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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近代现代)——三道

时间:2018-12-05 16:43:39  作者:三道
    贺闻的挑衅很快起了作用,一群人蜂拥而至,双方打红了眼,贺闻一对十,纵然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处于劣势,许琮好不容易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了点,就急急喊起来,“贺闻,我没事,你别打了。”
    他急得要上去帮贺闻,可他自个都自顾不暇,两三人很快就挡住他的去路,许琮脚步虚浮,没人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你们只是要钱,别伤人,贺闻,贺闻……”
    贺闻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打过架,来来回回受了点伤,但他也没让那些孙子讨到半点好,手边有什么东西全砸了个稀巴烂,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一点许琮,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全杀了。
    双方打得都失去了理智,许琮冲上前去,不知道谁往他腹部上打了一拳,他疼得摔倒在地,贺闻分了心,焦急的大喊了一声,回头就是往他的方向跑。
    许琮倒地的瞬间,只见贺闻身后有人举起了一只木质的长板凳,发了狠往贺闻的头上砸去,他只来得及一声尖叫,仓库里便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贺闻目光呆滞了两秒,直直跪了下来。
    许琮惊恐的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额头上蔓延下来,很快就染红了半张脸,他全身发着抖,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摇着头看几步之外的摇摇欲坠的身形。
    贺闻死死看着他,勉强的扯了下唇角,许琮听不见他说话,可读懂了他的意思,“许琮,我没事……”
    他轰然倒地,许琮四肢被满天的恐惧包裹住,仓库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是许琮在喊贺闻的名字。
第64章 
    贺闻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眼是许琮满脸的泪,他听见许琮撕心裂肺喊他的名字,竟然觉得庆幸,幸好他在许琮心里还是有份量的,不至于他受伤了都不看他一眼。
    他有点后悔忘记在去前带上人,但关心则乱,他压根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只担心他去晚了一步许琮就会遭遇什么不测,如果之前有人和贺闻说,你有一天会为了一个人豁出性命,他可能会觉得可笑,但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却甘之如饴。
    迷迷糊糊中,贺闻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脑袋钝痛不愿意做出反应,但在听见声音的主人时,像被召唤般猛然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是许琮焦急又含点欣喜的脸,他发不出声音,只转着眼睛看着许琮跑出去喊医生,贺闻指尖动了动,想告诉许琮自己没什么事,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给自己打了麻药,他只足够抬起了手便又落下去。
    许琮去而复返,医生窸窸窣窣给他做检查,沉声道,“醒过来就好,伤口愈合之前不要碰水,病人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家属注意点。”
    贺闻听见许琮小声说,“不是家属。”
    医生没理会,给贺闻换了吊针便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许琮拉了椅子坐下来,默默盯了贺闻两秒,昨天的凶险似乎还历历在目——贺闻见了血后,那些人才知道害怕,怕真的闹出人命,急忙叫了救护车。
    贺闻的头缝了十几针,又因为失血量过多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许琮一直守在医院里不敢离开,怕贺闻出现什么意外。
    在死亡面前,他无法说服自己对贺闻继续冷漠下去。
    许琮把柜子上准备好的粥端起来,轻声问,“先喝点粥好吗?”
    贺闻几乎以为自己眼前出现错觉,从前那个温柔的许琮仿佛又回来了,他顿时有点哽咽,不禁又想,这个伤受得很值得。
    他张了张嘴,颤抖的说了个好字。
    许琮便一口一口给贺闻喂粥,他喂得很认真,怕贺闻烫到,还会轻轻吹气,又怕贺闻呛着了,动作很缓慢,贺闻目不转睛盯着许琮,害怕这是幻觉,他一眨眼温柔的许琮又会消失不见。
    喂完了粥,许琮正想起身,贺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沙哑道,“别走。”
    许琮莫名其妙,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可他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何况这个病人还是为了救他受伤,他解释道,“我只是想放个碗。”
    贺闻松了一口气,手是放开了,但眼睛却跟着许琮走,他痴迷的看着许琮,若是许琮能继续对他这么温柔,他甚至觉得下半辈子在病床上度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许琮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想起来对他说声谢,“连累你受伤,对不起,我会照顾到你的伤好。”
    贺闻心里狂喜,苍白脸上也泛上点红晕,他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连连说,“我一点儿也不疼。”
    许琮看着他包得跟粽子似的脑袋,微微皱了下眉,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实则经过了昨天的事情,他确实无法再对贺闻冷言冷语。
    两人正沉默着,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林群生,他受的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但包扎过后行动还是方便的,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见到贺闻犹如再生父母,“贺先生,实在对不住,您好点了吗?”
    贺闻微笑了下,“没什么大碍,”他又想起什么,“倒是你们,报警了吗?”
    许琮颔首,林群生怒骂了几句,“那些狗娘养的畜生,早和当地派出所搞到一块去,实在拿他们没办法。”
    贺闻脸色沉了沉,没说什么,许琮知道贺闻是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人,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稍稍放下心来,又问林群生小小去哪儿了。
    小姑娘在家没人照看,今早干脆接到医院来了,许琮话刚落,小小就从病房外窜进来,见到贺闻醒了,开心得不得了,就差扑到贺闻身上了,“贺叔叔,你还疼吗?”
    贺闻何止疼,他简直疼晕了,但在小孩儿面前不肯落了面子,自然是风轻云淡一笑,“贺叔叔一个打十个,疼算什么。”
    小小捂着嘴巴笑指贺闻的脸,“可是你现在像只青蛙。”
    贺闻脸色一变,咻的看向许琮,许琮避开了他询问的眼神,因为贺闻倒下去是脸着地,又多多少少挨了几拳,现在的脸,确实是有些不能看。
    可许琮还是在贺闻的执着要求下找来了面镜子,贺闻目瞪口呆看着镜子里肿得像猪头的脸,面色瞬间就铁青了,他极其好面子,哪能容许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这回还真是糗大了。
    他不肯再说半句话,林群生没一会就带着小小走了,许琮拉开椅子坐好,决定还是稍微安慰两句,“医生说半个月就能全消了,你……不用太担心。”
    贺闻一听半个月两眼一黑,又问许琮,“我现在真的很丑?”
    许琮对着他的脸实在说不出昧着良心的话,嗯了半天,才憋了句,“看习惯了也还成。”
    贺闻心凉了一半,他本来还想趁着受伤许琮心软了,跟许琮来个深情表白,结果顶着这样一张脸实在太让人倒胃口,他越想越犯恶心,头晕目眩起来,许琮察觉他的不适,扶着他睡好,“你要不舒服就再睡会,医生说你脑震荡,需要充分休息。”
    贺闻一把抓住许琮的手,“那你不准走。”
    许琮想把手抽回来,自然没成功,想了想还是点了头,一直等着贺闻睡过去,才轻轻把自己的手从贺闻掌心里抽出来,贺闻似乎有所察觉,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许琮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点好笑,笑着笑着又僵住,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很让他迷茫,他无法再向前阵子那样对待贺闻,但又依旧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原谅,他矛盾至极,最终给自己找了条顺其自然的台阶下。
    没过多久,他就在病房里的小担架上入眠了。
第65章 
    许琮是自然醒的,时间还很早,但他一睁开眼却发觉自己落在一道炙热的目光里,贺闻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将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从小担架上爬起来,刻意忽略贺闻过分灼热的眼神,走过去先是拿漱口水让贺闻漱口,又轻轻给他擦了脸,才是轮到自己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贺闻的眼睛又像快狗皮膏药粘着他身上,许琮实在被他看得受不了,忍不住皱了眉,“你别总是盯着我。”
    贺闻因为许琮先开口和他说话咧着嘴笑了下,一牵动脸上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都看不够你。”
    许琮怔了下,没有回答他的话,但耳根子却微微泛着红,贺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内心激动得不行,赶紧拼命博好感,苦着脸有气无力的说,“我觉得脸上有点疼,你给我吹吹吧。”
    许琮急忙起身,去找柜子里的药,拿了棉签就要给贺闻上药,贺闻一把抓住他的手,定定看着他,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暧昧,许琮抿唇,故意压低了声音,“先上药。”
    贺闻这才不情不愿的松手,把脸一凑,颇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许琮动作轻柔,沾了药水的棉签擦在脸上冰冰凉的很是舒服,贺闻介于肉体疼痛和心灵爽快之间,慢慢眯起了眼睛,许琮一丝不苟的给贺闻慢慢上了药,一看他肿得像蛤蟆似的两只眼睛就觉得好笑,便忍不住轻笑了声。
    这笑落在贺闻耳朵里犹如天籁,他猛的睁开眼,在肿胀不堪的脸上浮现了温柔的神情,显得有点诡异,他很激动,“你笑了?”
    许琮没说话,微笑的看着他,只把他当做一只会开口说话的癞蛤蟆。
    上完了药又喂贺闻喝了点粥,小小过来闹了会,半天的时间晃眼就过去了。
    午后,病房来了个许琮怎么都没想到的人,他见到贺父出现在病房门口时正和小小在玩儿剪刀石头布,动作一下子就僵了,慢慢的站起来,很是局促的看着来者。
    贺闻的目光很快也看过去,脸色一变,声音骤然沉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他没忘记,上次许琮会离开就是父亲协助,巨大的恐慌感让贺闻浑身充满戒备,他努力凑过身去圈住了许琮的手腕,想借此来感受许琮还在他身边的事实,许琮一惊,急忙用力抽了出来,贺闻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小小一脸疑惑的看着不认识的伯伯,也许是贺父气势逼人,她吓得抓住了许琮的裤脚,许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牵着小小的手,半晌才轻声道,“贺先生……我,先把孩子带出去。”
    贺父颔首,“你暂时也别进来,我有话和贺闻说。”
    许琮自然同意,贺父的到来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当时答应贺父永远离开的场面似乎历历在目,而今再和贺闻纠缠在一起,又算是怎么回事。
    贺闻听见许琮要走,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许琮,你去哪?”
    许琮回头去看,恐惧慌张委屈的情绪在贺闻脸上显示得淋漓尽致,他心里一疼,如鲠在喉,“我只是出去一下。”
    贺闻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但碍于贺父在场,到底把心中的慌乱强压下去,他看向父亲,眼神冷如霜,直到病房的门关上,他才慢慢躺回去,用一种敌视的态度面对自己父亲。
    贺父眼见儿子鼻青脸肿,面色很难看,隔了会才忍无可忍道,“你是二十六,不是六岁,在胡闹些什么?”
    贺闻被他说笑了,眉梢带着冷意,“我做什么不用你管,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管过我,现在再来管是不是假惺惺了?”
    贺父面对儿子的指责不动声色,“你如果是故意和我对着干,要做这些事来气我,那大可不必,太幼稚了。”
    “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做,”贺闻怒道,“怎么过了一年你们还觉得我是在闹着玩吗,我他妈好不容易找到许琮,你还要来捣乱?”
    他情绪一波动,脑袋就尖锐的疼,脸色都变白了。
    贺父无奈的看着儿子,这一年所有的一切其实他都看在眼里,他甚至知道儿子不是在玩,是真真正正对外头那个上心了,从前他总觉得儿子太滥情不定性,但真的定下来的对象,又不是他能真心去接受的,他自个都说不上是该开心还是难受。
    听闻儿子受了重伤,他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结果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贺父叹了口气,“不说别的,我安排好车子在外头了,这里医院设备不行,跟我回去把你这张脸好好收拾收拾。”
    贺闻脸一偏,“我不回去。”
    贺父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终于妥协,“你妈在家听到你受伤了哭得不行,务必要我把你带回去,你若是想把外头那个带上,也随你。”
    贺闻不无震惊的看向父亲,这一年来,他从未回过家,和父母亲的关系每况日下,他没想到父亲能做出这样的让步,但一想到许琮可能不跟着他走,他又很快拒绝了,“不走。”
    贺父咬了咬后槽牙,但家里那个催得急,他不把儿子带回去实在没把交代,“如果我有办法让他跟你走,你就乖乖跟我回去。”
    贺闻眼睛一亮,不太相信的看着贺父。
    贺父走到门口拉开门,冲在外头发愣的许琮说了声进来。
    许琮正心慌意乱,听见贺父在喊他更是急躁,他想了想还是不得不走过去进了病房。
    场面实在尴尬,许琮不安的握了下拳,自个招了,“贺先生,贺闻是因为我而受伤,我向您说声对不起。”
    贺父审视着许琮,一年多过去,眼前的男人半点儿变都没有,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他本想说点重话,话到嘴边,到底顾忌着儿子在场,便说,“许先生,既然你也承认贺闻是为你受伤的,现在我要带贺闻回去治疗,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我派人去拿。”
    许琮不明所以的怔了两秒,回味过来贺父的意思,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贺闻比他还激动,像是怕他不悦似的,急急忙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许琮,我留在这里也好,你别听他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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