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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永近翻了翻自己的包，拿出一个被反复装订、翻页到边角卷起的本子，封面甚至为了不被刮花还用透明胶仔仔细细包起来了。
它被人珍惜着。
“这个，”他递给金木，“是我前任助手写的小说，记录了我工作的日常。”
说这话的时候，他笑得很温柔、很怀恋。金木接过时一愣。
是……是艾力克斯之前提到的那个，永近君一直在等的人写的吗？
他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一本日文记的日记式小说。作者文笔很好，悬念、血腥都到尾了。字迹深刻得透过纸张，金木阅读时指尖抚过那些字符，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想象出作者是如何用心地在灯下记录这些故事。
感情。他能感觉到作者下笔时温柔又真挚的感情。
永近君一直在等对方，对方也如此用情……
“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和对方分开的吗？”金木小声喃喃。
他真的很小声。周围的环境也很不算安静。他只是想自己问自己而已。
但被永近听到了。
或者说，永近会料到他的心思。
“他失忆了。”永近看着他说。
在文字里，眼神是真实的。它不单单只是一道目光，而是凝聚了当时人看人时的情绪。
温柔的、凶恶的、愤怒的、悲伤的、快乐的……
此时这个目光里一定包含了什么。金木想。
是什么？
永近的注视只有一两秒，又或许有一两分钟了。两个人都忽略了时间的流逝。外界的事情与他们已经无关。
他垂眼，拇指在瓷杯上摩挲。
“因为我的原因他失忆了。他的家人很生气……带走了他。”永近说，“可是我不认为他就会这样离开我。”
嚓、嚓、嚓。
蜈蚣听见了敲门声。
它想回应。
它被绑住了。
永近望向窗外。纽约的天空今天是阴的。商业广场的LED屏幕上播放着托尼·斯塔克的新闻发布会。
“我和他经常会在休息的时候来到这个咖啡店的前身坐坐。他写故事的时候我就骚扰他，他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哄回来。我想……如果他想起来了，他会来这里找我。”
阳光猛地撕开厚重云层，落进灰蒙的万物中，给予光亮。
永近的眼睛里的色彩渐明，宛如太阳寄宿其中，黎明降临。
他和愣怔的金木对视，微笑时嘴巴一张一合的话被窗外响着铃飞掠而过的自行车带走了。
现在他来了。
“什、什么？”金木没捕捉到，他下意识地追问。
那肯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永近手撑下巴，就盯着他看，笑眯眯的。
“没什么。”
蜈蚣骤然安静了下来。
细水般的悲伤流淌着。
它无神地看着世界，看着太阳。
泪水无意识的从眼眶里涌出来。滴答地落进没被动过几口的咖啡里。
“怎么哭了啊。”永近猝不及防这波攻势，手忙脚乱的抽餐巾纸，又怕显得失礼，原本要帮忙擦的动作变成了递。
金木很迷茫自己的状态。
他接过纸巾攥在手心，用袖子抹去了来路不明的水迹。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每次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都空落落的。”他手掌按在自己胸口，心脏在跳，又好像没有，“我想永近君等的人肯定和我一样，拼命的想要想起来。”
“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糟糕。好像出车祸了。
永近失笑扶额。
阿研以前不是学霸来的吗，怎么失个忆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明白了。
不过他不急。
他真的不急。
他信他们无论分离多少次也肯定会回到对方身边。也正是这个信念才不至于让他这些年崩溃在孤寂里。
现在他们重新相遇了。
现在永近英良真的无所畏惧了。
金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艾力克斯发来的消息。
「你能来一下休息室吗？」
休息室？
金木向永近道歉离座，问人找到了艾力克斯口中说的休息室。
刚才还没发现，这一站起来才看到咖啡店里不知不觉人多了起来。
“艾力克斯，怎么了——”金木一惊，“你的脚怎么了？”
艾力克斯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把脚伸长，女仆装的裙摆被提到膝盖以上。脚踝的地方高高肿起，几根绳子将白色的冰袋绑在上面消肿。
艾力克斯挺郁闷的，“今天穿了个高跟鞋，不小心就扭了。”
“要我帮忙把你背回家吗？”
艾力克斯摇头。然后脸皱起来，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他嚅嗫了一会儿，“现在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少一个服务生大家可能都会忙不过来。”
金木皱眉，蹲下看他的脚，确认问题不是很严重。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去继续工作啊，会让伤口恶化的。你现在需要休息。”
“所以……”艾力克斯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双手拍在金木肩膀上，认真又严肃地看着他，“金木，帮我这个忙吧。”
金木的眼睛慢慢睁大。
他理解到对方的意思了。
“不、绝对不可能！”
“可是现在真的没办法啊！除了你我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金木很坚决地摇头：“我才不会穿女装！”
“嘛，我觉得阿研很合适哦？”
金木回头。永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靠在休息室的门边，笑意盈盈。
用日语说一边还不够，还用英语说了一次。
“阿研穿女仆装会很可爱的吧。”
只是笑和夸赞的句子，金木一时之间却没办法像拒绝艾力克斯那样拒绝永近。
“永近君，我……”
永近和他一样蹲下身，与金木平视。
“我有点想看呢。”他说。
一瞬间像是什么神圣的东西在永近身上发光，那光芒直击了金木，击得他突然被俘获了心神，茫茫然地点了头。
艾力克斯左看右看两个人。
金木答应了他应该高兴的。
可、怎么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甚至仿佛被人塞了把狗粮一样的心塞？
第41章 那抹亮色
“…金木研永远都不会抛弃永近英良。”
永近心潮澎湃，哪怕这是他诱导金木说出来的话，他自己还是被撩得不要不要的。
“哟西哟西，金木真乖。”他笑嘻嘻地去摸金木脑袋，被小兔子碎碎念着抓住了手。
“别老弄我头发啦…从小的时候开始英你就一直揉我。”
永近反握金木抓住他的手的手腕，把他拉到怀里坐下。“那是因为金木你像兔子一样可爱，我就特别想揉得你一脸迷糊嘛。”
金木被永近禁锢在怀抱里，他艰难地转头去看竹马，“男性不应该用兔子啊…可爱啊，之类的形容词吧？话说英你以前还用猫来比喻过我呢。”
“金木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嗯……”
“不是不喜欢不就好了嘛。”
只要金木一天没说讨厌他，永近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那个…”金木往后仰头，轻轻磕到了永近的额头，“英你靠得太近了…普通男性友人会有我们这么亲密的吗？”
他看起来有点困惑。但和永近相处这么久，再多的亲密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疑惑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门外传来了铃声。
“英不去上课吗？”
“那金木是想我去上课、还是想让我来陪你？”永近蔫坏地故意问他。
这些日子逐渐放开自己、肯主动说出自己想法的金木不负永近期望选择了后者。
“那我们去天台上吧。”金木拉着永近起来，不让他那么黏着自己，“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
天台，一个经常在漫画里出现的情侣约会圣地。
不过那都是在高中国中时候的事情了，到了不用防备阻止早恋的大学，学生们都是光明正大手牵手虐单身狗。
当两个人拆了门上老旧的锁，“吱呀”一声推开门时，灿烂的阳光和万里无云的天空拥抱了他们。
“呀——真是凉爽的风！”永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到地上。
金木挨着他坐下，身体的一部分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这令他有种安全感。
自己不是一个人的安全感。
永近让金木脑袋靠上自己右肩，而他靠在金木脑袋上，两个人放松地眯眼。
“怎么样？有没有回到高中的感觉？”永近突然问道。
“嗯…你是在说以前你拉着我逃课上天台打游戏的事？”金木笑着反问。
永近一脸被打败了的样子，“你就不能说更美好更令人感动的回忆嘛…像是你参加读书社结果下雨了，忘记带伞，还是我千里迢迢从家里带来给你，结果我还因此感冒了呢。”
金木故作讶异道，“哎呀，是这样的吗？我一直记得是有个人手里拿着伞傻乎乎从家里跑过来，自己还忘了撑所以湿了一身呢。”
“我那是因为着急你！”永近捏金木鼻子，配合他呲牙咧嘴看起来生气的样子。
两个人闹做一团，纷纷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永近摊成了一个大字，张开的手心中搭着另一个人的手。
“真是耀眼的太阳……”亮眼的光让金木忍不住抬手遮在眼睛上方，看上去就像要抓住太阳一般。
于是永近握住他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侧过身拉近，靠近自己的胸膛。
咚、咚。
感受到英的心跳声，金木莫名地耳根红了起来。
咚、咚。
他们的心跳好似重合了。
永近灿烂地笑着。现在，金木抓住了属于他的太阳。
“我睡啦。”
“诶？！”
“金木也一起睡嘛。”
永近合上眼没一会儿，偷偷睁开一边。正好对上金木的目光。
“…偷窥狂？”
“我才不是！！”
永近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每次金木反驳他、或者被撩到不自知而面红耳赤、或者主动说出自己想法时，他才能真实地意识到金木是活着的。
所以他喜欢这样的金木。
“来嘛来嘛…陪我睡会儿午觉……”
阳光正好，风正好。永近喃喃两句，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化作轻轻的呼吸声，已经舒服得睡着了。
金木无奈。
他也没有试图挣脱被握紧的手，反倒用力握了回去，让两个人连接得更加紧密。
这样就算是睡着，谁也分不开他们。
金木渐渐合上眼，陷入了黑甜梦乡。
有温暖、有笑容、有拥抱。
他睡得很沉，连被人抱了起来都不自知。也许是因为动手的人的气息太过熟悉，而且他也深深地信任着对方。
金木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一片衣料。
“…？”
“醒了？”
永近放下手机，低头。他靠在墙边，两条腿伸直了给金木枕着。金木看到的是他腹部的衣摆。
“唔……”金木爬起身，晃了晃迷糊的脑袋，“刚才不是还在天台？”
“下雨啦。”永近伸手给他拨开凌乱乱翘的头发，金木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指尖，“我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你起来。”
这是在天台的门后。金木去打开那扇门，原本万里晴空变得昏暗阴沉，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空气不再清爽，沉闷微凉的风从衣领钻进。
“现在都下午两点了，饿了吗？”永近扶着墙站起，甩甩腿缓解麻掉的感觉。
金木如果在喰种状态下，只要喝了那一个月一瓶的RC溶液，几乎不用进食。他关上门扭头看永近，“你呢？”
永近搓搓肚子，“饿了。”
“你先考虑自己再来问我啊……”金木无奈，“有伞吗？”
“储物柜里有一把。”
“那走吧，英。”
永近打量了一下金木，毫无预兆地扑到他身上，手圈住他脖子挂着。
金木被那冲力差点摔跤，及时迈开腿稳住。
“…英？”
“我腿麻啦，”永近撒娇一样说道，“金木睡了那么久，要负责哦。”
“要我背你吗？”
永近连忙阻止金木要蹲下身的动作。他是想和金木亲密接触，可不是想在金木面前失去男子气概。
“扶着我走到楼下吧。”他眨巴眨巴眼。
两个人有事没事互扶互助这么多年，这点动作金木还不会怀疑什么。他自然而然地把永近一条胳膊架在肩上，慢慢地一步一步下楼梯。
他们闲聊着话题，穿过学生之间，要是遇到熟人还停下来打招呼。
“啊…平和的日常真好呢。”金木无意间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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