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去是第一,”香奈补充,“逃进这个城市躲起来更加不行。这个城市分层而建,共有五层。每一层都由天梯连接。因为是冰盖的倒三角形状,越往下,面积越小,但是安全级别越高,他就住在最底下一层。这样的城市构造,意味着不通过天梯,我们根本不可能跨层,而天梯是带有识别功能的。我们所在的是倒数第二层,也就是第四层。面积已经不大了,根本没法躲。”
王颜消化了两人提供的信息,思忖了一会儿,问道:“两个问题,第一,这里的科技到底到什么水准了?”
“电气化的社会,完善度已经非常高了。”百沢进开口,“和母亲当然是不能比。而且我还发现了一点,这里的科技有点不平衡,天梯天柱这种高科技的产品都有,磁悬变体汽车也能做出来,但是操作系统却还是非常老旧的模式,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非常愚蠢。”
王颜默默点头,似乎和自己预想的一样,“第二个问题,他,是谁?”
开过口的三人,顿时三缄其口,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眼神都避开了。
“商徵羽。”仲地仍旧没抬头,轻抚手中的营养球,不痛不痒地说了三个字。而其余四人,皆面带一丝烦扰,特别是王颜,又疑惑又害怕。
“商徵羽还活着吗?”王颜询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我们都见过他了,你应该也马上要见到他,他说等我们凑齐了,就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仲地云淡风轻,好像自己在谈论的,只是个普通的长辈。
商徵羽,别说是王颜这样的历史学者,在新历区,可谓妇孺皆知。学校的基本历史课不得不提的人物。人类有史以来,最恶劣的战犯,第一次人类大叛逆,黑幕事件造成了十亿人的死亡,二十亿人的伤残。第二次人类大叛逆,直接导致人类精神文明倒退三百年,人类因此自残、他残多达数亿人,由此产生的蝴蝶效应,即使法网上线后,依旧持续十年不止。若不是母亲当机立断上线法网,恐怕那种恐怖的影响力,会一直持续百年之久。
“如果是他,那么,我们……”王颜没有继续说下去,除仲地之外,其余四人都低下头。
如果是商徵羽,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又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呢?
一阵小心的敲门声。
“各位教授,晚宴即将开始,各位都是受邀嘉宾,再不准备,怕是要迟到了。”说话的是个男声,应该在靠近门口的一个侍者。
“知道了,”仲地起身,看着其余四人,眼中无神。明明对方是比自己矮的多的佝偻的身体,王颜却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既来之,则安之。”快步离去。
百沢进和我妻香奈也相继离开,只剩下Top和王颜,Top说,“你先去换衣服吧,我已经换好了。你来的也巧,今天是海军上校可汗女儿的婚宴,这位上校现在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婚礼办的,好不奢华!连复兴广场上都摆着直播,两亿人注视着结婚,简直大场面。新娘貌美,新郎看着也帅气,”Top停顿了一下,“你一定会喜欢,那场面。”
王颜现在无心在意什么婚礼,内心烦闷的很。如果伊甸是商徵羽建的,那么爱城也是他的势力范围!说不定整个旧历区都是他寄生的地方。利用母亲的仁慈继续行叛逆之事,而且规模远比前两次叛逆要来的大!最关键的是商徵羽这个人,能活到今天,必然是因为注射了T细胞,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新历区里还有他的内应吗?
“教授。”乙巳在门口迎着,“我为您挑选衣服吧。”
王颜下意识地点点头,发现门口仅剩下癸亥和一对女侍者,那两人模样十分相近,应该是同卵双生者,哦不对,这里是旧历区,应该叫双胞胎。两人一同走进书房,听候Top的差遣。
王颜回到房内,笔记仍在充电,不能打开。乙巳为自己挑选衣服,不习惯旧历这种衣服还要一件件亲自试的状态,王颜随便点了一件,乙巳帮忙换衣服。穿到身上,有些短了。乙巳表示,这里的衣服暂时都是均码的,明天就会换上新的合适的衣服,希望王颜能够将就一下。王颜没说话,还是点头。乙巳无言,领王颜下楼。
这次五人加六侍者驱车不过十分钟,就到达了这次婚礼的主场——乙龙宫。这是海军上校可汗的住所,一个庞大的宫殿,像极了动画里的宫殿设计,各种奇装异饰哪儿哪儿都透着不真实感。五人被引导到主会场二层的观礼台,侍者跟随。从王颜所知的礼节看,这个位置是留给非亲贵族的,而真正的亲信都在一层的礼堂。观礼台一共有四个,却只有王颜几人所在的那个台子有人,也就是说。非亲的贵族,其实根本不存在,五人是被架空在二楼,象征性的被尊重而已。不过除了王颜,恐怕另外四人想不到这层。
婚礼在一大段无聊的时间拖延后,终于开始了,礼堂渐暗,追光打向舞台中央,那是个一身白纱的女子,面容立体,身材美好。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一身军装的年长男子,一脸的严肃,难以亲近,原本还算整齐的五官,被一层阴郁盖住,甚至搞的有些难看。
“那就是可汗。”Top实况转播道。
对于这四人来说,婚礼是个新鲜的事务,在新历算行为艺术,不常看得见,尤其是这么大的场面,更是难见。而王颜常年混迹于各类旧历电影,什么没看过,角度还比这个好。这时候看这个,反倒是有些无聊。
这时候,另一束追光打到场地的另一边,婚礼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男子手捧着花束,身后跟着两个黑衣男子,漫步走向新娘。男子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感情,有些死板,面容算不上非常好,唯有一双桃花眼,仿佛画龙点睛,衬得整个人都魅力非凡。
王颜在看台上眼睛瞪得老大,刚才一副不感兴趣的状态一扫而空,直勾勾地盯着婚礼现场看。
尚磊……
操\\\\你的……
第31章 商徵羽
新郎脚步并不快,从门口走到台前,就花去了五分钟。而在这五分钟里,王颜死死地盯着新郎看。就算化成灰自己都不会认错,这个欠\\操的脸,就是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尚磊。自己千辛万苦总算是找到了这家伙,却没想到是在他的婚礼上。尚磊面无表情地在进行着婚礼的程序,新娘脸上带着纱,看不清楚表情,反倒是一旁的可汗,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怒。
“Top,你说这个可汗是海军上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王颜问。
“嗯?啊,对啊。这个可汗的……直系往上三辈,叫啥苗儿还是什么的,反正就是一个祖宗,当年是他的义子里最得宠的一个。他原来有一个儿子,黑幕事件的时候被杀了,所以他非常器重这个义子。而他们家这一支,历来都是在军中担任要职。这个新娘也不简单,好像也是一个什么部门的,还挺神秘。”Top回答。
“不但如此,”百沢进插话,“听说商……他后来还收过很多义子,基本上垄断了整个军队的要职,这些人发展起来的家族,基本控制了整个军队。”
“家军队……”王颜低声说道。
“你们俩真厉害,来伊甸才多久,就能把这些复杂的关系都缕清楚,什么家啊父啊子啊的,我每次都要写下来才能搞清楚。”香奈靠在栏杆上,看着正在举行的婚礼,眼里带着一丝憧憬,“那白色的套装好美啊,如果能在裙摆上加点红色就更好了。”
“商徵羽,注射过T细胞吧。”王颜发问。
之前搭话的三人看向他,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T细胞刚上市的时候,有很多成年人注射过,他们大多就是旧历出生的人,而在旧历区成立后,再搬到爱城的。大概是第二次叛逆之后的事情,你们那个时候应该还没出生。”沉默少语的仲地突然开口,“不过法律规定,疑似叛逆者和曾参与叛逆者不得注射T细胞,商徵羽,应该是在偷偷注射的吧。”
四人听了仲地的补充,都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王颜是假装的,这一节他早就想到了。第二次大叛逆的时候,有很多人是通过地下教会偷偷注射的T细胞,商徵羽作为大叛逆的旗手,说他没注射过,倒是不那么可信了。只不过历史学家一直认为,商徵羽在第二次大叛逆期间从未出现过,只是作为象征不断被提及。所以主流的观点是商徵羽在第二次大叛逆之前就已经死去,只是名声被利用。现在既然能证明他还活着,那么活到现在,并不奇怪。
婚礼流程结束,新郎要亲吻新娘。王颜和我妻香奈都靠在栏杆上看,只不过两人想看的东西完全不同。尚磊掀开了新娘面前的白纱,想了一会儿,闭上了双眼,头微微向前倾。新娘则高兴地凑上去吻住了新郎的嘴,霸道且不容置疑。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背景音乐响起,画面温馨。王颜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眉头轻皱,随即又放松了,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五位,没有见过婚礼吧,感觉如何?”
这时候从观景台的进口传来一个声音,一个身着礼服的男子,一手里拿着香槟酒杯,一手插着口袋,文质彬彬地走进观景台。王颜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尚磊,刚才又盯看了尚磊太久,这一刻他居然有种错觉,进来的这个人好像尚磊。
“商将军,您这身打扮真是难得,还别说,比您那套军装要帅气。”香奈率先搭茬。
“我倒是觉得,商将军淡妆浓抹总相宜,军装有军装的英气,礼服有礼服的魅力。”百沢进微笑应答。
“特别是商将军这双眼睛,要是放在新历,那可是要迷死人的啊。”Top接着话题说。
“你们别瞎夸,我这不是没办法,一定得穿嘛。”来人不好意思地笑。
来人正是商榷,王颜第一次见商榷的时候,对方带着墨镜,一身军装。一言一行充斥着不容反驳的气场,拔剑试探更是让自己露了馅。现在再看,居然丝毫无法和之前那个人对应起来。看这三人对商榷的态度,可见关系还算不错,能让三个被迫在此地的新历人对其示好,还是发自内心的,这个商榷不简单。Top的话让王颜特别关注了商榷的眼睛,王颜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的错觉是怎么来的,商榷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虽然没有尚磊那样的大桃花,但是笑起来确实也有一点桃花眼的意思。
“婚礼当然是见过的,别说我这个老家伙了,就算是年轻人,也会偶尔办婚礼玩儿。商将军以为新历区没有婚姻就没有婚礼吗?”仲地头也没抬,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把之前融洽的氛围彻底打破。王颜对在场的几个人都不甚了解,见场面尴尬,只好搭腔:“婚礼是见过,不过这么隆重的,还是少见。”
商榷并没有被仲地的话影响,继续面带笑容的说:“我这不是没出去过嘛,都是道听途说。各位,婚礼还要许久,元首让我请各位一聚,聊聊正事。”
这句话让王颜身体一震,商榷口中的元首,必然是商徵羽无疑了。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吗……不但是王颜,百沢进、我妻香奈和Top皆一动不动,唯有仲地慢慢起身,“商将军请带路。”
商榷微笑着为五人开了门,仲地走了出去,王颜等人无法,只好跟着。六人穿过拥挤的大厅,商榷所经之处,大部分客人都停杯停盏,向其鞠躬行礼,还有一小部分人,则是朝其点头示意。
“小爷爷!小爷爷!”
只见一个女孩儿一身白纱,朝着商榷这边招呼,这人,正是婚礼的新娘——卓玛。
卓玛拉着尚磊朝商榷这边过来,挡住商榷的路:“小爷爷,你今天这身衣服真是帅爆了!你看,这是我找的老公,是不是和你有点像!是不是!是不是!”
卓玛拉着商榷在撒娇,而尚磊的眼睛一直盯着商榷身后的王颜!王颜和尚磊的眼神对上后,轻轻一瞪,尚磊会意后立马收回自己惊喜的眼神和情绪。
“我倒是觉得你的新郎比我好看多了。”商榷伸出手中的酒杯对着尚磊,“我敬你一杯,新婚快乐!尚磊先生。”
尚磊拿起一杯酒:“谢谢小爷爷。”
“你怎么不敬我啊,今天是我的大婚诶。”卓玛圈住商榷的胳膊,然后把头枕到商榷的肩膀上。商榷礼貌地推开卓玛,“别闹,元首要我带人,等会儿再回来陪你喝。”
卓玛转头扫了一圈商榷身后的人,在王颜身上停顿的事件最长。王颜并不怵,演出了一个紧张害怕的表情。一旁的尚磊看到这个表情,不自觉地偷笑了一下。
“说好了,等会儿来陪我喝酒。”
“说好了!”
商榷带着无人离开会场,尚磊目送其离去,转过身来和卓玛说:“我们再喝一杯吧。”
卓玛一愣,莫名的苦笑:“怎么?我们的小兔子突然开窍了?”
“结婚嘛,我高兴。”尚磊压抑不住自己的笑。
“吴为,你傻笑什么?”Top问,“从离开会场后你就断断续续地在傻笑。”
“啊?哦,我是在想,商将军看着年纪轻轻的,居然是新娘的小爷爷。那商将军应该也是注射过T细胞的人吧。”王颜突然被Top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随口提了一句。不过这一句话一出口,原本笑脸相迎的商榷突然脸一僵,但是迅速就恢复过来。
“我今年才要满20岁,只因为我是元首的义子,所以,会场那些义兄们的后裔,按辈分都得喊我一声长辈。有的差三辈,有的差五辈。有些玩得亲的,就喊我一声‘小爷爷’,这些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可能有点复杂,你们就当一听,不必太过在意。”商榷回答道。
仲地再度搭腔:“商徵羽为了辈分不乱,好几十年前就已经不收干儿子了,他肯收你,而且这么多干儿子里,只让你和他姓,你就只是个义子吗?”
“元首不是我的生父。”这一次商榷不再和气地回答仲地,一脸正经,也不微笑了。王颜内心道:这个仲地教授真的是气氛终结者,总是能准确地找到破坏气氛的点。
一阵尴尬之后,商榷在一个巨大的门前停住。
“五位,元首在里面等你们,请进。”
门缓缓打开,王颜跟着仲地往里走,走过一个小门,五人被搜了身,同时都在脖子上带了一个小圈。Top告诉自己,这个圈可以在0.05s内将人麻痹。五人以仲地为先,继续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这次身边没有人押送,也没有人引路,只有五人。王颜心情忐忑,在这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有着新历纪元以来,人类最大的叛逆者,丧心病狂的刽子手,无数人的梦魇——商徵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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