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惊羽刚到祁连山就不见了?我还在想这畜生跑哪里去了,他居然是要去杀谢淙?”苏情不知何时与凤长曦走了过来,听到凤君乾这番话便冷笑道。
凤君乾:“他之前受伤颇重,行动缓慢,再加上宋煜的结界难闯,若非我将结界破开一道缝隙,他也没办法下山去。”
这时候云然匆忙走过来道:“我看沧澜殿应该快撑不住了,赶紧先离开吧。”
凤君乾立刻为凤长曦解开灵脉的钳制。苏情走到白修宁那边,见昊渊已经醒了,白修宁陪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昊渊的神色一直有些激动,死死的拽着白修宁的手不放。
苏情不用听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眼下事态紧急,他过去将众人的盘算说了。白修宁便与他一左一右扶着昊渊,众人往结界的那个破口赶去。
这一路上还有不少活尸又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但眼下他们早已不是来时的狼狈样了。凤长曦虽没有剑在手,但凭着术与灵力,顷刻间便将那些活尸都爆了头。
纪清秋背着周芊蕊默默的走在前面,居然也没有转身骚扰过苏情,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苏情心中虽然存疑,却也没空想这些,很快他们便赶到了结界的破口处。
只是刚到那边便看到了一抹明黄的身影,苏情眼前一亮,只见苏吟吟抱着她的空山恨,站在谢淙和周惊羽身边守着。见他们来了,苏吟吟脸上现出喜色,立刻迎上来对他行礼:“二少主,您安然无恙就好。”
苏情:“吟吟姑娘,你怎会在此?”
苏吟吟:“宗主命我前来护着您的安危。”
苏情:“那水境怎么办?”
苏吟吟:“二少主别担心,水境有我大哥在,乱不起来的。宗主赶回去也是为了稳定人心和局面。”
她说的镇定自若,苏情这才松了口气。周惊羽见到他没事,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几许,只是被绑的浑身都动弹不得,也只能用眼刀子了。
苏情才懒得管他,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那磐石阵法。而凤君乾与云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于是他便简要的说了。
本想说众人合力试试看能不能制服走火入魔的宋煜,却没想到苏吟吟先一步拦住他:“二少主,吟吟想会一会宋煜。”
苏情没想到她会忽然提出这种要求。只是她话音刚落,凤君乾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忙看着云然道:“清和君,不如我们助吟吟姑娘一臂之力,也许真能制住发狂的宋煜?”
云然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方才苏吟吟以琵琶音制服了山脚下的混乱,若眼下真的可以用此法控制住宋煜,那便不会造成伤亡,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他立刻同意,苏情等人没见过方才苏吟吟奏琵琶的一幕,皆是不解,凤君乾解释了情况。众人皆同意此法,但宋煜毕竟修得炼魂术,此刻又走火入魔陷入了癫狂中,为了确保无失,凤君乾要凤长曦也一起去。
凤长曦本是担心苏情的安危,但眼下也知晓轻重,便叮嘱苏情千万不能离开众人。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便见一直不出声的白修宁忽然慌道:“昊渊?!”
苏情转头看去,只见昊渊虚弱的倒在了白修宁怀中,任凭白修宁如何摇晃他都没了反应。
苏情是知道昊渊那一身无法愈合的伤的,他猛地想起方才宋煜用鬼气侵入昊渊颈部的事,立刻走到昊渊身边检查。
白修宁的指尖都在发抖,怎么都没办法稳住心神。苏情的神色也渐渐慌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去看白修宁,有些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而且以白修宁的医术,有些话也不必他说。
白修宁的瞳孔慌乱的颤着,口中似乎想说什么,但那双手却只能无措的握紧昊渊的手。仿佛稍微松开一点,他就会失去了所有一样。
云铮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情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而且眼下也没必要瞒着了。他痛苦的看着云铮,唇开合了好几次才把话说出来。
他说,昊渊恐怕不行了。
白谪还远在碧临熙岸炼咒丹,因为炼丹的时候不能被打扰,所以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
没有咒丹,昊渊必死无疑。
苏情想安慰白修宁,但见白修宁无神的瞳孔中那令人窒息的绝望,他又无法开口了。
对他师公来说,眼下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白修宁也没有再叫昊渊的名字,而是低下头,将昊渊紧紧的抱在怀中,与昊渊脸贴着脸,仿佛如此就能挽回些什么一样。可昊渊的手却垂在地上,手指的弧度就像一点力气都没了,无力的摊着。
苏情哪里能见得这样的一幕,他是最清楚这两人的感情有多深的。他不由得转过身去,一拳拳打在了树干上,以此发泄着心中汹涌的苦涩。
他打了好几拳,直到有只手忽然伸到他与树干之间,接住了他已经开始流血的拳头。
他转头看去,纪清秋那张脸出现在视野中。他本想抽回手的,却见纪清秋怔住了,指尖摸到了他的脸。他赶紧躲开,纪清秋道:“你哭了?”
苏情这才猛然惊觉,他胡乱的抹掉脸上的痕迹,不想去看纪清秋。纪清秋却又走到他面前,指着昊渊问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纪清秋并未再做出轻薄的举动,苏情此刻心郁难舒,不由得又看向了白修宁。白修宁一直低着头没有动过,如一座雕像般固守着昊渊。
苏情无措的收回目光。纪清秋见他拼命压抑着悲伤,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钻了出来。
他想了想,忽然说了一句让苏情震惊的话:“若我能救活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一百零六章 纪宗主,你为何如此执着我?
纪清秋这话刚说出口,别说云铮和周芊蕊了,就连一直没有动静的白修宁都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
然而纪清秋却无动于衷,只是盯着苏情看。
“什么意思?你能救他?!”苏情却没管纪清秋的要求是什么,反而猛地拽住他领口,气势徒然变得凌厉了,甚至有些凶狠得看着纪清秋。
纪清秋被他这样拽着,反而笑了起来:“我是说如果我能救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叫如果!”苏情只觉得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种与绝望全然相反的希冀不断敲打着他的意识。若能救昊渊,若真的能救昊渊……
那白修宁定然能活下去,师父也不会痛苦绝望,他们可以一起住在空庭岛。从此不再被这些破事连累,没有了纷扰,只有平安喜乐,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他满心期待的。他以为,只要事情结束了,就能实现的。
可昊渊却撑不到那时候了。
师父不在,长曦不在,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惊慌。只有他陪着师公,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昊渊若真的走了,只怕师公也会在他面前消失。
他该怎么跟师父交代?他没有守住师父最重要的人的这件事?
纪清秋扬起的嘴角又僵直了,他又抬起手来,苏情不知道他想干嘛。却被他摸到了自己的眼睛,苏情赶紧偏开头去,纪清秋又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容不比刚才那般自负,反而有了些自嘲的意味。
纪清秋看着指尖上湿润的晶莹,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苏情听的。
他道:“别再哭了,再哭,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苏情又哪里想哭给他看?闻言只得咬紧牙关,把脸一抹,喝道:“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快点说,你能怎么救昊渊?”
纪清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白修宁。
白修宁的双眼不再像刚才那样沉寂的毫无波澜,而是用力克制着期待。但纪清秋却没有因为这双眼而动容,他道:“我有一枚洗髓丹,你该听过它的效用。”
苏情猛地抽气,洗髓丹……
他听师父说过,那是集天地灵气,用愕仑仙山的不死草所炼制的仙丹。洗髓丹可以药白骨,活死人,更可以重铸筋骨血脉,提升修为。虽然被传的神乎其神,却至今无人得知其炼制的方法,就连愕仑仙山的不死草也不曾有人真正见过。
它只存在于传说中,可纪清秋居然会有?这让苏情震惊不已,却根本不敢信。
白修宁与云铮也都听过洗髓丹,却也是都不曾见过。云铮道:“纪宗主,你怎会有洗髓丹的?”
纪清秋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于是道:“你们可曾听过我纪氏先祖在愕仑仙山落难的事?”
云铮:“自然听过。”
纪清秋:“先祖曾于愕仑仙山有过奇遇,最后虽仙逝了,却留下了两颗洗髓丹。因洗髓丹的功效会惹来外人觊觎,故此事乃我纪氏一门宗主之间流传的秘密,外人从不知晓。”
“两颗?”苏情抓到了重点。
纪清秋毫不掩藏:“两颗。”
苏情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眼眶越来越红,抓住纪清秋衣领的手也开始抖。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却还是让纪清秋听懂了他的请求。
纪清秋果然摇头:“此物如此珍贵,我不可能无偿给予的。”
云铮见苏情大有要发火的征兆,忙从中周旋:“纪宗主,救人一命便是为自身积功德。你何妨不提一个苏情能给得出的条件?这样为难他,你于心何忍?”
云铮素来擅长以理服人,只是这回他的话在纪清秋耳中完全没半点用。纪清秋坚定不已:“我可以两颗都给他,但我要他。”
苏情本已气急败坏,但云铮的那番话却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纪清秋的目的是自己,眼下发火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他本不想问这个让他无比难堪的问题,但若是不搞清楚纪清秋的目的,他如何想办法弄那两颗洗髓丹?
他道:“纪宗主,你为何如此执着我?”
纪清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活到现在从不缺女人,所以我也不懂这是为什么,我就是想要你,不管你是男是女。”
他说的可以算是无理取闹了,苏情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拳头都捏起来了,结果身后一人幽幽的开了口。
“苏情,算了,无谓强求。”白修宁缓缓道。
苏情立刻转头去看他:“师公!我……”
白修宁又将昊渊抱紧了些,道:“你帮我转告谪儿,让他莫要再怪自己。他与我师徒一场,于我而言是幸,于他而言却是苦。我这个做师父的实在无能,从前护不住他,而今却要他反过来担心我。”
他一口气说完,苏情却又开始心惊了,这话实在像极了遗言。他忙跪到白修宁面前:“师公,弟子不会帮您传话的,您若真觉得愧对师父,就亲自跟他说!”
白修宁摇了摇头,又垂眸去看着昊渊:“当年便是他先我而去,如今又是。也许这便是我和他的命。逃不脱,那便不逃也罢。”
苏情:“师公!”
白修宁:“苏情,师公本无心累你,却害了你半生。你虽丹田被废,但未必无法恢复。你有我的金丹,不如试试修炼魂术。此法虽被正道不齿,但真正的炼魂术并不会祸害人,否则我也不会给昊渊炼了。你若需要就找谪儿,正本在他的。”
苏情怔了片刻,但眼下哪里是管自己修为的时候,他又想拒绝。一旁的周芊蕊实在听不下去了,对纪清秋道:“纪宗主既然心悦苏情,为何又要如此心狠?若你今日真的放任修宁君上和昊渊死在他面前,你觉得此生他还会原谅你吗?”
周芊蕊这番话并未带着强烈的斥责,却让纪清秋听愣了。
他心悦苏情?
纪清秋莫名其妙的看着周芊蕊,眼中甚至带着嗤笑之意:“周姑娘说什么心悦呢?我只是想得到他罢了。”
周芊蕊无奈的摇头:“不知纪宗主是不是从未心悦过人,因此自己都没弄明白。你今日种种做派,不论是拿话激怒苏情,还是与明阳君大打出手,甚至是现在以洗髓丹相逼。你莫非都没想过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吗?”
纪清秋本来还想反驳的,结果周芊蕊一席话说下来,他张了张口,却是哑了。
苏情也转头去看他,这个问题自己作为当事人没办法说出口,可周芊蕊作为旁观者却为他说话了。他不由得感激的看向周芊蕊,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芊蕊见无人回答,她便自顾自的继续:“纪宗主,芊蕊曾经因为心悦清和君而走错了一步,以为要挟他便可令他看着我。结果他真的愿意娶我了,但我知道,他是被迫妥协的,他心中的人不会是我。”
周芊蕊提到这个,云铮的心又悬了起来。可周芊蕊也只是用来举例,她似乎并不介意将自己的污点摆在人前,而是认真的“看”着纪清秋的方向,恳切道:“心悦一个人是希望他快乐的。若自己不能给予他快乐,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啊。你今日所为却不觉得有问题,但他朝有一日醒悟了,定会后悔终身的。”
纪清秋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苏情,虽然他依旧觉得周芊蕊说的很荒唐,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恍然发现,他居然担心周芊蕊会说中,万一苏情真的恨他了,他该怎么办?
他想起了方才制住凤长曦经脉时,苏情拿亦邪剑指着他,那双眼中的杀意是认真的。
当时太过混乱,他并未细想原因。如今想来,他对苏情做的种种,确实从头到尾都在强迫。可他纪清秋又何曾强迫过任何人?从来都是他一个眼神别人便投怀送抱了。何曾像苏情这样,软硬兼施都没用?
纪清秋低头看了眼腰间悬挂的月盈玦,那两颗珍贵无比的洗髓丹就被他塞在月盈玦里。而这块月盈玦他从未离过身,就算是喝花酒醉倒在勾栏院中,他也不曾紧张过会不会弄丢。
他修为虽不及凤长曦,却也足够带领纪氏一族站稳六大世家之一的称号。加上他天性懒散,所以什么修为,什么进阶在他眼中一点也不重要。对他来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活着的意义。
身为纪氏一门的宗主,他从未试过要什么而得不到的。
所以苏情……
他又去看那张脸。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这张脸迷惑了,还是其他的。但若只是脸的话,又怎会不介意性别?
他也说不清,想不明白。但他却摘下了月盈玦,朝苏情扔了过去。
苏情立刻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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