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瞧!他都乐疯了。”毕先边取笑着韩介,笑得合不拢嘴,边揉着微红的眼角,“朱雀啊,你可真能沉得住气,要是我,怕是早就说漏嘴了吧!来,哥哥,我敬你一杯,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爷爷!不,你是我的财神祖宗!”
陈欺霜笑着拍了下毕先的后脑勺:“你也乐疯了,都胡说些什么呢!他明明没你大。”
毕先捂着后脑勺,装模作样地去碰了周钰恒的杯子:“你还小,你不懂,我这叫尊敬。我就说嘛,怎么好好的一株高岭之花,还没到月末收账期,就变成了一只碎嘴大公鸡。原来如此。
要钱我是没有的。但我这儿有的是体力!兄弟你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毕先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周钰恒轻轻地点了点头,轻挑嘴角,露出一个温柔,却又格外瘆人的微笑:“嗯。我那里正好缺个当家花旦。以你‘英俊’的姿色,过人的体力,正好可以迎来送往,日接千客。也算帮忙凑凑‘嫁妆’,体现下你的兄弟情谊。”
毕先目瞪口呆地转过头去看陈欺霜。陈欺霜忙借喝酒来掩饰唇边的笑意。
——他是因为“碎嘴大公鸡”几个字恼了吧。这个小心眼,可真像个小孩子。
陈欺霜偷偷地在心底笑周钰恒,却见周钰恒斜眄过来,慢慢地眯缝起了眼睛。
不好。陈欺霜心底一凉,连忙不由自主地干笑了起来。
那边,毕先已经凑到周钰恒的身边,翘起兰花指,细声娇语地撒娇:“奴家不依嘛!奴家卖艺不卖身的。”他说着,抬手向陈欺霜的方向一指,“瞧,卖身的正在那边偷笑呢。”
“毕先!你又皮痒了是吧!”陈欺霜捏响十指关节,狞笑着朝毕先走了过去。
“祖宗,爷爷,别打脸。呦,疼疼,轻点儿。”
周钰恒笑着看两人打闹,又饮了一杯酒。
他应了大巫十车的聘礼,光运过去,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另外,佣工费、镖局运镖费……恐怕还得亲自走一趟。
首饰的图样也需要挑些最新款的,早早定了。还要挑布样,制成衣……采购也需要格外调来一名贴心的帮手。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
夜半时分,昏暗的室内,一只手慢慢靠近蜡烛,借烛火那丁点的热度,融开了手中拇指肚大小的蜡丸。
这只手轻轻搓动,直到蜡丸中露出一张小纸条。
“接触陈染怀。”上面只有五个字。
纸条被狠狠地捏成了一团,蹿起的火舌将它舔了个干净。
那只手用力捻了捻,同时,挥灭了烛火。
*
玄武一大早便抱着韩莹湘,两人一骑,准备离开。
青龙、白虎和朱雀三人在魔教总坛大门处替他送行。
“这一次,正道来势汹汹,还望兄弟们能好好保重。”玄武抱着韩莹湘,在马上行了半礼,“我把湘湘送去,就立刻赶回来。”
“赶紧滚吧!用不上你。等青城的走了,我们就去你那儿讨一杯喜酒!”白虎笑嘻嘻的在玄武坐骑的屁股上狠拍了下。
骏马撒着欢儿奔驰而去,似乎是回应着主人焦灼的心情,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三人在门口站了许久。陈欺霜突然出声道:“我把你塞在我枕头下的五百两银票装进玄武的包裹里了,你放心。”
“那是给你的钱,随你怎么花。”周钰恒用纸扇遮住脸,打了个呵欠,玄武一走,他像是卸掉了一层重担,又恢复成往日那副懒洋洋的松散模样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睡个回笼觉。”
“等等我呀!我请你们吃早餐吧!”白虎毕先从背后扑上,一左一右的揽住了两人的肩膀。
周钰恒轻皱着眉头,用扇子挑开了毕先的手,丢给他一条素白的手帕:“快擦擦你的花猫脸。你以后要是再不洗脸,就自觉点儿,站到我一丈开外的地方去。啧,刚换的衣服。”
陈欺霜倒是不嫌弃地伸出指头戳了戳毕先的娃娃脸,打趣他道:“哈!你是又准备要蹭早饭吧?可没准备你的份儿。饿肚子去吧,小奶猫。”
“啧啧,啧啧。瞧瞧你们这副夫唱妇随的丑恶嘴脸。哎,我说,你们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这丑陋的夫妻相……”白虎毕先用手帕胡乱地抹了一圈脸,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继续愉快的跟了上去。
陈欺霜回过头向总坛大门外隐蔽的瞭望高台处张望,那个几个人可以无拘无束相处的童年乐土上,正有一条孤零零的身影,萧索地望向远方。
是左护法黄溯回。
黄溯回似乎感受到了陈欺霜注视的目光,回过头来,对着他略微颔首致意,便又转过身去,眺望着远方早已离去的身影。
他的背影混在微霞的晨光中,看上去是那般的无助和孤独,仿佛马上便能与这落寞的背景融为一体。
他就一直那样呆呆的站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寂寞,陈欺霜内心一空,鼻子不由自主的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怎么了?”周钰恒放缓脚步回头等他。
“可能是风太大,迷了眼。”陈欺霜皱了皱鼻子,笑着回道。
朱雀了然的笑了笑,也望向了黄溯回的方向:“确实要起风了。”
他牵着陈欺霜往前走,边走边说:“乖孩子,你别哭,一切都有我呢!”
“哎!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到后面去了!是不是诚心想甩开我?”白虎毕先在前面挥动了双手,跳起来大声嚷嚷着。
“粗鄙。”周钰恒嘴上嫌弃着他,却拉着陈欺霜大步追了上去。
——谢谢你!
陈欺霜望着周钰恒坚定向前的背影,在心底默默地将这句话说了无数遍。
作者有话要说:
魔教四使的关系是很好的。从最初救治青龙,应该就能看得出来。
其实最初想加进来一个女生的。对,就是朱雀的那个位置,龙凤之类的嘛,但是朱雀不干,剧情也不让,我只好勉强退让了。
初步设定人物时,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人物跟现在也不太一样。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很温暖。
第7章 第七章
当青城山组织了近万人的正道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魔教总坛讨伐而来的时候,魔教联盟早已在距魔教总坛二十里开外的某处平原,摆开架势,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在所谓的战前会议上,血盟教教主白元奉也仅仅表达了下对魔教同僚们前来助阵的口头谢意。
一切如之前所料。教主白元奉非但没有动用天魔令,甚至疲于应付其他教派前来助拳的好意。
在左护法的再三请求与督促下,才勉强发了句“找教内没事干的小孩儿过来玩玩,全当长长见识”的客套邀请。
但也仅仅只是联系了魔教总坛附近的其他教派的几处分坛。
“青城山的那只老猴子,竟然敢越过武林盟主,公开组织正道‘讨伐’魔教?该说他是因为丧子之痛丢了脑子好呢,还是他天生就蠢?”白元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将青城掌门当作了餐后的笑话。
“你该体谅他的救人心切。但这在武林盟主的眼中,恐怕就是一个野心家的公然挑衅了。”黄溯回说罢,很随意的当众磕起了瓜子。
右护法陈染怀却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静静的坐着,抚摸着怀中的楠木木盒。
“不过几只跳梁小丑罢了。让他们流点血,长长记性。”白元奉淡淡的说着,抬手招来了青龙和白虎:“这次正好借正道之手检验下教内新人的水平。你们两个就别下场添乱了。”
两人齐齐应了声“是”,退出了帐外。
大帐之外,旌旗烈烈,锣鼓阵阵。正魔双方隔着中间平整空旷的场地,泾渭分明地各自摆开了阵势。
魔教这边,当中一面黑红交错的大旗,上书一个如眼角滴泪一般的“血”字。左右各一面金银日月旗护卫着。
四使的旗帜则只出现了青色的青龙图腾与白色的白虎图腾。
另有五毒教、天罡门、天尸教、合欢派、昙泽门等零零散散的各色旗帜,代表了各自教派的身份。
正道教派,则将此次的“伐魔”组织者拥立在了中心。
除青城派天青色的门派服饰外,还有白、黄、蓝、绿、褚等五岳剑派。另外一些零散的小门派,却也都有百来号人。
血盟教之主展现出了充足的“接受讨伐”的诚意。
非但为远道而来的正道教派留足了时间用以恢复与调整,并且还放低姿态,主动请青城定下“讨伐”规则。
青城教毫不客气的提出了三个条件:一、释放青城弟子陈染怀。二、交出大魔头陈欺霜。三、交出天魔令,放弃魔尊之位,解散魔教。
双方毫无悬念的谈崩了条件。
于是又定下了一对一公平比武的“讨伐”规则。
“这就是所谓的正道人士。嘴上说着光明正大、行事磊落。该占的便宜却一点都没少占。只会做些恃强凌弱、安插奸细的勾当。”白元奉毫不留情地嘲弄道,“以正道的讨伐规则来讨伐正道,想必是件有趣的事。——你说对么?右护法。”
陈染怀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白元奉倒似也习惯了,继续试图用言语去激怒他。
左护法心里长叹一声,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了遮荫帐篷,留下了一厢情愿的教主,对着木头一般的右护法,自说自话。
不远处,白虎正在给新兵们做战前动员:“你们要掂量好自己的实力,然后预估下对方的水平。要是没能力打败对方,就不要瞎出头,什么报仇、十年不晚,命才是最重要的……”
黄溯回跟着念了句“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禁打心底羡慕起了直率的白虎。他摇摇头甩掉了这单纯幼稚的想法,转身又向青龙陈欺霜那边踱了过去。
很难得的,竟也听到了陈欺霜在训话:“……任何一个小失误,都有可能丢了性命。所以要对对手心存敬意。因为,死人虽没有机会后悔,但他有权得到尊重。”
果然,这边的说话风格,也符合本人的一贯特色。
黄溯回敢保证,当自己靠近这边时,至少有十几个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做好了准备。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无意识间先对来人充满戒备与敌意。
想当初,自己也是从这群野兽中杀出来的,在漫长的时光蹉跎下,却也消磨掉了年幼时凌厉的锋芒。
都是些年轻的孩子啊!年轻真好。
黄溯回盘腿抱膝眯缝着眼睛,瘫在椅子里,在如火的骄阳下,昏昏欲睡。
仿佛在睡梦中,又回到了那在高台上打盹的、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
魔教总坛内。
宽敞明亮的三面通风的会客偏厅内,朱雀正在如山的账册间垂死挣扎。
岁中,本就是魔教各分坛到总坛来汇报账目的月份。
今年恰逢青城教前来“除魔”。
当各教派以支援的名义蜂拥而至时,教主则以“早做应对”为名,丢下杂务,早早带着其余四人,逃了出去。
于是,在原本兵荒马乱的账务问题中,又多出了客房安排、食物采买等各方面的采购与供应问题。
朱雀堂忙得马不停蹄,甚至不得不四处借调人手。
被迫坐镇于魔教总坛的朱雀使,成了身兼数职的魔教最高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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