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时的白修宁曾是仙门百家之光
他这话说的狠了,面上也是真的生气了。凤长曦愣了片刻,却没反应过来他为何如此生气。只道他是怪自己没有早点来救,害他受了重伤。
“你误会了,他找我并非为了私事。”凤长曦辩解道,一只手又按住了他的肩膀,就怕他生气又乱动,扯痛了伤口。
“他找你还能有什么公事?”苏情才不信。特别是凤长曦此刻失了往日的冷静,在他看来就更像是做错事被抓到了痛脚的辩解。
“灵隐,你不喜见他,我便不让他靠近。只是没想过后来却让你受伤。此事是我思量不周,你可以怪我,却莫要继续生气伤了身子。”凤长曦认错的态度从来一流,三言两语就能泄了苏情的火气。这次也一样,被他叫了名字后,又听他是因为自己才躲远了去见周惊羽,好像确实不能再怪他了?
苏情想了想,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不好继续无理取闹了。
他咳了一声,还不待说话,凤长曦那双清丽的眸子又写满了担忧。
苏情斜他一眼,以前也没觉得凤长曦长得有什么问题,现在却觉得那张脸怎么看都不顺眼,脑海中莫名冒出了“祸水”两个字。
“你先喝粥好不好?”凤长曦见他不说话,赶紧把桌上一直用灵力温着的药膳端了过来。苏情闻了味道,又用勺子搅了搅,发觉确实是补血养身的粥,这才就着他端的姿势慢慢吃了。
“他找你何事?”等粥喝完了,苏情便继续问。
这回凤长曦没有再迟疑:“他来问我王氏父子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苏情挑了挑眉:“那你如何回答的?”
凤长曦:“自然与你无关,是我做的。”
见他一本正经的偏袒自己,苏情心里终于舒服了点,面色也缓和多了。他靠在软垫上,又想起了那个村子:“那具活尸被你毁了,其余的呢?”
“我已在那个村子布下灵障,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一切等你伤势好些了我们再去确认?”凤长曦征求的看着他。
苏情点点头:“那这四天都没有其他动静么?”
凤长曦:“这四天我都守着你,幽儿则是去盯着周惊羽他们的动静,其他的暂时都没什么。”
苏情又问:“伤我的那把剑你可有带回来?”
凤长曦从乾坤袖内取出那把黑剑,却不许苏情触碰:“这把剑会吸收鬼气,你的休宁便是被它斩裂了。”
“裂了?!”苏情闻言一惊,凤长曦指着他左腕上的蛇形手镯,他这才发觉手镯上有一道很明显的裂痕。他催动剑诀,休宁化为剑形浮在半空,细薄的剑身上有一处明显的裂痕,以往那盘桓于剑身上的红光也变得黯淡。
“这怎么回事?他砍我时并未察觉到休宁有异。”苏情心疼不已,休宁是白谪传给他的,最特别之处就是可以接纳他体内并存的灵力和鬼气,也是他唯一可以驱使的剑。
手指轻轻抚过那处裂痕,能明显感觉到那一段的鬼气停滞了,气的他直咬牙。
“这把黑剑并非凡品。”凤长曦指着黑剑的剑柄处让他看,苏情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用篆文刻着的两个字。他疑惑道:“修……宁?”
凤长曦蹙起眉,此刻必须告诉他一些事了,否则苏情继续一无所知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伤害。
“这剑叫修宁?”苏情讶异的看着他。
凤长曦坐在床边,目光有些沉重:“灵隐,白先生是否从未对你提起过他的师从?”
苏情呐呐的点头:“我问过师父很多次,但他从来不提。”
凤长曦斟酌了一下:“那你可知,当今仙门百家中,在百年前有过一位飞升之人?”
苏情:“这我知道,但师父不曾说过那人的名字。只说这是百家禁忌,人人不得议论。”
凤长曦:“白先生之所以如此避讳,也许是怕你知道以后对那位君上有什么误解吧。”
苏情被他说的更懵了,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那人是谁?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凤长曦叹了一气:“那位君上姓白,名唤修宁,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南岳白氏的副君,也是你的师公。”
“南岳白氏?为何我从未听闻过这个名字?”苏情疑道。
“那是因为白氏当时受修宁君上所累,最后仙府被毁,连带着存在过的证据都被抹去了。”凤长曦语气很平静,但这样的话却像平地惊雷,炸的苏情脑海中一片空白。
凤长曦见他失了神,便将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一直到苏情缓缓的转动眼珠子,他才继续道:“我猜测,这把休宁剑应是白先生以修宁君上之名定的。而他之所以不对你提,是因为修宁君上心悦了鬼道之君昊渊,最后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场。”
苏情停顿了好一会才消化了凤长曦说的,他很快找到了重点,语气也焦虑了起来:“长曦!你把事情完整的说一遍!快点!”
凤长曦安抚的拍着他的肩膀,将当年那件事娓娓道来。
那时的白修宁曾是仙门百家之光。
每位宗主都有一位副君相扶持,而白修宁便是当时南岳白氏的副君,君上的尊称因他飞升而得。
白修宁乃天纵英才,年纪轻轻便修为了得,一路进阶毫无障碍,不知惹红了多少人的眼。而他又生的眉清目秀,俊逸非凡,虽天资卓绝,却性子温润,从不看轻任何人,这便造就了无与伦比的好名声。人人都道白氏是因他而占尽荣光,得享百家之首的荣耀。
这样一颗璀璨明珠,无论是放在三界的哪一处,都该是华光万丈,前途无量的。可偏偏他遇到了命中的克星,鬼道之君昊渊。
白修宁与昊渊之间的事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只因这事当时成为了修真界最大的耻辱。
堂堂君上却与鬼君结为爱侣,这让白氏情何以堪?让百家情何以堪?让那些以白修宁为榜样与荣光的正道中人情何以堪?
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百家联合声讨鬼君,白氏威逼白修宁亲手杀了昊渊以证维护正道之心。白修宁自然不肯,他愿意脱离白氏,舍弃君上之荣,只求百家放过昊渊。
如此作为自然是火上浇油。凤长曦也不明其中细节,只知那一夜死了无数人。
白氏宗主要下咒毁白修宁根骨,昊渊为了保护白修宁,以神魂反咒,白氏满门灭亡,连婴孩都不能幸免。而其余仙门中人本该难逃,亏得白修宁以己身化昊渊戾气,最终与昊渊一同落得身死魂消的结局。
凤长曦说到这里,苏情已经气的浑身发抖了。
虽然凤长曦简化了这个过程,可任谁听了都明白,白修宁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与自己身份相悖的人。
苏情被白谪养育了十年之久,白谪教给他的便是随心随性。对他来说,只要不违背道义和人伦,哪怕在别人眼中这件事是不对的,只要他想便会去做。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很多人背后骂他鬼修,却依旧救人除煞的原因了。
他不在意世人眼光,只为对得起本心。所以当他听到修宁君上的故事后,才会气愤难忍。
“灵隐,你冷静点,这样激动对你的伤没有好处。”凤长曦安抚他道。苏情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眶血红,模样确实有些慎人。
他看了凤长曦一眼,声音都沙哑了许多:“我问你,昊渊除了修炼鬼道之外,他可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凤长曦:“并未。若他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修宁君上也不会心悦于他。”
苏情:“那在你眼里,白修宁这件事可是做错了?”
凤长曦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立刻答了:“情爱之事哪有对错?”
苏情冷笑了起来,细长的桃花眼中明媚如旧,却只剩癫狂:“对啊!连你都知道情爱之事没有对错。那他们,那些维护正道的人,还有南岳白氏!他们凭什么这样去逼一个没做错事的人?什么仙门百家?哈哈哈,简直荒天下之大缪!”
“灵隐!”凤长曦见他笑的越来越大声,生怕他又扯到了伤口,可苏情却好似完全不知道痛了,居然拿起了床边的黑剑。
“你作什么?快放下!”见他一触碰到黑剑,掌心便有红色鬼气源源不绝的被黑剑吸收。凤长曦大惊,想抢过那把剑,苏情的手指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
他怔忪的看着黑剑,这剑是由一整块黑色玄铁所铸。剑柄平整,没有繁复的花纹,剑身也算不上锋利。但剑柄上刻着的“修宁”二字却烫红了他的眼。他细细摩挲着这把剑,忽然又看向了凤长曦:“你既然知晓这段往事,那关于我师父的,你知道多少?”
见他神情稍微恢复了点,凤长曦赶紧哄他先把剑放下。其实不用他说苏情也没法一直拿着,这把黑剑就像个无底洞,他只不过握住一会的时间,便觉得手脚发软,又有些气促了。
凤长曦按住他的手腕,将醇厚的灵力注了一些到他体内,他的脸色才好了点。凤长曦担忧的看着他:“你若想听我说,便要答应我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激动。那是你师公,你生气是正常的,但过度便伤身了。”
苏情知道刚才那样肯定吓到他了,于是点点头,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情:“你说吧,我不会再激动了。”
凤长曦想了想继续:“其实我对白先生所知不多。修宁君上有三名弟子,都是在心悦鬼君之前便收了的。其中大弟子白祭言和三弟子白谪都是白氏所出,二弟子宋煜乃是云游四方时收的。三名弟子中只有白谪先生与修宁君上最亲,因为当时的白谪先生还是少年,他将修宁君上视作父兄那般尊敬。”
苏情指了指休宁剑:“那这把剑也是修宁君上的?”
凤长曦摇头:“这便不知了。但这把黑剑应该是修宁君上之物,因为他有个习惯,会将属于自己的法宝刻上名字。”
苏情又问:“那我师父的医术是?”
凤长曦:“修宁君上虽为剑修,但他同时也是法修和医术炼药方面的高手。白祭言沿袭了法修,宋煜是剑修,而你师父则继承了他的不世医术。”
“所以世人都觉得我师父亦正亦邪,看不惯他,就是因为他乃修宁君上的弟子?”苏情总结道。
凤长曦认真的看着他:“你莫要理会他人的眼光,若白先生行差踏错,便不会将你教的一身正气了。”
凤长曦虽然还没弄清楚苏情当初为何会落到白谪手里,但眼下的情景却由不得他质疑白谪。只是没想到这话听到苏情耳朵里,却像一场及时雨,浇灭了心头燃烧的怒意。
苏情无力的靠在软垫上,眼底终于泄了戾气,恢复了清明的神色。看着凤长曦始终握着自己的手,又想着方才袒护白谪的那番话,心里居然冒出点不合时宜的暖意来。
虽然那些人逼死了白修宁,但在凤长曦眼中,白修宁并未真正做错过什么,只是这样便让他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减轻了许多。
他看向凤长曦,忽然觉得那担忧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居然是那么温柔。这人总是会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撑起一方天地来,又会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说一些能让他安心的话。
但他清楚记得,这样的凤长曦并不属于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自己像那个‘苏情’。
想到这,苏情的心里涨满了失落感。他自嘲的笑了笑,把心中的酸楚全压了下去。再看向凤长曦时,他的眸色清明而冷漠:“这把黑剑既然会出现在活尸手里,说明有人在利用我师公作恶,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断不能让别人再借机泼他污水!”
第三十章 晚辈苏灵隐,见过凤宗主。
“你想怎么查?”凤长曦问道。
苏情将两把剑放在了一起,认真比对了一番,忽然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他让凤长曦看黑剑:“你觉不觉得这把剑除了能吸收鬼气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凤长曦也同意:“确实太过平庸。”
苏情:“而且如果按你说的,师公应该一身正道修为,他又怎会炼一把只有鬼气能驱使的剑?”
凤长曦:“你想说这把剑并非他所用?”
苏情“嗯”了一声:“有可能是他炼给昊渊的,因为出自他的手,所以依旧刻上了他的名字。”
凤长曦又打量了一番那把平平无奇的黑剑:“这样也不能完全解释剑的用途。它会吸收使用者的鬼气,那有没有可能,鬼气亦是用作驱使它的力量?”
苏情立刻把剑握在了手中,凤长曦脸色又不好了,让他把剑放下,他却仔细打量着手心与剑柄接触的地方。
“不对。”苏情敲了敲剑柄,这黑色玄铁本该坚硬无比,但他用力捏了几下,却察觉到有点软,再加上敲上去听到的声音也不对,他忽然朝凤长曦伸手:“把藏阳借我用用。”
凤长曦不明所以,却还是把藏阳递给他。
苏情用藏阳在剑柄处敲了敲,忽然举高手,一剑劈了下来。
凤长曦一惊,本能的就想去护他的腿。不过苏情下手很准,藏阳一剑劈在了剑柄上,那剑柄居然被劈出了一道手指长的裂缝。
这下不必苏情解释了,凤长曦接过来继续,三两下就把剑的外壳给削了下来。
苏情“啧啧啧”的连赞三声:“好剑,这纹路和镶嵌也太精致了吧!”
凤长曦也讶异的看着这把“修宁”。褪去了平庸的外壳后,露出来的黑色长剑修长精致,从剑柄顶端到剑身中部都雕刻了繁复的桃花纹,每朵桃花的花心处都是一颗血红的宝石,点缀在纯黑的剑身上显得古朴又妖冶。
苏情曲指弹一指,一道灵力撞在剑身上,发出“锵”的沉响,说明这把剑的玄铁密度极高。他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最后又忍不住握住剑柄。
“灵隐!”凤长曦想喝止他,结果话音刚落便愣住了。苏情也诧异的看着他,松开剑柄又握紧,如此重复了几次:“怎么回事?难道脱了外衣它反而从良了?”
凤长曦:“你试试以鬼气能否驱使它?”
苏情正欲运转鬼气,没想到在剑柄上发现了一行小字,他凝神一看,欢喜的一把拽住了凤长曦:“这把剑的剑诀居然刻在剑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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