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
林恩山无限疲惫地用两指去按压鼻骨:“你们觉得,在魔教正气焰嚣张的时候,白元奉主动领兵后退,为的是什么?”
“那还用说?我中原人杰地灵,兵强马壮,他们当然是害怕了!”年轻的孩子高喊着应答。
他的发言,迎来了一片附和之声,还间杂着善意的掌声与叫好声。
“或许,他们是顾及魔教总坛,害怕我们分兵过去打击报复?”温婉婉思索之后,慎重地开了口。
燕顾则是一脸的愤慨:“也应该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毕竟,他们烧杀掳掠去了不少的东西。分赃不均吧,这群可恶的野蛮人!”
郑成思想了想,也开口道:“物资的调配,战力的分布……他们需要有一个大局观。将战线回收,是避免将手伸得太长,力有未逮。所以准备收缩控制战场,便于指挥应变。”
轮到木凭语,他在林恩山的注视下,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打累了,想歇歇”的答案。
李染枫第一次没等林恩山的指示,主动站了起来,一语切中要害:“诱敌深入!”
林恩山听完答案后,也不评点,只笑眯眯地示意李染枫,可以进一步分析解释。
李染枫走到了最前方,他单手拍在了悬挂着的地形图上,先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总结道:“魔教掠去不少东西,既要考虑内部利益的分配,也需要缓下脚步提防我们的偷袭,同时,还需要全面的掌控战场。
但最为关键的一个点则是——环境。
中原的气候,尤其是北地的冬天,干燥寒冷,很明显令他们感到不适应。
我注意仔细地观察过:那位驱兽少年座下的巨兽,遇到冰雪时,明显有困倦与畏惧之意;那位南疆奇装异服的少女,操控的虫蛇,也多萎靡不振,很明显是不适应这样的气候……他们拖不起,只能速战速决。
所以,他们需要选择一个点,一个有利于他们的战场。”
李染枫将手指放在图纸上圈了一个圆形:“这里,地形复杂多变,在他们熟悉的范围内,又是两侧战场的交会处,不会有水淹火起的威胁。
这有利于他们分散我们集结成阵的进攻方式,从而施展他们的旁门左道。
明日之争,他们有极大的可能,会将我们的人,引到这里去。
魔教是想将此处作为一个天然的陷阱,将我们,整个武林盟,尤其是盟主,一起卷进来,拖进泥沼,一举消灭。
我冒险猜测,白元奉将会以身做饵,引诱盟主现身,以达到他们用最少的兵力最快制服我们的目的。”
“哈哈哈,好啊,一局定输赢,很符合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意嘛!”林恩山手抚短须笑得开怀,眸中却另透出一抹精光,“想引我入局?有勇气。那么,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第87章 第八十一章
薄雾笼罩着无垠的雪色,冰河如萦带,蜿蜒着远去。连绵的群山间,蓬断草枯,鸟飞不下。
突然间,一声沉闷的吟唱,携带着万千亡魂的凄厉鬼音,震开了风淅山寂的漫漫长夜。
天星上坠下一道残光,照亮了吟唱祭司佝偻的背影。
打扮得如狰狞怪兽似的老病残躯,手持祭杖,边催动着鼓铃,边随着吟唱的节拍踩踏着震撼大地的心曲。
她的面前,是一圈为新生命律动的男男女女。
赤1身1裸1体的二十几人,如同失去羞耻心般,狂乱地喘息着,疯狂到不知疲倦。
终于,其中的一对儿男女,随着咒文吟唱速度的加快,动作也越来越狂野。
在他们互相拥抱着攀登至顶峰时,尖锐的祭杖末端,一瞬间穿透了男子的心尖,取出了他最热血沸腾时的一滴心头鲜血。
祭司举起了祭杖,火势有如风助,猛得扑蹿了起来。
五位面戴诡异面具,身披兽皮的赤脚男人,手持薄刃,冲向了已然恢复了神智,正哭叫着逃跑的男女们。
趁着热血充盈时,沿着脊梁后曲线轻快的一划,如脱衣服般,借血液的滋润,轻而易举地取下外皮。
二十四张完整的肉皮,二十四具仍有气息的身体,一滴依靠处1子唇间温度温暖的心头热血。
如此血腥的场面在面前上演,偌大平原上的数万人,竟没有一丝质疑。静得如同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古老的吟咏声还在继续。
年迈的祭司每念完一段冗长的祝祷文,都会以手抚胸,发出如气箱鼓动似的剧烈喘息。
同时,也会以祭杖,结束一对躯体的痛苦挣扎。
直到念满了十二段祭祷文,她才抛下祭杖,用双手伸向苍天,发出一声沉自灵魂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天魔请眷顾您的子民,为他们带来必胜的信念吧!”
她颤颤悠悠地跪伏着亲吻脚下的雪地:“我以敌人的热血,温暖脚下这片雪原;我以敌人的皮肤,呼唤温暖的山风……我以战场上的一切逝去的生命,献给我们最伟大的神!”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祭司纯白的头发,吹过她层叠成褶的皮肤,吹响起祭服上成串的铜铃。
如同响应她的祈愿般,在她亲吻过的土地上,挣扎着顶出了一抹嫩绿。
随后,山风鼓荡,冰河消融,雪原回春。
温暖的微风拂遍了每一位子民的脸。
耄耋老妇激动至热泪盈眶:“三十年了!我终于再次聆听到了您的声音!”
她站起来身来,面对着魔神的子民,坚定的双眼中,宛如溢出了神光,高声颁布着神谕:“荣光加身,所向披靡!”
魔众们排着队,依次上前,接受着祭司的加持。
“哎,到底有没有那么神?怎么跟闹着玩似的?”阿米朵逗弄着指尖的精神抖擞的红色小蛇,笑着问索图亚。
十四岁的驱兽少年,交错着蹭着赤足上融雪的污泥:“这个嘛……至少我的脚没有以前那么冷了。”
说话间,风烛残年的老祭司已经笑眯眯地走到了这些晚辈们的身前。
她抚着渠从归的发顶,叮嘱他要注意保护右臂;抚着花谢秋的发顶,嘱咐他要珍惜身边的人;抚着索图亚的发顶,夸赞他的白狼“浔图”真是只忠心护主的好狼……
直到走到了白元奉的面前,她纵横交错的如同风干橘皮似的青白脸上,突然泪水泗流。
“可怜的孩子。你内心盛满了多少的绝望、无奈与痛苦。”老祭司哀叹着,用颤抖的干枯手指,沾着那滴依旧温热的鲜血,点上了白元奉的眉间,“以天魔之心护持你,愿你永守本意,不忘初心。”
直到她点完了那滴鲜红的热血,整个人突然如抽干全部精气神般,迅速地萎靡了下去。
她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平淡地交待着:“……其实,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们时,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为教派献身的准备了……直到你抛弃了我们,直到你重新找回了我们……还好,我还能撑到重新为魔教尽力的这一天。此生,无憾了。”
老祭司轻抚着白元奉的脸侧,望着白元奉幽深无波的眼眸,笑得自由而优雅。
她迎着东方第一缕晨光,手拄着祭杖,站立着,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感谢您。”白元奉单膝着地,跪在已然离世的老祭司面前,“不会让您白牺牲的。我会让侮辱魔教,践踏玩弄‘弱者’人命的人,万劫不复!”
*
天刚蒙蒙亮时,随着初升的万丈霞光,群山之巅,浮现出了一批奇怪的影子。
正道弟子们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已经先被眼前骇人的场景吓得险些尿湿了裤子。
近百条粗如碗口的巨蟒,正张开血盆大口,追赶着,囫囵地吞下一个个活人;上万只赤红着双眼的野牛,发疯似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几只合力踩踏住一个人后,立刻低头撞击,直到将人剥得肠穿肚烂;成千只一人多高的大狼,跳起来,直接咬碎喉部颈骨;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手掌大的彩色蜘蛛,弹跳着抓住人头,津津有味地吸食享用着人脑……
它们没有畏惧心,不害怕同伴的阵亡,不讲秩序,没有出招规律可循。为了杀戮这个唯一的目的,肆意地撕咬,丝毫不忧心自己受到的伤害。
在发狂的动物前,人类的抵抗显得这般的无力与弱小。
“魔教、魔教妖人们打过来了!”来不及穿好衣服,正道弟子连滚带爬地冲上瞭望台。
他还没来得及抓起鼓槌击响传讯鼓点,就被半空中俯冲下来的巨鹰抓扯着,拎上了半空。
索图亚看着从半空落下摔得粉碎的人体,哈哈大笑着抚摸着巨鹰“娅娅”,对身边其他教派的人夸口道:“魔尊带着我弦兽岭就能踩遍整个中原!多了五毒的配合,只不过是为了更加稳妥。”
阿米朵手纵骨笛,亦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几位老人家就暂时好好歇着吧。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她嘴边的笑意还没等落下,只见一道如流水似的青光闪过,劈断了她手中的骨笛。
幸好昙泽门的门主迅速的出手替她挡了一下。
“来的是青城掌门李染枫。”昙泽门门主并不是在解释。
她请示般地看了白元奉一眼,在得到白元奉的默许后,立刻领着五六道虚影,向李染枫的方向追了过去。
同李染枫一起赶到的,除了其他的武林盟成员外,还有一直坚守在武林盟主持大局的林恩山。
武林盟主隔着宽阔的战场,微笑着对白元奉颔首致意。
他拍了拍手,身后冲出了排列整齐、千人之众的火箭队。
漫天火蝗似的箭矢成片密集地穿透了发疯动物的身体。
火星一经落地,立刻引燃了汪洋的火海。
动物们骚动着向后撤退,立刻引来了武林盟众的趁势进攻。
正式对决尚未开始,双方主帅已经先以个人风格打过了照面。
“故技重施。老家伙,来得倒快。”白元奉低头笑着,仿佛像谈起晚餐食材般,漫不经心地差遣着陈欺霜,“你不去陪老人家随便耍耍?”
“是。”陈欺霜抓起青龙使面具,扣在了脸上。
回答声音刚落,雪色剑芒凝成一线,与人影一道,化作残光,冲向了对面的林恩山。
“结剑阵,保护盟主。”李染枫同时应对着昙泽门的八人,一边回头向武林盟其他成员下令。
木凭语最先挡在了林恩山的面前,九节鞭架住了陈欺霜的第一次攻击。
陈欺霜冷漠无情的眼睛从面具后面露出寒光,口中言语更是毫不留情:“不想死。就滚。”
郑成思第二个摆脱敌人挡在林恩山的面前:“陈欺霜,为我父亲偿命!”
陈欺霜自齿间回应了他一声冷哼,看也不看,直接绕过他,逼近了林恩山。
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逼问林恩山:“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们来交换信息吧。”林恩山面对陈欺霜手中的利刃,一脸的淡然,仿佛料定陈欺霜必然不敢动手般,轻笑着,“你把白元奉的安排告诉我,我就告诉你那个贱人的近况。”
“你做梦。”
两人说话间,燕顾拎着双锤也加进了战圈。
“陈欺霜,拿命来!”
双锤分手作两处,一锤当头砸下,另一锤横腰拦截;木凭语在前持九节鞭挡住了陈欺霜前进的道路;郑成思从后面堵住了陈欺霜的去路。
三人同时进攻,默契无间地阻住了陈欺霜全部的进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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