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十分会过日子地说:“不能吃这么多,得卖钱呢。”
“那好吧。”
林冬起身来到货架前,踮起小脚拿了一包泡面,噔噔地跑到厨房拿了海碗放在地上,用小嘴把泡面包装咬开,吐掉嘴里细碎的包装皮,然后把面饼放在海碗中,和贺小川一起咬调料包,咬的满嘴都是,终于把调料包咬开往海碗中倒,可是没有开水怎么办?
林冬说:“姑姑说,小孩子不能碰开水的!”
贺小川问:“那怎么吃?”
“用、用温水泡。”
“哪有温水?”
“炉子上面。”
林冬立刻起身到炉子跟前,用力把炉子上的水壶提下来,喊着“小川你闪开,不要烫着你了”,然后倒了满满一海碗的水,两个孩子极其有成就感地说:“好了!”
贺小川说:“那儿还有鸡蛋!”
“打开放里面!”
“好。”
贺小川打了沾着细碎鸡蛋壳的鸡蛋到海碗中,林冬在海碗上加了个碟子,然后两个孩子一人手里拿一双筷子蹲在海碗跟前等。
贺小川不停地问:“好了没有?”
林冬答:“没有。”
“可以吃了吗?”
“不可以。”
“怎么这么慢?”
“得泡开了才能吃。”
“快一点吧。”
在贺小川的催促下,林冬两只小手掀开碟子,而后一起“哇”了一声,也不管卖相多么难看,饿的饥肠辘辘的他们没有办法把发烫的海碗端到桌子上,于是就蹲在地上吃起来。
“泡开了呀!”贺小川说。
“嗯。”
“好好吃。”
“吃饱我们就不饿了。”
“嗯。”
两个孩子把一海碗泡面吃光之后海碗就不热了,林冬端着海碗把剩余汤汁倒掉,然后在压井边学着林丽华的样子洗碗、筷子,最后踩着小凳子把碗和筷子放在料理台上,一出门看见穆兴河拎着饭盒过来了。
“冬冬,过来吃饭!”
贺小川先开口说:“兴河,我们吃过了。”
穆兴河纳闷地问:“吃的什么?”
“泡方便面。”
“谁泡的?”
“我和林冬泡的。”
穆兴河看着林冬说:“冬冬你好棒!”
林冬抿嘴笑。
贺小川接话:“我也好棒。”
穆兴河敷衍地嗯了一声,问:“冬冬,你吃泡面了,还吃鸡肉吗?”
“吃。”林冬点头,他最喜欢吃鸡肉了。
“我也吃。”
林冬贺小川又和穆兴河坐在小饭桌前吃了鸡肉牛肉和馒头,吃到一半时,各家邻居都端着饭菜过来给林冬贺小川吃,结果看见林冬贺小川正在吃穆兴河家的,邻居们笑了笑,安慰林冬贺小川两句,和两孩子说一些注意事项又各自回去招待自家亲戚了。
林冬贺小川吃的饱饱的,和穆兴河坐在杂货店内玩玻璃珠,玩了一会儿穆兴河要回家陪亲戚便又走了,贺小川在家待不住就跑到路上晃悠着,林冬则是搬个小凳子坐在杂货店门口,一边卖杂货一边等姑姑回来,不时有邻居过来询问。
“林冬,你姑姑回来了没有?”
林冬回答:“没有。”
“崽崽,你姑夫打电话回来了吗?”
林冬回答:“没有。”
“小崽崽,饿了没有?来我家吃饭啊?”
“我不饿,我不要吃饭。”
“崽崽啊,去玩吧,婶儿给你看店。”
“我自己看。”
“……”
林冬坚定地坐在杂货店门口,坐了许久,忍不住又想起姑姑了,姑姑都摔地上了,摔地上肯定很疼的,他心里忍不住难过,想姑姑。
正在这时候,柜台的电话响了,他赶紧起身,搬着小凳子来到柜台前,小手扶着柜台,小脚踩到凳子上,伸手拿起电话把放在小脸上,说:“喂,你好,你找谁?”
“冬冬吗?”
林冬立刻听出了贺清章的声音,大声喊:“姑夫!”
“欸,是姑夫,你和小川还好吗?”
“好。”
“吃饭了吗?”
“吃了。”
“在哪儿吃的?”
“兴河送的饭。”
“小川呢?”
“在路上和二虎玩。”
“你怎么不去?”
林冬声音脆脆的答:“我看店,等姑姑。”
闻言贺清章心里一暖,说:“姑姑没事儿。”
一听姑姑没事儿,林冬开心了,问:“那姑姑什么时候回来?”
“先住院,住一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回来了。”
一个星期啊,那就是七天啊,好久啊,林冬在心里默默换算着时间,贺清章的声音又在彼端响起:“冬冬,你和小川不要乱跑,有事儿找兴河爸找汪爷爷找邻居都可以,知道吗?”
林冬两只小手握着电话把,说:“知道。”
贺清章在弊端说:“乖,一会儿姑夫就回去了。”
林冬乖巧答应。
挂上电话之后林冬开心了,遇到邻居们询问姑姑的情况,他如实回答,并不知道姑姑是什么问题,严重不严重,坐在杂货店门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姑夫回来,等着等着便听到了不远处邻居的对话。
“林丽华怎么样了?”
“听说要住院一个星期。”
“这么严重啊!什么病啊?”
“不知道,感觉住一个星期就是挺严重的啊。”
“是啊!和小川大伯吵两句之后脸就变了,唉,小川他大伯真是太过分了。”
“还好这次贺清章硬气了,不然又苦了林丽华了。”
“就是啊,也不知道这次要花多少钱,唉,他们家正穷着呢,一家人都住进杂货店了。”
“……”
林冬听到大人的这些话,心里特别难受,他立刻自凳子上起来,跑进房间里,爬到床上,把自己的小枕头捞过来,抱在怀里,然后从床上小心翼翼地下来,昂起小脸看墙上的海报,说:“梦里的妈妈,我姑姑生病了,我得把这个给我姑姑。”
说完他抱着林丽华给他缝的小枕头跑出房间,重新坐到杂货店门口,乖巧地坐着,期间有人来买点花椒面什么的,他也抱着枕头给让拿,别人问他抱枕头干什么,他坚持不说,连贺小川问他也不说,仿佛一说枕头里的东西就没有了,继续抱着小枕头乖巧地坐在杂货店门口,时不时朝路口张望,最后终于看到贺清章出现。
他立刻坐起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着贺清章一脸疲惫地回来,他和贺小川一时间都不敢开口说话,跟着贺清章进厨房,看着贺清章喝水。
最后是贺小川忍不住问:“爸爸,我妈妈呢?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贺清章回答:“在医院住着呢。”
“为什么住医院?”
“生病了。”
“什么病?”
“说了你也不懂,一会儿爸爸还要去医院,你在家乖乖的,知道吗?晚上的时候去兴河家睡去小军家睡都可以。”
贺小川一脸懵懂。
林冬抱着枕头追着贺清章,贺清章到柜台,他抱着枕头也到柜台,贺清章到房间,他也抱着枕头到房间,见贺清章在收拾衣物不理他,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喊:“姑夫。”
贺清章回头看林冬,问:“怎么了?”
林冬把怀里的枕头递向贺清章,说:“给你。”
贺清章纳闷地看着小枕头不知道什么意思。
林冬说:“姑姑,这里面是钱钱,给姑姑治病。”
贺清章微微一怔。
林冬说:“我先不坐火车找爸爸妈妈了,给姑姑治病,姑姑好了,我再攒钱。”
贺清章没动。
林冬以为大人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伸出小手,连拉了两个拉链一下露出里面的纸币,他小手伸进去把钱都拿出来,里面有五十的,二十的,十块的,更多的都是五毛一块,还有一毛两毛的,林冬一只小手都没有抓住,硬币“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林冬赶紧蹲下来,一手搂着枕头,一手去捏硬币,可是手太小,总是捏不住。
正在收拾衣物的贺清章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下热了。
第37章 打洗
林冬终于把一个硬币捏住, 随即抱着枕头站起来,把小手举起来,举给贺清章。
这崽崽太贴心太懂事了,贺清章看的心里酸酸的。
林冬声音嫩嫩的:“姑夫, 给。”
贺清章把大手伸出来。
林冬赶紧又低头把小手伸进小枕头里抓钱,抓一个放在贺清章手里一个, 再抓一个, 再放一个,一个个地放,连一毛也没有放过, 最后枕头里空空的, 再也掏不出来钱了, 他才看向贺清章说:“好了。”
贺清章问:“都给我了?”
林冬点头。
“都给你姑姑治病?”
“嗯。”
“你一毛钱也不要了。”
“不要了,我要姑姑赶紧好。”
贺清章忍不住蹲下来, 与林冬平视, 看着林冬清澈明亮的眼眸, 他突然因为起初对林冬的不喜而感到罪恶,没错, 像林冬这种内心纯善温暖的孩子, 是值得让所有人喜欢的,他知道林冬内心的敏感,所以他暂时拿了林冬的钱,轻声说:“冬冬,姑夫谢谢你, 姑姑很快就会好了。”
林冬点头。
“真乖。”
贺清章伸手摸林冬的小脑袋,林冬抬起眼眸说:“姑夫,我想去看我姑姑。”
贺清章说:“你今天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姑姑还躺在床上,没办法照顾你。”
林冬赶紧说:“我照顾姑姑。”
贺清章笑了,摸着林冬柔软的头发,碰上林冬他说话都情不自禁地温和多了,说:“不行的,医院人多事杂的,你一个小孩子好多不方便的,让姑姑在医院养几天,再回来,好吗?”
林冬想了想点头。
“那你这几天晚上和小川就睡小军家吧?”
“我不睡小军家,我睡兴河家。”
“哦对,小军和奇奇两个都跟着爸爸妈妈回乡下过年了,那你就睡兴河家吧,我去和兴河爸爸妈妈说一声,你们别太调皮了,知道吗?”
林冬点头。
贺清章继续站起来,收拾衣物和钱财,然后和林冬贺小川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将杂货店店门先关一个星期,带着林冬贺小川带到穆兴河家,和穆怀安夫妻说了林丽华的情况,拜托二人照顾林冬贺小川两天,便拎着包裹去了医院。
林冬贺小川住在穆兴河家,和穆兴河一起吃饭、睡学、看电视,持续了两天,穆兴河一家要去外地拜年,穆怀安便将林冬二人送到汪爷爷家吃住,两天后汪爷爷家一大批邻居来过年,林冬二人又跑到张大柱家睡了一晚上。
辗转了四五家之后,穆兴河一家终于拜年回来,穆怀安穆兴河跑了几家才找到林冬二人,穆兴河拉着林冬的手问:“你怎么跑李婶儿家去了?”
林冬回答:“因为张爷爷今天要去市里面,没有时间做饭给我们吃。”
穆兴河又问:“你姑姑是不是也在市里面?”
林冬点头:“嗯。”
“那你姑姑快回来了吗?”
“嗯,姑夫每天都回来看我和小川,姑夫说姑姑过两天就可以回来了。”
“那你姑姑是什么病?”
“姑夫说是阑尾炎,急性。”
“阑尾炎是什么意思?”穆兴河不懂。
林冬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一旁的穆怀安说:“就是一种疾病。”
林冬点头。
穆兴河没有再问。
穆怀安带着三个孩子回家,让三个孩子洗了手脚之后,便催促他们躺进被窝里,不许他们玩闹,让他们赶紧睡觉,接着便回到客厅和兴河妈说起林丽华的情况。
“知道丽华怎么样了吗?”兴河妈问。
“还在医院。”穆怀安答。
“那林丽华是什么病?”
“林冬说是急性阑尾炎。”
“啊,那需要开刀了?”
“嗯,开刀缝线吧。”
“那好受罪,听说吃东西都不能吃,会疼。”
“嗯,是挺受罪的。”
“唉,林冬小川睡了吗?”
“还在床上,应该要睡了。”
“……”
事实上林冬贺小川穆兴河三个孩子都没有睡,正躺在床上细听大人们说话,听完之后,三个孩子面面相觑,贺小川问:“开刀是什么意思?”
穆兴河看向林冬。
林冬吓着了,他自我脑补了“开刀”的意思,他能想得到的就是疼,开刀了那得多疼啊,姑姑得多疼啊,他心里忍不住难过,难过的不想和人说话,躺在床上看着房梁,想着姑姑,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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