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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别摇头：“他不在眼前，我看不到。”
宫千重犹豫了一下，他说：“试着去找找吧。”
出城前，宫千重去找了祈巫。
祈巫似乎很忙碌，听说宫千重询问栗的事，祈巫很不在意地说：“栗的事和你无关，他只是受你刺激了。”
说到这里，祈巫突然放下手中的石针，他看向宫千重，露出了很奇妙的笑容。
“重，你知道一个人，从学徒到巫，需要花多久的时间吗？”
宫千重一愣，他微微摇头。
祈巫淡淡说：“最少百年。”
宫千重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祈巫收回视线，他握着手里的骨针，在一块人头大小的玉料上划着浅浅的痕迹，他慢慢说：“天地玄妙莫测，区区人类想要在短时间内认识这方世界，除非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之人，大部分巫都只能倚靠时间和经验慢慢体悟。”
“栗已经有七十多岁了，也算是有天分的人。”
“他在灵山修行了十多年，最近才摸到门槛，可是你刚来没几天就成了巫，他可能无法接受吧。”
祈巫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地甚至有些漠然。
“天地是很残酷的，他不去搏一把，就会被淘汰。”
宫千重听后心情很复杂。
虽说他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可实际上他已经有上百岁了。
若是体悟天地灵力，他也耗费了百年啊。
只是栗并不知道而已。
宫千重轻声说：“……我其实并没什么天赋。”
祈巫笑了笑：“你能这样想，真是不错。”
能有这样的觉悟，就已经是远超凡俗人的天赋了啊……
宫千重离开了巫城。
他出城时还看到了守在城门口的绫巫。
一般而言巫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守在城门口，大多数时间他们都会进行自己的修行，只是在一个月里偶尔的一天跑到城门口转一圈，履行一下发放通行证的义务。
不过最近绫巫倒是天天来城门口看猴戏。
是的，在矮个子绫巫眼中，城门口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像是人面猴，在灵山山头上跳来跳去，滑稽而可笑。
守在城门的巫可以透过巫城外的阵法直接看到整个灵山，而灵山上的玩家却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们的谈话都被绫巫监控着。
宫千重在出城时，绫巫甚至好心地提醒这个天赋异禀的男孩。
“那些家伙像是从外域来的，他们应该有一种有效的提升实力的手段，不过更关键的东西在巫城内，所以他们很想进入巫城，你出去时小心被这些外域人缠上。”
宫千重听了这话后背直接冒出白毛汗。
他很小心地问：“外域人？听上去不是第一次出现？”
绫巫笑呵呵地说：“三千世界之大，总有当年破碎出去的外域大陆重新连接回来，空间和时间……这可是大巫祖都无法看透的天地至道，我们不需要关心这个，只需要注意一下这些外域人，别让他们扰乱我们的生活就行了。”
宫千重心中极为震动，他默默点头，离开了巫城。
等离开了巫城，他想和庄别讨论一下，刚说开头：“庄别，我……”
“闭嘴。”庄别的声音严肃极了：“做你该做的事。”
宫千重悚然一惊。
他想起绫巫的话，再想想巫进出城门的方式，总算想到了巫可能有手段监控整座灵山。
是啊，他苦笑起来，大日仙宗戒律堂的修士都能查看山门内发生的一切事情，为什么灵山上的巫做不到呢？
看起来是这些日子的研究让他忘记了该有的警惕。
……不过说实话，这片大陆的修炼气氛的确很和平哎= =
庄别隐藏在宫千重的神魂内，倒是很难被监控，他看到宫千重明白自己的意思后，才道：“在城内时被监控的感觉很淡，就好像虽然有巫盯着巫城，但只是日常防护而已。”
“可如今出了巫城，那种一直被死死盯着的感觉非常严重，当初我们上灵山时并无这种感觉，可见是最近才开始的。”
庄别提醒宫千重：“不要露出认识庄慧的事。”
宫千重默默点头，既然如此，今日就不去找庄慧了，直接采了药材就回巫城。
男孩灵活地在山林间走动，时不时地弯腰采摘药草。
大荒内的药草很奇异，在被巫发现之前就好像路边的野草一般普通，样子也没什么奇异之处，唯有被巫的力量扫过后，才会流露出一二端倪。
灵山内有不少玩家都在游荡，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日常打怪，希望能通过掉落得到一二强大的物品和装备。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虽然有能人异士配合着击杀实力弱小的荒兽，可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尸体全部化为白光消失了。
当然，在绫巫看来，这是外域人用特殊方法抽取了荒兽的力量，所以才什么都没留下来。
由于得不到什么好处，这方世界也没法提升现实世界的实力，渐渐地每日来灵山上线的玩家越来越少，尽管宫千重在灵山内采摘药材，却也没遇到几个玩家。
庄慧所在的营地玩家也慢慢少了，如今营地内只剩下了四个人。
张建平、庄慧以及一对兄弟。
这对兄弟姓陈，哥哥是天师，弟弟是异鬼，身为天师的哥哥直觉很好，当初灵山巫城外玩家聚集起来建造营地时，陈大哥就带着弟弟跟着张建平走了。
而张建平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他想等小赵出巫城。
没错，之前绫巫随便选的几个入城者中，就有小赵。
小赵是个实诚孩子，就他一个人进了巫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张建平很担心，就每日上线来看看，顺便也算是体验一下野外求生的感觉了。
这日，张建平有点事，上线时间晚了一会。
结果他一上线，就发现营地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在。
他有些诧异，往常营地里都会有人守着的，不是庄慧就是陈家兄的一个。
张建平在营地里转了几圈，才发现地上歪歪斜斜留了一行字。
“庄慧未归，前去探查。”后面还留了个时间。
张建平的脑门上冷汗瞬间下来了。
看时间，陈家兄弟也走了两个小时了。
他们这个小团队还没探索出足够两个小时远的安全区域，那唯一的结论就是庄慧遇险了！陈家兄弟也被拖住了！
张建平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通过这些日子相处，张建平已经和这几个人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他知道庄慧是个策划师，最近因病辞职在家休养，这个女人性格坚毅，外柔内刚，笑起来眉宇间英气勃勃，是个好女人。
陈家兄弟中，陈大哥性格活泼，擅长调动气氛，乐观开朗；陈家弟弟虽然沉默寡言，却沉稳可靠，这对兄弟感情很好，且父母双亡，相依为命。
张建平很喜欢这个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且共同奋斗的团队。
一想到那三个人可能死在荒山密林中，张建平顿时坐不住了。
就算他们死后还能再上线，可损失的经验和死亡感受也非常恐怖啊。
张建平拿起一根一头削尖的长棍，又拎起一根竹筒，带了点水和野果，深吸一口气，就出了营地。
第42章 天中有日
张建平出了营地，按照平时他们这个团队的探索计划, 朝着今日预定要搜索的地区慢慢走着。
他一边走一边仔细搜索着陈家兄弟留下的线索。
陈家兄弟里, 身手最好的是陈弟弟, 行动间从来不留任何痕迹，虽然张建平也很好奇, 但他很好的将这种好奇隐藏了起来，从没探究过。
陈家大哥倒是会在行走过的地方留下不少指向性的痕迹，张建平翻找着四周的草木, 寻找着陈家大哥留下的痕迹, 很快就偏离了往日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 慢慢转入了一片陌生的森林里。
张建平觉得有点不对，正常情况下他们是不会走偏的。
除非这片林子里有什么东西, 亦或者是什么东西在引诱着自己的伙伴。
很快, 在一株还算低矮的草木前, 张建平找到了明显的细枝断裂的痕迹, 而陈家大哥走路的脚步也变轻了，同时地面上出现了衣物摩擦的痕迹。
这是陈家大哥在隐藏吗？
张建平不敢确定, 但他依旧咬咬牙, 继续向前。
只是张建平以为自己的脚步已经很轻了, 可实际上在他人耳中听来，依旧如雪地上的脚印一般明显。
比如本就朝着这边靠的宫千重。
他一边采摘草药，一边靠近庄慧所在的营地。
哪怕不能见面说话, 稍微观察一下也好，而且绫巫既然提了外域人, 宫千重作为一个年纪小刚成为巫没几天的孩子，肯定会心生好奇凑过来看看。
若是宫千重听后没有一点反应，反而会显得奇怪。
他摘了几株自己需要的打算用来炼制巫药的草药后，就很自然地听到了一点动静。
宫千重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透过草木间的缝隙，打量着不远处的男子。
这男子身上没有特殊力量的痕迹，年纪大约不到四十，眉宇间有坚定和沉稳，眼神还算漂亮。
他似乎是跟着什么痕迹向前探查的，宫千重绕了个圈子略微扫了一眼，就看到那男子前方的确有一些细微的擦痕和印记。
宫千重心中升起了一丝兴趣。
就在他抬步打算跟上去的瞬间，耳边突然响起了绫巫的声音。
“重，前面有断界，小心掉出去。”
宫千重的眼睛微微睁大，身体骤然僵硬起来。
几秒后他缓过神，垂眸不语，过了一会，眼瞅着那男子要离开自己的视线了，宫千重才从腰间解下黑玉龙佩，并轻轻扔在地上。
他说：“上就跟着，下就回去。”
宫千重这种做法是典型的一切交给天来决定，是巫在做选择时常干的事。
如此一来，黑玉龙佩会露出反面吗？那必然是正面啊。
有了巫器的指引，宫千重自然会继续向前，倒是不会引起绫巫的怀疑。
当黑玉龙佩果然露出上面时，宫千重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谢谢您的提醒。”
然后他大踏步地离开了。
绫巫不再劝阻宫千重，而是提醒道：“出了断界，注意保护自己。”
宫千重轻轻嗯了一声，很快身边飘荡在空气中的肉眼看不见的孢子就消散了。
庄别的声音终于响起：“她没再看了。”
宫千重加快速度，很快就来到了那个男子消失的地方。
“断界……”
宫千重在祈巫给的皮卷上看到过断界这个称呼。
断界类似于随机传送，是灵山和大荒其他地方无规律随即的重叠之地，巫城内的巫在灵山里采摘灵药，偶尔会不小心进入断界，出了断界后就会发现他们离开了灵山，位于大荒各个地方。
有的地方距离灵山很近，有的却很远，在四海之外，光是回来就可能花费几十年，甚至有的巫进入断界后就再没消息，彻底陨落。
这不就是普通的随即传送阵嘛。
这种东西在秘境里到处都是，宫千重经验丰富，自然不怕。
当宫千重一脚踏入某一点时，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周身灵力运转，指尖轻微闪烁着饱含威力的巫纹。
下一秒，宫千重踏入了断界。
与此同时，在灵山巫城内的祈巫突然抬头，侧耳倾听，过了一会，他摇摇头：“这小子……”
祈巫有点烦，他的巫兽跟着栗出城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管栗的生死，可对于这头养了十多年的狼崽子，祈巫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如今刚收的小徒弟重也跑没影了，那就只能自己亲自出马，将人找回来了？
毕竟是被大巫祖发了许可的小家伙嘛。
祈巫一边哀叹着自己最近似乎运气不太好，一边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转，从边边角角的地方搜出了一些东西，有石头啦，有骨片啦，有小瓶子啦，有细针啦，还有看起来很诡异的植物之类的。
将自己的装备都带齐了，祈巫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踏出了房门。
不知道多久才能找到小徒弟？
祈巫心不在焉地想，每个断界只能进入一位巫，小徒弟进去后他就只能靠两条腿了，靠两条腿在大荒上找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出门前，果然还是先去巫殿里烧一炷香吧？
于是本来打算出城的祈巫脚步一转，先去巫殿占卜运气了。
宫千重并不知道祈巫的打算，他离开灵山进入断界后，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
断界内的景象就像是万花筒的碎片，或者各种剪切好的照片无缝拼接在一起的诡异画面，就好像左边天空有个太阳，因拼接的关系，右边天空同样有个太阳，甚至后脑勺的天空还有个月亮。
宫千重始终凭感觉向前走，反正祈巫的皮卷上是这么写的：断界虽然是大荒中两地交汇之处，却也是机缘所在之地，实力强大或者具有灵性的巫是可以指引断界开门的方向，让门出现在巫想要的地方。
当然，这个说法太过玄妙，据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巫能做到这一点。
也可以说能做到这一点的巫都不会轻易透露出这样的消息，反正祈巫是做不到的。
不过总结一下，怎么走出断界？
凭感觉，佛系随缘。
宫千重虽然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但是吧……
身边有庄别啊！庄别的运气好啊！而且黑玉龙佩好歹是正宗的巫器，多少沾染了点天地之气吧？
两者一中和，宫千重相信自己一定能扭转运气的！
然后他出了断界，眼前一片红。
之所以说是一片红，是因为土地是红的，四周的树木是深红色的，枝叶也是鲜红色的，就连天空似乎都被染上了红色，不同于灵山上空的湛蓝，这里的天空居然是紫红色。
宫千重有点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敛了一切气息，并隐藏在一块深红色的大石头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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