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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万里觅封侯(古代架空)——漫漫何其多

时间:2018-12-09 08:26:28  作者:漫漫何其多
  林思忙点头。
  钟宛道:“将来宣璟若能继位,你替我美言几句,代我保下一个人。”
  林思问:谁?
  钟宛道:“郁小王爷。”
  林思认真想了下,打手语:四皇子虽有争储之心,但我觉得他不太行。
  钟宛一言难尽的问道:“这些大实话,你敢跟宣璟说吗?”
  林思笑了下,摇了摇头。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钟宛笑道,“你就先答应吧,当哄我玩儿了。”
  林思想了下,郑重点头,又替钟宛谋划道:要不要直接削了他的爵,平了郁王府?四殿下必然很愿意!再将郁小王爷打入奴籍,给他喂点软骨散,连着他的卖身契一起送给主人。
  “打住打住。”钟宛牙疼,“你跟宣璟是多恨他?”
  林思比划:我还好,四殿下确实是日日恨不得郁小王爷死的,若将来真有那么一日,单要留他性命怕就要费些功夫,主人知道的,郁小王爷有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子,要真是那样……
  “所以才跟你说,必要替我保下他啊,你反正已经答应我了,真有那么一天,绝对不能让宣璟杀他。”钟宛想了下,不忍心道,“打入奴籍就不必了,软骨散万万不能用,将人送给我么,倒是行。”
  林思想笑不敢笑。
  “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的,我安插在宣琼那的探子跟我说……”钟宛心猿意马,“郁赦到时候不会寻死觅活的吧?!他当年有那么多家将看着我,我现在可没人帮忙,不然还是喂点蒙汗药……”
  林思死死忍着,不让嘴角挑起来。
  钟宛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又说到郁赦了,“你说他这命也是不好,唯一的出路竟是落在我手里,真是世事难料。”
  林思比划道:说不准,郁小王爷很愿意的。
  钟宛一笑,“愿意什么?被我金屋藏娇?”
  林思回想自己两次被郁赦扣下差点动了大刑的事,后背一冷。
  能把这个煞星金屋藏娇了,确实是不容易。
  “别老跟我谈他了。”钟宛摇摇头,“有正事的。”
  林思作洗耳恭听状。
  钟宛把心里那些缱绻绮念压了下去,道,“我安插在宣琼那边的探子跟我说,前几天,郁王爷曾同郁妃密谈,自那之后,郁妃消停了不少,不再吵着闹着要说法了,前几日,郁赦不知为何卸走了宣琼马车的轮子,宣琼气疯了,要跟郁赦拼命,被郁妃拦了,还让郁妃怒斥了一顿。”
  钟宛皱眉:“我记得郁妃娘娘一直挺能招惹事端的,从前就是。怎么和郁王爷‘密谈’了一次后,就突然安分了呢?”
  林思沉思片刻,道:这我不清楚,但我近日打听到了另外几件事,跟郁小王爷有关。
  钟宛也不再说话了,走到书案前,拿起纸笔。
  林思比划:我这几日没过来,不是躲主人,确实是在替四殿下查一些事,主人可还记得,之前五皇子寻到了两个当年看守皇陵的粗使仆役?
  钟宛点头,不止如此,宣琼还寻到了当日安国长公主有孕的脉案。
  林思继续道:五皇子沿此探查,又寻到了一些别的线索。
  林思比划:那个秘密产子,又秘密消失的女人,或许早就被运到了皇陵,至少……比安国长公主要早。
  钟宛皱眉,那就是先帝还没出殡她就被送去了?
  林思道:奇怪的是,那女人起初好好的,躲在别庄里安安稳稳,但自打安国长公主去了以后,那个女人一见安国长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崩溃,死也要堕掉腹中胎儿。
  钟宛心里一梗,那个“胎儿”多半就是郁赦。
  钟宛提笔:为什么?
  林思摇头:不知,只知道那女人为了流了这个孩子,曾生生吃了一碗的香灰……民间有传言,说吃香灰能堕胎,但也只是传闻,被灌了药下去,她将香灰全吐了出来,人是受了不少罪,但孩子还是保住了。
  钟宛骇然,写:她这样折腾,长公主是如何待她的?
  林思沉默片刻,打手语:长公主起先是让人日夜看着她,但人若想寻死,看是看不住的,那女子趁人不备,拿起什么来都往自己肚子上砸,有次差点就把孩子生生打掉了,长公主失了耐性,让太医……
  林思深吸一口气,比划:将她双腿废了。
  钟宛遍体生寒。
  钟宛尽力忍着,写:再然后?
  林思道:具体怎么废的不清楚,她怀着身孕,必然不能把腿打断,许是施针,总之那女子再也站不起来,也走不了路了。这之后,那女子彻底的疯了,不吃不喝,伺候她的人就将她整个人捆了起来,手臂手指,哪里都困死了,好似……一个摆件一般。
  钟宛声音发抖:“然后呢?”
  林思继续道:一直这样捆着,直到她生下了那个胎儿,生产的时候,自然是要将人放开的,据说产下孩子后,众人一时不查,险些让她将胎儿生生摔死了。
  钟宛闭眼,片刻后写:这些事,郁赦他自己知道吗?
  林思不忍的看着钟宛,打手语:我觉得,郁小王爷他什么都知道。
  钟宛心口狠狠地一疼。
  郁赦什么都知道。
  小郁赦乍然知道将自己养育成人的母亲是用这等手段虐待自己生母时,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林思不能久留,他顾不得钟宛让慢慢消化,接着比划道:还有一事,很蹊跷。
  钟宛抽了一口气,道:“你说。”
  林思道:起先,那个女人腿还没被废时安国长公主同她说过一句话,我不明白。安国长公主说:之前没人强迫你半分,孩子也是你想要留下的,怎么如今看见我,就后悔了呢?
  钟宛尽力不去想郁赦,他把这句话无声的咀嚼了片刻,写:怀这个孩子是她心甘情愿的,甚至主动藏匿于皇陵,安心待产,她从始至终没想过安国长公主会出现,会抱走这个孩子。
  钟宛心中一动,那会儿,安国长公主曾经怀过的那个孩子必然已经没了。
  如若不然,那个月份上她的肚子已经很显眼了……女子看见没有肚子的安国长公主,料到了这个孩子会被她抱走,明白自己会被灭口。她才发现自己中了一个圈套,所以崩溃了,死也要打掉自己的孩子。
  可能是在自保,可能是在报复。
  钟宛低声道:“安国长公主为了把这个孩子认成自己的,避开了所有人,在皇陵住了这么久,她……瞒过郁王爷了吗?”
  林思打手语:这就是我要同主人说的第二件事,五皇子查这条线的时候,不经意发现,这是数年前,郁小王爷曾查过的。
  钟宛眸子骤然一缩。
  林思比划:我也发现了。我顺着郁小王爷查探的痕迹往前追溯,很多事就简单了许多,我又查到了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向四殿下禀报。
  林思道:郁小王爷当日知道自己并非安国长公主亲子后,消沉许久,他担心郁王爷一直被蒙在鼓里,担心郁王爷这些年来疼错了人,担心这是旁人诓骗郁王爷王位的一个局,所以……他用计,将此事透露给了郁王爷的一个心腹。
  钟宛咬牙:“他是傻的吗?!郁王爷若是不知道,他这一说,还能有命在?!”
  林思攥了攥手指,打手语:那个心腹知道此事后如遭惊天霹雳,连夜求见郁王爷。
  钟宛声音发抖:“郁王爷……怎么说?”
  林思道:心腹焦急非常,同王爷分析厉害,但王爷不甚在意的说——
  林思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比划:郁王爷说,放心,世子必不可能袭爵,更不可能做了太子。
  钟宛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郁王爷心知肚明,且早就给郁赦寻了“好去处”。
  这些人,根本就没打算让郁赦活到袭爵。
  而那会儿的少年郁赦,竟还在担心他敬重的父王被人诓骗。
  郁赦当时大约就躲在郁王爷门外吧?
  十五岁的郁子宥,谦和,温润,怀瑾握瑜。
  听到他忧心的父王不动神色的安抚心腹时、轻飘飘一句话定了自己的生死时,想的是什么呢?
  爹不是爹,娘不是娘。
  钟宛闭上眼,胸口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林思上前半步,站在钟宛身畔写道:主人,郁小王爷的父母都靠不住,你还要留下吗?
  “留。”
  钟宛踉跄了下,起身,“你走吧,我……我要去趟郁王府别院。”
 
 
第35章 “你…轻点。” 
  钟宛没林思飞檐走壁的身手, 只能让人套车, 天已经很晚了, 这会儿出去犯了宵禁,必然会被盘查,钟宛顾不上了, 拿了宣瑜的手令,披上外袍就上了车。
  去郁王府别院的路上,钟宛倚着车窗, 心如刀绞。
  钟宛还记得, 当年住在郁赦府上那半年,每隔几日宫里就有赏赐送下来, 大到西域进贡的宝马,小到郁赦寻常戴的配饰, 崇安帝什么都想着他。
  好到连别院里伺候的下人都忍不住背着人议论,暗暗揣测郁赦的身份。
  小钟宛听到了也只装没听见, 不想一抬头,正看见了出来寻他的郁赦。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听着几个粗使仆役窃窃私语, 彼此无奈一笑。
  少年郁赦温和的很, 轻易不会发作下人,小钟宛觉得尴尬,待仆役们走后故意满不在乎的问道:“你是不是总听人这么说?”
  郁赦轻轻地点头。
  小钟宛安慰的很牵强:“皇帝就长公主这么一个妹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外甥,当然会对你好, 且你是将来的王爷,手握大权,是皇帝要倚重的……”
  “不必开解我。”郁赦打断钟宛,淡然道,“都是无稽之谈,我明白的。”
  小钟宛呆呆的:“你怎么明白的?”
  郁赦失笑:“我爹娘如此疼我,我怎么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真爱护还是虚糊弄,我还是分得清的,我若怀疑这个,还配为人子吗?”
  钟宛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的郁赦,对他的身世深信不疑。
  无论旁人怎么擦侧,无论崇安帝对他的偏爱有多不寻常,郁赦也从不去怀疑自己父母。
  那为什么,在自己离开不久后,他突然就去追查自己身世了呢?
  按照郁赦当时的说法来看,别说去追查,就是有一分怀疑都是大大的不孝,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是谁引诱他去查的?
  且,郁赦当时最多十六岁,他能有多大的能耐?
  宣璟宣琼忌惮郁赦多年,探查了那么久,也是在出宫立府数年培植起了自己的人手后,最近才查出了一二分来,当年的小郁赦,何德何能,就这么顺顺当当的想查什么就查出了什么?
  谁在帮他?
  或者说,谁在毁他?
  少年郁赦被心怀不轨的人引导着,一步一步,从郁赦生母,到安国长公主,到郁王爷,也许还有崇安帝,这个人,暗暗引导着郁赦,推着他一点点看清楚,他待若珍宝的亲人,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真心待过他。
  那么好的郁赦,就被生生的毁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郁赦后来一次次的寻死,是不堪重负,还是想顺了这些人的心思?
  钟宛突然想起自己刚入京来时,还曾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似得问过郁赦:你到底有什么不顺心的?!
  他有什么不顺心的……
  钟宛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有一件事是顺心的吗?
  郁赦当时听了那话,想的是什么呢?
  他不悲戚,也不怨愤,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下。
  类似的话,这些年来,他怕是早就听习惯了。
  钟宛把头磕在车窗上,咬牙回想,郁赦受这些苦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
  自己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往南疆赶,生怕那几个孩子吃一点苦。
  没去想过郁赦半分。
  马车晃晃悠悠,半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郁王府别院,钟宛撩起车帘来,看着别院的大门怔怔出神。
  夜里的寒风把钟宛吹了个透心凉,把他一时烧热的脑子冷了些许。
  现在去跟郁赦说,说自己知晓了前事,怕是会将郁赦彻底惹怒。
  设身处地的想,钟宛希望郁赦离自己越远越好,永远不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最好。
  郁赦骨子里是骄矜的,他不屑于别人的怜悯,不管是不是善意。
  现在跟他挑明了,先不说如何向他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钟宛都不确定郁赦会不会悲愤下一剑劈了自己。
  钟宛不怕死,但不能是现在。
  钟宛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寒颤。
  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应该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在郁赦发现前回府,来日遇见,也要死守住秘密,先想办法留在京中,其余再缓缓为之。
  如今的郁赦必然敏感又多疑,什么都要慢慢的来。
  两人如今的关系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以后想要见他一面怕是都难。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钟宛不能赌。
  钟宛的车夫见他许久没动作,不解道:“钟少爷,我给您去叫门?还是说……”
  “咱们……”钟宛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咱们回府。”
  马车夫哑然,大半夜的,好不容易赶过来了,这就回去?
  钟宛点头:“回、回府。”
  马车夫只得点头,刚扬起马鞭,只觉得车一沉一轻,钟宛已跳下了车。
  钟宛失神的喃喃:“去他娘的缓缓为之。”
  他等不得了。
  别院正房卧房里,郁赦还没睡。
  郁赦正在同自己下棋。
  冯管家守在一旁,低着头打瞌睡。
  郁赦前几日似是突然对钟宛失了兴趣一般,命人撤走了安插在黔安王府的人手,又让冯管家把钟宛的卖身契送了去,打有一副一刀两断,从此互不相欠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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