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为了防止肌肉萎缩,腿疾严重的会涂抹些药物经常按摩。
厉清嵘:“药物治不好它。”
谢从凝从中却听出另外一层隐喻:“是不是还有复原的可能?”
“或许。”
今晚的厉清嵘格外好说话,谢从凝抓紧时间多问了两句:“和鬼有关么?”
厉清嵘望着他,目光是道不尽的清冷:“在别人看来是恐怖故事,在我眼中也许是童话。”
似是而非的话,自然听不懂,谢从凝什么都没领会到,毫不气馁道:“童话故事里王子靠着一张嘴能亲醒公主,也许你需要一个真爱之吻。”
说完舔了舔唇瓣,“愿意为您效劳。”
“……”
厉清嵘凝视他面上的红痕:“还没长记性?”
谢从凝:“女鬼扇我可能是言语上有唐突,咱俩间打是亲骂是爱。”
手不老实地朝他的膝盖摸去。
厉清嵘一把捏住相对纤细的手腕,仿佛看穿他的意图:“别做无畏的试探。”
谢从凝悻悻然收回爪子,有些惋惜,暂且将腿疾真假的疑问放到一边。
第8章 云雾
是谁,在敲打我窗?
幽幽的歌声突然响起,谢从凝吓了一跳,躲到轮椅后面。
厉清嵘:“你还能再有点出息不?”
谢从凝站直身体,他今晚的勇气值已经在面对女鬼时用光了,下一波还在积攒当中。
发现歌声的源头后眉毛一扬:“铃声?”
厉清嵘:“歌不错,我很喜欢。”
厉清嵘不是个爱开玩笑的性格,谢从凝将原因归咎为报复不久前自己的点歌行为。
“你在玩我?”
厉清嵘:“说话注意礼貌。”
理亏在先,谢从凝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
厉清嵘的表情在接听后变得凝重,连带着谢从凝心也提了起来,依稀听到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女人。厉清嵘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全是对方在讲,只是在挂断前说了句‘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取了把雨伞。
“要出去?”
厉清嵘点头。
谢从凝皱眉:“我和你一起。”
厉清嵘的目光投掷过来,谢从凝的语气有些不容置喙:“我答应过大厉哥要照顾你,何况雨这么大,不好打车,你需要一个司机。”
突然间转换的暖男形象令人不太适应,厉清嵘:“随便你。”
谢从凝连忙去取了件外套,外面风很大,目测很快就会下雨。
没有即刻发动车,厉清嵘瞧他微微在发抖,“嫌冷把暖风打开。”
谢从凝摇了摇头,倒车时问:“去哪?”
厉清嵘报了地址后,谢从凝悄悄定了下位。
路上黑漆漆的,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醉醺醺的夜归人,厉清嵘原本一直望着车窗外,车子行驶了好一会儿,忽然偏过头凝视谢从凝的侧颜:“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才跟出来?”
现在想来,一旦他离开,整个别墅就只剩谢从凝一个,就凭那怂到不行的性子,绝对不敢独自留下。
谢从凝喉头一动,怒斥:“瞎说什么实话。”
“……”
目的地不算太远,一座瞩目的建筑立在街道边,红砖白瓦的复古式建筑,顶头有一个奇妙的圆盘,有几分民族特色,里面镶嵌着类似红宝石样的装饰。
“设计师很有想法。”谢从凝评价:“都说财不外露,这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屋主主动走了出来,她是长发,狂风中看不清面容,待女人朝后捋了捋发丝,谢从凝惊讶……当时就是她和厉清嵘在酒店开房。
“怎么把家里的小尾巴带了出来?”显然女人是知道谢从凝的存在。
谢从凝回忆了一遍老板给他查的资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江女子的名字,莫名觉得有寒气涌来。
江女子畏冷,说话的同时不停搓手,催促他们进屋。
别墅里没有装灯,满地蜡烛,最高的有半米长。
江女子对这些蜡烛很是喜爱,转过头炫耀道:“都是新买的款,如何?”
厉清嵘没有发声,谢从凝忧心道:“容易发生火灾。”
江女子兴致被败了一半,谢从凝坐在沙发最右边,紧靠着门,似乎准备一发生火灾就跑。
见状江女子脸色难看,问厉清嵘:“他是不是有妄想症?”
“病就多了。”厉清嵘淡淡道。
谢从凝安静坐着任由评头论足,有些自然卷的头发透露着一股柔弱的气息。
时间久了江女子无端产生一种欺负弱小动物的错觉,停止吐槽。
地板很讲究,谢从凝低头研究瓷砖,瞧着是特别制作的,组合在一起是一个五角星的阵法。
见他对这个感兴趣,江女子简单介绍了几句,单独和厉清嵘走进一个房间说话。
谢从凝幽灵一样在后面游走:“我能旁听不?”
江女子为他的态度疑惑,“你是换了脑袋么?”
谢从凝挑眉,点了点太阳穴:“差不多。”
百试不爽的失忆梗。
江女子不信厉清嵘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不过当事人都没有发话,她也范不着多管闲事。
房间里的墙晃得人眼睛花,谢从凝伸手摸了摸,外层墙面镶嵌的全部是水晶,也幸好别墅里不点灯,要不灯光一折射,真有可能亮花眼。
“这堵墙格外透亮。”
江女子解释:“因为只有它的材质完全是晶体。”
谢从凝:“那如何能承重?是不是连轻微地震都扛不住?”
江女子愣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要求厉清嵘:“能不能管一管?”
厉清嵘早就习惯谢从凝的被害妄想症:“我限制不了人的思想。”
谢从凝点头:“毕竟人是会思考的芦苇。”
可以阻止他身体的晃动,但不能封锁思维。
江女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站了会儿,猛地回头叫了声,谢从凝在一秒钟内退到门外,抱着门框的样子像是只瑟瑟发抖的大熊猫。
厉清嵘尚在原地,纹丝未动。
对比下虽然是坐着轮椅,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至于另外一位……纯粹不忍直视的代表。
谢从凝咽了下口水,心有余悸。
江女子冷笑:“胆小成这样,还不如一个女人。”
谢从凝在她的语言攻击下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起码我把自己嫁入豪门。”
“……”
江女子气得红唇不住哆嗦。
谢从凝没想到一句话会有奇效,厉清嵘凉飕飕道:“她才离过婚,第六次。”
听到前半句谢从凝还觉得戳人痛处,等厉清嵘说完,不可思议道:“六次?”
厉清嵘语气平淡:“和同一个人。”
江女子叉腰:“哪里不服气,说!”
谢从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是我见识世面太少。”
瞪他一眼,江女子气呼呼坐下,努力将思绪扯回正题:“新闻我看过了,和邵山那起案件有很多相似处。”
谢从凝听到‘邵山’两个字耳朵尖就忍不住竖了起来。
厉清嵘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侧面看棱角似刀,有着一种锋芒。
谢从凝免不了有些紧张:“作为目击者……”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女子拔高的音调打断:“目击者?”
厉清嵘:“市中心的案子他在场。”
江女子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神经。
谢从凝装出好奇的样子:“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这桩案子?”
江女子要说话,厉清嵘摆摆手,先她一步开口:“正常情况下,你说是能有什么原因?”
边说已经到达门边,一点点将门合上,瞳孔里的光很渗人。
谢从凝后退:“别,别开这种玩笑。”
私下拿了个花瓶准备防身。
厉清嵘不再理他,半途转弯停在那堵水晶墙下。
谢从凝放下花瓶,手心起了薄汗,垂眼不说话,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江女子瞥见他这伪装的弱态就受不了,先前的交锋后,对方不张口她就在心里谢天谢地。
谢从凝如她所愿静坐,眼巴巴等着听他们即将讨论的正事。
江女子看了看手表,没头没尾道:“后半夜再去,人少一点。”
厉清嵘表示同意。
谢从凝坐不住了:“去哪里?”
江女子恶劣笑道:“招魂。”
谢从凝抖了两下,江女子啧啧摇头,拿了个玩偶放在他怀里,揶揄道:“抱着,别怕。”
毛绒绒的玩偶的确能带给人不少安慰。
“招谁的魂?”谢从凝手指发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后问。
“当然是受害者的。”江女子一副没有常识的样子看他,倏地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拍了拍手笑道:“想当初,我还帮你招过魂。”
谢从凝睫毛一颤,低着头不是很显眼。
江女子:“那时候你迟迟不醒,我就试了试,死马当活马医。”
谢从凝插话道:“所以我能醒是你的功劳?”
江女子讪笑两声:“从前这种事我也试过,都没成功过。”
谢从凝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什么?”
江女子干咳两声:“医学上的奇迹。”
据她所言,家族祖上能通鬼神,可惜后来就没出过几个通灵体质,她勉强有一些。
江女子努力经营形象:“别看我是个半吊子,不过我妈是有真正的阴阳眼。”
想到自己的来历,谢从凝莫名有些心虚:“阿姨也在别墅里么?”
江女子摇头:“精神病院。”
“……”
江女子:“做我们这行,时间久了很容易产生混淆。”
谢从凝安慰两句,心里远没有面上看上去的那般轻松……江女子当初的招魂多半是成功了,只是招错了而已。余光一直留意着厉清嵘,后者以为他还在思索方才的问题,这一次没有吓人,直接告知答案:“几年前邵山案子的受害者我认识。”
江女子靠在墙上,表现的很失落:“是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特别亲。”
在她的情绪起伏中,谢从凝的声音略带一丝沙哑:“怎么不试试招魂问出真相?”
江女子摇头:“案子发生的时候我在国外,回来后人已经下葬。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
那个案子有太多谜团,家属最开始报的失踪,不久后人却是在邵山被发现,死相惨烈。监控所能拍到的画面显示她是独自乘坐火车去到偏远的邵山,并无旁人逼迫。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去邵山,为什么会在大雾天出门……”
江女子目光黯淡:“这些年我一直试着提升自己的能力,尝试重新招魂,可惜都是以失败告终。”
第9章 云雾
五年前的案子,谢从凝比任何人都清楚。
死去的女孩叫林穗,遭遇不幸时才二十一岁。
谢从凝和林穗的缘分要追溯到很多年前,那时林穗学校举行过一次互帮互助活动,她在捐赠的书本中留下一封信,除了鼓励的言语还有几千元。
【人生常有苦难,望你永不蹉跎岁月。】
留言最后画了一个俏皮的笑脸,还留下了一个收信地址,表示如果愿意,可以随时给她来信。
那是一个内心相当柔软的女孩子,几千元数额不大,当时带给谢从凝的帮助却很大,后来两人结为笔友,林穗长他三岁,很多事情都能给出成熟的建议。
出事前的几个月,林穗和他的通信次数减少,最后一封信笔迹潦草,似乎心烦意乱。
【最近好烦,假期想出去散心,我去找你好不好?】
林穗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她的父母是商人,逐利为先,林穗和他们的价值观念不同,平日里交流不多。
谢从凝只当她又和父母吵架,在回复中宽慰了几句,言明邵山是偏远之地,没有游玩的景点。他大学准备往天海市考,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谢从凝的梦想是考警校,私下做过充分的准备,虽然生活拮据,对于未来,却是怀揣着无穷的希望。
这封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谢从凝以为林穗在生自己的气,然而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噩耗。
类似的议论到处都是——
“太可怜了,多年轻的女孩子。”
“命不好。”
“听说那女孩死得时候眼睛一直睁着。”
……
种种讨论声不断,哪怕是堵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谢从凝大脑完全是一片混沌状态,浑浑噩噩去警局提供线索,路遇车祸,以植物人的状态苟延残喘了几年。
那是一种相当神奇的状态,期间偶尔会有意识,他能听到外面的鸟叫,感知到医生在帮他检查,只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动弹一下。
漫长的黑暗中,所能期待的只有解脱。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倒霉,肇事者是酒驾,家里很有钱,撞了人后很愧疚,一直报销着医药费。谢从凝半死不活的状态维持了五年,意识模糊前终于听到医生的叹息声。
倘若时光倒回几年前,谁也想象不到年少时的友谊之花,会开出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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