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来作鄙夷状:“咱们可还没完婚,你现在就开始推卸责任可是不行的。”
白盐:“我反正只是个被和亲的Alpha而已。”
司仪也看出这对新人不一样,到常规的接吻环节,他几句话说得战战兢兢,就差补一句“不亲也行了”。
席来歪着头冲白盐笑,他很快凑过去在白盐脸上亲了一下。
“席团长,被和亲的Alpha也是有人权的。”
白盐拽住人,吻住了他的嘴。
不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亲吻,白盐似乎是将近日被压缩的火气都爆发在一个吻里了。
席来虽说花名在外,但也没真刀实枪和Alpha这么来过,此刻被浓烈的属于Alpha的信息素包围,不可控制地惊喘了几口气。
不过席团长也不虚,他很快反应过来扣紧白盐的后背,牙尖毫不留情地狠咬了一口他的嘴唇。
两人分开时嘴上都有点血印。
埃罗在台下捂着脸小声哀嚎,他觉得白部长可怜。
陈欢拍拍他的背,心里默念了一万遍对不起。
需要新人现眼的流程到此结束,白盐就着满天烟花低了低头,他的嘴唇几乎就贴在席来的耳朵尖儿上:“席团长,看好你身体里的那朵花儿,这不是个绝对秘密。”
他轻轻推开席来,在对方稍微露出些错愕的眼神里快速离开了自己的婚礼。
第四章
一场闹剧。
席来冷眼看着自己的婚礼,他从没期待过太虚无缥缈的词汇,但此刻包裹着他的贺喜声远没有这些声音背后、人心里“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音响亮。
他转过头深吸了口气,接过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手指在终端上划了几下,将早就准备好但不忍心的消息发送了出去。
是发给埃罗的信息。
-定位准确的话就带回来吧。
婚礼结束已经是下半夜了,陈欢躲了一晚酒,在席来彻底醉死前捞住了人:“白盐临走前让我带你回家,你还能自己走吗?”
席来点头,顺着他的胳膊好歹直着走出了礼堂。
陈欢开着辆像小面包一样的飞行器。
席来有些年没坐过家用小飞行器了,说实话,有点挤,但又让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有师长朋友时的正常生活。
他将窗户降下一条缝,随着飘进来的风微闭上眼睛:“你上次说喜欢什么Omega?”
陈欢根本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挠头答:“顺眼的?合得来的?”
席来:“你看我和你们部长合得来吗?”
“我看挺合得来的。”陈欢空出只手比划,“你俩毕业照一块挨着,差不多高,差不多胖,样子也差不多,我说白盐运气好呢!”
席来闭上眼回想那张照片,拍照时离毕业还有几个月,他那会儿想的估计都是毕业晚会穿什么衣服、和谁跳那一支舞……但最终他没等到毕业晚会。
因为一个“错误”,那张照片里的微笑着的年轻脸庞都失去了跳那支舞的机会。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白盐仍住在以前的旧宅,三层高的老式别墅隐没在黑暗里。
席来从进门起就微妙地放慢了脚步。
陈欢不知不觉在前边引导:“主卧在二楼,你的东西白盐应该都整理好了。”他一路上楼,推开门往后退了几步,“如果还缺什么,明天你和白盐说。”
饶是陈欢这种呆头鹅,此刻也感受到了身后的低气压。
席来站在楼梯口压根就没过来,他也累了,一只手扶着额头,半天没说话声音很哑:“你说,新婚之夜Alpha不回来,是不是太落我的面子了。”
陈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答什么。
“你们部长平时生气了就离家出走吗?”
陈欢这次会答:“家里就他一个,他一个人在家生气就行了。”
“原来是我来了,他就走了?”
陈欢几乎要哭了,白天他还觉得席来是个正常人,现在对方站在老房子的阴影里,活像个讨命鬼。
他几乎立马想起了这几天自己看过的所有关于席来的信息,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拿自己撒气。
还好席来笑了,人也从昏暗的楼梯口走了出来:“将来这得装个灯,我晚上视力不太好。”他走到主卧门口,要进去前又勾住陈欢的肩膀,“小医生,新婚之夜你一路照顾我回家,倒像是咱俩结婚,你说呢?”
陈欢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正主斗气被夹在中间的可怜鬼,人家席团长的副官看形势不妙早就躲了,就他傻乎乎的还一路把人送到主卧。
白盐不是人,他暗骂。
看把人逗得快急了,席来也觉得自己不厚道,他挥了挥手:“不开玩笑了,你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欢扭头就跑。
现在正是联盟天气系统设定最宜人的时候,席来站在走廊能感受到两端窗户送来的微风,不冷不热。他不知自己今天到底进了多少扇门,最终还是踏进了没开灯的主卧。
他晚上视力当然不差,能看到一边床头柜摆着他送来的相框,里边是他刚进军校时的照片。窗户下的小茶几上是他好几年前从某个星盗头子那里抢来的浣熊摆件,不远的柜子上歪歪斜斜地摞满了他收集的玩偶。
席来索性打开了灯,他送来的大小物件都被安置在了适合的地方,像是本来就该在那些位置一样,和整间卧室甚是融洽。
当然也有另一个人的痕迹,床尾的凳子上扔着套换下的军装,另一边床头柜是少年时的白盐。
他急走几步打开衣柜,看到自己和白盐的睡衣都妥帖地挂在了一起。
现在撤回那条消息恐怕晚了吧……席来坐在床边捂着脸,恐怕白盐还会更生气。
在这样一个荒诞的夜晚,他似乎辜负了这间卧室……
——以及卧室的主人。
席来简单地洗了个澡,陷进枕头几秒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他累极了。
海棠的逐渐失控让他的身体越来越需要休眠,这几天他奔波着处理联盟密集的报复行动,只能在战斗间隙休息几十分钟。
他想在第二天清晨,如果白盐回来的话,他可以解释婚礼迟到的原因。
白盐是在早上九点多回了家,不知他去哪里流浪了一夜,平时武装到每一根头发丝的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仔细看军装袖口还有油污。
主卧门没关,只是虚虚掩着,一道光顺着缝隙漏了进去,正好温柔地拥抱住了床上的席来。
他轻手轻脚进门,脱掉脏了的衣服,只穿了件衬衫躺在了席来的身边。
席来当然是有所图的,他几乎是将阴谋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踏进联盟领域的。
白盐当然也可以接受这段目的不纯的婚姻关系,他们生命中最惨痛的转折都和十几年前那场巨变有关。让他不满的是,席来因为这个原因找上了他,但又坚定地把他拒之门外。
无论是那朵花儿,还是那些名字在十几年前就黯淡的故人,抑或是席来不自觉的回避,都让他如鲠在喉。
席来感受到了陌生又有点熟悉的Alpha的味道,他在等一个恰当的睁眼时机。
白盐在床的另一侧足足沉默了半个钟,最后伸手过来覆上他的眼睛:“你早就醒了,别装了。”
向来脸皮厚的席团长泰然自若,甚至在睁眼之余还相当自然地搭配了揉眼睛的动作,活像个沉睡了百年刚苏醒的睡美人。
他也是这么说的,“剧本里不是都吻醒吗?”
白盐诧异地扭头看他,手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嘴巴:“你刷牙了吗?”
“剧本里的仙女都不需要刷牙的。”
话虽如此,席来还是利索地跳下床把自己整理了一番,再回到床上时还带着清新的水汽。
席来挑了一个较为稳妥的话题开头:“我是在联盟的跃迁航道里拦截了那批H17,新技术,可以用我们的数据覆盖你们……”
白盐打断:“什么我们你们,结了婚不是咱们吗?”
席来更正:“新技术,可以用咱们的数据覆盖咱们的旧数据,如果咱们不控制,航道仍然是咱们的,但是……”
白盐后悔自己嘴贱,再次打断:“独立军掌握了联盟的航道数据?”
“不是掌握,是可以覆盖,不过也差不多。”
这自然不算交底,白盐启动了追问程序,他返回旧的资料库,在纸质文件堆里把自己活埋了一夜,自然有所收获:“那么海棠呢?”
席来语塞,他昨晚都做好心理建设——情报头子是在诈信息,没想到本地有名的废物八部部长一夜之间就真的好像知道了什么。
他镇定道:“我可以坦诚,接受任何身体检测。”
“不,我不是说这个。”白盐自然知道他不会老实交代,再爆猛料,“我见过第一位移植海棠的人,而且我有他的生命数据。”
席来沉默了半晌。
生命数据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效且无法代替的身体密码,是这个人的生命象征。
白盐的话非常有诱惑力,甚至远超过他本来的期望。
第一位移植海棠的人,席来叫他老师,在海棠实验曝光起失踪至今。比起他目前越来越不受控的身体,这十几年的寻找更像是把凌迟的小刀。
他苦笑,又暗爽,白盐这样的人,联盟的那群猪还笑话人家是废物八部,有眼无珠。
席来抬头,这才注意到白盐没戴眼镜,平时被隐藏在镜片后面的一点黑白分明越发透澈。
美色误人,他想。
“白部长,我要找到你说的那个人。”席来坐直身子,眼睛一错不错盯着眼前的人,“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找到他。”
“我也有一个要求。”白盐说,“我不贪心,独立军研发的第二快的星舰的核心技术。”
席来眼也不眨:“可以,考虑到你是我的伴侣,我可以大方一点,送你三艘游隼号,希望白部长可以藏好他们。”
陈欢果然长了张吉祥嘴巴,说独立军送星舰,席来就财大气粗地送了三艘速度排名第一的星舰。
美色误人,席来又想,上下嘴唇一碰就送了三艘游隼。
他想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说:“白部长,我相信你的能力,也希望在未来的生活能够坦诚一点。”
这是让他不要再查彼此的背后目的,白盐当然也这么希望,他点头:“自然如此。”
席来面带微笑,极其营业地伸出右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白盐回握:“彼此坦诚。”
席来的微笑突然可疑地出现了一道裂缝,他想起前一晚,自己似乎酒精上头做出了某个冲动决定,他的终端也特别配合地响了起来。
是埃罗发来的消息,他飞快地扫了一眼。
-东西拿到了,有警报,白部长马上就会知道。
白盐的终端之前取下放在床头柜,此刻也发出了警报声,他正要抽手去拿。
席来赶紧攥紧他的手,迅速扩大脸上的笑容,用自己最真诚的声音说:“关于坦诚,有一件事我想说。”
“什么事?”
席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假笑,闭着眼睛迅速说:“我挖了你父亲的骨灰。”
第五章
白盐本来已经够到了终端,听他这么一说,终端“咣当”一声砸到了地板上。
火气直接就冲上了头,席来他妈的这是有什么毛病?
“席团长,我要一个解释合理吧?”
席来非常感谢他没有直接动手揍人,正要灭火,楼下门铃响了。
“埃罗?”
点头。
“来送骨灰?”
点头。
白盐翻了个白眼翻身下床,他几把扯掉身上的衬衫,随手拾起昨晚席来用过的浴巾裹上。
席来刚想张口说浴巾自己用过了,就看白部长回头,手指隔空冲着自己的方向狠狠点了点,他赶紧乖乖抿嘴。
埃罗毕竟见过大风浪,手里捧着偷挖出来的别人爸爸的骨灰,脸上还敢带笑:“白部长在家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操劳一夜衣冠不整来开门的白盐,笑容更深了,“昨晚过得不错?”
白盐接过罐子放在玄关柜上,“这么好奇要不去床上看看?”
白盐虽然平时戴着细边眼镜假扮文人,说到底是从军校打出来的人。他单手撑着门框,无形中像一只扩大体积在示威的猛兽。
埃罗想了半秒,语气都没变:“席来让我挖的,他指挥的,坐标也是他给的。”
“没事,别怕。”白盐温柔似水回,“账都记在席来身上。”
埃罗和昨晚的陈欢一样,扭头就跑。
晦气的说法早就不流行了,白盐捧着父亲的骨灰罐回了卧室。
人类寿命延长,大家死后恨不得立马化得干干净净。他爸在这方面颇为传统,摒弃了当年盛行的碳化死亡,遗嘱里附赠了一个骨灰罐。
他正琢磨这罐子朴实无华背后隐藏的真相,浴室传来动静,席来洗完澡要出来了。
白盐牙根又有些发酸,席来到底什么毛病,正常人指使手下挖了别人父亲的骨灰会急着去洗澡?
也不是,他及时纠正自己的思路,哪个正常人会打骨灰的主意?
没有任何不敬,他父亲活着的时候除了富裕再没有明显突出的优点,死后的骨灰也不会比其他人重那么一斤半两。
席来新婚之夜还惦记着这事儿,他都没有余力生气,只觉得满脑门问号。
家政机器人已经打扫过卧室,白盐坐在床边思考自己的运气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
席来看他发呆,将头上的水珠甩了他一脸。
无穷差吧……白盐抹走脸上的水痕:“你不是洗过澡了?”
“我干了亏心事就喜欢洗澡。”席来坐进窗台边的矮椅上,整个人活生生矮了一半,“只有这样才能洗去我心上的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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