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你这消息也来得太突然了,我有点……”阮檬话没说完,怀里的软软突然哭了,打断了他的话。
卫谦抬手一摸,急忙召了乳母过来,抱着软软洗澡换衣服去了。
没了软软打岔,卫谦继续之前的话题:“檬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回京这事儿太突然了,一下子有点不好接受。”只是不接受又能如何,阮檬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改变卫谦的想法,更不可能拿软软出来说事,卫谦只有比他更舍不得的。
卫谦闻言沉默了片刻,见阮檬满眼期待看着自己方又道:“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就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之前看你和软软老是不合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孩子年纪小卫谦不敢冒险随便带上路,阮檬又是近乡情怯,抱抱闺女都不敢,可把卫谦给愁怀了,绞尽脑汁给父女俩培养感情,好在到底还是见效了,不然他才是走都走得不放心。
见卫谦的离情别绪也被勾了上来,阮檬聪明地把话题绕开了,拍着胸口给卫谦下保证书:“团团,你别多想,我保证把软软养得白白胖胖,到时候你别羡慕她跟我更亲热就是。”
卫谦扑哧笑了,无语道:“这有什么可争的,我高兴还来不及。”他觉得阮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自己怎么可能在意这点小事,要是软软只黏着他不黏阮檬,他才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说话间,被收拾干净又喂饱了肚子的软软被抱了进来,到了两位父亲中间,她无意识就往卫谦的方向靠去。
卫谦抱起女儿,朝着阮檬得意地笑道:“檬哥哥,还需要继续努力哦。”
又过两日,卫谦特意挑了个小姑娘好梦正酣的清晨,天不亮就带着顾陌孙意等人悄悄走了。
半个时辰后,软软醒了,吃饱喝足就想找卫谦,找不到就开始嚎啕大哭。
阮檬起初还是有点自信的,觉得自己这些天抱孩子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只要耐心哄一哄,总能把软软哄好的。
谁知软软根本不买账,阮檬抱着哭,乳母抱着也哭,亮晶晶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人。
阮檬和乳母轮番上阵,软软不仅没有安静下来,反而越哭越厉害,哭得满院子的人都能听到。
阮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到最后都有点想陪着软软一起哭了,早知道闺女这么黏卫谦,他们就该一起回京的。
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软软并不是一味地嚎哭不止,她哭累了会休息,哭饿了也会找乳母,吃的一点不比平时少,哭困了还会睡,睡醒了又到处找人,找不到就哭第二轮。
几天下来,见闺女没有哭出什么毛病,而且每天渐渐哭得少了,不是随时都哭,而是一阵一阵地哭,阮檬逐渐放下心来。
阿蜜没有跟着卫谦回京,她时不时就会过来看望软软,还会亲手给她做衣裳。
软软很喜欢自己的美貌小堂姑,每次见着阿蜜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因为卫谦不在,阮檬不好跟阿蜜开玩笑,心里却是吐槽个不停,自家闺女居然是个颜控,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卫谦快马加鞭回了渝京,顿时陷入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的苦海,可他还是抽出时间来,叫人往江南送了不少东西,主要都是给软软吃的用的,附带也给阮檬捎带了点。
阮檬对卫谦明晃晃的偏心毫无意见,他就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归家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卫谦卫诚生在中秋次日,卫崇荣是个节约的皇帝,不该花的钱绝不多花,每年给双生子庆生都是和中秋节宴合办,哪怕是卫谦元服和册封太子的当年也没例外。
今年中秋按说应该很热闹的,宫里好容易又添了小郡主,从皇帝夫夫到皇子公主,全都集体升了级。
可惜小郡主生在宫外,因为年纪幼小太子回宫时都没敢带回来,使得原本应该很热闹的中秋节不禁冷清了几分。
平郡王全家按说都在进宫赴宴的行列,可惜卫谦看了又看,只看到平王夫妇和两个女儿,就没看到卫谣。
卫谦想了想,叫人把平王家的县主请过来说话。族妹年幼,三五句话就被卫谦套了出来,卫谣还被关小黑屋反省,暂时看不到解禁的曙光。
卫谦无语失笑,又把平王卫英请了过来,说自己好久没见卫谣了,打算改天请他进宫说说话。
太子殿下有请,平王哪敢不遵,自然只能应是,心里还在古怪,卫谣什么时候跟卫谦联系上了。
略显煎熬地过完中秋节,见长安郡主健康地跟小牛犊似的,一众太医终于开了恩,允许阮檬带着她上路了。
阮檬兴奋到不行,马上派人给卫谦送了信,紧接着就指挥人收拾起了行李。
虽说带孩子出门比较麻烦,可软软在这方面算是很乖的孩子,换了环境也不哭闹,每天能吃能睡,并不觉得船上和岸上有多大区别,让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一路顺利地走完水路,阮檬等人在云县上了岸。乳母带着软软坐马车,阮檬在船上已经闷够了,这会儿不想再坐车,便选择了骑马。
阮檬的骑术向来不错,他又没有脱离队伍独自狂奔,就算有侍卫同行也不会有人贴身跟着他,所以当阮檬毫无征兆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的时候,谁也没能及时扶住他。
第050章 反转
阮檬从前就很不解, 自己的骑术也是弓马娴熟的皇帝陛下亲手教出来的, 就算不及卫谦卫诚天赋异禀,也算是比较有悟性的, 又下过不少苦功,怎么就会弱到意外坠马,这太不可思议了。
如今阮檬找到答案了, 这与骑术高低毫无关系, 就算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皇帝陛下, 如果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力, 想不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是件很困难的事, 他摔了两次也就不算多稀奇了。
即将接触地面的瞬间, 阮檬后知后觉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回从马上摔下来, 现在的他取代了原来的自己, 这要是再摔一次, 他会不会又回去了, 而原来的那个他又回来了……
想到这里, 阮檬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恐慌,他答应过卫谦的,不管发生什么事, 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心, 可要是他的意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这些承诺谁来兑现, 原来的他可以吗?
阮檬没有时间再想下去, 他很快沉入了黑暗的深渊,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小婴儿的记忆力都是很有限的,他们更多时候是凭本能行事。软软之前最亲卫谦,那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她最熟悉的气味和心跳,后来卫谦回了渝京,软软和阮檬朝夕相处,跟他自然熟悉起来。
阮檬此前还曾想过,他日回了渝京,软软会更亲近谁,他对答案又是期待又是好奇。
当然,阮檬暂时是没机会为这个问题感到操心的,如果他还有意识,他更该操心的大约是自己的耳朵。
因为速度不快,阮檬这回从马上摔下来伤得不重,也没像上回那样昏迷了一天多才醒过来,而是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就是眼神有些呆滞,看什么都透着一股子迷茫。
“内君殿下,你可醒了!”卫谦不在,阮檬昏迷不醒,阿蜜身份不明,小郡主除了喝奶啥也不会,就没个做主的人在,要不是红杨处事还算镇定,阮檬醒得也算及时,绿柳差点就要崩溃了。
阮檬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见着绿柳泫然欲泣的表情倒是可以理解,还温言道:“我没事了,你别哭了。”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遇事容易惊慌,跟东宫的气质有些不符。
绿柳抬手擦擦眼角,抽泣道:“太子殿下不在,若是内君殿下又出点事,奴婢就没脸再见太子殿下了,呜呜……”每回太子殿下一离开,内君殿下就出事,她下次拼死也不许他再单独骑马了。
绿柳边哭边说,虽然在努力控制气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声音多少有些含糊,阮檬也就忽略了,她话里提到的那个“又”字。
到底是跟了自己两年的大宫女,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阮檬正要出声安慰绿柳,红杨急急匆匆进屋了。
看到前两日跟着卫谦出了门的红杨,阮檬愣住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口,不知是不是该咽下去。
红杨不是跟着卫谦巡视河工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还有他现在是在哪里?不像是在上林苑,也不像是在宫里……
就在阮檬陷入迷茫的同时,红杨福了福身,急切道:“小郡主哭着要找内君殿下,乳母已经招架不住了。”平日这个时候,阮檬已经带着软软在玩了,也难怪小郡主今日会不习惯。
阮檬还没琢磨明白,红杨究竟从哪里回来的,他自己如今又是在哪里,凭空冒出一个小郡主,又把他给砸晕了。
阮檬很确定,宫里是没有郡主的,清河公主卫诺就不说了,人家是皇帝的亲闺女,就是本该封郡主的他的三位表姐,皇帝也都破例封了公主,最有可能成为小郡主的那位,还在卫谦的肚子里。
孩子的到来之于阮檬是个天大的意外,他原以为卫谦不计较自己的强上就很难得了,谁知他还乐在其中,两人巧妙地维持着身体很亲密心灵很疏远的神奇关系。
除开刚成亲那些日子的冷战不算,阮檬自认为过去差不多两年的时间里,他和卫谦的关系是在逐渐缓和的,就是缓和的速度有点偏慢,什么时候能回归正常不好预料。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卫谦对阮檬的好都是无可挑剔的,而他们的婚事也是所谓的双赢,似乎对每个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只除了阮檬。
不能说阮檬从来没有喜欢过卫谦,而是在他们的婚事里头,他仿佛是个局外人,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意思,然后这件事就被定下了,无数人跑来对他说恭喜的话。
阮檬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们恭喜他什么,恭喜他身不由己凡事不能自主吗?
洞房花烛夜不让卫谦进门是阮檬的冲动之举,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卫谦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
从那天起,两人陷入了尴尬和冷战,从前的默契不翼而飞。
两人的关系是因为什么事又是从什么时候回暖的,阮檬已经记不清了,可能是卫谦释放的善意足够,也可能是他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总之两个人看起来,有了几分重归于好的意思。
阮檬甚至悄悄琢磨过,要不要先把素云丹服用了,虽说婚后他和卫谦的上下关系一直和人们以为的不同,可诞育子嗣这种太子内君分内的职责,阮檬并不敢推给卫谦。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阮檬知道了卫谦有了身孕的消息,一时间感觉十分酸爽。
与其他知情人的想象不同,得知自己的活计被人抢了,阮檬的第一感受不是惊喜,更不是感动,而是油然而生的愤怒。
是的,就是愤怒,阮檬对自己当时的感觉十分确定。
最早的时候,阮檬以为自己的不满源于失去的自由,可现在他才明白,他更在意的是卫谦的自作主张。
他们的婚事如此,如今孩子的事又是如此,似乎只要卫谦做出了决定,他的想法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阮檬当然知道卫谦的身份是大衍皇朝的皇太子,如果是国事政事,卫谦当然不用和他商量,他也没有插嘴的资格,可东宫的家事两人的私事,他也没有一丁点的发言权吗?
于是一夜之间,两人的关系重回冰点,甚至比新婚期间还要糟糕。
可无论关系多糟糕,阮檬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理智的,他还记得卫谦的产期是在五个月之后。
阮檬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想问小郡主是谁又本能地感觉到不合适,一时陷入了沉默。
红杨误解了阮檬的态度,以为他是默认了,也不等他开口,转身就出去了,回头带了抱着软软的乳母一起进来。
软软进门前还在呜呜地哭着,声音格外响亮,阮檬老远就听见了,除了懵圈再无反应。
进屋后看到阮檬,软软立马收了声,还朝他伸出两只小胖手,呀呀地叫了起来。
阮檬平时抱孩子的次数太多了,乳母见软软一个劲往阮檬的方向扑去,急忙把人抱到床边,先把软软递了过去,再给阮檬请了安。
虽然红杨绿柳和乳母什么话也没解释,可看她们熟练的动作和一到自己怀里就咯咯笑个不停的小姑娘,阮檬隐约也能猜到,所谓的小郡主就是自己和卫谦的女儿。
只是……
尽管阮檬从前没有过带孩子的经历,可看小姑娘活泼好动的样儿,他大约也能猜出,这孩子起码得有三四个月了,再加上前面五个月,他岂不是一觉睡了大半年,阮檬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再仔细一想,阮檬又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
首先,他的状态不像是躺了大半年的人;其次,红杨等人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卧床多时的病人,没有太医在旁边候着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抱孩子,明显就是身体没有大碍的。
见阮檬抱着自己却不搭理自己,软软不高兴了,扯着他的衣袖呜呜直叫,手上竟然有点力气。
不管阮檬对卫谦的自作主张有多介意,也不管这大半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活生生娇滴滴软绵绵的女儿抱在怀里了,阮檬说毫无感觉绝对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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