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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光咖啡馆(近代现代)——骊婴

时间:2018-11-29 09:41:09  作者:骊婴
  连妈妈连声笑着点头,过了会儿,握住尹棋的手说:“阿慎没什么朋友,平时老是呆在家里,这次难得有机会,你多带他到处走走。”
  尹棋反握住连妈妈的手,一本正经地保证道:“好的,没问题,老师放心!”
  “嗯,”连妈妈欣慰一笑,忽然又语带遗憾地说:“可惜铃铃要去上海,不然可以跟你们一起。”
  “啊,那是。不过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尹棋听见这话,努力咬唇,忍住不露出笑意,心里却想着,幸好幸好,才不可惜,谢天谢地。
  第二天清早,连慎收拾了点简单的行李后,出门去找尹棋。
  见面时,尹棋正从一家理发店出来,穿浅粉色针织衫配奶白色长裤,头发明显剪短了些,将一小束长发藏进衣服后领里,一发现他就眉开眼笑,有种小计谋得逞的狡黠,隔着街道边对他招手边扬声说:“你来啦!”
  当时,清晨阳光透过树梢的青绿嫩叶洒下来,光芒耀眼,一阵微风拂过,送来几声幼鸟啾鸣。尹棋就站在这光里风里,一双眼睛闪闪生光,里面有笑意,和他。
  实在是很可爱的男孩子啊。
  连慎莫名心中一软,走上前,没说话,轻抚一下尹棋在朝阳下染上一层柔光的短发后,接过他的行李箱,拖着走在前面,“走吧。”
  *
  城际轻轨里环境整洁,座位舒适,行驶得也很平稳。沿路从广州到珠海,高楼一点点减少,山树一点点增多,到某一段时,满目都是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冬天像是夏天。
  乘客们纷纷看向窗外,不时用手机拍照。靠窗座位上的尹棋却没有。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头靠着窗玻璃,眼睛紧闭,一言不发,嘴唇被咬得发白……他晕车。
  但他脸色倒不是很差,反而双颊微红,有一种病态的好看。头发稍微乱了点,半遮住脸,侧颜轮廓秀气柔和。身体往里侧窗户偏靠着,更显得纤薄。乍一眼看过去,很像女孩子。
  连慎是察觉到过道那边两位老阿婆的白眼和瞪视之后,意识到这一点的。
  他身材高大,穿一身黑,看起来稳重深沉,把跟他一起上车落座后晕车的尹棋衬得像他娇滴滴的小女朋友。那么女朋友都痛苦成那样了,脑袋却只能靠着冷硬的窗玻璃,偶尔还磕碰几下,不时发出令人心惊的沉闷声响……他却没事人一样在低头看杂志……确实,该瞪。
  连慎放下杂志,无辜地朝阿婆们看一眼,她们于是撇撇嘴扭回了头。然后他才转过脸看尹棋,难得看他那么安静,安静到有些了无生气,一瞬间心中有点不好受。
  以前,连慎在大学里,也曾经跟同学们一起坐大巴去集体出游,那时旁边坐着的女生也晕车,晕着晕着就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他吓一跳,本能想躲开,但看人家神色那么痛苦,也只能一动不动任她靠了。只是下车后发现,她害羞说不好意思的时候,眼睛挺亮?跟其他同学去聊天时,精神很好?
  这时,连慎看着尹棋的脑袋又在窗户上磕了一下,没忍住伸出手,轻轻垫在他脑后。这个动作不好保持,但他愿意保持,毕竟尹棋真是紧闭着眼没一点换姿势靠过来的意思。
  好在路程短,车速快,没过多久,到站了。
  下车出站后,尹棋才打起精神,把行李都扔给连慎,都没力气朝他多看一眼,先快步后小跑,直奔一间凉茶店。
  凉茶店古色古香,木匾额上以娟秀隶书刻着某某堂,进门后木格窗木桌椅,青砖墙上一片碧绿茂盛的假常春藤。
  尹棋在墙角的桌前坐下,目光朝右,无意识地落在落地玻璃窗外。
  窗外是老城区狭窄而热闹的街道,近中午的时间,阳光灿烂,蓝校服红领巾的小学生们三五成群地从附近学校走出来。
  连慎在尹棋对面坐下,背靠着墙,面对着他。看他小心接过店员呈上来的一碗凉茶,声音细弱地礼貌道谢。
  那碗凉茶深棕色,热的,还冒着缕缕白雾,升腾出一片中药的苦涩气味。
  尹棋低着头,捧着碗,安安静静地小口啜饮着药汤,发出轻微声响的同时,药味挥散得更多,更浓。
  他面色如常地喝到碗底空空后,才抬起头望向对面,恰好看见连慎皱了皱鼻子,和眉心。
  喝完药汤,尹棋的精神恢复了些,悠闲地再看一眼窗外那些活泼嬉闹的小学生后,对连慎笑着说:“我后来就是转学到了这里,那时爸爸再婚了,又工作忙老不在家,家里经常只有我和后妈。我跟她不熟,放学后很不愿意早回去,所以总是要先来这里一个人坐很久。”
  垂下眼,看着手里捧着的空空的蓝花瓷碗,尹棋低声说:“几乎就是在这里做完了所有中小学时期的作业。有时候感冒生病了,也懒得跟爸爸说,就在这里喝药汤,也好得挺快。时间久了,我都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不过,你闻起来的话,会有些讨厌吧?”尹棋重新看向连慎,轻轻问。
  连慎凝视着他,静静地听他说话,被问到后勾了勾唇角,很温柔地笑了下,说:“你讨厌烟味吗?”
  尹棋一愣,说:“还好,一般接触不到。”
  “那我也一样,”连慎望着他笑,“刚才只是很惊讶,没想到你这么不怕苦。”明明人看起来那样清甜,感觉像只爱吃蛋糕点心似的。
  尹棋的目光从茫然转为欣喜,双手捧住脸笑,“没办法嘛,身体不好。”
  连慎看一眼桌面,好像在回想什么一样,然后又留意一下四周,见店里只有店员在遥远的前台玩手机后,才眼含笑意地低声对他说:“身体不好的话,以后少穿裙子吧。”
  尹棋又愣,“啊?你不喜欢吗?”
  连慎无奈地笑着摇头,喜欢或不喜欢,都没法答。而且这不是重点吧?
  尹棋却非觉得这是个大重点。跟他一路走去爸爸家的路上,还是纠结地追问个不停……然而终究没有得到回答。
  午饭在尹爸爸家里吃的,只有他们三人。
  尹爸爸对尹棋很好,一边想握他的手又缩回去,一边把家里储藏的一大堆好吃的拿给他。
  尹棋望着那一大箱一大箱的番薯香蕉柚子芭乐,很懵,“这怎么带得回去?”
  “地址给我!给你寄顺丰!”尹爸爸二话不说地拿起手机,忽而又抬起头来,目光踌躇道:“那个……你现在跟你妈一起住的吧?”
  “嗯。”尹棋微笑,报出了地址后说:“谢谢爸。”
  晚饭没在尹家吃。尽管尹爸爸表情多么不舍,也没有开口留一留没呆多久就说要走的尹棋。尹棋想避开继母和继母的一双儿女,他心知肚明。只是尹棋还有别的安排,他就不知道了。
  尹棋走出爸爸家门外后,长舒一口气。三分感慨怅惘,三分如释重负,还有四分隐隐的喜悦,往电梯走去时,忽然一脸开心地拉住连慎的手腕令他停住脚步,神秘兮兮地眨眼说:“下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尹棋带着连慎上了一辆很少人的公交车。
  公交车背离市区行驶,渐渐地开到了港珠澳大桥上,左边是海,右边也是海。而前方向着的,是个花木扶疏的小岛,小岛越来越近,不多时,到了。
  尹棋拉着连慎下车,特别高兴地、像回到自己的秘密基地似的,立即想带着他往一条山间小路走。可他脚还没跨下台阶,就看见蔚蓝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一秒,大雨瓢泼而下。
  忽然间昏天黑地的景象有些魔幻,稀里哗啦的雨声砸得尹棋目瞪口呆。
  连慎看他仰着脸张着嘴、怔怔地望着天的样子看得笑了,伸手将他拉回站牌下长椅上坐下,确认两人淋不到雨后,淡定微笑,“等雨停吧。”
  尹棋任他拉着,麻木地坐下,瞥他一眼后,哀怨地望天,“会停吗?”
  事实证明会。两人一个一脸郁闷,一个气定神闲,默默无语地望着山路对面——暴雨起劲地砸了十几分钟鸡蛋花后,终于意犹未尽地、滴滴答答地停下了。
  雨后空气清新,微风清凉。尹棋欢快地起身,拉着连慎环岛散步。
  一路上落花狼藉。墨水黑的沥青路面水洼处处,嫩黄色的鸡蛋花、粉红色的夹竹桃和不知名绿叶星星点点。山间不知年月,连紫藤花都还在开着,一路上成片蔓延,如梦似幻。
  气温估计有二十多度,恍惚间像是初夏。
  走到岛上一间庙宇旁,有个小竹林。
  尹棋在竹林边停下,笑盈盈问连慎:“知道这是哪里吗?”
  连慎微微一笑,“淇澳岛。”
  尹棋惊讶:“啊,你知道!”
  连慎无语:“公交站牌上写的汉字我认识。”
  “哦哦,”尹棋恍然,想一想,又问:“那你知道这个岛为什么叫淇澳么?”
  这下,连慎愣住,摇头,“不知道。”
  “哈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前看诗经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首就叫淇奥,”尹棋仰头望着被雨水淋过在风中轻晃的青竹叶,神色认真地回想着,“呃,音同字不同啦,我就是忽然想到。”
  连慎更愣了,诗经是什么话题,“……哦。”
  “我还记得一段!”尹棋却很有兴致,冥思苦想几秒后,拍一下手对他念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看见连慎石化般愣住的表情,尹棋哈哈大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连慎无声叹息,浅笑一下,说:“意思是什么呢?”
  “意思?你以为能考到我?”尹棋挑眉,眼神不屑,略一思考就接着道:“看那淇水岸边,碧绿的竹林连成一片,文采出众的君子学问真好,仪容也好,地位还高,一见到他呀,就……”
  尹棋目光闪动一下,停住,沉默两秒,无辜地对连慎说:“后面忘了。”
  “已经很厉害了,”连慎低头一笑,“这么文艺。”
  不知怎么,看见目光闪烁着欲言又止的尹棋,他忽然想起之前他们一起在连家附近散步的那晚,那晚的他也是这种表情,声音轻而弱地说,他也忘记他了,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记起来的。
  这样的表情,直觉告诉连慎,是他在撒谎。可是为什么撒谎,有什么话不能说,他到底在纠结什么?连慎不愿深想,只是心中有那么点空落落的。
  “不是文艺,”望着连慎,尹棋笑容淡了些,“是曾经有个朋友天天画竹子,发图给我看时见到的,别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是文艺,是喜欢你。觉得最美好的诗句,都是在形容你。但这样的心里话,他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连慎微笑着看他,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站在人来人往的庙宇门口对望不语,有些奇怪,引人注目了。
  “哎呀,我们先去订客栈吧。”
  尹棋先开口,拉着连慎沿一条小路往建筑多处走,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植物给他科普,“你看那一树紫色的花,美吧?是大花紫薇,又叫佛泪花……话说还有种花叫佛焰花,你肯定见过,到处都是,俗名红鹅掌,花如其名挺俗的,但还有个名字叫火鹤,也好美……”
  连慎静静听着,淡淡笑着,“你很懂这些。”
  尹棋忙说:“是那个画画的朋友告诉我的啦。”
  连慎听他提起这个朋友两次了,忍不住问:“很好的朋友吗?”
  “哈哈,你感兴趣我了?”尹棋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狡黠地眨一下眼睛,“放心,你们有机会见面的。”
  “是么?”连慎也笑,没说更多。
  订了客栈后,连慎先去洗澡。
  尹棋收拾好东西后,拿出手机听歌,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长窗半开,午后的阳光和风照拂着白纱帘,碧绿的琴叶榕静静立在角落,一室静谧。
  尹棋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又近又远,听见耳机里的音乐声,又近又远。
  音乐是《暗涌》,连慎那首。很奇妙,他的声音在耳边唱歌,他本人就在不远处。想到歌下那些得不到回应的留言,尹棋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幸福。
  幸福之外,还有一点心塞。尽管连慎说了这跟席佑那首没关系,还是心塞。于是重复两三遍后,尹棋受不了地切了歌,下一首,《调情》。
  并不是连慎的版本。是一些天前,那个大雨滂沱的半夜,尹棋睡不着起来,想听这首歌,找遍网络都没有男声版,又跟连慎还不熟,总不可能让他给自己录一个。最后,他索性自己照着教程下载软件,给原唱做了个降调。
  此时他听着这首降调,放空着回想初见连慎那晚。西餐厅在回想中变美了,背景全部虚化褪色,只余两束暖黄的灯光照着他们两个。
  其他客人交谈的声音和刀叉碰撞的声音也渐渐隐去,隐去后,只听得见极其安宁舒缓的钢琴伴奏,和连慎无比清晰入心的低唱……
  他反复循环,听得心如潮水。
  然后,覆水难收。
  不久后,连慎从浴室出来时,正对上尹棋投过去的眼神,那眼神湿润得……让他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晚饭后,天黑入夜,尹棋正想出去走走消食,外面忽然又下起暴雨,特大暴雨,狂风也加入,将门窗吹得飘摇作响。
  出不去,两人被困在房间里看电视,小小空间,独处。
  尹棋抱膝坐在沙发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望着电视机。电视机里,西装革履的男主播严肃地说着“省林业厅、省气象局温馨提醒”巴拉巴拉。
  连慎倒一杯热水放到他面前,边坐下边说:“看来今天天气不好,不知道明天怎么样。”
  尹棋没动,不去拿水也不看他,依旧放空地望着电视机,过了半晌,忽然低低说了句:“……其实挺好。”
  “什么挺好?”开始玩手机的连慎抬眼看他,已经忘了刚才说的话。
  尹棋转过头,还是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很浅又很柔地对他笑了一下,说:“……下雨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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