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以前更加成熟沧桑了的面容,明亮的双眼闪烁着稳重内敛的光芒。顾惜朝奇怪,自己明明都已经忘了他的样子,明明应该对这个好几年不见的人感到陌生才怪,可是当他真的坐在了自己面前,却全然找不到这种痕迹。
真是,糟糕透了。
当然,表面上不能让对面的人发现自己的想法,顾惜朝于是依旧平静的喝着咖啡--你不动,我也不动。
顾惜朝喝咖啡的姿势贵气十足,完全是英伦绅士的样子。戚少商几乎是贪婪地将目光紧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想要将离开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最后,还是戚少商先打破了沉默。他将杯中的咖啡一口饮尽,看着顾惜朝的双眼,“惜朝,给我个机会,重新开始。”
顾惜朝垂着眼睛,神色声音冷漠,“你以为,我凭什么答应。”
戚少商却笑了一声,他起身,绕过长长的桌子,到顾惜朝身边。
顾惜朝抬起头来看他,没有动。
戚少商毫不躲闪地看着他的眼睛,径直弯下身子,然后,用手指捉住他的下颚,狠狠吻了上去。
亲吻的感觉有点陌生,舌头好像是麻木了一样,不知道如何转动,牙齿不止一次碰到一起,一瞬间两人的进攻都毫无技巧,像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让人不知所措。
顾惜朝毫不留情地咬了戚少商的舌,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他含着他血液缓缓结束这个吻,然后拽着他的已经,凑在他耳边冷声道,“可不可以,杀了你?”
戚少商笑出声来,任由他抓着自己,舔吻上他的耳垂,将灼热的气息辗转过去,“命是你的。”
顾惜朝随即一把将戚少商推在地上,然后整个人扑了上去。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什麽後果,什麽矜持,什麽责任统统抛开,这是最直接的欲望,霸占了所有的思绪,只想将眼前的人占有,将那空虚的日子彻底填满。
这,就足够了。
同一时间。
在正式发行将近两周之后,白愁飞的《银色梦想》出乎意料的杀退了所有劲敌,一举攀上了音乐榜榜首的位置。
而同时,再加上全权负责红得发紫的戚少商的电影的音乐,白愁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跟前者的一样,被各路疯狂的记者围追堵截着,各种大小通告和发布会接连不断,让很多年都没有这么忙了的他很是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连续第四天凌晨才回到家,白愁飞蹑手蹑脚地走进屋里,却意外地发现卧室里透露出橙色的灯光来。
白愁飞不免有些惊讶,自从受伤之后,苏梦枕的作息早已经向着正常人无限趋近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倒反而是少见的情况。
他疑惑地挑了挑眉,叫了一声,“大哥?”
没有回答。
他心下漏了一拍,快步向透着灯光的地方走去。
卧室门并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细细的缝隙,柔和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白愁飞一把推开门,“大哥……”
他的话卡在喉咙顶部,蓦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然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身体在那一瞬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手里的什么外套提包通通散落在地上。
苏梦枕背对着灯光,面容模糊在阴影里,他抬眼看了看愣在那里的人,然后,扶着桌子,艰难地向他走过来。
虽然很慢,虽然还是踉跄,但他的的确确,向自己走了过来。
白愁飞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牙齿上下打颤,双眼也模糊不清,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就快要蹦出胸膛。
他冲他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你回来了。”
外面正是深夜,一轮满月挂在天际,天空被霓虹的彩灯映出五彩斑斓的虹光。
万家灯火,一片辉煌。
==THE==
第41章 番外一·知觉
接到电话的时候,无情刚从录音棚里出来。
彼时的他正在准备几个月之后的全球巡演,日程表上挤满了诸如:练歌,健身,舞台排练等等等等的任务,真正的空余时间可谓是寥若晨星,每天几时通未接来电都不是什么特殊的事。
然而,不知什么人说过,生活是由无数的巧合构成的,事情有时候就巧到这个份儿上,那一天,他不过是抽空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却在放回去之前,眼见着屏幕亮了起来,前后只有短短十几秒。
——熟悉的号码。
无情挑了挑眉,并没有过多的犹豫,手指便划过了屏幕。
“喂?”
“……”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一个人清淡的呼吸。
无情没有动,没有说话,也没有把通话断掉,只是陪着对方沉默着。他们都不是无聊的人,倘若没事不可能无缘无故打电话来,他了解他,所以静静地等待。
“无情。”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让他等待太久,男人如常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千里迢迢地传了过来。
“嗯,是我。”
“……今晚,有空吗?”
“……怎么?”
“……”那边顿了一下,无情猜测他脸上少见的犹豫表情,不由得便软了目光。
“好吧,晚上九点之后,我会在家。”
“好。”那边似乎舒了很长一口气,这个字说出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嗯,这样。”
“晚上见。”
“嗯。”
嘟——
无情挂了电话,方应看听着规律性极强的忙音从听筒里传来,似乎自己的心脏也开始跟着这个节奏强烈的鼓动起来。他眯了眯眼,在窗边站了许久,才缓缓把电话合上。
然后,感觉那个不断跳动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满溢的,蔓延到四肢百骸。
是夜。
华灯初上,漆黑的夜空里疏星朗月,只是清冷的月光却被街面上璀璨的霓虹晃得如梦如幻,白日间层次分明的景致此刻分外妖娆。
无情站在窗前,手中的咖啡弥漫着暧昧的香气,袅袅白烟盘旋而上,飘到他面前。他却似没看到一般,目光遗落在不知名的远处。
“叮咚……”门铃适时地响了。
他偏了偏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老钟,长短快慢不一的两根指针,已经指向十点了。
他放下咖啡,回身走到门前,抬手,转动门锁。
毫无意外地,方应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无情点了点头,侧身让开,示意他进门。
——虽然有点晚了,但显然他们都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他知道,他还是会来的。
方应看挑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比之往日,那笑容怎么看都露出些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来。
他回手关门,走进来,这个地方是来过很多次的了,房间里充满了无情的个人气息,四白落地的墙,简单到家的摆设,干净得不像有人居住,只有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青草香在屋子里飘来飘去,证明着主人的存在感。
“茶还是咖啡?”
无情没有看方应看,只站在茶几旁侧身问道。
“……”
方应看也没有回答,一步步缓慢地走过去。无情感觉得到他的气息在逐渐接近,炽烈的,缱绻的,却并不带有任何的压迫性。他不免有些意外地抬眼看过去,却不想在下一刻被两只手臂从背后紧紧拥住。
无情的身形晃了一下,没有挣扎。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们在一起的通常是平静而知心的,不会刻意索求对方什么,没有那些有的没的纠缠,也不会做无谓的担心,甚至不去干预对方的生活,对于对方的所有决定充分尊重……或许有些时候看起来并不像所谓“有情人”的样子,但于他们而言,却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他们都已经习惯。
因此,这一刻在他面前的方应看,便显然有些太不同寻常了。
“……怎么了?”
或许无情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声音中泛起的一丝柔软。
方应看垂着目光看向怀中这个清冷卓然的男子,漆黑的鬓发和羽睫,在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在侧脸渲染出一片幽幽的暗影。细碎的刘海遮了小半张脸,看不大清楚表情。
胸口中那种满溢的东西于是在一瞬间冲上头顶。
他突然便想起很多事来……
比如,第一见到他,第一次听他唱歌,当时他还不认识自己,彼此也都还不是现在声名鹊起的人,他看着他在糟糕的话筒音响和简陋的舞台做背景的情形下依然散发着光芒;还有后来的初遇,熟识,他们一起在东北看过的雪,他硬是拉着饮食不规律的他去吃早饭的执着,并不频繁的见面和偶尔的亲昵,想着这个人的时候那种平静和安心……很多,很多。
即使再轻描淡写的事,只要是关于这个人,一切,他却仍然可以毫不费力的记起来。
方应看俯在无情的颈间,深深吸了口气,让那清新的青草味盈满肺腑,然后沉沉开口,“今天Silver来跟我辞职。”
“嗯。”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下午的时候白愁飞离开有桥,同时出柜的事儿就已经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就算是再不关心这些无聊八卦的无情,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选择了苏梦枕,这在当年是绝对不可能的。”
“嗯。”
“他只跟我说了三个字,想通了。”
“嗯。”
“他甚至把股权转给了我。”
“……是他的性格。”
无情有些意外,却又像是意料之中。
他跟白愁飞算不上熟悉,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总有着破釜沉舟的魄力,每每做事总是孤注一掷,不留退路。那么既然他已经决定离开,决定选择曾经的那个人,就必然会斩断现在的一切联系,所以他的选择倒也不算很令人意外——即使无情明白,这些被斩断的东西,是方应看和白愁飞这类人,所太看重的。
白愁飞自己的解释是“想通了”,无情想,或许这不过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最终让他意识到了生命的重量是那些身外之物完全无法对抗的。
年龄的增长让人变得成熟,当他们——包括自己,还有方应看——逐渐老去,眼睛就被擦亮,于是开始能够认清自我局限。一种无力感,和想要抓住什么的渴求枝节盘错扎下根基。就像是摩天大楼之间搭上钢索的穿行者,手里平衡杆是意志的寄托。世界的组成原是孩童积木造型,岌岌可危,分崩离析。身下黑暗高耸,耳边风声呼啸。云端抑或传来一声鸟啼,全是神秘不可测数机关,自以为可以掌控局面,肢体和神经足够强壮,却总是敌不过这些外界的变数。这时,只有握紧唯一工具,那唯一能让内心得到安稳的东西,遵循内心最深处指示,做出判断,迈出脚步。
这个时候,究竟是彼岸的成功更重要,还是手中的平衡杆更重要。没有踏上这条颤抖的钢索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所以,他开始明白了方应看这一日不同寻常的原因。
方应看也不再说话,那些纷繁杂乱的情绪拥堵在胸口,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于是只能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的颈边发尾,让熟悉的气息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
他的手探到身侧握住他的,十指交叠,另一只手摸索着去解他衬衣的扣子。
感觉灼热得过分的气息辗转在颈间,无情扬了扬脖颈,无声的叹了口气。他动了动手指,摩挲着方应看的手心,然后用轻如柳絮的声音淡淡地问,“……你要?”
方应看气息一顿,直起身来。无情只感觉腕间一紧,是方应看收紧了交握的手指,轻轻一扯,让他直面自己。
方应看狭长的眉眼直直看过来,并没有说话,无情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晃动,不由得便想偏开头去。
明明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次,却还是会有心悸的感觉……
方应看俯下身来,停在一个双唇相贴的位置。
距离的关系,他们其实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能在彼此眼中寻找到那些相似的,深沉的,暗潮翻滚的,汹涌的情愫。
“可以吗?”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喑哑,无情能够感觉他身上传来一波高过一波的热度,还有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紧贴自己小腹的,那个坚硬的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他,径直走到门边按下开关。
房间里霎时被一片黑暗笼罩。
他的步伐没有停顿,向房间更深处走去。在那个身影经过自己的时候,方应看清晰地听到他叹息般说,“……过来吧。”
……
方应看走进卧室,无情已经褪去了包裹着双腿长裤,白色衬衣的扣子也已经解开,听到他进门的声音,他抬起眼看过去,手指在衣角缱绻了一下,最终放开了。
时间停滞三秒。
下一刻,眼前的阴影被放大,他略俯下头靠近他的脸,捏紧他的手臂,一如所有爱情电影般贴上了那两片清冷的唇,缠绵而悠长地深吻……
咖啡醇香又苦涩的味道在唇舌见辗转,灵活的舌彼此纠缠,还有无情独有的那令他产生迷恋的青草的味道……
肌肤相贴,两具年轻的身体迸发出热烈的温度,亲吻越来越深入缠绵,咖啡的味道一点点淡去,但是更多的,说不清楚的意味却更加鲜明起来。
向后仰到在床铺上那刻,无情仿佛听到耳边又什麽东西崩塌溃败的声音。
方应看的唇在他的鬓边厮磨,沉重的气息扑在无情的皮肤上,他湿润而火热的亲吻在他身上交织出一个缠绵的网,肆意增长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便填满了两个人的胸膛。情欲像汹涌的潮水一般没顶袭来,他觉得自己像个溺水的人,就那样在莫名的漩涡里,下坠,下坠……
手指颤抖著,似乎抓到了什麽,可是又似乎什麽也没有握住。
灼热迷乱的感觉,每一次,都让人觉得此刻就是生命终结。
方应看的手游走在无情略微冰冷的皮肤上,用尽最大努力去温暖它,像拥抱童话的孩子,诚挚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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