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谢朗错愕的眼神,男人咧嘴笑开。
“我啊,可是怪物啊。”
他朝着谢朗猛踢,眼看就要踢中他的身子,却被另一条腿踹开。
是凯因。
他站在了谢朗身边。
“军部实验品吗?”他淡淡地说。
男人舔了舔嘴角,有些癫狂,“我,是自愿成为实验品的噢。”他开始不断重复一句话,“只要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
他的拳带着血风,把谢朗和凯因分开。男人饶有兴致地观看一眼,才朝着凯因冲去。两个人拳打脚踢,倒是把这山洞震得通响。凯因十足敏锐,他面对敌人,身上每天都若隐若现的暴躁感都消散无疑,只剩下一个战士的冷静沉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凯因渐渐落入下风。
谢朗咬了咬牙,略微垂着头,黝黑的双眼凝视着那瘦弱的男人。
无形的电流闯入空阔的海洋。
正要打中凯因脸部的男人忽然停了拳,顿住,抱着脑袋猛捶。然后男人猛然拧头,蹲在地上,狠狠地看着谢朗。
谢朗的面色有些发白。
疼痛感还在加剧,可男人忽然再次大笑起来。
“你居然,你居然是她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帝国之雀,好一个帝国之雀!”
谢朗愣住了,“你说什么?”
男人察觉到谢朗的表情,几秒后,他竟然笑出了眼泪。
“你居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谢朗看着男人,在他威压如炬的目光中,那凌迟的疼痛自大脑再次传来。他问。
男人的五官逐渐出血,他向后用头猛撞着岩壁,居然把岩洞撞落一层灰来。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然后很快断了气,头破血流的死去。
谢朗刚想再说什么,脑袋一空,竟然陷入了昏迷。
凯因闪到他身边接住他。
他后悔了。
什么想要他站起来和他比肩。
什么想要看到那个人有与他的骄傲匹敌的能力。
都他妈是放屁。
这个人,只要乖乖待在家里等着他整理房间就好。
这些战斗,这些残杀,都和他没关。
他的未婚妻,不需要多强,只需要不让他再心疼。
凯因握紧了拳头,似要把地面踩裂。
外面忽然传来飞行器盘旋降落的声音。
凯因抱着谢朗走出去,和奥菲莉亚打了个照面。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吗?”凯因平静地说了句。
奥菲莉亚本来脸上的笑容一下凝结,“凯因——”
凯因沉默地抱着谢朗跨上飞行器,擦肩而过时,他留下的话散在空中。
“我不会再参与你们任何一件事。”
奥菲莉亚瞳孔一缩。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秘密。联邦或者学院如果再敢以这种方式对他下手,老师,你应该知道后果。”
“以国王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个凯因称呼谢朗“我的殿下”。不是写错和bug。
第21章 恒星的孩子
“开始检测。”
“第128次。”
“身体:正常。”
“精神:正常。”
“昏迷原因:未知。”
又是这个答案。
诺大的白色房间内,只有银色金属营养舱。谢朗躺在营养舱内,闭着双眼,神情静谧,如坠美梦。
然而等在外面的凯因却全然不是这个状态。
因为打败了K49,谢朗昏迷,所以他们提前结束了试炼。飞行器一抵达校园,凯因就抱着谢朗冲进了医务室。负责的老师特批使用了监控室。于是整整两天,凯因就这样守在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注视着里面的人。
这两天对于凯因来说实在是度日如年。
他每分每秒都陷入无比的苛责中。
如果不是他因为某种私欲和本能的战斗欲答应了奥菲莉亚他们的请求。
如果不是他因为害怕暴露兽人的身份被谢朗察觉从而改变现有的状态,保存实力,那么谢朗就不会因为与K49的一战而陷入沉睡。
对于兽人的他来说,实力的巅峰时刻无疑是拥有兽化的状态。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将全然改变。
看着谢朗躺在那浅绿色的溶液之中。
凯因一直在思索一件事。
如果仅仅是因为谢朗是所谓的神明的后裔而需要让他来承受这些,又凭什么呢?
他们这些为他做出选择的人,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的选择是他想要的呢?
所谓命运,有如此重要吗?
凯因更是纠结另外一件事。
经历了这样的情况后,要不要把谢朗的状况告诉他的家人。
人类这样脆弱。
谢朗醒来会不会希望自己的父母就在他的身边?
可是,谢朗是逃婚走的呀。
告诉父母就等于背着他暴露了踪迹,虽然或许结果是他们俩会结婚,可是一旦谢朗知道是他告诉的并且知道结婚对象也是他……
那场面,凯因渺小的狼脑简直无法想象。
他只能等谢朗醒来。
在凯因不知道的时刻,那一颗与他心脏相融,生于血脉中的凡尔修原石,也在发生着变化。
青色在原石上流转。
这两天里,奥菲莉亚和塞克不是没有来过。
只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面对这种状况,他们能做的一切就是等待。
无力又煎熬的等待。
-
谢朗只觉得自己一直处于某种温暖的巢穴中。柔软而细腻的羽毛包裹着他的身子,每一根纤维上都流转着诡妙的热气。那热气轻轻碰触到他的皮肤,好似在大地播下了种子。他听到了雨落花开,见到了苍鹰盘旋。他发现自己从天空坠落,跟宇宙的星尘与埃土擦肩,最后像一颗陨石,落在一片湛蓝无边无际的大海里。
这片大海,有别于他去过的所有星球的大海。
在海中,他有一种回家的错觉。
好似这里就是归属。
是一切的终结与开端。
他就很沉浸地注视着这一切,注视着这片海里发生的一切。
海洋波动,大陆变迁。鱼儿长出双腿,鸟雀学会爬行。单调的世界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这一切很漫长,可是又很迅速。渐渐的,人类出现了。他们和星际人长得十足相似。山洞,木屋,高楼大厦。
就在谢朗以为将会出现如同现星际的科技建筑的时刻,海洋的上空忽然爆发出灰白的蘑菇云。浓重的火/药味,振聋发聩的哭喊。蓝天白云消失不见,绿树衰落,海洋减退。灰黑变成了唯一的色彩。
“看到了吗?”是女人的声音,温柔却不缺少力量。
谢朗只觉自己听过这道声音。在他潜意识的深处,这个声音一直陪伴着他。
“母亲?”谢朗眼角涩涩,干巴巴地,不熟练地叫出这两个字。
女人轻轻笑了声,“小朗,长大了呀。”
谢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深处一片白色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有些焦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在他的家中,没有一张母亲的照片。父亲也从来不提及这个事。仿佛他根本不爱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根本没有存在过。父亲不说,谢朗也不问。他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是来自祖父祖母。可那也只是一些只言片语。
今天,在这不可知的地方,他居然有机会见到她。
谢朗有些急切,“你在哪?”他睨向四周,永远只有苍白。
女人的声音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盖下来。
“小朗,我就在你的身边。”女人顿了顿,“这么多年,你的父亲一定没有向你提过我吧。”
谢朗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你会怪我吗?”女人问。
谢朗认真地说,“什么?”
女人轻叹,“你刚出生的时候,手掌只有一点点大呢。”不知为何,谢朗只觉得一片轻纱在柔柔地,颤抖地,抚摸着他的指尖。小心翼翼。
“那个时候你很吵,总要唱摇篮曲才能哄你睡着。”女人的语气中有些小抱怨,可细听又是满满不舍,还有些怀念的笑意。
“你在哪?”谢朗执拗了起来,“帝国之雀,又是什么?”
那轻缓的抚摸的触感顿住了。
“我不能说。”女人有些痛苦,“只有这个,我不能说。”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谢朗的嘴唇有些发颤,他极力克制,才能冷静地问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活着。别的孩子都有妈妈。你知不知道——”
你知道不知道,小时候父亲送我去皇家幼儿园。大家都嘲笑我,说奥休斯家的小子是没妈的孩子。后来,我再也没去学校上过课。
你知道不知道,别人一家人出行,可以被爸爸妈妈牵着手荡秋千。而我只有身后一堆保镖。
我也想知道被妈妈拥抱是什么感觉。
我也想知道妈妈的吻到底有多甜。
我也想知道,我的妈妈……
“小朗——”
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谢朗心里恶狠狠地蹦出这个念头。二十年来,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母亲死了。于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接受。现在这个女人又蹦出来。
她如果没死,为什么不回家?
她为什么,丢下他。
可是谢朗问不出口。
他知道这些话有多狠。虽然可以想象说出这些话后心中的舒坦,可是他就是不忍心。
直到那个男人,对着他说出帝国之雀。
他才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有了一点点了解。
她是谁?
他又到底是谁?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你不得不去做。小朗,你会怎么办?”女人柔和如涓涓细流。
谢朗冷冷地看了眼周围的白色。
他说,“没有人可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刚刚你看见的那片海,是地球的海。”女人有些怅惋,“小朗,要记住,你是地球的孩子。”
“是宇宙给了你生命。”
“你身体里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的恒星,或者说,我们都是一颗已逝恒星的子嗣。小朗,有些人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你不可以。宇宙的生命永远都是在无限的死亡与重生之中轮回。恒星的命运就是我们的命运。终有一天,它们都会消亡。黑夜降至,可不要惧怕黑夜。”
女人的声音很浅淡。
谢朗眼前的白不知何时变成了星尘流转的黑夜宇宙,那些闪烁着的星子在他的面前转动着挪移而过。有些带着漂浮气体的光圈,有些表层是漫无边际的雪原冰峰,有些不过是褐色的岩层。它们裹挟着神秘,却又拥有着唤醒他身体每一滴血脉的吸引力。
他想到自己小时候仰望星空的每一个瞬间。
“小朗,我一直在你身边。”
“妈妈——”
谢朗发现一颗微弱发光的小星,漂浮在了他的掌心。那颗小星运转着,一下一下地闪烁。他从心底诞生出亲切来。
“不管后面遇到了什么,只要仰望星空。小朗,你就会得到自己心底的答案。”
“不要怪妈妈。”女人笑意浅浅,“真想再抱你一次啊。”
“去寻找你的答案吧。”
这句话一落下,所有的星辰都炸裂开来。在无声的爆炸中,谢朗好像听到一声轻轻的我爱你。
他睁开眼。
营养液瞬间倒抽回机械,玻璃罩打开。有人推门而入,神情有些急切。
是凯因。
他看着他,有些无所适从,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你醒了。
谢朗轻嗯了一声,摸索着按下了身边的按钮。白色的墙壁一下打开一到窗,那小小的口,收纳了整个夜空。
他会继续变强。
他会找到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蝌蚪找妈妈。
第22章 帝国之雀
“在看什么?”年迈却精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凯因收回看着谢朗侧脸的专注目光,望向门口。来的是塞克和奥菲莉亚。
凯因下意识上前跨步不着痕迹挡在了谢朗的面前。虽然不知他这般动作是为何,谢朗还是伸手拽了拽凯因的军装校服的下摆,金色的绣线和银底交相呼应。凯因低头藏起自己有些阴鹜的眼,让谢朗和塞克以及奥菲莉亚打上照面。
谢朗轻轻咳嗽了下,良好的家教让他保持礼仪,“老师好。”他见过塞克,这个人正是他的祖父的朋友。他在这学校找的后门。他愣了愣,喊,“院长好。”
凯因本来一句话也不想说,哪知道谢朗伸手拍了下凯因大腿。触电般上窜的感觉让凯因浑身绷紧,他不情不愿别着头,跟着喊,老师好,院长好。
塞克揪了把不存在的胡子,笑呵呵。奥菲莉亚温柔地颔首,询问谢朗的身体状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俩一起出现,谢朗勉强应付着。他还有些没有明白此时的状况。
凯因的目光在谢朗和塞克之间游移了下,如同蜻蜓在两片湖水之间来回轻,于空气中荡出微微波纹。
塞克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老人,任谁也想不到当年他在战场上屠杀了多少敌人。他此刻和蔼固执,豆大的眼奕奕着,塞克又问了一次,“在看什么?”
谢朗和塞克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冰原的崖隙生出一株在北风中摇摆的野草,万年不开花的铁树有了一片丹红。谢朗是那草,那花。塞克变成了看透变化的人。在谢朗都还未彻底明白,自己大脑中忽然多出来的天地海洋苍穹无垠是什么的时候,塞克已经在这目光中了解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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