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似乎在人群中瞥见了宋,谢二人,有意无意的瞥了瞥二人所在方向。
待宾客世家一一都来到后,比武场上走出来一中年男子,容貌稀松平常,束冠,衣着华丽,眼下有淡淡乌青,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不过整个人倒是身形挺拔,有些庄主的气质。宋怀真心道,这大概就是新柳山庄的庄主乔寒烟了。
乔寒烟朝台下诸位施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道,“此次是为小女乔峤择选夫婿,乔某人曾是一介寒衣,如今有幸得到诸位抬爱,莅临我这新柳山庄,乔某感激不尽。今日已经备好宴席和住宿之地,各位舟车劳顿,请先稍作歇息,明日比武招亲正式开始。”
台下众人纷纷叫好。宋怀真和谢南归在远处也装模做样地做了做样子。乔寒烟走下台后,挽起一位中年美丽妇人的手,二人相视一看,妇人搀扶着乔寒烟的手下去了。
是柳倾歌,倾歌一笑,当年的武林四大美人之一,老柳庄主的独生爱女,最后嫁给了出身寒门,曾有意入仕的乔寒烟。不过如今长公子跟随母亲姓柳,这位大小姐则跟随父亲姓乔,也算是柳倾歌保住了山庄的传承。
宋怀真和谢南归下午混迹在柳家弟子中,一同参加了柳家的宴席。宴席上的菜品非常普通,宋怀真道,“这个新柳山庄是不是?”
谢南归道,“是的,缺钱。听闻乔庄主和栁夫人都不善经营。”
宴席上乔寒烟和柳倾歌夫妇恩爱和睦,乔峤并未出现在宴席中,说来奇怪,自从进入山庄后,二人再未看到乔峤。想到傅文远心中稍有不安,问了个山庄中的丫鬟才知道乔峤因为即将出嫁,父母让她安安静静待在房中,不许出来。
宴席上敬酒张罗的都是柳辰。柳辰的一言一行无可挑剔,容貌近看又类似栁夫人,听闻武学天赋也不错,真是处处压过妹妹一头。乔峤容貌更似乔寒烟,平淡无奇,武功又低微,所以怕是有些势力的世家公子都不愿意与这么个不受待见又普普通通的姑娘联姻。
宴席上觥筹交错,宋怀真和谢南归闷头吃饭,竖起耳朵听着周边人的交谈。
“想不到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织梦楼的主人这么年轻。”
“那织梦楼,与朝廷势力有所牵扯,又和妖,仙,鬼牵扯了不清,不明白乔庄主为何请了他们也来。”
“这你都不知道?早前传闻乔庄主有意把女儿许配给那个梅九,”
“真的吗?那看来那新柳山庄的商铺转卖一事——”
“快闭嘴,柳辰少庄主要过来了。”
宋怀真和谢南归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了然。看来各大门派或多或少都知道新柳山庄的情况,但又不能驳斥了百年世家的面子,于是派些无关紧要之人过来。明天的比武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晚宴后宾客散去,从宋怀真被傅文远打伤后,二人就在同屋休息了,谁知道傅文远什么时候会追过来。宋怀真如今灵力基本不能调用,是完全无力抵抗的。
宋怀真道,“小茶,我欠你一件事。”
谢南归道,“何事?”
“新柳山庄的事情结束后,我给你谱曲弹琴,名字就叫做‘西辅一梦’。”
“想不到阿粟还记得给我的承诺。”
“我一向遵守诺言。说起来那日我睡着了,你好像说了什么?”
谢南归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年少无知,父母之死,师父并未告知于我,想我四处救人却救不了父母。碰巧遇到一人,答应许我怨力,让我为父母报仇。”
“什么事?”
“壁吟是死物,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以人为媒介会如何?”
宋怀真心中突然有些害怕,道,“你是说?”
“正是如此,那时候我还太小,竟然信了他,苏眠的鬼话。我从一个仙门医宗弟子,慢慢变成了一个堕仙法宝。
可笑的是等我找到那伙山贼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朝廷尽数斩杀。只不过苏眠自己也没想到,以人作为媒介,随意收集怨力,人却不是物,我从未告知过苏眠自己的身份,看情况不对便逃回太玄山了。
但是阵法不破,我终究是日日夜夜受怨力反噬侵袭。当年我,也做过不少吞噬生魂的错事,如今我一定要给死去的冤魂一个交待。”
“小茶,莫要,莫要过分自责。我与壁吟有所牵连,你与苏眠有仇,我们二人合力解决此事,给自己一个交待。对于苏眠的身份,你可有线索?”
“说来奇怪,我从未查到过此人的身份,想来他存活于世时间已经很久了。只知道他一直在以人为媒介制作堕仙法宝。”
“他是堕仙?”
“堕仙不老不死,他的衰老速度却很快。我当时见他还是个于我岁数相当的年轻人,如今已经是中年人了。”
“那怎么想到跟我一起下山的?”
“你师父忘尘道长,修为高深,但性格孤僻古怪,让人琢磨不透。我当时去找过他一两回,毕竟若白宗主仅仅是医者,不是仙人。太玄山剩余不多的几个仙人里,最为出世的就是忘尘。为了不把事情闹到太玄山,让师父担忧,我堵了一把,去和忘尘道长谈了谈。他后来就安排我们一起下山了。想来也是想让我们二人一起解决堕仙的事情。”
“你们倒都是瞒着我。”
“并非是瞒着你,只是我年少无知时犯下大错,有人与我经历相似,年岁相当。但却不会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能说出重重因由来为自己开拓,但我却不愿。一人做事一人当。错了就是错了,断断没有开脱之理。”
“小茶你又何须如此自责。人行天地间,因果业力之复杂,有些时间做下有些决定,或许换个时间,你便不会这么做。成因如何,你心中略知一二,但不要过分苛责自己。如今你我二人,走好眼前路,放下过往身后之事。”
谢南归道,“阿粟,人生得知己如你,我当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宋怀真摇摇头,“此时此刻便已无遗憾了?”
“正是如此。”
“我却不这么觉得。”
“为何?”
“自然是因为还未完成的西辅一梦。”
第26章 忆王孙(二)
第二日的比武大会如期举行。
宋怀真和谢南归早早就来到了比武场。各大门派多是些二流高手在互相切磋武艺,想来昨天的风声大家心下都清楚。梅九在人群中是最显眼的一个。
宋怀真和谢南归如今作为新柳山庄弟子,不方便走上前去与梅九交谈。
宋怀真道,“乔姑娘可怜,看起来人人为她来比武,其实并无人在意她。梅九在此,不知道会不会也跟壁吟有关。”
谢南归道,“织梦楼行事复杂,梅九身为梅妖,本也非同一般人。我想不是来与乔姑娘共结连理的。不过我倒不觉得乔姑娘可怜。”
“这是为何?”
“弱水三千,一瓢足矣,只愿乔姑娘寻得那人,这些利益牵扯的过客并无甚重要。”
“小茶高见,是我看不开了。”
比武大会十分无聊,有些水准竟然跟宋怀真差不多,十分搞怪。唯独林逸之的儿子林攸表现还不错。林攸身背一柄大刀,刀法精湛,出招点到为止,倒是十分有少年侠客风范,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梅九身为妖怪实力惊人,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有些违规,不过他似乎根本不怕暴露自己的实力,一柄玉笛,基本上三招之内就打退了对手。场上众人连连称奇,看来这织梦楼远远不止是个武林中的商贾。
到了后面居然只剩下了梅九和林攸。
梅九对林攸倒是没有三招打退,反倒十分认真地陪着过了很多招,打败林攸后道,“资质不错,只是还需历练,缺乏些变化,学得太死。”
林攸对梅九施礼,“多谢梅楼主指点,与楼主对弈一番,收获良多。梅楼主武艺高强,在下很是钦佩。”随后大大方方走下台。
宋怀真道,“这林阁主的儿子当真不错。”
谢南归道,“确实是输也输得漂亮。”
乔寒烟携着夫人上台道,“今天的比武招亲,是织梦楼的梅九先生赢了,我自是会——”
“乔庄主,晚辈有些话想在此说一说,您可否同意?”梅九突然打断乔寒烟的话。
乔寒烟面色尴尬,栁夫人脸色更差,但是碍于面子,道,“那就请梅九先生说吧。”
梅九道,“今日虽然不是各个门派的掌门都亲临至此,但也算得上是武林盛会了吧。梅九在此,要告诉诸位侠士一件往事,一件关于乔庄主,过去的故事。”
“乔庄主,乔寒烟,本来是古椒村的举人。他入住金陵以后,结识了二位好友,分别是先帝仙逝前的科举进士宋梳引,以及周太傅的小公子周悉。
彼时乔寒烟出身寒门但却观点独到,敢于谏言。宋梳引和周悉非常赏识我们当时的乔庄主,于是据理力争,在朝中竭力推荐提携。
三人结为好友,甚至宋公子娶了周太傅的长女生子后,这孩子长大还要称你一声伯父。江湖上都传言说你是因为昔日同窗死于朝廷之争,心中纷纷难平才辞官隐退。我看其实不然吧?”
乔寒烟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你和梳引还有小悉有什么关系,但阁下代表的可是你们织梦楼,血口喷人可是不行。”
梅九点点头,道,“乔庄主所言及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错的对不了,对的错不了。可惜是大千世界,却常常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你当年勾结周太傅的政敌,悄悄将周悉的信件转交给他们。那封信至关重要,让周太傅死于狱中,让周悉受刑英年早逝,让宋梳引辞官回西辅。
梅九不懂朝政,那就姑且当做你是有自己的立场,在下只是好奇,尼大可谓自己立场不同都是为了圣上百姓利益的缘故为自己辩解一二,为什么偏偏要用兄弟同心、郁结难平、看透世事炎凉这种话呢?当然还有另一件事让在下更加困惑了。”
底下众人听完此话,虽说有些震惊,但却并无震撼,江湖人不爱与朝廷牵扯,这无凭无据的陈年旧事尚不足以让有名望的庄主大人立马变为忘恩负义的恶棍。况且织梦楼又是什么来头?
栁夫人淡淡道,“梅先生有话请讲,不要在此卖关子。”
梅九点点头,道,“夫人爽快,可惜这些年来独自操持家业,照顾儿子,人前又要和这个挥金如土的浪荡子恩爱如初,想来也是憋屈,我都替您不值哪。”
栁夫人心中气愤,白皙的皮肤涨得红通通。乔寒烟转头看着台下正听得全神贯注的江湖众人,急道,“大胆贼人,你可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家人,看剑。”
说罢提剑而来,剑法一开始就如新柳山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术“柳叶纷飞”一样,剑法姿态优美,手中宝剑好似风中柳叶,十分灵活。只是乔寒烟的剑法戾气过重,硬生生压住了“柳叶纷飞”的一身仙气。
和傅文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软剑不一样,乔寒烟的剑法不是狠辣犀利,虽然同样是杀招尽显的软剑,新柳山庄的剑法却并不张扬,犹如柳叶在春风中飞舞,看似无害,却能伤人。底下有不少人纷纷叫好。
梅九确是一点也不惊讶,竟然单手用竹笛抵挡,你进我退,你攻我守。软剑从四面八方而来,梅九将竹笛反复旋转,优雅地破除了柳叶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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