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峰都有人坐阵,谢柯早早地来到了药峰,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一干小弟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一方草地很宽敞,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有赤阳宫的,也有外面宗门的弟子。
前面立起一个高台,待会儿将会有禅隐谷的佛修来讲经论道。
谢柯的小弟子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哎哟老大,你真打算坐在这里听那群秃驴叨叨?”
“就是!难得论道会期间自在,老大你就不想出去玩玩!”
谢柯用一卷经书,把那个从后面靠过来在他耳边逼逼个不停的人打开,道:“都给我闭嘴。”
一名小弟嘿嘿嘿,看着谢柯手里黄皮的经书,挤眉弄眼:“老大,佛书有什么好看。哟!这还瞎鸡儿裹着个黄皮。来来来,我们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嘿嘿,黄的可不只是皮。”
说着,非常猥琐的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本写着《三清剑法》的蓝封的书,表情一言难尽。
谢柯:“......”
那个小弟把书悄咪咪翻开,一脸□□指给谢柯看小本本上脱光的男女:“老大你看你看。”
谢柯笑,这笑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凉飕飕的,他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手夺过那一本书,直接往后一抛,扔得老远。
小弟痛心疾首:“老大!!你不能这么对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书!!”
其余弟子:“......老大,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那夜在思无崖底被沈云顾折磨得变态了吧。
要知道以前老大早就夺过去一脸□□如饥似渴地看起来了。
其实那一日的事情他们也是半知不解,听到的风声就是,老大在思无崖底和沈云顾独处,又寂寞难耐按捺不住向沈天才伸出了魔爪,最后被沈天才收拾了一阵好的,快把人打死那种,因为被打得实在是太惨了,掌门看了都于心不忍,赦免了他的罪,还重新把他升为内门弟子。
他们站在谢柯这边,当然是要骂一句沈云顾不是东西下手那么重的。
但门派内的其余人,态度都是四个字:谢柯活该!
那本书其实并没有被扔远,落到了一个人的脚下。
他弯身捡起,嗓音轻缓,微带笑意,叫人如沐春风:“这是谁的书掉了?”
谢柯和他的小弟们都有那么一瞬间身体僵硬了。
转过头去,就看到了一位佛修正双眼含笑地看着他们。
这位年轻佛修长得非常俊美,一袭道袍,身材颀长,他的瞳孔较之常人都要大一点,清明异常,一眼望去却只让人感受到深远。素淡衣袍,素淡容颜,他微笑时,连唇角都带着慈悲。
谢柯是认识他的,当代佛门最具佛性的弟子,戒慧。
在一干小弟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凝视下,戒慧翻开了那本书,目光淡淡扫过上面的图,表情没有丝毫不自在也没有丝毫变化。他把书合上,往这边走过来。
谢柯若有所思看着他。
戒慧道:“是你们的么。”
众小弟瑟瑟发抖不敢轻举妄动。
谢柯微笑,从容地从他手里接过书,道:“是我的。谢谢戒慧大师。”
戒慧笑了笑,没再说话,从谢柯旁边走过,空中浮动若有若无的檀香。
那名小弟热泪盈眶恨不得整个人挂在谢柯脸上:“哇哇哇,老大老大,你太够意思了!”
谢柯拿他的《三清剑法》直接甩他脸上:“给我滚。”
世间万般道法,终是殊途同归。
戒慧这一回论的,是我执。也就是所谓的执着。
执着于自身,或执着于外物。人我执,执于七情六欲、五蕴虚幻。法我执,执于世间外物、诸般孽相。一主内,一主外。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由执我法,二障俱生。
周围的弟子有的听的昏昏欲睡,有的听的聚精会神,有的不以为然,轻笑着跟同伴讲“这说得都是什么玩意,玄乎其玄,唬人的吧”。
谢柯听着,却很认真。
千年前他的性子一直被人诟病,恶毒残忍,傲慢冷血,行事乖张。然而有一点一直让世人不解的,就是他这样子的恶人,居然对佛门有着一种神奇的执着。
他们哪知道呢,他执着的从来不是佛门。
昔年凤凰座下三千琉璃盏,借醉一一数过,也不过是为了,稍微感知一丝他的气息。感知那个,自生至死,他都没有见过的人。
那个让他从无尽地狱活着出来的九天上神。
一救他命,二解他惑,三渡他......渡他成魔。
他执着的,一直都是他。
谢柯听了一会儿,后来戒慧说到了色与空之上。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天边晚霞渐收,淡天琉璃,高台之上的僧人笑容慈悲,气质如莲。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当世最具佛性的僧人,谢柯却在他眼中看到了,非常深刻的罪孽。
不过,戒慧身上发生了什么,谢柯并不想知道,他关心的只有禅隐谷禁殿内,如来座下的佛火。
这也是他今日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
他要吞噬的第一颗火种。
就是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的事就交代那么多了。这辈子小谢和小顾的相爱(暂时没有)相杀才是关键。记住这是甜宠文2333
第7章 森林
戒慧从高台上走下来,谢柯立马迎了上去。
夕阳下,少年衣衫水蓝,眉眼含笑:“戒慧大师留步。”
戒慧盯着他,从容道:“谢道友还有什么事么。”
戒慧当然也认识谢柯。
毕竟谢柯臭名远扬。
对沈云顾做了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因着沈云顾的出名程度,他也连带着上天了。
谢柯道:“我就想问问,戒慧大师会在赤阳宫呆多久。”
戒慧眼眸盯着他一会儿,慢吞吞:“论道会有三日,这三日内我都不会离开的,谢道友有事么?”
谢柯道:“有,我最近对佛经有了些兴趣,”他举起手里的黄皮的书,笑道:“有不少问题都想问问大师。”
戒慧挑眉,笑如春风:“我还以为,谢道友身为剑修,看的都是《三清剑法》之内的呢。”
谢柯千年前就不要这点脸了,装作没听到,拿着他的佛经:“那戒慧大师现在去哪里,要不要我当回东道主,带你走走。”
戒慧道:“不用了。”他看了眼天色,略有遗憾:“时候也不早了,大概是赶不上玄光殿那边的论剑了。”
玄光殿。
剑。
沈云顾。
谢柯什么心情都没了,道:“那好吧,就此别过了,戒慧大师。”
戒慧站在药峰的边缘,前方山脉连开,乌金色的霞阳漫天。
他僧袍猎猎,看着谢柯离开的方向,金色霞光映入眸中,慢慢沉入漆黑。
谢柯还没走几步,他一个睡的死沉死沉的小弟就突然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谢柯离去的背影,一个激灵醒过来:“诶诶诶,老大,你等等我!”
谢柯没理他,一跃跳上了宗门内充当坐骑的灵兽身上,回器峰。
到了器峰,他还没走两步,就听到了一群女人的声音。
周遭是树影参差,月色下,草木皆寒。
新月映出一群女子的花颜,同样妆容,眉心桃花妆艳煞春光。
她们裹着一袭紫色纱裙,乌发玉钗。
谢柯眼睛一眯。
素女宗的弟子?
来器峰论道的是素女宗?
为首的少女容貌十分出色,杏眸朱唇,只是气质比较冷冽:“琼初,我记得宗门派来赤阳宫的名单里,可没有你。”
旁边有人帮衬,嗤嗤笑:“你又按捺不住了?想来赤阳宫找男人?”
站在她们面前的同样是一个紫色纱裙的少女。
年龄也不会太大,低着头,垂落腰侧的长发显得少女柔弱而纤细,她的手指苍白握成拳,一言不发。
为首的少女眼眸里掠过一丝厌恶:“你能不能不要那么下贱。”
“全部心思都放在邪门歪道上,不自己踏实修炼,非指望着靠男人。”
其他人都笑,交头接耳。
“满肚子的肮脏心思就不要出宗门了,丢人。”
“你还是回去吧你。”
一声一声讽刺额话语如刀一样刻在少女的脊梁骨上,她身体颤抖,但倔强着站着,一动不动。
谢柯懒洋洋看了一眼,转身就绕道走了。
他虽然只来了三个月,但是对各个宗门的一些事还是稍微有了解。
无论是禅隐谷的戒慧、佛下火,还是素女宗的琼晏琼初。
为首的少女就是琼晏,素女宗现任宗主之女,颇有天赋的少女,而被她们齐齐嘲讽的人。
是琼初。
素女宗的罪人之女,那个违背门规与凡人私奔、被素女宗驱除下令追杀的前任长老之女。
谢柯认识琼晏,还是从他人口中。
随便什么人说起琼晏就是一番赞美,说什么天赋绝佳十八筑基,和沈云顾一样都是人中龙凤,更何况佳人有心,能结为道侣想必定是一桩美事。
而且,那些人当着他的面时,一般都说得都非常大声。
谢柯:???
他的小弟们听得气不过去了,吹胡子瞪眼:“卧槽过分了!老大,要不要揍他!这不是摆明了跟你过不去吗!这天下谁不知道你对沈云顾有意思!哎哟喂,这小子就是找揍,琼晏那个小娘们哪比得老大你一根手指。”
这天下谁不知道你对沈云顾有意思......?
谢柯:......我不知道,谢谢。
谢柯回了自己住所,却没有待很久,他翻出了一张一过来自己就制作了的简陋地图。
武陵源为中,赤阳宫,禅隐谷,素女宗,万鬼门,四大宗门鼎立,若干小宗依附。
往北是人间,修士和凡人混杂,一路走,过人间越荒漠,是不周山。
不周山终年缭绕云烟,山下凤凰神殿。
往南是海,海外蓬莱仙山,小重天,过小重天,再见的就是无渡海。
至于无渡海的尽头,他也没到达过,但是曾在古卷上了解到的,无渡海的尽头,水逆流直上天,悬瀑一般却是自下至上,通往......上上天。
谢柯的手指在武陵源这一块移动,在心里理了一遍路线,把地图重新放回去。
衣服都没换就出去了,今天,先去禅隐谷探探路吧。
月明星稀,鸟雀扑腾着翅膀飞向天上皎洁的月亮。
山路崎岖,谢柯踩着树叶,步伐带风,最后停在了一片迷雾环绕的森林前。前往禅隐谷的路就在这迷雾一般的森林中,他绕不开这里。
谢柯顿了顿,就直接往前。
雾气真的非常大,白色的烟云充斥视线,只有近处的树木能露出漆黑的树干。
谢柯皱眉,在这里根本方位都被混乱了,他得想一些办法。
这个念头刚起,谢柯整个人眼睛突然一冷。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
迷雾森林的动物行踪不定。
谢柯却在透过所有声音,听见了一人的脚步声,甚至有剑穗摩擦过衣袍的轻微声响。
他没有动。
他发现了那个人。
那个人当然也发现了他。
第8章 纵火
月光越过交横的树枝。
谢柯的手指扶上身旁的一棵树,他在等,等那个人的动作。
一股凉意从树的纹路透出来。
雾气掩盖了世界,他看不见前方,却隐隐能感觉到那种寒气,穿透骨髓。
谢柯听到了那人的脚步声。
那个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步伐却不曾停顿一下。
谢柯沉下眸光,敛住呼吸。
一角雪衣出现在视线里,不染纤尘,只窥得一角衣袂,却也仿见真神临世。
哪种感觉太过熟悉,谢柯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却也只敢愣神几秒,飞快绕着树干转了一个圈,到了背面。
果不其然,一声清鸣,浮霜剑出鞘,直接刺入了那一棵他刚刚倚靠的树。
如果不是他闪得快,现在浮霜剑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
谢柯一跃而上到了树巅。
浮霜剑光破开云雾。
他看到了沈云顾的脸。
惊艳整个修真界的天才,长发玉冠,一双浅得薄情的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华贵的雪衣浮动在白色雾气里,他将浮霜剑取出回鞘,长长的睫毛垂下,敛住了神情。
果然是他。
谢柯伸出食指,挑出一簇红色的火,笑意浮不上眼底。现在的他修为不敌沈云顾,但并不代表,他杀不了他。
沈云顾的垂眸也只在一刹。
下一秒,他的身形未动,浮霜剑却直冲而上,越过树叶、惊起飞鸟,就刺向谢柯所在的地方。
之后,沈云顾整个人也凌空,雪衣如莲。
谢柯可不想让他看到他。
他上,那么他就下。
纵身从树巅跃下,却因浮霜剑的剑光太锐,一抹剑气直接夺走了他的一缕头发。
谢柯骂了一声,却不敢回头。
浮霜剑取过的那一抹头发,随风落到了沈云顾的指尖,他只看到一个身影飞快消失在云雾中,却没有见那人的脸。
那缕长发在他指尖化为粉末,一股香弥漫空中。
也不算香,冷淡凉薄,青草的味道。
沈云顾的眉眼浸在月色里,轻轻笑了一下。
眼里却内容冰冷。
他其实最开始就没什么杀意,却依旧不想放过他。
逃?逃得掉么。
谢柯怎么可能会逃呢。
他也根本不打算逃。
从树上落地后他就往前走,只朝一个方向,出了这个森林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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