾泽阳身边，“我俩就不能有话说啊？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懂中文…正好，我还有东西给泽阳…”
于是乎两人用同样的目光鄙视了杜明灿之后，扬长而去。
杜明灿微笑着，看着钟千艺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略微高一点，却一样单薄的顾泽阳身上。
彼时彼刻，杜明灿心里面五味杂陈。
他与他这诸多年来的交情，他能够通过顾泽阳的一言一行直达心底，猜透他一丝一毫细腻的心思，他当然明白他的心情，也断然不舍得他难过，或许离开，是最好的止痛药。
顾泽阳有十分钟，杜明灿不在场的十分钟。他要用这短短的十分钟，把心里珍藏了许久的东西，完璧归赵。
在顾泽阳身边站定，钟千艺把自己随身带的手提袋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顾泽阳疑惑的问，顺便准备拆开包装袋。
“不是给你的…”钟千艺伸手阻止他，“不是妈妈生日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是一条还算有名的品牌的手链。
“我替她谢谢你，小艺哥…”
“回去别跟她闹脾气了，”钟千艺笑着摇摇头，“对了…你有事找我？”
顾泽阳没忘记单独找他的目的，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本大大的画册给他。
“这个，给你。”
“里面的画，都是明灿大学的时候随笔画的，没有展览过，也没有别人看过…后来有段时间，他不知道怎么了，把他之前的手稿一股脑的扔了下楼。我立马下去捡，才七七八八的找回来一些。后来他有些不喜欢，不满意的手稿，我能留起来的，就都在这里了……”顾泽阳挠挠头，“我觉得，曾经的一笔一墨，对于明灿来说，都是有价值的，所以才留到现在…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替他保存很久很久，可是现在…似乎…你比我更适合拥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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