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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人？”女孩伸手接过纸巾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擦眼泪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是真的。是在自己身边很多年的人，虽然这样做不对，不过还是喜欢上了。” 女孩子睁大眼睛，急急地向他发问，好像是借由此证明什么一般：“是很好很好的人吗？” “嗯。”说这话时他眼里的温柔不容错辨，“虽然对什么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偶尔也会任性，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果决，和我完全不同。”
他退开一步，再一次弯下腰道歉。
“所以对不起，我是真的很谢谢你能喜欢我。”他郑重的说道，希望自己的歉意和感谢能够传达到。他真心的希望面前的女孩子可以遇到真正好的对象，再一次对人说起这样的心情的时候，可以被好好的回应。 目送着女孩跑远，他嘴角有温和的笑意。虽然自己抱着一份不期待任何回应的感情，但是他依然希望，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幸福。
他并不知道他所说的，此时已在七濑遥心底掀起了巨大的风暴。
七濑遥背靠着贩售机，滑坐在地上。初初听真琴说有喜欢的人，疑惑不解的情绪里还有莫名的愤怒一直盘旋。直到他听那个人用他最熟悉的带着点无奈的声音说：
是在自己身边很多年的人·····
虽然对什么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偶尔也会任性，但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也很果决，和我完全不同。 那些话好像一下子在头脑中炸开，让他久久无法从震惊中摆脱。
还会有谁呢？
遥举手按住自己额间，用以掩饰自己失控的情绪。
原来，真琴的秘密就是喜欢。
他突然想起那一天真琴对他说的话。
“总还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就让我狡猾这一次好了，哪怕之后会被完全否定，能单方面保留的东西我想要再多一点。”
这些句子，还有那个在他看来分外耀眼却又意味不明的笑容，现在全都有了答案。 那个时候这个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把这样的感情说出来，永远埋藏，甚至做好了有一天会被自己完全丢下的准备。
遥只觉得什么东西不受控制的涨满到极限，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因为担心他会拒绝，因为害怕他会觉得不舒服，所以真琴宁愿把这么珍贵的心情永远的藏起来。被真琴放在第一位有限考虑的，永远是七濑遥的感受。
那么自己呢？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偷听？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他是不是抱着和这个人对等的感情？ 太大的冲击只让他觉得脑袋里纠结成一团，然而有一件事，他却再清楚不过——绝对不可以伤害这个人。 不能这样就好，不可以由着这个人抱着这样卑微的姿态一直毫无止境的等下去，对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必须要想清楚，直到可以真真切切地给那个人一个答案。
第21章 .
屋子里弥漫着熟悉的香味。
整个人趴在床铺上，遥完全不想起身，一上午的路程已经让他整个人都很脱力，上一次他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国中的修学旅行——那时候自己本来也打算请假最后还是被真琴拖去。 虽然还没来得及到处转转，但是从车站过来的一路已经足够让他感受到东京的喧闹与繁荣和小小的岩鸢完全不同。父母在这边的住处是一间在 31 层的公寓，两三个人住足够宽敞，他却依然觉得这间房子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柴盒。
这间房子里住着他最亲密的人，母亲正在厨房为他做最喜欢的青花鱼，听说马路对面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有间不错的游泳馆，而会员卡刚刚被交到自己手上。
然而他还是更习惯那间推开窗就可以看见大海的老房子，还有踩上去会发出吱吱嘎嘎声音的木地板，也会想念开满了不知名野花的小径，还有······
他承认，还有那个随时会从后门溜进来用带笑的声音叫他名字的人。
遥忍不住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手机，临走之前真琴一直交代说到了就给他传邮件，自己照做了却整整一个下午都还没有回音。
来之前的行李箱也是真琴帮忙收拾的，真琴比他还要了解自己的需要，每样东西都仔细的装好，还不忘一件一件地叮嘱他。
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真琴几乎是立刻就露出了非常满意的表情，还顺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也许他更应该抗议的是被孩子一般地对待，然而那一瞬间他只是觉得真琴手上的热度穿过发丝让自己连身上都是说不出的燥热。
因为知道了这个人的心情，真琴每一个动作之后的意思他都忍不住去揣测。 一旦拨开那层迷雾之后，遥发现其实对方的很多言行都足以拼凑出事情的真相，或许是之前离得太近所以反而无法看清，然而一旦进入这样完全不同的情况下，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仿佛可以清楚地听见真琴用他温柔的声音说“喜欢你”。
那时他站在真琴面前，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口。最后他把自己家的钥匙拿给真琴，交代真琴青花鱼别忘记照顾。
真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只小白猫，一边答应着一边笑着，好像自己这样一点点小小的行动，就让这个人开心不已。
真的是笨蛋，因为爱上了所以变得小心翼翼，也因为爱上一点小事就可以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 他看着这个人，心里的感情只有更加坚定。
这几天的时间其实足够遥想通很多事情，当他从当时的震惊里解脱出来，很多事情其实都变得很简单，平日里懒于去思考不代表他真的是情商为零。
还能有谁呢？还有谁能这样细密地侵入自己的生活，还能用那么认真地语气说着“不是遥就不行”，能每一次都笑着对自己伸出手，能把他的感受永远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其实并不是听到他说喜欢才开始的吧，在那之前，之前的那么多年里，他们之间最后一道界限早就模糊不清，只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用心的去思考。
虽然知道真琴的顾虑，但是那个笨蛋凭什么认定他的感情并不是和他相同的呢？平时明明可以把他看得明明白白，为什么只有这个时候不愿意好好地把自己看清楚，为什么不努力看看。 然而这样抱怨着真琴的同时，他却也没办法真的开口，一直到被这个人送上车，他心里的话还是没有办法准确的传达。
虽然自己和对方的心意都那么清楚，但是真的要说出口的难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甚至逃避一般的想着反正回去之后再说也可以，但是心里却总还是没办法安定。
吃过晚饭他终于有心情把行李箱打开整理，手机这时正好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果然是真琴。 刚一接起电话那边就立刻传来真琴急忙解释的声音：“抱歉，遥，下午被渚拉着出门，结果忘了带手机，刚刚才看到有邮件。”
他答道：“没事。”
“小遥吃过晚饭了吧，”他听到电话那头的笑声，“我跟你说，今天渚拉着我去怜家吃饭，还说什么这是被小遥抛下的可怜人大聚餐，结果他吃的比谁都多到底是哪里可怜啊。”
遥听着露出一点笑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看不到的，只好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又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这样的答案根本让人无法接上话题。
然而真琴却好像可以洞察他言辞之后的意思，继续说着：“对了，遥你一定要记得，泡澡不要泡太久，还有出来一定要记得把头发擦干······”
“真琴。”遥叫他的名字，打算他在自己离开之前已经讲过一次的碎碎念。 短暂的停顿之后，电话那头的笑声有些无奈：“真糟糕，我差点就忘记遥是去看父母啊，这些事情阿姨一定会提醒你的我还这么唠叨。”
打断他的是自己，然而这样有点低落的声音遥却怎么都听不惯，遥没什么犹豫的应道：“我会记得。” “什么？”
“不要泡澡太久，还有擦干头发我会记得。”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扬声问他，“还有呢？” “那·······唔······”真琴很认真的思考着，“阿姨肯定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不要只吃青花鱼，青椒也要吃一点，不要每次都是挑掉。”
只要是和真琴一起吃饭，自己不喜欢吃的青椒最后一定是放到他的碗里，虽然那个人每次都会像这样跟他说不要挑食，但是依然每次都纵容的帮他把青椒全部解决。
“遥？”
试探性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个人的声音软软的，很久之前他就觉得真琴叫他名字的时候听起来和别人不同，然而或许是从听筒里传来的关系，或许是自己心境的变化，此时那里面亲昵的意味，根本藏都藏不住。 因为得不到回应，电话那头真琴连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每一次听他出口，心里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满涨到溢了出来。
许是因为只被这一道光纤连接，看不到对方的脸，他只觉得勇气却比之前的任何时间都要足。 已经足够了，这个人给的东西，流露出的感情。既然这个人犹豫着不敢向前的话，那么就由自己来走出这一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这里霓虹很亮，但是如果是岩鸢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星星吧。 闭上眼，他启口阻断那个人渐渐变得焦急的声音。
他说：
“真琴，我喜欢你。”
第22章 .
“真琴，我喜欢你。”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他甚至想要提醒真琴不要忘了呼吸，最后他终于还是忍住。 “我喜欢你。”
他又说一遍，切断了电话。该做的事情他已经全部都做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狡猾一下留给那个人。 他朝向窗外，放松的吐了口气，然而回过身，他却是一愣，——母亲正站在自己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牛奶，表情有些高深莫测。
刚才进屋的时候没有关门，也不知道母亲站在那里多久听到了些什么，然而他心底却没有太多的不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母亲并没有什么而特别的反应，看到遥转过来就伸手把杯子递给他：“晚上喝个牛奶吧，会好睡一点。” 他并不喜欢牛奶的味道，所以也没有喝牛奶的习惯，不过既然都已经送到手里了，他也就理所当然的仰头喝了下去。
她挨着他在床沿坐下，侧过头问他：“遥，想不想和我谈谈？”
果然都听到了，他没打算闪躲，放下杯子轻轻的点点了头。
“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问的简单，遥也不想装傻，直接地应道：“我的话，是刚刚。”
“那真琴呢？”
“我不知道，但应该也不太久吧。”
“遥都想好了？”
“嗯。”
母亲的声音顿了顿，收起了笑容看着他：“如果我要阻止呢？”
好半晌，他都维持着低眉敛目的姿势，直到他再次抬起头，眼里全是坚定：“我会说服您的。” 她再没发问，只是了解的点了点头。
母亲的淡定反而让他有些诧异。刚刚还说着那样的话，现在却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一般。所以是不反对？他有点难以置信，困惑地看着她。
这个世界上除了真琴以外，会这么了解他的，一定是面前的人，而且了解得更多。所以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母亲就完全了解他的疑惑。
“你刚刚已经说服我了。”她眼里全是认真，“如果能够阻止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不过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平时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刚才你接电话的时候笑了哦。你是我的孩子，我很了解，能让什么都不在乎的小遥付出这么多感情的，一定是能让你幸福的人，真琴就是这样的孩子。” 遥只是沉默，她继续说道：“其实你国中的时候我就隐约有些担心，但是我一直都希望只是我想多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做点什么，然而我却没有。”
她偏过头看着遥：“并不是因为我很伟大的缘故，我不阻止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和你爸爸要离开，所以我想要一个人在你身边对你好。你看起来虽然很冷淡，但是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那个时候我做了很自私的决定，现在又要来左右你的话，就真的是个糟糕的妈妈了。”
她停住话语，露出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的眼神，好半晌才又一次开口。 “遥不知道吧，刚刚结婚的时候，我和你爸爸计划好要生三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最好是男生，以后可以成为很稳重的大哥，第二个孩子个性可以散漫一点，最后再有一个很会撒娇的小女孩。但是生你的时候我难产痛了一天一夜，你爸爸当时就说我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我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是他跟我说，”她顿了顿，温柔的望向他，“他说你以后一定会很好，很健康，聪明而且会很乖巧。”
她轻轻抚了抚遥的发：“他没有骗我，遥真的很好，但是这些并不只是我们的功劳。你国中那个时候我怎么说都应该留下来照顾你才对，但是还是放不下你爸爸一个人，小遥也没有反对，这次轮到小遥要任性的话，也该换我来支持你一次。”
遥的嘴角浮现了一个很浅却很放松的笑容：“我从来没觉得你们有什么错。”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你应该得到你想要的。”
明明是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却这么轻易的被接受，他望进母亲的眼睛里，那里面自己的影子和她笑容是这么相似，就像是他们之间的联系，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切断。所以，他所有的错，都会被这样包容。 “其实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们都很好，如果能有一个普通一点的人生的话，可能会更幸福，但是遥已经决定了。”
喉咙已是哽住，他想说什么却无法出声。
母亲的手移到他的脸颊轻轻拍了拍，站起身，她又问道：“遥，你不会让我对今天说过的话后悔吧？” “嗯。”他和真琴一定会很好，在一起很久。
看着母亲走出门，他微微闭上了眼睛。脑袋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那一年父亲的生意失败的时候，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看到父亲哭，然而那时候母亲就抱着父亲，两个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期待了，并不会外露出来的小小的梦想，希望能够那样，在最难过的时候仍然有一个人可以一直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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