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毫无纪律可言的队伍起身,浩浩荡荡朝着城镇边缘出发,脚步快慢不一,队首与队尾相隔了得有两百米。
这城镇很大,不过人口众多,日常生活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密集的水泄不通。城镇中心住了不少有钱人,但真正的权贵阶级,几乎都住在远离人群的外围别墅,苏沐秋开机甲过来时就有瞥到几处,盖在茂密树林间,一座座庄园占地宽广,都盖得像小宫殿似的。
苏沐秋从身旁那位醉醺醺的麻脸混混口中打探到,地下拍卖会在这座城镇的分部,似乎就隐藏在某一处庄园中,但实际位置,仅有拥有‘邀请函’的人晓得。
这个时代的汽车是奢侈品,绝对轮不到他们开,这只保镖队全员步行。苏沐秋听力远超常人,听到他们出发约十来分钟后,后方有车声响起,大约三五辆,估计富豪就藏在铁皮车里头。
“我们到这个星球也有大半年了吧,这还是第一份工作。”叶修说,“没想到是混在一帮人里踏青。”
“所以记得好好表现,争取老板给你涨待遇。”苏沐秋回答。
叶修笑了起来。苏沐秋瞅了眼无缘无故发笑的家伙,正要询问,忽然眼神一厉,在一群委靡不振的人里率先盯紧了两点钟方向。
叶修没有哨兵感知风吹草动的能耐,但他对苏沐秋的变化十分敏锐,几乎在苏沐秋抬头的瞬间,他便反应到情况有变。
苏沐秋手一伸,猛地将方才搭话的那名麻脸混混朝地面一按,后者摔个四脚朝天,正要跳起来骂脏,转眼之间,枪声大作!
飞射的子弹横扫而来,耳里机枪声接连不断,子弹入肉的连绵声响比四起的哀号痛呼快了半秒,不过一眨眼的光景,麻脸混混魂飞魄散地看着数个曾一块喝酒的地痞轰然倒下!鲜血喷溅,血液腥臭打花了他的脸,将视野染的满目通红,他后知后觉地战栗起来,抹开眼眶里的血液,不知何时,四面八方窜出了无数手持枪械的人,枪口疯狂喷吐火花,触目惊心。
麻脸哆嗦不止,望向刚才救他一命的人,那个人已经扯开头上土到爆的花布头巾,露出清爽干净的短发,居然与另一个黑发黑眸的家伙直冲上前!
“他、他……”混混卧倒在一大群死人尸体间瑟瑟发抖,衣物吸饱了鲜血,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他吓得六神无主,无法思考,心里想的居然只有一句话,“这种时候,他还有余裕叫另外那个人把烟扔掉啊……”
苏沐秋扯走叶修唇边燃到滤嘴的烟,一脚捻熄:“就你这飘白烟,嫌目标不够显眼是不是?”
“咱们不够显眼吗?”叶修弯身一让,扯住了斜后方挥来的手臂,钳住人后左右掌反向一推,喀吧一声将人摁成脱臼。
那人一刀落空,又无预警被叶修抓住,腕骨剧痛后他再也握不住刀,双腿一软本以为死期临头,结果叶修只是捡了他的刀,抬脚将人踹晕在地。
他把刀扔给苏沐秋,后者接住,手上漂亮地一转,反手一推,刀锋直入另一人腰际,划拉出一大道口子。
“用不顺,你再抢一柄来。”苏沐秋将小刀掷了回去。
两人都带了惯用的武器,不过没人拿出来。
叶修也不接,这么短时间内他已经换了三把武器,最后握在手里的是一把不知谁带来的切肉刀,银亮的刀面盖着一层血色。他一脚冲苏沐秋横扫而出,苏沐秋眼角一抽,猛按住叶修的肩翻身一跃避过,他身后两名偷袭者却摔成一团。
叶修:“耍什么杂技,好好打架不行吗?”
苏沐秋叫道:“有你这样坑队友的谁能好好打架?”
他一下压住了叶修的脑袋,避开了又一波扫射来的子弹。叶修冷不丁地头一沉,鼻间顿时充斥着劣质火药的刺鼻气味,还有一丝混杂着苏沐秋气息的浅淡雪茄烟味。他被苏沐秋按着,感觉背后的人拿他当支力点,长腿一扫又踹翻了几个,被迫与地面一票死人脸贴脸深情互视的叶修目光一晃,瞥到地面上掉了好几把枪。
他当场摸了一把塞到苏沐秋手里:“给给给,拿好武器快滚,别妨碍我大杀四方。”
“嗯?这把枪挺顺手的。”苏沐秋手腕一抖,确认了剩余子弹,随即扔开叶修,闪避着不长眼的刀枪子弹,直朝另一方跑去。叶修一撩眼皮,苏沐秋的目标人物手持旧式机枪,答答答答不断扫射着,准头很差,双手挂着粗实金链,拇指上宝石戒指大的像鸽子蛋。
“又抢劫啊?沐沐知道她哥是土匪吗?”叶修大声调侃。
“妈蛋,跟土匪同吃同住你哪来的脸说这话!”苏沐秋的声音远远飘来。
不远处枪声大作,苏沐秋趁乱大发战争财,叶修提着切肉刀,倒没有苏沐秋这么丧心病狂,但他配合苏沐秋的方针,专挑身上配戴着硬通货的人下手--两人挑的这类人,要不特别没本事,要不特别有本事,无形间居然将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收拾干净不少。
方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两人居然没一个意识到自己将对方压在怀里护了一下,而另一人从满地四五六七款枪里,一晃眼就看出对方趁手的会是哪一款。
人太多,场面又乱,再强的格斗技术都施展不开来。苏沐秋和叶修分头扎进人堆,用的全是最朴实的技巧,往往他才盯准目标,不足三秒欺近对方,切肉刀一划银光抹过,手腕一晃子弹射出,人便倒了下去。反而趁乱扒下战利品还多花了两人几十秒时间。
然而,越是这样简单俐落的动作,对场面的影响愈发明显。
两人像一柄尖刀,划开了战局,各朝一个方向行动,趁乱抢人头。
杀到了最后身旁人不多了,无法藉机划水,苏沐秋直起身,隔着无数人与叶修遥遥相望对上眼,两人顿时摆出体力不支,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叶修朝脸上糊了把血,苏沐秋满身滚泥,一人抓着刀乱挥,十刀刺中一下,另一人对空开了一枪,好似被后座力震翻一样歪歪斜斜。
而那支留在后头保护雇主的菁英队伍这才上阵,他们看准了来袭者的方向,左右包抄,将枪弹用尽的那小夥人就地解决了,高壮光头让手下去确认没有落网之鱼,一边分出人清点伤亡。
这一场袭击来的快结束的也快,人死成一整片尸山血海似的恐怖光景,全是因为炮灰队里多是实力不济又贪婪过头的人,他们被找来就是填补了下人员缺口,完全是人肉墙的概念。在袭击中,菁英小队几个被流弹扫到的成员,甚至是让慌不择路的炮灰队开枪误伤的。
这场混战中,活下来的大多实力不错,身上没多少情况,叶修跟苏沐秋两人互相搀扶,默默缩在角落,反而是全场活人里最狼狈的两个。
浑身凄惨的两人低声咬耳朵。
叶修念叨着:“哟,作戏作过头了,会不会被踢出队伍?”
苏沐秋不着急:“大不了我们跟踪就是了。”
叶修扫他一眼,瞧见苏沐秋眼里藏不住的安然喜悦,歪过头一看,目光缓缓下移,最后放到苏沐秋鼓囊囊的后腰,上手一拍,顿时明白苏沐秋执意要戴那条花布头巾的理由,他把战利品全绑腰上了
“这是捡了多少……你是打定主意来抢劫的吧?”叶修唏嘘,倒是豪不避讳地摸进苏沐秋的衣摆,将捡来的项炼戒指一并藏了进去。
“总比卖部落里那些东西好吧!已经被盯上第一次,不能有第二次。”
苏沐秋分心回答,他一直望着某个方向,不知看些什么。
他的五感时好时坏,跟不灵光的感测器似的,某种模糊不清的感觉,让他直觉森林那头有点什么。
清点人数的一名保镖经过两人附近,苏沐秋一下劈手夺过对方握在手里的枪,瞄向森林暗处,板机一叩。
“砰”一声枪响,火光喷溅,子弹极其精准地钻过了树梢之间,一声除了苏沐秋外无人听见的细微脆响,不知击中何物。
这时,苏沐秋忽然意识到,挂在他手腕上的终端,不知何时开始,正疯狂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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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栏杆咣当晃动的刺耳刮擦声响起,邱非放下吃到一半的晚餐,皱紧眉走到窗边,听到了工厂区大门外,有陌生人细碎交谈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邱非深呼吸:换我打架了!
47、39-上:不测风云
邱非躲在窗口边,机警地关上了灯,藉着夕阳西下前最后一丝余晖,观察下头的人。
大门边总共有三个人,看着并不算壮实,但样貌上透着一股歪邪气,笑容让邱非本能地心生厌恶。
三人攀过了低矮的围墙,大摇大摆地踏进了工厂区。
“我上回来过一次,就是替那谁买酒的事,当时这里满地落叶跟垃圾,那栋楼根本连几扇玻璃窗都没有,至少废弃了三五年。现在看着倒是干净不少……”手臂和脸颊上纹了一大圈鬼画符刺青的人说道,“不过灯都暗着啊,是不是没有人在这屋子里?”
“根本没听说过这里有人住。说什么工厂工人,根本是偷了人的东西来卖,跟咱们一路货色吧。”
第二人染了一头金褐交错的土杂毛,口吻粗鄙,方才在围墙边给个子较矮的最后一个同伴垫了下脚,这时猛甩着手腕,“操了个,你忒妈万一踩伤了老子,有你好看。”
“二哥别气,今晚一搞定,巷里那酒馆好几个骚娘们等着‘给你好看’呢。”
矮个子嘻皮笑脸,乐呵呵的答话,刺青男爆出一阵笑声,高声叫好。
杂毛男狞笑起来,目光阴邪:“这黑吃黑的事儿,那大富豪猪油蒙心,带着人在身边挡死,还偷偷雇了咱们来掀他俩家底,看到好东西就带走,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全是下三滥的家伙。一个不测风云,他们怕是钱财没了,命也没了。”
“管他呢,有钱赚就好。他要什么?长老鼠尾巴的兔子皮是吧?”
“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哈哈哈……他疯了吧。”
……
三人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许是看着没人,放松了警戒,话题一路歪到了女人身上。
刺青男忽然抬头,邱非心里一紧,急忙缩到墙后,心头噗通直跳,手上却摸索着,握紧了他带在身边的矛。
这杆矛,已经不是他在部落时用的了,是苏沐秋维修机甲时,为测试工厂机具性能,削了些矿石跟金属,抽空帮他量身打造的一把。邱非一直带着晨练和跑圈。
他深吸口气,躬着腰,悄声无息的下了楼。
那三人撞了几下紧锁的宿舍楼大门,没撞开,看来门里头真有人换了锁。
“老二,现在咋办?”刺青男愣愣地问。
杂毛头收回目光,下巴一抬,“蠢,门不走,当然是走窗,你傻逼吗?”
“哦哦哦……”
当时完整的玻璃窗全优先供给了工厂,宿舍楼的一二层次之,至于三楼,那是一扇也没有了。不过这三人当然不可能看三楼没有窗,就辛辛苦苦地爬到三楼翻进去,矮个子随便捡了石块远远一扔,玻璃窗咣的应声碎裂,落了一地玻璃渣子。几人踩过玻璃渣,轻松无比地跨进屋里。
宿舍楼的一层是生活区域,没多少东西,就是最初建设时不晓得打算作什么用途,除大厅外,其余空间设置的弯弯绕绕。
三人没想过这破工厂有人能接通了电,因此根本没动过开灯的念头,破窗而入后摸黑走了一会,找到了近期有人居住的迹象。
刺青男推开几套挂在架上通风的工人制服,捏着鼻子喊:“好臭……!这是被臭虫蛀过了吗?怎么不扔掉?”
他胡乱拨着架子,上头挂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连熏肉干什么的都有,刺青男脑回路简单,胆大不怕死,扯了一条嚼进嘴哩,登时被咸个半死。他苦着舌头,继续翻,发现除了区隔开来通风的工人制服,边上还晒了几套,清爽的肥皂香闻着还挺好。
尤其最角落的两套衣服,一件白的,严谨肃正装饰精细,就像面见国家领导会穿的;另一套黑的,造型古怪,宽肩窄腰质地弹性,几条纹饰交错。就这两套格外好看,刺青头美滋滋地拿到身上比划了下,尴尬地察觉到不仅是腿不够长裤管拖地的问题,他已经不算胖了,腰围仍是差了两圈。
“偷的吧……哪间店偷来的,下回我也去。”刺青男嘀咕,放弃带走这两套穿不上的衣服,想了想又倒退几步,顺了枚银质钮扣带走。
“二哥,这里有几张椅子!”矮个子探头叫换,“看着像餐桌,铺了张桌巾呢,空酒瓶里还插了几朵小蓝花,摆得有模有样的。游民也过的这么穷讲究?”
“这种无聊的发现就别叫我了!”
杂毛头斥责,矮个子一缩肩膀,又回去厨房里东翻西找:“唷,还有鸡蛋跟面包啊!嗯唔唔……”
“找他们的房间,仓库,保险柜,杂物篮甚至烂报纸底下,鬼知道他们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全都要翻,不许漏掉任何地方,听到没有?”杂毛头喊,另外两人忙应了声知道,但不难猜到,他们又在什么无聊的地方偷些一枚半枚的硬币,吃人剩下的粮食。
杂毛头冷哼一声,不悦地暗骂两句,转身独自朝里走去,摸到了楼梯边。
楼梯下有个橱柜,杂毛头正要拉开检查,忽然听见吱哑一声,他机警抬头,陈旧腐蚀的木制楼梯上,却空无一人。
楼梯尽头的二楼黑洞洞的,像是会跑出些什么,令人格外心慌。
杂毛头皱眉,放弃了橱柜,警惕地握着扶手一步步向上,直盯着楼梯深处,待他跨上第六阶时,突然小腿肚剧痛袭来,他登时惨叫一声,滚下楼梯!
视线天旋地转,这瞬息之际,他从楼梯扶手间的缝隙,瞥见一杆染着鲜血的短矛,以及其后一双年幼却冷静谨慎的眼眸,眼底映出的银亮矛光。
杂毛头碰的一声,重重摔上了阶梯,腰椎让阶梯边角猛磕了一下,他浑身一麻,忽然失去了腰际以下的所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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