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看了他一眼,光点头没说话。
汪阳接着说:“等我伤好了,你陪我去趟日本吧。”
何宏不大感兴趣:“我不想买东西。”
汪阳叹气:“以前是约好和林轻帆一起去的,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扭头看着好友,“你就陪我去吧。”
“让高富帅请你去啊,”何宏嘲弄,“换你给他擦身体。”
汪阳坚定地说:“不合适。”
何宏像是也想明白了不合适在哪里,思考了一阵,耸肩摊手:“好吧,不过你出钱,我可不是随随便便给人伴游的。”
汪阳乐了:“你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第8章 2012年冬
汪阳猛地醒过来,在黑暗中睁大眼睛。
沈澜在磨牙。仿佛金属摩擦一般的巨大声响,吵醒了怀中人,自己却安然沉睡。
汪阳抬起左手,极轻地抚上沈澜的脸颊。沈澜口腔的动作骤然停住,下巴变得松弛,露出一些牙齿。
汪阳注意到自己无名指的戒指,在黑暗中映着淡淡的夜光。
以前自己买过戒指戴着玩,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戴两天也就忘在脑后。手上这枚看起来价值不菲,刚才沈澜给他戴上,只说是一周年纪念的礼物。
他又盯着沈澜的脸看。浓密的眉毛,鼻子的曲线,张开的干燥的嘴唇。也是奇怪了,以前不觉得他长得有多帅,可是越看越顺眼。
没了困意,他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下床,又回头看了看。沈澜的左臂挪到了枕头下边,还能看到T恤在胳膊上的压痕,想来是自己的脑袋压出来的。
北阳台有扇窗户开着,风不大,但还是有阵阵凉意飘过来。
汪阳在窗户边看着奥森玲珑塔,彩虹的颜色来回变换。住高楼就有这个好处,视野开阔。
突然很想来根烟。
他轻手轻脚回客厅拿了根烟,一时找不到打火机,嘴里的瘾犯得厉害,心一横,走进厨房,摸索着打灶台的火,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点着了烟想关火,结果拧反了方向,火苗一下蹿得很旺,吓了他一跳。
手忙脚乱地关好炉火,又走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大口,憋了几秒,才慢悠悠地吐出去。
他想起沈澜抽烟时吐烟圈,一个圈一个圈,圈圈分明。发现汪阳不会这个技能,还露出得意的笑。这个老烟枪。
又想起刚才做的爱,沈澜挺粗暴的,和以往他们特意营造的粗暴感不同,这回像是真带着气。可他生的哪门子气?
还有说起何宏时他的语气,又是吃的哪门子醋?何宏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他又不是不知道。
在温泉宾馆,何宏拉着汪阳去男女混合汤,美其名曰“方便我看女的,也不妨碍你看男的”。
这家伙扯起淡来真是不讲逻辑,汪阳显然是更愿意留在男汤,欣赏那些偶尔出现的美好男体。
真到了混合汤,别说女的了,一个男的都没有,就他们俩人大眼瞪小眼。
汪阳拿了浴巾盖住腰,一边上岸一边说:“全天下数你最猥琐。”
第二天跟何宏一起坐在录像店的小隔间里,他发现是自己低估了同学的猥琐,此处不得志,自有得志时。
俩男人进同一个隔间本来就很奇怪。汪阳看着一屏幕的女人裸体和日文,觉得脑袋疼。
何宏指着屏幕上一个胸器吓人的女人说:“这个□□最近特别火,你看她长得像谁?”
汪阳看着那对大胸,觉得要是放在古代估计可以进宫当奶娘。“我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
何宏啧了两声:“像李宏琪看不出来啊?这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李宏琪这名字听过,好像是偶像歌手。汪阳用手支着脑袋,斜眼看好友:“原来你还有个梦中情人。”
“什么梦中情人,就她也配,”何宏一脸的不屑,“我跟她上过床,那骚的,……”
汪阳听着何宏各种露骨的描述,觉得眼前逐渐要形成画面,赶紧推了他一把:“你别说了,求你。”
何宏停了下来,上下打量汪阳:“哎,你跟那暴发户搞的时候,你是女的吧?”
汪阳懒得纠正他:“你干嘛?”
何宏换了副表情,带些嘲弄的意味:“你们搞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特骚?”
“滚。”汪阳踢了他一脚,“又不伺候你。”
“什么,‘伺候’!?”何宏仿佛挖到了宝藏,“哎呦我的老天爷,你‘伺候’他?哎你给我讲讲,你都怎么‘伺候’的?”一边急不可耐地推着汪阳。
汪阳伸平手掌朝向电脑屏幕:“你这么十项全能,想找点男同片儿不是小菜一碟,请你自助。”
何宏还是不死心:“我记得你说以前和林轻帆还自拍过?你有拷贝吗?”
汪阳起身揣兜:“我看你是神户牛肉吃多了,疯牛病了吧。”
所以何宏这家伙也确实是有些奇怪。汪阳换了只手拿烟,心里的怀疑冒了头:他到底是不是深柜。
戒指又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还真是戴不习惯,觉得中指和小指都硌得不舒服。
还在无名指上卡得挺结实。他艰难地用手指夹着烟,同时努力想把戒指转下来,但使不上劲,都弯着腰抬了腿,还是没成功。
身后传来几声笑,他一惊,转过身一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烟先被拿了过去。
“不好好睡觉,跑到阳台来抽烟。”沈澜盯着手里的烟看了两眼,慢悠悠叼在唇间,有些口齿不清,“还想摘戒指?”他抓过汪阳仍然举在空中的手,皱着眉头说:“怎么那么傻呢,你把烟搁嘴里,手不就腾出来了吗?”
汪阳看着沈澜动作轻柔地捏着戒指转了转,然后一用力,只觉得指间微痛,那戒指就摘了下来。
沈澜拿着戒指端详了一会儿,也没看他,继续口齿不清地说:“你要不想要,我给你收着。”
汪阳心里一阵慌乱,一把夺回戒指攥在手里,想了想才说:“送人的东西还往回拿,还有这样的?”
他看着沈澜嘴角扬起的笑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瞪了他一眼,把烟也夺了回来:“还抢我的烟,要抽抽自己的。”
沈澜离近了些,把他转了个方向抱在怀里,轻松地再次拿到只剩半截的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头离远了些,慢悠悠沿着汪阳耳朵边吐着烟圈。“我就要抽你的。”
汪阳任由他抱着,觉得俩人这种“前胸贴后背”的姿势,阳台上温度正合适。
沈澜把烟塞到汪阳嘴里,揉他头发:“你刚才啥意思?要把厨房点着,还是啥意思?”
汪阳又觉得不好意思,原来那时候他就醒了。张口就说:“要是把咱厨……”他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词,“要是把你厨房……”,说出来觉得也不合适,又换回去,“把咱厨房……”好像还是不合适,但再换又太刻意了。他看不到沈澜的表情,梗着脖子说:“要是把厨房点着了,我灭火就是了。”
沈澜从汪阳手心里把他攥着的戒指拿出来,又摘下自己的戒指,把两枚戒指放在一起,就着淡淡的月光,抓着他的手去碰触戒指的内圈。
汪阳心里一动,把烟拿在手里,扭头问:“你刻字了?”
“刻了。”沈澜接过烟,又口齿不清地说:“刻了咱俩的名字字母。”
“真俗。”汪阳撇嘴,来回摸着两枚戒指的内圈。
沈澜发出闷笑,把烟按灭在灶台上。他像是故意对着汪阳吐出烟气:“吸烟有害健康,你以后少抽点儿。”就跟他刚才一口烟没抽一样,真是毫无说服力。
汪阳清了清嗓子:“在片场太困,抽惯了。”一边看着熄灭的小半根烟,“难得抽一次,你还抢我的烟。”
“你的烟?”沈澜又笑了起来,“不是咱的烟吗?”
汪阳不好意思接话,低着头把戒指重新戴好。
沈澜起了个话头:“刚才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汪阳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刚才。沈澜补充:“刚才做的时候。”
那可不。汪阳一边给他口一边自己挤着油,刚在后面弄了两三下,沈澜就翻身把他压住了,他以为沈澜会像往常那样继续帮他润滑,没想到沈澜直接进来了,也没等他适应,就开始埋头苦干。
他回答:“还成吧。”
沈澜说:“汪阳,你要是不开心了,不乐意了,不快乐了,都告诉我,不用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我没什么心事。”汪阳扭回头看他。
“那你晚上一个人跑阳台站着?”沈澜的语气很是笃定,“以后也别说什么你的我的,就是咱们俩的,这家里的一切都是。”
汪阳怔住了,定定的看着沈澜。他没想到沈澜能这么懂他,还这么直白。
此时此刻心头有种要爆发的感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沈澜的手挪到了汪阳腰上,继续往下磨蹭,目光也变了味:“不过你这个人是我的,你的屁股也是我的,我不喜欢别人碰你,只有我可以,记住没?”
汪阳决定不去处理内心那种复杂的感受,而是反问:“那你下回能不能对你的屁股好点?”
沈澜被逗笑了,松开对汪阳的钳制,拉着他的手往卧室走:“再睡一觉去。”
俩人又躺回床上,汪阳依然枕在沈澜的胳膊上。
他抬起头,把沈澜的T恤往肩膀方向推了推,然后打了个哈欠。
沈澜不明所以,等他躺好,吻了吻他的额头:“好好睡觉。”
汪阳正想抱怨让他没能一觉睡到天亮的原因,就听罪魁祸首又补了一句:“明天早上一定好好对我屁股。”
被子被迅速拉了上来,盖住汪阳不安分的身体和心。他瞬间感到困倦,撑着眼皮抬头吻了一下沈澜的嘴唇,轻声说:“谢谢你。”
沈澜拍了拍他的后背。
第9章 2013年春
好久不见Nancy,汪阳有些惊奇地发现她无名指上戴了个钻戒。难怪今天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他问:“戒指是老公送的?”
“那必须是老公送的,”Nancy笑得更开怀了,“自己买算怎么回事。”一边就把粉刷往身上一别,去自己包里翻了个红色糖盒出来,双手递给汪阳:“见者有份,汪老师请笑纳。”
汪阳当即打开,挑了块奶糖放在嘴里:“叫什么汪老师,咱都这么熟了。”想想又问:“有结婚照吗?”
俩人把上妆的事儿抛在脑后,看起了Nancy手机里的婚纱照。
新郎看起来不苟言笑,Nancy说他是个圈外人,初中同学,去年同学聚会上看对了眼,随即陷入热恋,很快就领了证。
吴姐也凑过来看了两眼,调笑着Nancy:“那你还跟着剧组累死累活,让老公养你呗。”
Nancy又拿起了粉刷,摆正汪阳的脑袋:“我才不呢,他挣得还没我多,再说我在家也没屁事可做。”又反过来挑衅吴姐:“姐,你不是也快领证了吗,你咋不让姐夫养你啊?”
吴姐笑了:“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也是一脸遮不住的笑意。
汪阳看着两个女人的表情,想起剧本中女主角的一段和男主角的戏,春心荡漾的幸福感,就应该是这样真实的,黄啸颖真是一点都没演出来。
Nancy也说起了黄啸颖:“说到让男人养,谁能比得过黄大小姐,你看她身边断过人吗?”一边也露出些嫉妒的神色:“快40的人了,还是这么多人追,也不知道都图她什么。”
汪阳有些不解,Nancy跟黄啸颖应该是没什么利益冲突,难道女人之间都这么勾心斗角的?很快Nancy就说起自己给她化妆被嫌弃了,气得她成了黄大小姐一生黑。
“你们看现在追她那个什么总,一口一个‘黄小姐’,真不嫌恶心,她都这年纪了,黄大妈还差不多!”Nancy显然是被深深地伤到了自尊心。
吴姐瞟了她一眼:“我离40也不远了,大侄女你是不是也嫌我恶心啊?”
Nancy嬉笑着给吴姐道歉,吴姐也不是真生气的样子。汪阳听着她们聊八卦,觉得有点困,昨天晚上跟沈澜视频太晚了,今天一起床就灌了一杯速溶咖啡,但还是眼皮打架。
模模糊糊听到她们说起黄啸颖的发迹史,说本来就是个龙套,睡了个剧组副导演,成了副导演的小情儿,跟着拍了几部戏有了些名气,后来被一个投资人看上,睡了几年,又勾搭上万华的一个知名导演,风光了两部戏,被导演老婆捉奸在床,消停了大半年,导演跟老婆离婚了,黄啸颖扬眉吐气成了正牌女友。
大部分都是Nancy在说,吴姐只是总结了一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胡导不在万华了,关系还在,黄啸颖算是找到安稳了。”
安稳。汪阳睁开眼,想起自己也曾经用这个词来期待沈澜。所以本质上,他和黄啸颖也没什么区别。
Nancy压低了声音:“不过你们有没有见过,胡导来探班的时候,他身边有个年轻姑娘?”
吴姐皱眉:“不是说是他侄女吗?”她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不会吧?那他带着新人来看黄啸颖,这胆子够大的啊。”
“他有什么可怕的,”Nancy撇嘴,“我看黄啸颖也知道那女的是谁,但不也装着没看见吗?”扭头见汪阳睁着眼,冷不丁问了一句:“哎,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汪阳想了想:“那,谁不喜欢年轻漂亮?”
Nancy拱着鼻子噘着嘴:“那我希望我老公只喜欢我,不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
汪阳笑了笑:“谁又不是呢。”
听了一连串的故事,跟黄啸颖对戏的时候,汪阳明显觉得注意力不够集中。
他趁着休息定了会儿神,原地活动了一阵,等着导演喊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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