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冠宁默然。
“所以你看,就只是这样而已。我已经不想再碰这种随便谈谈的恋爱,我爱你而你不够爱我,那么不如不要在一起。”叶秋低下头,“对不起,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也——”
后面的话,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
从不算有耐心的楼冠宁彻底投降。他说不出更多的承诺,亦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一气之下推门而出。叶秋是不是在看着自己的背影,失望亦或欣慰,他猜不出索性放弃,回到自己房间里一把抓起枕头扔到墙上。
他甚至想不清自己究竟为何生气。
是因为叶秋爱他多一点,还是因为自己的表白没能让叶秋相信。
第十二章 12、想得太远
“若命运叫我只懂喜欢你,但愿亦有幸懂得留住你。”
肚子饿了一晚上。
叶秋点的外送是两人份的没错,楼冠宁在门口瞥了一眼,看得清清楚楚。叶秋在一楼的小餐厅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另一份就放在桌上没有动,可楼冠宁一直没有下楼。
他早早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视,频道换来换去没有一个能坚持超过五分钟,最后扔下遥控器,埋进枕头里试图入睡。
一只羊,两只羊。
十三只哥布林,十四只雷鹰,十五只小飞龙。
二十一只君莫笑,二十二只叶不知秋。
二十三只叶秋,二十四只叶秋,二十五……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烦躁地把枕头扔来扔去。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哀号,他沮丧地跳下床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旅舍的房子挺有历史,木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都像是哭泣。
结果第二天他就顶了一双黑眼圈和低气压起床。拉开窗帘打开落地窗,明明住在隔壁却偏偏不肯从门口进出,仍是惴惴不安地从阳台摸过去。这一次窗帘依然大敞着,上午十点的阳光大方地铺洒进房间,屋里整洁干净,连床单都平整得好像无人睡过,原本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也不翼而飞。
惊讶中楼冠宁拉开门冲进去,可是叶秋不在,他翻遍了卧室和楼下的客厅餐厅也找不到只言片语来解释,这大概是货真价实的,不告而别。
起初焦躁的心情很快冷下来,心里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硌得慌,咽不下去,也揉不开,就这么梗在胸口,一低头就痛。
他愤怒地冲出去,用一顿brunch填满了肚子,然后晃悠着在小镇里走,心想当时怎么就来了德语区,现在叶秋一走自己要语言不通了。
然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没有一样能缓解心口莫名的苦楚。他带上雪具离开旅舍去亲近大自然,雪山再美风再清新也都没有用。在最后一次从雪道顶端一口气冲到底后他甩脱了帽子坐下来大口喘气,想大喊,却发不了声。
异国他乡,如斯美景,可他一个人坐在雪地上,像个被遗弃的傻瓜。
直到晚餐后他才想起来要看看手机。在待机的这段时间里电量偷偷溜光,他不得不接上电源等了一会儿才能开机,紧跟着就有三条短信钻了进来。
叶秋:我暂时不能滑雪,换个行程。
孙哲平:老板,实践得怎样?
叶修:卧槽小楼你个人渣!始乱终弃小心哥把你杀回新手村!开机回电话!
楼冠宁盯着手机愣了一会儿神,下意识地从电话簿里找了个号码拨过去,在等待接听的这几秒钟里他甚至都忘记自己究竟是打给谁。
然后那边传来叶秋平平淡淡的声音:“喂。”
楼冠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我。”
“嗯,”叶秋好像漫不经心,“有事吗?”
这种冷淡带疏离的语气楼冠宁有点熟悉,他最初认识的叶秋就是这副样子,说话极有分寸,让人不敢靠近,不得不把准备好的话题咽下去掏出寒暄来招呼。楼冠宁花了好些日子才终于和他成了“朋友”,没想到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把一切打回原点。
甚至连原点都不如。他从叶秋的话音里清楚地听到了刺。
“抱歉,我刚刚才看见你的短信。”楼冠宁顿了顿,“还是有点担心,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叶秋的回答绝情得让他想哭:“问什么?”
楼冠宁深吸口气:“问你为什么要走。”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儿,叶秋说:“对不起,我不是想否定你的心情。但你我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这种半吊子的感情和觉悟对我来说只会是负担,我……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手机还插着电源,楼冠宁直接在地板上坐下,脸朝着落地窗和外面的暮色。“半吊子啊……”他吸了吸鼻子,“也对,我是想得不够清楚,不过我喜欢你,这至少不是骗你的。我还从来……没对人这么好过。”
“……谢谢。”叶秋声音发闷。
“所以……嗯,给我点时间。”台词实在太过老套,可楼冠宁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说法。他被叶秋突然的表白打乱了节奏,头脑一直过热烧得快要坏掉,或许分开旅行的确是能够令双方都冷静反思的好办法。
“好。改天见。”
这是结束语了。楼冠宁在沉默中等待他挂机,可就这样等了三四秒钟,还能听见彼此规律的呼吸。
“那么……”楼冠宁清嗓子,“晚安。”
“晚安。”挂断了。
楼冠宁捏着手机坐在地板上,脑袋里一片放空,无可救药地迷茫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楼冠宁尝试过各种各样的事,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开,可惜全部以失败告终。在这么个度假胜地,夏日凉爽,一切都很好,每一个游客都乐在其中,他大概是唯一会在白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的一个。
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荣耀里。他插卡登录斩楼兰,瞬间被各种好友消息淹没,于是耐着性子一条一条地回复过去。这在往常是绝不可能的事,可现在只要是能够打发时间的事他都来者不拒。
处理完了战队、公会和私人的事务,野图boss暂时没有刷新,楼冠宁拉开好友列表敲了孙哲平去竞技场。
孙哲平也是个爽利的,二话不说就报了房间号和密码。两个狂剑士直接拔剑就砍,血条唰唰唰地往下落,最后再睡一夏砍翻了斩楼兰,杵着重剑蹲在尸体边上,戳了戳他的头。
“你这打得也太烂了。”
楼冠宁默默点了刷新。
“失恋?”孙哲平本来想问是不是做到一半可耻地软了,良心发现没说出口。
斩楼兰满血复活站起来,双手握剑,“前辈,再来一场。”
“都说了别叫得这么客气。”再睡一夏向后一跃,重剑在手,一个地裂斩就招呼过去。动起手来,他可从来不客气的。
第二场,第三场,楼冠宁还是输。到第四场时孙哲平就叫停,说早知道你要玩持久战就不陪你了。
“抱歉。”斩楼兰重剑拖在地上,pose摆得还挺拉风,就是嗓子发紧。
再睡一夏站在对面看了一会儿,电脑前的孙哲平简单地做了个手操,然后拉过麦克,“算了,再来一场吧。”
后来又打了两场,再睡一夏无一败绩。孙哲平摇着头说啧啧照这样下去义斩在联盟席位不保啊,队长你行不行?斩楼兰索性躺平在擂台上装死。再睡一夏上去就踹,尸体都踹飞出去。
“给我打起精神来!”又踹了一脚。
楼冠宁慢吞吞地操作着角色复活。“抱歉,我想再睡一下。”
“靠,占我便宜啊?!”孙哲平还有心情说笑话,“你那边才几点,度假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我……好像真的失恋了。”斩楼兰蹲。
“不是还没开始吗?”
“总之心情很复杂。”
“做过没有?”
“还没到那一步就被拒绝了。”
“哟,那小子挺厉害嘛,你得再接再厉。”
“……借你吉言。我下了,回见。”
日正当午,睡是睡不着,下线后楼冠宁给叶秋发了个短信,也就是没话找话地问他吃了没到哪里了玩得怎么样。这几天他的短信叶秋一句一句都有回复,像问答题一样一丝不苟,看得他心情微妙。但短信还是你来我往地进行下去,这一条发出去之后他就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开始发散思维。
他还记得自己的上一段感情是在“荣耀和我哪个更重要”这个艰难的抉择中结束的。对方是某集团的千金,最后惨兮兮地败给一款网络游戏,说到底他也有些内疚,但丝毫不知悔改,没过多久干脆还混进了荣耀职业圈。
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烦心到玩荣耀都无法纾解的境地,也会遇到让自己如此手足无措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的人。
他突然能够体会荣耀网游里各大公会负责人在面对叶修大神时的无奈,这两兄弟在某种层面上还真是如出一辙地难搞。唔,这种时候真想跟蓝桥春雪同志交流一下心得啊……
远在G市的蓝河在盛夏的空调屋里打了个喷嚏,接过笔言飞递来的纸巾,继续与兴欣小队奋战去了。
山上每天快傍晚时会下一场小雨,大概半小时,雨停后有段短暂的明亮,然后太阳落山早早入夜。
在旅舍宅了整天的楼冠宁,拿出手机来给叶秋发送这一天第二十二条短信。
醒了吗?
今天要去哪里?
早餐吃了味道奇怪的乳酪。
对了,我还是不敢给叶神回电话。
竞技场连输五场之后换了个人又赢回来了,以后还是不能跟大神PK,拉低胜率。
你那边下雨吗?
晚餐甜点是巧克力冰激凌,味道不错。
自带温泉的旅舍就是好。
喂喂,是不是要睡了?
手指滑过屏幕翻看着过往的信息,楼冠宁在收到“晚安”后关了机。
该说的,想说的,一句都说不出口。他躺在叶秋的床上,枕头床单被子上还隐约残留着旧主人的气息,虽然已经很淡薄,但固执地抓着织物纵横交错的棉线不肯散去。
这样子好像变态……楼冠宁恋恋不舍地挪开鼻子,然后迟疑着抓住了枕头抱在怀里。
更变态了。
想知道一件事对自己有多重要,只要把它从生活中拿掉就好了。
没有空气,就无法呼吸。没有荣耀,每日就不知该做些什么。没有资金,就没法组建战队。没有叶秋……他整日对着手机发呆出神,只庆幸在陌生的国度里没人会因此嘲笑自己。
想见你,至少让我看得到你。
楼冠宁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留在这里的倒数第二天,楼冠宁终于决定出去做些度假该做的事。
整整一天叶秋没有回复任何短信,晚餐后拖着脚步往回走的楼冠宁忍不住发了一条“回来吧”,忐忑地等待着根本没有音信的下文。
到最后还是一个人回到旅舍,大脑放空以至于次日中午就要出发却连行李都懒得收拾,直接脱了个精光围着一条毛巾就去泡温泉。
这家旅舍提供一个很小的私人室内温泉浴场,仅供入住的客人使用,所以他进门时也没多注意,毛巾随手一丢就下了水。T字形的浴池,往里走了两步到了窗边,才意识到里面有人。
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在氤氲的水汽中泛着湿润的红,发梢缓慢地往下滴水。叶秋微微睁开眼看着他,疲惫,懒慢,却没有惊讶。
真的回来了。
楼冠宁的理智在一瞬间掉线。
TBC
第十三章 13、温室效应
“要是怕冷,就抱我,就吻我。”
隔着半个浴池的距离,楼冠宁选择与叶秋靠在同一边,视线一直在往旁边瞟。
温泉泡久了容易头晕,这事儿他知道,可没想到刚一下水就开始犯晕,不然要如何解释自己不受控制的双脚,一厘米一厘米地向那边蹭了过去。
从见面开始叶秋就没说话,现在歪着头看过来,大概是水汽太湿太重,让他的眼神看起来也像是带着迷离的雾。赤裸的身体大半浸在水里,可肩膀和手臂的肌肉轮廓清晰,皮肤上的水迹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邀请意味。
禽兽还是装死,脑内的天平歪倒的瞬间,楼冠宁开口想说点什么,可水声大作,叶秋转眼间就到了自己面前,用最简单的方式表明了态度。
他吻了楼冠宁。
有些事不能轻易开始。一旦开始就如洪水猛兽,再无法阻止。
纠缠不清的舌尖,然后是手臂。肌肤相贴时触感滑腻,两人此时都是一丝不挂,身体很快碰在一处,彼此都像是比温泉水更烫。楼冠宁还没搞清对方究竟是哪一边的,叶秋已经勾着他的后颈带着他反转位置,大方地借着水的浮力把腿盘上他的腰。
臀瓣和大腿内侧细腻的皮肤磨蹭着楼冠宁的欲望。楼冠宁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探进穴口,随之涌进的水让叶秋皱了皱眉。
但是没有关系。他的眼睛这样说,手指往下滑去捏楼冠宁的腰,楼冠宁低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以示抗议。
手指很快变成两根,叶秋低声喘息,反手探下去握住楼冠宁,有一下没一下地套弄起来。撩拨到心痒难耐的时候他干脆放手,转过身去趴伏在池边。
从后面进入并不太难,楼冠宁早就硬得发疼,这一下进得太深,两人都倒吸一口气。叶秋毕竟有经验,很快放松下来配合他的动作。反复几次后也不似最初那么艰涩,节奏也渐渐快了起来。
但这在两人之间还是头一遭,楼冠宁对男人又着实没有经验,偶尔擦过敏感的地方也无法准确地把握,最后射出来的时候叶秋还没有释放。
叶秋也没说什么,在水里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回到卧房里又继续。这一次换了个体位让叶秋主导,最后搞得两人都精疲力竭。被水和体液弄湿的床单皱巴巴地压在身下,被子各自盖了一半。
神智不甚清楚的楼冠宁四肢并用地抱着叶秋,昏暗的光线中他熟睡的脸和这几日在梦中见到的有些许不一样,似乎更无辜更乖巧一些。
男人间的情事来得太猛烈,这期间两人甚至都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不过也没差,叶秋知道有些话自己大概永远不会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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