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比起市内更是静谧无声,隔着好远才能看到一小盏路灯,忽亮忽暗,奢望着太阳能尽快升起,黑夜能今早远去。
城郊外的房子多数为独门独院,一小幢一小幢二层或三层的小楼房,门口带个小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倒有些桃花源记的既视感。
他们找到了何田田的家,是幢三层的楼房,水泥砖块砌成,在外随意的刷了层油漆让房子看起来不至于太老旧。墙上有些涂鸦,看来是随手画上去图个乐子的。
成排的房子旁就是绿汪汪的田地,再往远处走些,便是些溪流。每户人家根据自身的财力会承包几亩田地,入口处会写上各家的名字,不一会儿便看见写着何家名字的木牌子。
殷执粗粗一看,便指着围起来的一小块地说,“这些就是祝余,可怜啊,这是草中神仙,竟然和其他这样的俗物放在一起,暴殄天物这四个字怎么写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旁边种的是大白菜,大辣椒,大茄子,再旁边还摔了条绳子,绑了块网,里头罩着几只睡着了的鸡鸭。
莫佑琛有些头疼,这玩意吃了会感觉不到饥饿?他妈的这群人就不用吃喝拉撒了?这么斯巴拉西的东西竟然能瞒到现在?
莫佑琛:“殷执,你先前怎么说的来着,这玩意长在招摇山?那又是为何会长在这里?土壤无区别对待?”
杜府一脸茫然,“招摇山在哪里?我们又在哪里?我是谁?”
韩修眉头一皱,揉着下巴,想了又想,“那妖怪是冲着这个来的,它们为什么需要这祝余?要祝余不会自己去招摇山采吗?跑来这里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一阵风吹过,身为阴灵的殷执,虚浮的身子有些不稳,随机摇头晃脑地摆动了下,活像个水中的倒影,“你们一个个都不读书的吗?”
杜府不识时务地来了句,“都是大学生,九年制义务教育了解一下,大学四年了解一下,这儿还有个医科七年的了解一下,我们只是不看鬼看得书而已。”
对上殷执阴森森又恐怖的神情,他们知道该闭嘴了。
莫佑琛:“韩修,你施个法去问问这家人这些东西是怎么种出来的,然后修改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忘记这事,别再种这些惹人晃眼的东西了。”
韩修刚准备行动,这四周风声劲起,“呼呼”作响,殷执没站稳,终于给飘远了。。。
杜府个子大,稳住了身体,大喊:“刮台风啦,下暴雨啦,回寝室收衣服啊!”
莫佑琛连连摇头,大喊道:“那玩意追来啦,卧槽,阴魂不散,兄弟姐妹们,抄家伙上!”
那只浑身长满眼睛和触手的怪物从天而降,“吧嗒”一声趴在了地上,数百只眼睛一半望着这些好事之人,剩下的一半贪婪地盯着后头的祝余,那章鱼样的触手不停地扰着地面,活像指甲刮在黑板上的声音,闻之难受反胃。
孔梓看了眼刚染好的红色指甲,揉着太阳穴,无奈道:“这声音我受不了了,赶快解决了它,早点收工啊!我还赶着去睡美容觉呢。”
莫佑琛建起了结界,心里有丝担忧,他的结界等于割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无论周围坏境如何被破坏,结界消除后,一切如常。可是人是活的,他还没那个灵力能保证人在他控制的结界范围内不受一点影响。这里挨家挨户这么多房子,这动静一定不小,到时候把他们惊醒了,有个人员伤亡暂且不提,即使没有,这一个一个的改记忆,也是个大工程。三脚猫的韩修,绝逼会错漏百出。
然而在他还没有想明白这事前,那妖怪已经一跃而起,朝他们直直地扑来了。
莫佑琛和孔梓利索地滚到了一边,杜府站在原地,一股子盛气腾飞而已,双手举起,只见袖口微微一抖,数十枚银色袖箭伴着凌厉的风,风驰电挚般射向了那怪物。
那怪物并不躲闪,那些袖箭刺在它身上,仿佛只是打了剂预防针,那些银箭没入它的身体,不留一点痕迹。
杜府见状,神色大变,怒吼道:“我去,百试不爽啊,竟然坏了!头儿,现在怎么办!”
莫佑琛从口袋里掏出了符纸,手画五芒星,另起一个降字!扔给了孔梓,“上弓!”
又看向了杜府,“牵制住它!快!”
杜府点点头,立马又是数箭齐发,只是这次他的手没有立即放下,箭柄流出丝丝银线,把怪物牢牢地擒住了。可这怪物体格巨大,力大无穷,莫佑琛知道杜府坚持不了多久,他手持酷棍,一跃而起,落于其背上。
那怪物也不是吃素,上百只眼睛齐刷刷盯着他,比殷执那哀怨的眼神可怕的多。刹那间伸出了触手,裹住了莫佑琛的腰。
酷棍直插入触手,那妖怪微微一松,千钧一发之际,莫佑琛看清了它身上无数个眼睛的异样之处,大喊道:“孔梓,这只眼珠子是它的软肋,快射!”
那妖怪数百只的眼睛,有一只为土黄色,个头也比其他的来的大,望着莫佑琛闪着恶毒的光芒。
孔梓搭箭上弦,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刹那间那符纸折成的箭便扎入了那怪物的眼睛!怪物震怒,触手不停地东挥西舞,所及之处,砖瓦横飞,一片狼藉。
莫佑琛攀上他的触手,一路爬到最上头,那符纸突然烧起,那怪物整个身躯变得通滚烫红无比。莫佑琛掌心被烧得泛了红,整个人大汗淋漓,伸出酷棍往那眼睛上来了致命的一击!
杜府大喊着:“头儿,赶紧下来!这玩意要爆了!”
他们看到怪物身上阵阵热气,好像蒸桑拿一样,每个人都一脸的汗,不禁胆战心惊,莫佑琛不会被烤熟了吧。
那怪物仰天痛苦地怒喊着,触手从尖部开始冒气了黑色的浓烟,刺鼻浓烈的味道,好像做饭时连锅子都烧穿的味道。
不出片刻,燃烧起了一团火球,滚滚烈焰,烧的是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杜府兴奋了,这任务做到现在,这样的场景没见过几个,平日里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鬼小怪的,哈哈笑了数声,“我去,我应该拍下来做纪念的,话说头儿去了哪儿,不会一起烧没了吧。”
殷执指了指上头,“在树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脚丫子呢。”
莫佑琛吊挂在树上,喜闻乐见地看着这一幕,像个跳水运动员死的,三百六十度一转,稳稳落在地上,拍了拍肩头的灰尘,看了眼手表,“凌晨两点半,正正好好,回去洗个澡,还能睡上两小时,起床上班,路口的豆浆铺子应该也开了,粢饭豆浆,人生不过如此。”心理盘算着粢饭要不要换成血糯米的,他也该补补血了,最近“失血”过多。
殷执幽幽地说,“别忙着走,还需要善后,这里的祝余必须都拔走,还有何家那里。。。”
韩修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浅浅一笑,一副轻松的神情:“都搞定了,何田田睡得跟死猪一样,我搞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弄醒,她说她们家根本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就前几日开始,农田里的一处就长出了这样的草,因为看着像韭菜,她们就拿来自己吃了。哦,炒菜吃的,并没有什么饱腹感,味道竟然还不错,我猜测祝余对普通人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已经修改了她们的记忆,她们不会记得此事了,只是方才我手抖了两下,不知道有没有消除了其他的记忆,我有点方。”
孔梓满脸黑线,“我们在这里生死搏斗之时,你就这么淡定地走开,消除人家记忆去了?”
韩修点点头,实诚地说道:“没错,我武力值为零,只是个奶妈,如果添了乱碍了你们的事那多难为情。”
“。。。。。。”
莫佑琛觉得有些不对劲,搓着通红的手掌,不解道:“方才这么大的动静,这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醒的?”
结界退去,四周恢复如初,挨家挨门房门紧闭,一点光亮也无,没有人知道方才这里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远处,在一棵槐树下,卓尧看着这一切,他忍住了上前的冲动,掌心里白色的流光稍纵即逝,他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串犹豫的脚印。
第7章 Chapter 7
指针指向了凌晨三点整,莫佑琛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浑身冒着没有洗干净的沐浴乳的味道,香香的,冲得人头脑发昏。
莫佑琛不过二十四,却总觉得自己已经七老八十,活了一大把年纪似的,也许是因为他不像个“正常人”那样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有黄雀这个如今看来是个烫手山芋的活计。
他时常觉得自己老是记不住东西,所以每晚昏昏欲睡中都会把第二天要做的事在脑袋瓜里过一遍。
1.明天上班前先去警局一次,把事情详细说清楚。
2.中午休息的时候,溜出去把电费缴了,这个月的还是大诗人垫付的。
3.拿到“报酬”后,考虑要不要把这小破店铺给装修一下,或者买些像样的家电。
他稀里糊涂地想着,脑袋里越发的乱了,他进入了深眠,梦里是那个怪物。
他只身一人,没有随身不离手的酷棍,没有孔梓,没有杜府,没有韩修,没有殷执,没有这些出生入死的伙伴,只有他一个人。
他被怪物的触手紧紧地裹住,越勒越紧,紧到他没法呼吸,他以为自己就要被弄死了,突然掌心窜起一道红光,红得耀眼,恍若开天辟地。那怪物的触手松了松,他又以为暂时可以松口气了,却不等他稍一放松,又是一道蓝光倏地从远方袭来,贴紧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呼啸而过,那是刺骨的寒冷。
怪物彻底松开了勒住他的触手,莫佑琛往地上摔去,晕头转向,昏天黑地中,他看到了一个人,但是怎么瞧也瞧不清楚。
“美人,你长得真好看。”莫佑琛在睡梦里低语着,轻轻一翻身,根本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方圆百里外,四处一片宁静,细小的蝉鸣声在深夜里似乎被放大了一百倍,“吱吱吱”得惹人烦躁。
哦,惹鬼烦躁。
殷执没有跟着他们回去,深夜对于她而言,即是白夜。
白天不懂夜的黑,殷执作为在世间游荡的女鬼,白日里她见不得光,是无法出门的,只有在深夜,她才是自由的。
虽然身边没有朋友。
有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从前面走来,是个女孩,长发及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神色有丝惶恐。
她路过殷执,自语着,“怎么天这么黑,我还从来没这么晚出过门,我要回学校去了,被管事的阿姨发现了可不得了。”
殷执不是个好管闲事之人,以前经常被莫佑琛这帮人调侃她生性凉薄,大概是鬼的关系。对此,她从来不予置否。
殷执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心中了然,轻声道:“黄泉路不好走,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些东西。”
那女孩明显的一愣,不知是明白了还是装傻充愣,犹豫了片刻,稀里糊涂的跟着殷执走了。
殷执熟门熟路,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拐到了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粗看似乎是个死胡同的尽头。前面朦朦胧胧的光亮,是个流动的屋台,上面是一排的红灯笼,摇摇晃晃地摆动着,屋台里冒出阵阵热气,还伴随着熟悉的饭香。
那女孩虽然饿了,却完全不想吃。
屋台后有个鬓角花白的老头在掌勺,看见了殷执,似乎很熟络,招手着:“殷姑娘,怎么来了,来来,快快请坐。”
殷执对那女孩一笑,示意她坐下。
女孩有些别扭,这样的流动摊位她从未有吃过,小时候家人总是告诉她,不要吃路边不干净的东西,会生病。
她没有吃,可是依旧生了场大病。
殷执问道:“对了,你要吃些什么?”
那女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连说着,“我,我不要了,我还是回家吧。”
“姑娘,那路不好走,你不吃饱不喝饱,那条路又黑又长,你挨不过的。”那老头转过了脸,给她上了碗热茶。
女孩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两鬓斑白,双目浑浊,背拘搂着,皮肤皱的和猴子没差了,一看就知道年纪很大很大了。
女孩不敢再细想了,慌慌张张的起身,不小心还撞翻了椅子,吞吞吐吐着,“对不起,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见。”
下一秒便是惊悚地大叫,那尖锐的喊声划破了夜空。
她的身后站着大家都熟知的黑白无常,两位传说中的帅大哥。
老头热情地招呼着,“黑老哥,这夜路不好走吧,过来喝杯茶歇一歇。”
黑无常皱了皱眉,他每次听到黑老哥这种称呼就浑身不痛快,他很老么???和老头比起来,他难道更老?
黑无常略过了那女孩,一眼看到了殷执,竟露出少有的笑容,“阿执,你也在。”
殷执点点头,似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要来带她走了吗?那可就奇怪了,什么时候这种小事还要劳烦黑爷和白爷一起出动了。”可怜人家饭还没吃,茶也没喝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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