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对付。
“你就是……我的小猫咪曾经最喜欢的人？”
这句话里有太多让人揣测的东西，褚晟凝神，知道这种人最为擅长打心理战术，因此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怀里的呜呜似乎是昏过去了，除了最开始的挣扎，之后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昏过去了？
他低下头，嗅到了一丝血的味道。
“看看它的腿”离斯笑道“你不会还没发现吧，真是粗心”
那只被连安包扎好的脚，即便隔着纱布，也能看出这是一道怎样的伤。
褚晟攥紧拳头，目光如利刃。
“这可不是我”离斯无奈的耸肩“这是他亲手剜下的，啧啧，我猜，大概是因为对你失望透顶了吧”
对你失望透顶了。
是这样吗，呜呜。
他低头看去，一瞬间落入了一双深蓝的宛若海洋的眼睛里。
他微微一愣。
下一秒怀里的猫变了样，勉强维持住人形的栖悟没有丝毫犹豫，五指成爪就朝着他挥了过来。
他抬手一抓，腹部却在此时一痛。栖悟趁着褚晟微微弯下腰那一刻的松懈，似是拼尽全身力气，朝后一仰，脱离了褚晟的怀抱。
他疾步后退想再次融入黑暗逃离，不料伤脚一崴，跌坐在了地上。
褚晟眼底划过心疼与不忍，上前几步要来拉起栖悟。
“走……”栖悟此刻的脑子里似乎只有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走开！”
一米的距离，褚晟站定了。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染上哀伤，像秋天落叶的寂寥“为什么不要我了？”
栖悟喘着气，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
太疼了，疼到感觉下一秒就要坠入地狱一般。
却始终不得其所。
那种无力感，是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了。
放过我吧。
第34章 Chapter 33
“你走吧”死一样的寂静里，栖悟闭上眼开口道“快走吧，赶紧离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突然惨淡的笑了“我受不了，一看到你那些画面就不受控制的涌进脑中，好像不把我摧残死不罢休似的，我知道我面对不了你，也知道我曾经是怎样的喜欢你，不过事到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顿了顿“如果我没有从小村庄里跑出来遇见你就好了，你也不该带我回去，也许那样我就一辈子只是一只平凡的猫，十年寿命，简单纯粹把吃饱喝足，冬天有窝住夏天能乘凉当做人生，啊，猫生的乐趣，这样可能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他歪着脑袋又轻笑了一下“谁知道呢”
命运的齿轮永不停息的转动，冷漠无情的践踏着每一个人。如今想来，那些看起来毫不相干的小事，竟然也是紧紧的连着的，一环扣一环，凑成了今天的模样。
“不是这样”不知何时褚晟竟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此时正蹲在身旁，温柔的看向自己。
“不可能这样，呜呜，无论你怎样选择人生，都总会遇到我。这是天意，不可逆转”
栖悟愣愣的看着他，待到看清他眼底深重似海的情绪，眼神又变得警惕。
“你离我远点”
“呜呜”
“远点！”他厉声道“你怎么还不走！”
“走不了了”
栖悟心跳一停。
离斯正踏步走来“走不了了，无论是你，还是他”
他好心的伸出手指，挨个儿的点了点两人。
“你……”栖悟咬牙“把他们放走”
“凭什么？”
“我不跑了”他垂眼“任你处置”
“哦……很让人心动的条件”离斯照旧带着不详的微笑，下一刻却话锋一转“可是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了啊，这个条件不成立”
“……”
离斯慢慢走近栖悟，脸上的笑难得的带上了点愉悦“这些人不能留，你也不能走，这次你逃跑可是搞得我们兵荒马乱，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置你……”
“他轮不到你来处置”
离斯微微一僵，褚晟抵在他身后，枪口正对着他的后脑，腰间还有一把刀，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股子锋利冷寒。
“不想死就指明出路”
离斯怔愣后接憧而至的是几声冷笑“很不错啊”
“那是自然”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离斯好整以暇的摇了摇头，完全视身后的威胁于无物“你们两个，不是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吗？在外面那种阳光普照的地方”
“什么？”褚晟皱眉，没太明白。
“就是说……”
“小心！”远处一声大吼，早已跟精兵扭打起来的连安眼角一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登时睁大了眼。
可是已经迟了。
“真是让人嫉妒的不能自已啊”
“已经摧毁了一个，剩下的人凭什么独活？唯一不同的是我要他活，而你——”
“得去死罢了”
强大的幻术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措手不及的把人卷上天空。
刚才还处于弱势的离斯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眶由于过度的兴奋而微微泛红。
你们不配拥有美好。
他抽身离开，准备愉快的欣赏这一场即将开始的死亡盛宴。
“嘁”
轻轻一声，却让离斯如遭雷击，他飞速回头，褚晟的身影恍若飞驰的利箭，气势如虹，直逼要害。
他连连后退，掏出一把枪，黑漆漆的枪口稳稳当当的对住了面前的人。
“你可以试试”褚晟扯开一个血腥的笑“是你快还是我快”
离斯瞪大双眼，扳机毫不犹豫的一扣——
枪响声惊起一片飞鸟，树叶大片大片的簌簌下落。
那个地方早就没了人影，身后的树皮上深深陷入一枚子弹，正打着旋不断深入翻滚。
“你也不过如此”
一把刀抵上脖颈，这次的锋芒更甚，削铁如泥。仿佛下一瞬间自己就要身首异处。
湿热的喘息声带了笑“幻术永远是幻术啊，可惜我这人比较现实”
“别杀他”
栖悟拖着身子，湛蓝的眼睛阴气重重，看起来就像是前来人世勾魂的鬼神。
褚晟看他半晌，没有动作，但显然持刀的手微微的松懈了一点。
刚才心理上的积压让本来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栖悟看着正在被慢慢染红的纱布，知道自己撑不住多久，但还是耐心的冲着褚晟道“让他带路”
褚晟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满与无奈。
“啊，带路”他孩子气的踹踹离斯“快点带路，别耍诈，分分钟干掉你”
离斯“……”
栖悟“……”
连房“……”
离斯被制住，下面的人也就不再敢轻举妄动，连安顶着褚晟满淬冷光的目光，上前把小小的栖悟打横抱在了怀里。
“你的伤口又裂了”连安皱眉。
“嗯”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栖悟勉强冲他露出个笑“别声张，逃出去再说”
连安看着他白的触目惊心的脸，担忧道“坚持不了多久了”
栖悟已经闭上了眼，呼吸浅浅若有若无。
“褚晟怕是会打死我”连安自言自语道“也是没办法的事”
.
众人约莫走了十多分钟，前面依旧是一片萧索的黑。
“你是在走迷宫吗”连房不满的嚷嚷。
离斯道“你可以不跟着我走，杀了我便是”
“艹”连房恨恨。
在场就这货知道出口，杀了怎么出去！？
几声微弱的咳嗽声传来，褚晟面色一变，转头看到被连安抱着的栖悟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是一具僵冷的……
“连安！”他低吼“呜呜？”
“你如果再找不到出口，他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褚晟如遭雷击。
下一瞬他一把将离斯甩在地上，掐着他的脖子怒吼“出口在哪？”
离斯被甩的血气上涌，嘴角流出血丝，甚至还好心情的笑道“他这么重要？”
“别扯话题，出口！”
“出口……”离斯呛咳了几声，在褚晟几欲杀人的目光里慢慢说道“我给你们出口，但是让那只小猫留下”
“你能保证他好好的活下来吗？”
“咳咳……能”
“好”
离斯一愣，他没想到褚晟会这么快的答应下来。
但当他看到这人红肿眼底的血丝时，才发觉这也不过是一只濒临绝望的野兽罢了。
交易达成，他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不过转瞬，刚才还身处其中的黑暗树林已经不见，展现在前方的，是一条光明的大道。
这下所有人都给艹蛋了。
感情你他妈一秒就可以整出出口！？
看着守在门外的连家众人，他们相信了。
这下是真的可以出去了。
褚晟松开对离斯的钳制，转而大踏步的走向连安。
这个男人周身的气势太过可怕，连安不自觉的伸手，把怀里苍白至极的栖悟交给了他。
栖悟正觉得冷，像是在冰冷的海底晃荡。突然间温暖包围，他微微睁眼，看到了男人满是血丝的眼睛。
“嗨”他甚至还虚弱的笑了一下，傻里傻气的打了个招呼。
“嗯”模糊不清的一声哽咽。
急救人员迅速赶来，褚晟将呜呜轻轻放在软布上，只将他的上身抱在怀里。
染红的纱布被揭开，展现眼前的伤口顿时让所有人都发出了抽气声。
这到底是下了多狠的手，才会把整整一圈的肉都给……
褚晟抱着他的手一紧，眼底戾气更重。
栖悟轻轻握住了他攥成拳头的手，垂着眼默然不语，似是安抚。
他的身体依然不断的颤栗，栖悟知道，是四年来锻造出的对褚晟的本能反应。
医疗有限，他们只能做一些紧急措施，剩下的，也只能交给离斯家族了。
“你真的……”连安皱眉，意思十分明显。
你要把呜呜交出去吗？
褚晟摇头，尚且未出离斯的地界，一言一行都受到限制，他没胆子拿呜呜的命来赌。
离斯缓步上前，眼角眉梢都是愉快，他伸出手，朝着众人挑衅的挑了挑眉。
“……艹”连房怒视。
把栖悟这时候交出去，不但这一趟给白费了，下次营救定是更为困难。
褚晟不语，抱起栖悟站起身，眼看两人就要交接——
栖悟冰凉的手触碰到了离斯的肩头。
两人皆是一愣。
“不用我留，你出来”
“……？”
“你出来，跟着我们出来”
“不……你在说些什么？”
“你能明白的”
“为什么？”他突然有些暴躁“你难道不了解我吗？”
“正因为我了解你”栖悟的声音十分平淡“所以现在我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我出不去，根本就……”
“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栖悟声音大了一些，身体不堪重负，连着给呛了好几声。
褚晟拍了拍他的背。
“你为什么不试试呢？离斯”栖悟道“还是说，你只是一个喜欢操纵别人的可怜的变态罢了？”
“……”
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斑斓的光点。
栖悟伸手触碰那丝无形的光线，转头问道“今天是晴天吗？”
褚晟温柔的看着他，应声道“嗯，是啊”
栖悟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够了，离斯，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结局，感谢各位一直支持
第35章 Chapter 34
褚晟站在门口颇为踌躇，连安正巧叼着烟走来，看到是他不禁嬉笑道“哟，不敢进啊”
褚晟瞪他一眼，抬手就要推门，又在咫尺之间给顿住了。
“啧”连安轻哼“让本大爷来帮你一把——”
“等……”褚晟连忙阻止。
话还没说完，门轰的一下被打开，褚晟站在门口宛若化石。
连安拍拍他的肩“兄弟，哥我就帮到这儿了”
帮你妈！
“滚滚滚”褚晟不耐烦的挥手“滚远点”
连安笑得一脸猥琐“这好戏才开场干嘛叫我滚……哟，咱小猫看着你”
“……”
栖悟被勒令在床上静卧，自打回来后褚晟就不怎么敢直面他，还有这严重心理创伤的自己也就由着他去了，只是这人每天在自己病房外晃荡，跟变态大叔似的，实在是让人很是无奈。
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
褚晟僵硬着身体，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昔日在庭审上的巧舌如簧完全发挥不了一丝一毫的作用。
两人对视半晌，褚晟突然开口“我……”
栖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严肃的带上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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