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然捧着醒酒汤愣愣地抬头看见那张笑出两个小酒窝的脸,满脸惊悚:“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蓦然才记起远航为了逃脱墨九君的狼掌,已经连日逃奔回京都。
随风面色柔和:“我见子然公子醉了,便给公子煮了醒酒汤。”
柴子然把碗递给他,搂起身上的被子,铺到自己身前:“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醉酒的?我有没有说什么醉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随风疑惑道:“我跟着九君公子身边就听说有一种人,只要一喝醉便会说真话,莫非……那种人就是子然公子。”大惊失色道:“可惜了!昨晚九君公子生气,夜审了徐娘子,不然我肯定能过来听子然公子醉后吐了什么真言。”
柴子然睁大了眼珠子,心里一松,随风什么都没听到他说的胡话;心里又一紧,昨晚墨九君审了徐娘子。按照墨九君那种草菅人命的性情,莫非是昨夜因他与他起了口角,墨九君便把账记到了徐娘子身上。柴子然猛地扑下床,踉踉跄跄地要出门。
随风拦住他,提醒道:“九君公子如今在气头上,若是子然公子这样去给徐娘子求情,说不定事情与您想求的相反而行。”
柴子然步子定了下来,跌坐在床榻上,巴巴地看着他:“你道我该如何?”
随风脸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一陷:“□□!”
柴子然:“……”
随风又道:“九君公子喜欢男人!”
柴子然:“……”
春日和煦,暖风吹吹,冷汗飞飞。柴子然身上拢着一床大蓝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自己的房居。门外一个老熟人喊道:“子然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花花楼光顾奴家!”
柴子然掩好门户,扭过头看到一身春衣蔽体的张花花,笑道:“从良了,从良了。”
张花花轻啐了一口,轻翻了个白眼,妩媚的脸庞满是不屑:“子然公子怕是看上了屠户家的朱珠小贱人,才不理会奴家。那小贱人装清高假正经,真不懂你们男人怎么就好这一口。”
柴子然把身上的被子拢了拢,不让张花花瞧见他被子里的春光,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像你半个县城的人都得到了你,你也就没什么好的了。”
张花花巧笑嫣然,抛了个媚眼:“子然公子说笑了,你不就没得到奴家吗?”见柴子然想跑,小手往他蓝色被褥一拉。这厢还没拉开,柴子然便大惊失色地转了个圈,把被褥往自己身上又裹了裹,被褥里露出的头大惊失色地盯着她:“你不要过来啊!我有传染病!”
“啊啊啊!”张花花吓得花容失色,莲步直往后退,这一退便撞上了柴子然家的门槛。她吓得又往站了几步,保持跟柴子然五步之外,跺脚道:“子然公子,你好坏啊!你有传染病就不要出门了,传染给奴家了可怎么办?”
柴子然笑道:“这不是知道你找我,我才出来的吗?你看我的样子......”他裹着被褥旋转了几圈:“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被热着。”说着浑身抖了抖:“你有什么事快说吧!我都快被热死了。”
张花花一脸的心痛,嘟起小嘴往她身后又退了一步:“奴家本是想让子然公子光顾的,听小曲不收钱,摸小手一两,可......您如今的样子......”
柴子然裹着被子往后蹦了几步,接过她的话道:“我不方便,等我的病好了,我一定去听小曲儿。”
张花花脸色一僵。看柴子然这副占便宜的样子心里来气儿,可今日又不宜骂他,只好道:“那你可得拉县太爷一块儿光顾,听我奶奶说,县太爷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柴子然蹙眉,挤出一个微笑:“你没发现,我长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吗?”
张花花耿直摇头:“没发现。”
“......”柴子然道:“我走了。”他裹着被褥拔腿就跑,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蓝色的被褥。张花花在后头喊:“哎哎哎!你得了传染病别乱跑。”眼睛揪着他的赤脚,又喊道:“就算要跑,也得穿鞋啊!”
柴子然一边裹着被褥在街上狂奔,一边把旁人的指指点点视若无物。倒不是他修行的境界高深不可测,而是着实被张花花祖孙二人气到了。那墨九君生得虎背熊腰,面目彪悍,居然像一朵花。若是这不过分,那他柴子然身材修长,肤色白皙,面目如星星如明月般俊朗,居然不像一朵花。
这过分至极!
柴子然顺着街道跑着跑着,居然也让他拐着弯儿跑到县衙来,不得不说,此乃缘分中的缘分。他本来不是想走这条路来的,但目的却是一致。县衙门前,一个重修置换的大鼓看着就像个大月盘,焕发崭新崭新的光彩。
若不是柴子然双手要搂着身上的蓝色大被褥,他真得该好好敲一敲,让墨九君派人去请那张花花祖孙来,让她们好好地看看,谁更像一朵花儿。
隐忍了片刻,柴子然终究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保持自己的涵养和高尚品格,不与那俩无知妇孺一般计较。
守在县衙门外的衙役,见子然师爷今日着装怪异,行为更是怪异,居然啾着一个大鼓,跟看自己媳妇似的看半天,终究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缓步走上前,道:“师爷,您......”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挑了个不会生疏也不太热络的搭话:“热不?”
柴子然如临大敌般往身上蓝色被褥裹得紧了些,满头大汗,神色疑惑:“你想干嘛?”墨九君身边的人没一个眼神不好的,莫非他发现了自己龌龊的心思。如此想着跟是退后了几步,故作淡定地问:“你家九君公子呢?”
衙役恭敬地做了一个请君入府的姿势,笑道:“在县衙里。”
柴子然心里有亏,特意绕着衙役粗狂的身体,迅速蹿入府衙。
衙役看着子然师爷溜得如军营里百里挑一的健壮大黑狗那般快,不禁摸摸自己脸上的络腮胡,暗暗蹙眉,心道:“这胡子我得刮刮了,不然再吓到九君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可就不好了。”
第16章 判案四
柴子然虽从未来过县衙后府,可他也知道那是县太爷住的地方。他绕过繁花似锦的汉白石玉铺设的大道,穿过镶宝石铺红地毯的奢华廊道,走过琉璃灯盏环绕的大小屋舍,发现每一间普通的房舍外壁都油了一层雪白的抹泥,屋顶的屋檐都被换成了鎏金汉白瓦,不禁低骂了一句“败家仔”。他直奔最奢华最高大衙役守卫最多的一间院落。
院外两个银狗宫盏美轮美奂,一双流光溢彩的璀璨狗眼睛镶嵌了拳头般大的夜明珠,制作白狗的银金丝线在日光照耀下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弄得柴子然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条狗的眼珠子抠下,揣兜里带回家。
院里的随影面无表情走出,恭敬地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子然公子请。”
踩子然拢了拢身上的蓝色被褥,正色道:“多谢。”垮小步冲入院内。
柴子然入屋后,随风出现在随影身旁,搭着他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子然公子太可爱了!我跟了他一路,也笑了一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影冷若冰霜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你这般戏弄他,公子怕是要不高兴了。”
随风不以为然:“怎么可能!若是公子心尖尖的人光着身子躺在他床上,他难道......”随风越想底气越是不足,面色憋着一口气涨得通红:“会去泡澡!”
随影轻叹了一口气。
这厢,柴子然已赤脚走入院子,见到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树,一棵比一棵开得粉嫩,清风徐来,桃花被吹落了几片粉花瓣,轻飘飘地跌落茵茵绿地上。他脑子忽然一炸,如此花前日下、良辰美景,若是墨九君狼性大发,被他的美□□惑住,他真有可能贞操不保。
胳膊一抖,赤脚的脚丫子恨不得转身就走,可一想到他是来拯救苏虞县的无辜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满是苦海悲愤的俊脸皱成一坨,把搂着蓝色被褥的大手往下松了松,露出自己胸膛上性感的喉结。心里蓦然生出一种英雄末路的惆怅之情。
嘴里不得不轻喊:“墨九君,九君公子,九君哥哥,九君好哥哥。”
“作甚。”屋舍里大门开启,墨九君单手放在门板上,盯着他的脸蹙眉:“你不热吗?”
柴子然脚尖一顿,“热”字涌上心头,又被他充满正义感的心压了下去,吐出二字:“不热。”
墨九君侧身,让柴子然入屋。柴子然既是要□□,须要拿出无私奉献的高尚精神,把蓝色被褥往下又拉了拉,露出白皙的胸膛,站在墨九君身前,把平坦的胸部一挺,摇了摇晃悠在地的蓝色被褥尾摆,压低嗓门道:“九君好哥哥,人家好想你。”
墨九君冷漠的脸仍然冷漠着,问:“昨夜可有去那有污秽邪神之地。”
柴子然面色一僵,因墨九君的头比他高出半个,不由得抬了抬眸子才能注视他的眼眸,默了片刻。如孔雀般摆了摆身后的蓝色被褥:“你不觉得英俊的我今日很有魅力吗?”挺了挺平坦的胸膛:“你不觉得我如雪的白色肤色很诱人吗?”倚在门框,一脚搭在门槛问:“你不觉得站在你屋子门槛上的我很感性吗?”
“你今日......”墨九君见柴子然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他,不禁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咳,道:“是很不同。”
柴子然眨眨亮晶晶的眸子,锲而不舍问:“哪里不同?”
“脑子不同。”
柴子然:“......”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古人诚不他也!但柴子然是个越挫越勇的好汉子,步入墨九君的屋子如来到自己的家一样,裹着被褥就这般坐在桌案边,眉梢轻佻,目不转睛地盯着精致的茶壶和茶杯。
不解风情的墨九君已坐道书案旁,轻捻起一本诗集,看得津津有味。
柴子然唯有轻咳了咳,引起他注意。这人果然是注意了,却问:“阿然,你眼睛有毛病吗?”
“……”柴子然迫于无奈,只好把裹着的被褥夹到腋下,自己倒茶喝。墨九君这才了然,道:“原来你是渴了,无需客气,你把这当自己的家好了,顺带给我也倒一杯。”
“……”柴子然依言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案上。墨九君抬了抬拿诗集的手,道:“拿过来。”
既然□□这般难以启齿的事情都干了,送个水也没什么大不了。柴子然一手捂着被褥,不让其滑落,一手提着杯盏,慢慢挪至他跟前,陪了个大笑脸:“九君公子请喝茶!”
墨九君接过茶盏,轻抿一口,不甚在意地问:“你为何要穿这么一件……与众不同的衣衫?”
墨九君问得如此含蓄,柴子然也没脸说,这是为了引诱你而准备的,衣衫里面的内涵会让你羞得面红耳赤。笑眯眯地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啾了两眼,在墨九君再问一次他是否有眼疾或脑疾前,慢腾腾地挪去关门。灿烂的金色光亮被关着门外,门内也不觉得阴暗,柴子然却忽然有些心慌,纠结着该如何开口为徐娘子求情最为妥当。
墨九君开口:“你这衣衫虽……特别,可穿着怪难受,去换一件吧!”
柴子然愣了愣,又呆了呆,才发现墨九君是在下逐客令。傻呆呆地看着他:“你……赶我走!”除了年幼不懂事骗墨九君下水险些淹死他那一次,无论他怎么作,墨九君从未赶过他。
墨九君抬眸看向柴子然额头热汗滚落,面无表情道:“自然不是,你去换我的衣衫吧!”
“哦!”柴子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还当他未勾引墨九君便被发现了苗头,吓得真的起了退意。
墨九君寝居有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屏风,画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几只蜻蜓立枝头。柴子然随手翻他的衣柜,他虽比墨九君矮了一点儿,瘦了一点儿,可穿他的衣服也不是难事。可左挑右挑,件件都是漆黑漆黑的,胸口均绣了一头银光闪闪的狼头,看着甚是怪异。柴子然只好随手拿了一件,躲到屏风后面穿衣服。
之所以是穿,那时因为他蓝色被褥里头压根没任何衣物。为了苏虞县的黎民百姓,他也是豁出去了。
在屏风后头,柴子然想了想,忽然道了句:“墨九君,我是个大老爷们,我穿衣服,你可不能偷看。”
隔着屏风,墨九君淡淡的一声“嗯”传入柴子然的耳中。他丝毫没有松懈感,反而多了几分惆怅,没想到有一日自认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主动脱衣送上门,居然是这般待遇。他心有不甘,觉得怎么也该真勾引勾引他。裹住身体的被褥蓦然一离手,赤着的大脚往下一滑,人斜斜地栽倒向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优雅屏风。
“砰”地一身巨响。墨九君猛地从地上站起,飞快地扑来:“阿然,你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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