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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江湖(古代架空)——九邶

时间:2018-12-07 10:57:01  作者:九邶
 
我走过去,看看那没晾干的请帖,墨色的字,红色的请帖,红的请帖隐隐闪现出碎金颜色,墨色淋漓,字是秀气的,暗藏着一股子锋利,像是被锦缎包裹着的刀刃,显现着些许锐利气息,白江清走了,我师兄抬头,看我一眼,道:“你都知道了吗?”
 
“对啊,你和老爹诓骗着我,倒是可怜花繁了。”我压下心头的种种疑惑,试图去诓骗我师兄,笑嘻嘻道,只觉得自己说的时候表情没能控制住,不一定是能够让我师兄信服的,我看着他,假很有底气。我厌恶这样一无所知,被人小心翼翼当做瓷娃娃呵护的模样,我是一个男孩子,又不是被用来娇宠的。
 
天青怎么会那么傻,一个女孩子,就是该被细心呵护的,可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讲。还要因我担待那么多,比如杀戮,比如算计。
 
“谁告诉你的?花繁是不会跟你说的。”我师兄眯着桃花眼看我,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他试探着,想要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他的确不会跟我说,阿锦他总是这样,可是你们的疏漏太多了,你们是瞒不过我的,比如说修罗瞳,比如说认识我老爹的人。”
 
“哈,小鬼,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老爹、我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吧?”我师兄眯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轻蔑地看我一眼,唇角的笑容都是不屑的,像是在纵容一个顽劣的孩子。
 
“我知道啊。”我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师兄,挑了挑眼角笑起来,赌上满腔的孤勇、一身的骄狂,记忆恍惚微微错乱,我记得有人对我张开手臂,姿态是散漫的,他张开手臂,吹了声口哨,过来,他道,冲我勾勾手指,面容是模糊的,举手投足间奇妙地掺杂着一种矜贵气。
 
我家老头子抬头低眉间,也是那样的,瞧着就是人模人样的。
 
“天若水”我吐出一个名字来,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名字,声音扩散开,我瞧着我师兄眼底的惊愕,我想,就是这个名字,没错了。
 
我想我是赌对了。
 
“师兄,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想我和花繁之间的恩怨还是蛮多的,总要有个了结吧,了结以后我就封了浮生剑,退隐江湖娶妻生子”我弯着眼笑,竭尽全力笑成天真模样。
 
我师兄轻笑一声,弯着眼看我,抬手把我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他拿戏谑的眼看我,道:“小小年纪封什么剑?人家都是名满江湖以后才封了手里的剑的,你才入江湖多久?嗯?遇上了几个姑娘了,有勾搭上美人吗?”
 
“弱水三千,可我没兴趣,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对花繁花宫主有些兴趣,兔子一样不时窜出来,搅得人心烦,我总错觉我是爱他的,爱到想杀了他。”我漫不经心道,说话照旧真假参半,说出时竭尽全力保持真诚,真诚到连我都怀疑起,我是不是爱着花繁的。
 
我看着我师兄的脸,总算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少年时瘦削高挑的模样了,那时的他是有着几分孱弱气的,还没张开时,一身妖气,收都收不住。现在他那一身妖气总算是收敛些许了,眉目间的风流不减反增,还是个妖孽。
 
“天真啊天真”我师兄咏叹一样念着,有几分故作的,他撩起耳边一缕散发,看着我的眼有点冷,用着打量陌生人的眼看我,一双桃花眼不乱飞桃花时,是有些冷漠的,他勾了勾薄唇,想笑又没笑出来,这表情有些生硬,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流或者漫不经心了。
 
“天真,长话短说就是,你和花繁的的确确是认识的,你老爹、我师傅,便是天若水,顺便一提我还是当今四皇子来着,嘛嘛,我也算是皇亲国戚。”我听着我师兄越扯越远,忍不住瞪他一眼,他收了飞扬的眉目,继续道:“好了好了,回到正题上来,花繁为了活下去修习了天残九法,你们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小心些吧,再加上你那凉薄性子。”
 
“还有呢?”我继续追问。
 
“没了”他耸耸肩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再多说一点师傅就会揪着我打一顿的。”
 
我转身就走,只觉得麻烦,我察觉出一点,去寻个人质问,他们才会再告诉我一点,让人无奈的是,我熟悉的人都是骗徒,心思蛮多,九句真话里掺和进去一两句假的,辨别都辨别不出来,还不能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个痛快,非要这般一点点地讲。就像是磨盘上一点点磨出来的糯米粉,一点一点磨才行。
 
我没什么来由地焦躁,索性回了房间,只是躺着,什么也不做。
 
我还没来得及这么做,门就被人一把推开,外面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我偏偏头,便看见杏子红的衣衫,灼灼明艳,我想那是天青,索性背过去不理会她,只想睡过去,烦死了,她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看见她。
 
一个个的,怎么都那么自作主张,呵,一群我信得过的,怎么全都这样。
 
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呢?天大地大,我还孑然一身不成了?
 
“哥哥——哥哥——别装睡了,辰景被人劫走了,我要和白青莲一道去寻,你去么?”她道,急急地扯我袖子。
 
她的这份急切让我莫名其妙地窝火,我懒懒地开口道:“不去,辰景算哪个?”我现在顾不上辰景了,我想我要去寻花繁,离开花繁的这段时间,我总有些焦躁,压都压不住,海潮一样涨了落落了涨。
 
啊,我想杀了他。
 
“哥哥——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练习内功的好。”我没抬头,只觉得天青的声音有些涩,她的腔调都不是以往的欢快,带着一种迟疑意味。
 
我抬头,只看见她单薄的背影。
 
“我走了。”她道,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第34章 和你有关
 
 
下午我还没睡醒,就被自己师兄提着后脖子提起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我还没抬眼,就听他道:“来帮个忙,你不去也是不成的,你不想管你妹妹了吗?”
 
打蛇打七寸,我师兄还是我师兄,知道什么是我在乎的,他咬定了我是没办法轻易放下这个妹妹的,为人兄长,哪怕连一天也不大,可是念及她是喊我哥哥的,我就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但凡是天青所求的,我和老爹都是骄纵着,竭尽全力去取的。
 
“我只想问一下,好好的人,在白家回天堂怎会被劫走,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嗯?师兄,你猜猜?”我半睁着眼,头还是有些痛的,心情不怎么好,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何况我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在他面前牙尖嘴利也是没什么事的,不需要顾忌什么。
 
“别阴阳怪气地学我说话了,天真,阿清要是想杀掉辰景的话,哪里需要偷偷摸摸,我的阿清是不屑这么做的,他是那么骄傲淡漠的人。”他摇摇头笑,满脸都写着你还是孩子你不懂,我听着他说的我的阿清,就忍不住想笑,忍了一阵子忍不住,索性就笑了起来,我师兄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只不过是提起名字而已,眉眼都是飞扬的。
 
“哈哈哈哈哈或师兄你怎么会从一个浪子变成圣人?你真的能守着这一个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日后他死了,你该怎么办啊?他死了以后,你该怎么办啊,师兄。”我低低问他,抬头看他的眼,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可我想没关系,这是迟早的事,若是师兄生气了,我就走几年,等他气消了再去见他就是了。
 
“他死了以后,我就是他的未亡人,还能怎样,在你眼里,你师兄就是那般水性杨花的人不成?”他眯着一双桃花眼笑,一双眼水光潋滟,是能随随便便勾搭上别人家的姑娘的,唇角的笑容有几分哀意,他促狭着眼,低低问我:“好了,现在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该怎么办呢?天真?”
 
“什么怎么办?”我被他的眼看得后背发凉,喉咙有点紧,他笑笑,说没什么,猛地出手,铁扇逍遥直接劈头而下,铁扇破空而来,我本来是放松着的,下意识偏偏脑袋避开,抄起浮生迎上铁扇逍遥,把他那铁扇瞬间挑开,接着化掌为刃,劈上人脖颈,终是在离人脖颈一寸处停了,这是我师兄,我是不能杀了他的,我想,看着他脖颈上渗出一抹血色。
 
我师兄笑笑,抬手摸了摸脖子,低头舔掉手上的血,抱怨起来:“你啊,伤我脖子做什么?回去被阿清发现的话,他是免不了要说我一顿的。”他舔掉手上的血色,抬头冲我挑衅一笑,接着他道:“别装傻啦,你的天残九法,练到第几重了?你连我和天青你都要诓骗,你呀。”他看着我,无视我手里的剑,曲起手指弹上我额头,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我捂着作痛的额头,也没什么机会弹回去,佯装无辜拿着含泪的眼看他,含泪只是痛的而已。
 
“如果不是天残九法,你的内功是到不了这个地步的,我都发现了,你还不肯说吗?天真啊天真,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残九法有多危险。”他迎上我的眼,眼里尽是担忧,我不知他是怎么发现的,便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
 
“你怎么发现的?我的性情应该是没什么变化的。”
 
“因为你没有随着你妹妹和白青莲一起去,你不在乎辰景的生死,我离开的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柔柔软软,说话还是奶声奶气的,乖乖巧巧不怎么会说话,不会跟你妹妹一样讨好大人,你在那时候,可是连一只受伤的鸟都要救的。”他深深看我一眼,继续道“天残九法的影响太大,道法三千,你何必如此呢?”
 
“我知道的,我已经练到第六层,身为人应有的感情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已经无处可退了,再说了,这样挺好的,我也不会和师兄你一般,为了一人落入万丈红尘,再难抽身,这红尘真的没什么好看的,我没什么兴趣,我只能抓着对你们那一点眷恋活着,我已经厌倦和人有所牵连了。”我漫不经心地笑笑,倒是同情我师兄楚歌,他在下山之时还说要一生逍遥,而等我下山,他已经自愿舍弃掉半生逍遥,为了他的白三公子画地为牢,哪怕是白江清死后,他也要为白江清顶着未亡人这三个字。
 
他痴情起来,都不怎么像是楚歌了。
 
“哈,小鬼,今天的话你给我记着,来日你想要拉着我去参加你的大婚,我都不见得会去,红尘万丈,你一个还没长成的小毛孩子,你说你知道什么?嗯?你什么都不知道,人心是算命的也算不出的。”我师兄挑挑眉,嘲讽不屑都挂在脸上,不声不响的,看着让人心烦,而他还是不知收敛的那类人,嗤笑一声,一身的讽刺味儿浓得我都想拔刀。
 
“年少无知,遑论爱憎”我师兄起身,说了一句不怎么符合他风格的话,我听了这话,忍不住发笑,什么啊什么啊,我的师兄啊,你也就比我年长几岁而已,何必摆出这般教训的姿态来呢,你都……变得不怎么像是你了,我说不出是更好还是更差,以前的他自在逍遥,游戏人间,现在的他华光内敛,安居一隅。
 
或许没有好和差这一说,只是看我师兄喜欢如何而已。
 
“走吧,你不是要参加武林大会吗?这次武林大会是为了选出武林盟主,然后举办屠魔大会,你不是很在乎,你的花繁花宫主的吗?”他起身走人,回头看我一眼,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回了他一个白眼,没大没小地顶嘴:“什么叫你的花繁花宫主,他与我何干啊?”
 
门被人推开,我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了进来,白发红眸,肤色极白,他勾着唇笑着反问:“哦——天真,本座和你无关吗?”
 
“我他妈——”来不及了,我已经忍不住骂了出去,花繁看着我,眯了眯眼,我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我不想把话补充完整,我他妈是倒了八辈子霉吗?
 
“花……”他看着我的眼冷了些,我便顿了顿,道:“阿锦你怎么会在这里?”后面那句我生生咽下,没有去问,怎么哪里都有你,还是说……
 
“本座是为你而来,怎么,开心吗?”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挑了挑眉,勾了个顽劣的笑,意外地有些孩子气,目光是我最受不了的温柔缱绻那类,那种目光我是受不住的,被这种目光注视着,总感觉像是沉溺于水中,那温柔缱绻无处不在,无边无涯。
 
推不掉,走不开,逃不了。
 
“顺便一提,楚歌。”他扭头看向我师兄,目光在人脖颈处停滞,又移开,眼睛弯成月牙,云淡风轻道:“白三公子已经知道,本座和你做了交易,把计划告诉你,还给你提供庇护这件事了,怎么,你不去跟他解释一下吗?”他笑得可恨,抱着肩膀淡漠旁观。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啊。”我师兄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
 
“因为他问了,你家白三公子心机深,你以为瞒得住吗?”他笑眯眯地反问,一针见血。
 
“是吗,那你也要小心些,心机深的可不仅仅是我家阿清啊。”我师兄刻意咬重我家两个字,像是有意刺激花繁什么,我总觉得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往间,有股子剑拔弩张的意味,只差恶语相向和拔刀了。
 
外面充满热烈阳光的大门关上,花繁就站在离门不远处看着我,我斗胆走过去,想要推开门逃之夭夭,和这个人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还是蛮糟糕的一件事,我没地方逃,只能对着他,假装自己是个傻子,不知他看我的眼里有什么深意,还要假装自己一无所知,假装不知道记忆出了差错,假装不觉得看着这个人时心里有些难过,假装一点也不想亲近过去,一点也不想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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