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自家崽子把大金毛的尾巴放在嘴里啃,而何羽白已经会和金毛玩握手坐下的游戏,洛君涵内心深处的嫉妒泛滥成灾。再看郑志卿开会回来就陪着小白玩各种开发智力的游戏,他便把衍宇的“白痴”行为归罪于欧阳的陪伴时间不够。
接到洛君涵的抱怨电话,欧阳耐心安慰对方:“作为第一支在NYSE上市的中医药股票,华医堂会在华尔街设立办公室,到时候我就能有大把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我用不着你陪,是衍宇需要双亲共同的关注。”洛君涵的语调并不愉快,“你太失职了,欧阳。当初我答应你生下衍宇,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做一个尽职的父亲。可现在我给他看你的照片,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及,别想责怪他,我也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君涵,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却又要求我履行父亲的责任……”欧阳苦笑,“我现在无名无份,每次去洛家看你们都受尽底下人的眼色。”
洛君涵正要说话却看到儿子抱着狗尾巴要啃,赶紧把小家伙抄起来抱到腿上训。
欧阳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串英语,叮嘱道:“君涵,对小孩子要有耐心。”
“你不是说,我也还是个孩子?”洛君涵呛声道。
听筒里传来欧阳的笑声:“所以,你看我多有耐心,见你一次求一次婚,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不爱我,你只不过是看上我的身家背景而已,欧阳,我不傻,你也别自欺欺人。”
“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欧阳的语调严肃起来,“你可以质疑我,但请不要贬低自己。再说一次,我有的是耐心,一定会坚持到你肯相信我的那一天为止。”
内心的迷雾被一缕日光照暖,洛君涵无意识地抬手擦去眼角的湿意。靠在爹地怀里的衍宇突然失去了支撑,骨碌一下仰了下去,正摔到小白旁边软绵绵的驼绒地毯上。
小白煞有介事地摸摸衍宇的头以表安慰,同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洛君涵一眼。
秦枫霸着何权的沙发补觉,钱越推门进来,弯腰掐住那高挺的鼻梁,硬生生把人憋醒。
“再让我睡会,拜托。”秦枫翻了个身,攥住钱越的手不让他继续闹自己。
“谁让我一点半提供叫醒服务的?起来洗把脸,已经一点四十了。”
秦枫猛然翻身坐起,闭着眼抱住钱越的腰,打完哈欠抹抹眼泪嘟囔道:“哎,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睡个整觉,媳妇儿,自打拿到副主任医师的资格,活儿比之前多了一倍。”
“级别不同,能上的手术也多了,肯定比之前累。”钱越将手指插入对方的短发,帮他按摩头皮放松,“对了,昨天跟你爸谈的如何?”
秦枫终于睁开眼,扁扁嘴巴说:“他叫我回中心医院,让我多参与胸外的手术,好为将来做主任打基础。”
钱越眉梢微挑:“你怎么想?”
“我这性格不适合当领导,操不动心。”秦枫皱起脸,抬手扣住钱越的下腹,“可是为了崽子,我还是想努把力。”
轻轻推开秦枫的脑袋,钱越微微眯起眼,问:“崽子在哪呢?”
秦枫站起身,搂住钱越的腰往怀里一带,一脸流氓样地勾起嘴角:“绝对中了,我吭哧吭哧费了一个月的劲,枪林弹雨的,还能躲得过去?说不定能跟何主任似的,一次来俩。”
低头笑笑,钱越从护士服上衣兜里摸出个白色塑料棍举到秦枫眼前。秦枫定睛一看,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又激动得脸色绯红。
何权推门进屋,看到护士长和麻醉师臭不要脸地搂在一起玩命似的啃对方,登时大叫——
“我靠!要不要给你们来张床!?”
将洗手台上的东西胡撸进垃圾桶,察穆深吸一口气,拽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季贤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希望又破灭了,于是连问都没问,只是将盛着白粥的碗往前推了推。
“先吃早饭,待会还得送我去机场。”
察穆拿起筷子在粥里搅了搅,问:“这次走多久?”
“还是一年吧,中间可能会回来一次。”季贤礼握住他置于桌面上的左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是介意你去做无国界医生,而是……”察穆抬起脸,“老季,你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可说走就走……你现在不是单身的时候了,任何事,我不止有知情权,也有参与决策的权利。如果今天我跟你说,咱们要有孩子了,你是走还是不走?”
“很抱歉,我没考虑那么多,还以为你……肯定会赞成。”季贤礼略显心虚,干笑了两声后看到察穆的脸依旧阴沉,又将嘴角放平。
察穆没接话,而是沉默地将早饭吃完。饭桌上的气氛几近凝固,季贤礼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都没能发出声音。吃完饭,察穆进屋去换衣服。季贤礼将餐具洗好,拖过行李箱立在门口等察穆。
察穆拖了一会时间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拎着个黑色的旅行包,季贤礼左右看看,说:“我就打包了一件行李啊。”
“这是我的。”察穆将旅行包拽到季贤礼怀里,差点把人砸一跟头,“我在大正工作这么久从来没休过假,这次跟院长要了一年的假,和你一起去美洲。”
季贤礼惊讶地瞪大眼:“你签证什么时候办的?”
“上周。”察穆终于露出点笑容,“我有个战友在领事馆工作,交张照片就搞定了。”
一时半会的,季贤礼还来不及消化这令人震惊的好消息。见他呆立在门口,察穆歪过头,问:“怎么?在那有情人,不方便让我跟你一起去?”
季贤礼忙举手明誓:“不不不,我对天发誓,自从咱俩第一次之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
“那还等什么?”
察穆伸手拽开大门。
“我叫的车已经到楼下了,再不走,该误机了。”
由于年龄过小,小白的智商测试结果并不准确。但以目前的成绩来看,他的大脑完成发育后智商至少在140之上。
郑志卿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确实是个天才,忧的是目前国内的天才儿童教育并不完善,仅有几所设置了天才少年班的学校,还都不在他们待的城市里。
他给何权打电话报告结果,何权听完立马说:“没事,找老师来家里教,我当初就自学了六年。”
“可总得让他过集体生活。”郑志卿望向熟睡的小白,压低声音,“阿权,今天我带小白去的那间学校,校长建议让小白留在这边接受教育。他说如果估计的没错,小白将来上MIT或者哈佛一点问题也没。”
“啥?你要把六个月大的孩子自己丢在美国?!”何权在电话那头直拍桌子,“赶紧给我把孩子带回来,立刻马上订机票,你不订我就自己过去接小白!”
“我肯定不会那么干,阿权,我想……就按你说的,让小白快快乐乐地渡过童年,等他满十二岁让他自己决定,看是要出来接受更好的教育,还是留在咱们身边。”
“这还差不多。”何权松了口气,“别忘了,再过半年家里又多俩小兔崽子,你准备好辞职回家做家庭主夫吧!”
郑志卿笑了笑,说:“行,一切听从何主任安排……哦对了,昨天我问小白,是弟弟们还是妹妹们的时候,你猜他什么反应?”
“少卖关子。”
“他指着衍宇‘哒’了一声,然后满屋看,最后指着电视里的一个女影星又‘哒’了一声。”
“龙凤胎?听起来不错。”何权不无得意,“你们家祖坟上八成冒青烟了。”
“嗯,回去问问我爸。”郑志卿低头看了眼表,“早点睡,我明天订好机票给你发消息。”
“晚安,替我亲亲小白。”
挂上电话,何权把自己扔进枕头里仰脸望向天花板,陷入沉思。
不知道这两个会不会也都是卷毛。
第100章 正文完
待工人将墓穴上的大理石盖上、浇铸封胶完毕, 何权拧开一瓶纯净水,将墓碑上的浮尘冲去。按死亡证明上的日子算, 齐铮真正去世才五年,何权决定在他的忌日这天迁墓。
走到旁边的墓碑前,何权深鞠一躬:“外婆, 我把爸送到您身边来了,以后就有人陪您了。”
泪水砸落, 他伸手扶住墓碑以支撑颤抖的身体。齐家信拍拍他的背, 将目光投向墓碑上的爱妻照片:“夫人啊, 你再等我几年, 有儿子和姑爷在, 你肯定不会寂寞。”
“齐老。”
郑志卿将龙头手杖递给齐家信, 他看出老爷子的身体也在抖。墓园里肃杀静寂, 一进来便有种萧瑟感,再看到至亲之人的遗像, 心情未免波澜起伏。
墓园里埋了齐家五代人, 上到寿终正寝的玄祖,下到夭折的幼子, 整整占掉半个山头。很多墓穴是空着的,保守估计, 还可以再埋五代。刚才郑志卿穿行在墓碑之间时, 看到大多是夫妻合葬的墓穴, 也有一些墓碑上是三个人名的。仔细看看, 年代久远, 墓碑边沿已被风化得略有残缺。
“志卿,来。”齐家信示意郑志卿站到爱妻的墓碑前,替他引荐,“夫人啊,你看,这是阿权的丈夫。”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恬静安详,她的容貌清秀可人,气质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他听何权说过,外婆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念过中医药大学,在那个年代俨然算是高知女性。她本可以有自己的一番作为,但却选择做了丈夫背后的女人,偌大的家族管理得井井有条。华医堂从几间医馆做到能在NYSE上市,大部分人只看到了齐家信的过人魄力,却没人知道这个女人为他守护家族默默付出了多少。
郑志卿向墓碑深深鞠了个躬。
齐家信点点头,又往旁边伸过手:“小白,来给太婆鞠——”
手捞了个空。齐家信转头看去,刚还站在身旁的何羽白眼下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心头一惊,忙叫何权和郑志卿一起找孩子。
何羽白虽然只有四岁,但已经具有相当于十二岁孩子的智力。他不是淘气才从大人身边走开的,而是看到一只漂亮的凤尾蝶,想要仔细观察。他追着蝴蝶走了很远,直到那漂亮的生灵消失于视线之外。
他回过身,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周围只有苍翠的松柏和冰冷的墓碑。一般孩子找不见家长该嚎啕大哭了,事实上也确实该这样做。可何羽白认为哭鼻子是“小屁孩”的行为,比如他的弟弟和妹妹,同胞手足互相欺负,前一秒钟还好好的,下一秒哭得惊天动地。
智商高归高,但何羽白有点路痴。主要他总把精神集中在某一件事物之上,边走边思考,经常会忽略身边的景色。顺着长得都差不多的墓碑走了几分钟,他越走离家长越远。
墓园里的家族墓群有好几个,大多位于半山腰上,居高临下,风水好。四岁的孩子体力有限,何羽白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只好找了个墓碑前的石台上坐下。他打定主意,就在这等,反正爸爸们很快会找到他。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和生卒年月,还有句碑文。何羽白认识上面的字——被埋在这的人叫冷纪鸢,只活了二十七岁,碑文写的是“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小脑瓜转了转,冒出“为国捐躯”四个字。
风将几声鼻息吹进耳朵里,何羽白从墓碑边探出头,看到后面的小道上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人正蹲在墓碑边哭。
他起身过去,把自己的花边小手帕摸出来递到对方面前。
“大哥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年轻人抬起头,血丝满布的眼里闪出丝惊讶。眼前的小孩儿看起来不过四五岁大,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逻辑清晰。
“呃……谢谢。”
年轻人接过手绢,背过身去擤了把鼻涕。他转过身,对何羽白说:“弄脏了你的手帕,等大哥哥洗好再还给你。”
“不用不用,我还有很多。”何羽白摆摆小手,转头看向墓碑,“大哥哥,这是你的亲人么?”
“是我母亲。”年轻人紧紧攥住手帕,重重叹了口气,“她有心脏病,为了治她的病我考了医学院,可谁知道未能等我学成,她却……”
何羽白眨巴着继承自何权的大眼睛,想了想说:“你还可以救别人的母亲。”
年轻人微微一怔,片刻后伸手将何羽白拥进怀里,使劲抱了抱。
“小家伙,你真棒。”
“小白!小白!小——嘿!放开我儿子!”
远远瞧见有个男的抱着小白,何权的卷毛都快急成直的了。他冲过去把儿子抢进怀里,充满敌意地瞪着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忙起身后退了两步,同时抬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何权看到他手里捏着儿子的手帕,脑子里立刻闪过一堆负/面信息。虽然这年轻人看起来一表人才,规规矩矩的,可坏人脑门上也不刻字啊。
“你拿我儿子的东西干嘛?”
何权上手要抢回来,结果小白立刻趴在他耳朵边说:“爸爸,大哥哥用手绢擤鼻涕来着。”
何权的胳膊僵在半空。郑志卿刚好顺着声音追来,看到何权抱着孩子和一个年轻人对峙,他立刻过去将两人护到身后。
“有什么问题?”他问何权。
“大哥哥哭了,我给他手帕用。”小白对成年人的担忧一无所知,把何权耳提面命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抛诸脑后。
“你为什么抱我儿子?”何权问,语调警觉。
郑志卿一听,又往前逼近年轻人半步。年轻人只比他稍稍矮一点,体格也不差,西装外套明显绷出上臂肌肉的形状。他琢磨着,只要证实这小子对小白图谋不轨,他就拿对方的脑袋擦墓碑。
“这孩子说的话太让我感动了。”年轻人冲他们微微颌首,“家母刚刚过世,我的思绪比较混乱,没控制好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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