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影一向受萧母喜爱,这次他们出国旅游,绝不可能没有告诉过楚怀影。那么,她定然知道,萧家现在是没有人在的。
大过年的,萧家没有人,萧璨不去楚家,还能去哪?
可是楚怀影已经这么说了,这是明晃而赤|裸的拒绝。楚怀影不愿和她同路,甚至还可能是…不想让她去楚家。
想到这些,萧璨的心脏就酸痛得难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颤抖着深呼吸几次,强制自己挤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转身离开,再没看楚怀影一眼。
楚怀影也并不好受,现在她的心有些不大听主人的话,一见到萧璨便欢呼雀跃横冲直撞。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地想要触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这样的她,怎敢再近距离接触萧璨?
楚怀影怕极了,她怕萧璨看破,怕萧璨反感恶心,怕萧璨像现在这般,再不回头地决绝离开。
她们的关系,进一步是天堂,退一步就是深渊万丈。
她恐惧着跌落悬崖,恐惧着万劫不复,所以她选择站住不动,躲起来,藏起来,在天与地相接的岛屿上仰望。
楚怀影眼前有些发黑,她昨夜依然没有睡好,加上没吃早饭,现今晕得厉害。大脑供能不足,让她没能深究萧璨刚刚那番话的合理性,竟信了这个蹩脚的借口,脸色苍白地离开了。
幸好是春节期间,路上车辆不多。楚怀影硬撑着一口气,疯了一般开车回家。
她一向冷静自持,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被情绪而左右。可如今她感觉自己像是海中溺水者,名为情感的滔天巨浪呼啸着,将她吞噬、淹没。
楚怀影的状态也因此变得更加糟糕,她攥了攥冰冷的手指,再度踩下油门。
那些不能说出口的情感尽数宣泄在汽车引擎的轰鸣之中,她独自开着车,飞驰向楚家的方向。
半小时的路程,楚怀影仅仅开了一刻钟就到达了。她停好车后,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斜斜倚着门,手指轻颤着用钥匙打开家门。
楚父楚母依然在国外,没能回来,家里只有刚刚拍戏结束的楚怀景。她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逗着奶茶玩的弟弟。
此时,她已经差不多用完仅剩的全部力气。她强稳身形,跌跌撞撞地走向沙发,而后一头栽了进去。
楚怀景察觉到自己姐姐的状态有些不对,揉揉奶茶的头,示意它出去玩。奶茶乖乖跑走,他这才偏头,凝眉看着楚怀影。
楚怀影似是感觉到了楚怀景投来的视线,但是还是保持着用手心捂着双眼的姿势,没有动弹。
良久,她终于放下了手,哑着嗓子问楚怀景:
“…有烟吗?”
她的声音竟已哽咽。
楚怀景微微一愣,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她。
从小到大,他从未见楚怀影抽过烟。
大概尼古丁的确能够安抚人的神经,楚怀影抽完一支烟,总算平静了一些,能够正常开口说话了。
自开车回家开始,她的嗓子就哽得厉害,如今已基本哑了,说话十分吃力。
“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楚怀景刚刚陪着她一同抽了烟,此时碾灭烟蒂,沉着声音问她:“萧璨?”
楚怀影静默一瞬,终究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为什么不该喜欢?因为你们都是女人?”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楚怀影的痛点,她再度说不出话了,觉得嗓子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酸酸胀胀的,快要无法呼吸。
她突然间有些想哭。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因为她那么好,因为安姨和萧叔叔对我那么好…
在楚怀影小的时候,楚父楚母各自都太忙,总是要满世界的飞。彼时楚怀景刚刚出生离不开母亲,楚母只能把他带在身边,可楚母一个人无法照看两个孩子,楚父的团队又都是男人,照顾小女孩有太多不便。
所以楚怀影就被拜托给了隔壁萧家,她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是住在萧宅的。
萧母一向喜欢楚怀影,萧父也很喜欢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夫妻二人是把楚怀影当成自己亲闺女在疼宠,凡是萧璨有的,楚怀影就必定有,甚至她得到的会比萧璨还要多。
所以,现在楚怀影的心中更加难受。
他们将自己当成亲闺女爱护着,可自己却对萧璨起了这种心思…
她怎么对得起安姨和萧叔叔?
楚怀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她再度点了根烟。
楚怀景知道她钻了死结,只能设法慢慢开导她:
“那你怎么知道萧璨究竟喜不喜欢你?若是她也喜欢你呢?”
楚怀影倚进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出神。
“我不知道…”
也不敢知道…
“我觉得她也是喜欢你的,就算不喜欢,多少也对你有好感在。为什么不试试?”楚怀景回想了一下当初在片场时二人的互动,觉得这并非是楚怀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
楚怀影闻言,蓦地眼眶通红。她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若换做别人,楚怀影是一定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也要让对方同样爱上她的。
但偏偏…这个对方是萧璨啊。
在楚怀影的心中,萧璨就是唯一那束能照亮她的光。
所以…如果萧璨取向正常,比起掰弯她,让她和自己一同走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见不得人的路,楚怀影更希望她能爱上一个像自己一样爱她的人,接受着天下所有人的祝福,平安喜乐地走过一生。
☆、Chapter34.
而另一边, 萧璨正游荡在大街上。
这边的郊区开发未半, 市政府准备将此处建作居民区, 项目已经开工, 如今放眼望去,大片的空地上尽是堆积成山的水泥与沙土。
满目萧条, 一个人也没有。
萧璨的脚步有些踉跄,她戴了副大大的墨镜, 原是不想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被娱记拍到, 可她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她萧璨算个什么, 凭什么有娱记拍她?
一阵强风从不知何方呼啸而来,裹挟了漫天的黄沙。周围树木寥寥, 根本没有丝毫遮挡物, 萧璨被直直拍了一脸的沙。
她吃了一嘴的沙子,被呛得弯下腰剧烈的咳嗽。
她咳得太凶,甚至咳出了眼泪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打在墨镜的镜片上, 又倾斜着滚落而下,滚进茫茫尘埃里。
萧璨终于止住咳声, 她的嗓子和肺里都灼得厉害, 吞咽时都会带来阵阵刺痛。
她也因着痛稍微清醒了几分, 瑟缩到一棵还算粗壮的树下蜷着,给樊璐打电话。
刚刚她和楚怀影说樊璐找她有事来接她,其实都是扯淡的鬼话。
萧璨是个死要面子的,输人不输阵,她已经输了自己, 那至少要保全最后的一点颜面。
但是现在看来,这点颜面她怕是都要保不住了,樊璐知道这事,能落井下石地笑话她半个月。
然而经纪人并没有十足地落井下石,樊璐带着朦胧睡意接通电话,一听明白情况,二话不说开车出来接她。
萧璨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蹲在树底下,一动也不动。
她是真的想不透、看不懂。
她和楚怀影相处时的一幕幕走马灯般地在她脑海里回放,自从在《当归》再次相见后,她们两个的关系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奇怪,直至走到今天的地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萧璨被冷风吹得有些头疼,却依然固执地继续回想。
是因为试镜时楚怀影故意NG她两次的恶趣味捉弄吗?
是因为她哄着骗着将楚怀影灌醉的坏心眼报复吗?
萧璨想了又想,得出的结论让她心里塞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没有开端,没有缘由,她们两个一直保持着这种暧昧又隐秘的相处模式,仿佛她们…天生就该如此。
没过多久,樊璐的白色轿车以一种破关斩将的风驰电掣姿态飞速驶来,几秒钟就开过了萧璨几百米远,又一个急刹,带着几分迟疑的慢慢倒车回来。
樊璐这辆新保养过的车经过如此恶劣环境下的栉风沐雨,已经是饱经沧桑。她放下车窗,打量着脆弱无助的菟丝花璨,半晌,道:
“行了,上车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听了你的电话,果果担心得要死呢。”
菟丝花舔了舔开裂的双唇,慢慢站起身,挪动着已经发麻的双腿,一点一点蹭到车边,坐进后排去。
樊璐看她坐好,仗着路面没有人更没有摄像头,公然违背交规,一个漂移转弯,全速往回开。
萧璨被猝不及防甩这么一下子,整个人差点滚下去,光荣磕了头。她揉着脑袋,也不颓废了,开嗓又是那个难伺候的小祖宗。
“干什么啊,弑君啊?”
樊璐对着后视镜,赠给萧璨一对冲天白眼,并没有什么好气地对她解释:
“当时接到你电话,果果都懵了,我本来都不想管你任你自生自灭,结果硬生生被那位祖宗轰出来了。”
“这一路上她夺命call我,几分钟一个电话,问我有没有接到你,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再不快点,她得急到喷火。”
萧璨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对。
“大过年的,你们怎么凑一起去了?”
自己出道一年多,影后还没拿到呢,自家经纪人就已经和助理搞在一起了?
樊璐难得的卡壳了一下下,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凶神恶煞地反问她。
“你呢?你怎么回事?不是和楚导上综艺吗?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萧璨再次听到楚怀影的名字,心脏无可避免的再度痉挛一下。
她那股子嚣张劲儿又落下去了,整个人都不太好,蜷起腿缩进后座,又装起鹌鹑来。
樊璐看她这副样子,大概也就抓到症结所在。她心里有了数,趁着红灯给纪果果发了短信,直接掉头换了方向。
萧璨看着,觉得不大对:“这是往哪儿走?我回公寓就好。”
“去我那。”樊璐再度翻了个白眼,以不容置喙的语气敲定,“放你回公寓?我怕明天再度打开你公寓的门,你尸体都凉透了。”
萧璨被怼得窒息,嘴唇动了动想反驳,但是由于心太虚,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
不多时,车子停在樊璐公寓楼下。樊璐停好车,拽着鹌鹑璨往里走。
纪果果等得心里发焦,每过几分钟就要通过猫眼向外张望一次,可谓是眼巴巴地在等着萧璨来。
这一次她终于张望到人影出现,在看到走在前面的人穿着的熟悉大衣时,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是落回原处,急急忙忙给她们开了门。
“可算回来了,北郊这是什么鬼环境,风沙大到我看不清路。才跑这么一趟,新洗的车就又废了。”樊璐拉着萧璨进门,自顾自地脱掉大衣挂好,跟纪果果抱怨。
果果完全不搭理她,萧璨这副憔悴样子吓坏小姑娘了,果果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净绕着她璨姐转圈圈了。
“她没事儿,不用一惊一乍的,就是玻璃心犯了,拿杯凉水泼一脸就能恢复。”樊璐坐在沙发上歇着。她是十足十了解萧璨的,现在对方是个什么情况,她一眼可知。
“你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
说罢,她一把揽住前后打转的纪果果的腰,把她拽得跌坐在自己腿上,吧唧一下就在对方嘴角亲了一口。
神游天外的萧璨和正围着萧璨嘘寒问暖的纪果果同时懵逼。
果果最先反应过来,一张小脸红得快滴血。她欲挣脱,却被樊璐紧紧箍住,动弹不得,只能用脚去踢对方的小腿,虽然力道小得像是奶猫在挠。
“干什么呢,赶紧放开,璨姐还在呢!”她一边小声对着樊璐急,一边偷偷看萧璨的反应。
萧璨大概是真的太过震惊,依旧在懵圈中,没反应过来。
“管她干什么,咱们好好谈恋爱,又没碍着她。”樊璐不置可否,“再说了,她不也是喜欢女人吗?”
“对吧,萧璨?”
平地一惊雷,把纪果果炸得更懵了。
萧璨倒是被炸回神了,她叹了口气,也坐到沙发上,端着果果小姑娘刚刚递给她的温水一饮而尽。
“你祖上是算卦的吧…”她小声哔哔。
“呵,早就知道你和楚导总有一天得弯成一对。”樊璐一脸王之蔑视,揉了揉怀里果宝宝的头发。
果宝宝呆呆的,懵成只小仓鼠,满脸震惊看向萧璨。
“璨姐,你…你喜欢楚导?”
萧璨那将要放下杯子的手顿了顿,苦笑一声,承认了。
果宝宝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继续问道:
“那…楚导对你呢?”
樊璐轻笑,拈起一颗樱桃堵住仓鼠的嘴。
“她若是知道,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萧璨被一秒看穿,莫名地有些发臊,在心里继续哔哔。
怎么就你知道的多呢…
樊璐叹气,萧璨此人平时比谁都凶比谁都胆大,结果这种时候也同样比谁都怂,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构造。
感叹一下自己摊上这么个祖宗后,该开导还是要开导的。她放柔声音,轻声问萧璨。
“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璨此刻找到救星,噼里啪啦把最近的事情倒豆子般全部说出来。
她越说越委屈,直到最后说到今天回家的事,她更是抽着鼻子,眼圈儿都红了。
樊璐全程沉默地听她说完,重新为她倒了杯水,旋即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开启教育模式。
“我觉得未必是你想的那种情况。楚导是什么性子,她要是不待见你,完全能把你当空气看,还干嘛没事偷看你?”
“况且就之前的互动什么的来看,她很大可能是对你也有感觉的,只是可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的,有点不能接受而已。”
一番话下来,樊璐看着萧璨将信将疑畏畏缩缩的样子,对她翻了今天的第三对白眼,打个响指拉回旁边纪果果的思绪,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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