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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尊该不会是误以为他自恋吧。
元舒一张白净的脸蛋儿，顿时红得像那霞光映照下的棉花糖。
而这愣神的空档，苏墨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
元舒连忙撇开两只小腿儿跟上。
因为疲软而抬不起的双脚，有节奏地蹭在地面，发出擦擦的声响。
元舒边走边垂眸想着，该怎么和苏墨解释……
尽管知道苏墨心里无情无欲，但还是莫名觉得，小师尊因为他乱讲话，和半月商谈事情还避着他，看起来似乎情绪很低落啊。
走着走着，耳前轻盈的脚步声竟不知何时停歇。元舒猛然惊醒，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连忙抬头，惊惧的眼神像只受惊的兔子。
却发现……
走廊藤蔓缠绕的栅栏旁，身穿白衣的少年，正沐浴在午后阳光里。恰逢他抬头，衣袍翩翩的少年似有所感，双脚微动，偏头看过来。那双比天空更显清澈的眸子里，似有流光浮动，神色是未有见过的温和。
元舒痴痴地看着，睫毛轻颤，唇角缓缓弯起，眼波里漾着的，是一圈圈荡开来的欢喜。
顿了脚步，轻扬浅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师尊，我走不动了……”说着，张开双臂。
管他是无情还是无欲，他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
*
解决完书店的事，元舒带着玉笔随苏墨一同回了学校。他请假一周，回学校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欲坠，还抽空去了趟治疗学院，被天刹好一通怼，泡了一个时辰药浴，全身都快泡皱巴了，才放过他，让他拖着病体回寝室继续养着。
“你还知道回来？”云笙听到开门声，踩着拖鞋就往外冲，看到元舒被泡的脸色通红，还气喘吁吁的，一愣：“几天不见，你怎么比之前更虚了？”
元舒被泡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大概是天刹给的药有安眠作用，他现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想睡。
“过几天，学校有交流活动，老师让我们好好准备，还说学院里的灵植可以任意采摘，到时候拿出去展览。其他学院也会参加，大家在交流会上以物易物，说是可以互相增进了解。这可是学校一年就一回的学院交流会，你快点儿好起来，到时候咱们好轮流看摊子，另一个人好到处逛逛！”
元舒头重脚轻地点下头，表示知道了，晕晕乎乎往自己房间走，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就直接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
睡着后，元舒意识渐渐下沉，像是坠入一个幽深的无底洞，身体明明急速下降，却没有任何失重感。周围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明明是很可怕的情景，也不知自己坠到底层时会面临什么，元舒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不安。
只是隐约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淡淡道“你来了”。
急速下落的身子这才堪堪稳住，足尖点地，缓缓落了身体。
脚下黑暗的土地慢慢翻出柔软的青草，天上流星划过，留下碎了满天的星子。
面前身影由浅及深，那人背对元舒，但个头竟是与他一般无二。
待那人转身，这才看清他阵容：清丽俊俏的面颊，眸子里是看尽世事变换后的温和恬淡安然，双手置于身后，周身贵气浑然天成。
元舒呼吸一滞，这才记起，这声音，不就是被阴兵围攻那晚，为他指点迷津的那位吗？
“你是舒画？”
是了，这样满身仙气，俊逸优雅的人，才配得上上古神族的称号啊。
舒画颔首，眉梢微扬，笑得柔和：“元舒？你比我想象中，做得更多，走得也更远。”
元舒不解，舒画是他的意识，可以和他讲话吗？这也太诡异了。
像是猜透他想法一般，舒画轻笑：“我们本是一体，你心里想着什么，我自然知道。此次与你沟通，是有一事需告知。前世之因，皆是被人作弄陷害，我散了神魂，才将这世界堪堪救下，但那人一日不除，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宁。小墨如今长大了，你且将这话说与他听，届时他自有计较。我啊，不信我自己，却很信他的。”
元舒呆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舒画口中“小墨”，便是小师尊。
连忙问：“那人是谁？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一直想取我心脏。”
如果舒画知道那人是谁，在哪里，那他和苏墨追查起来就方便许多。
可惜，舒画只是凝眉摇头：“我不知他是谁，亦不知他在哪……说来惭愧，我察觉到他为害天下之后，心下遭受重创，一直未能斗得过他，三番几次反倒被他利用，险些铸成大错，只好……”
后面的话，舒画未讲，但元舒已经明白。
舒画身负神力，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天下苍生，与其被那人利用并耍的团团转，还不如直接毁了自己。这看似不值、窝囊，但元舒却知道，那也许是当初舒画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他也不是要取你心脏，只是想取你心头血，后将你杀死，以你魂魄与精血，为他所用。”
元舒吓得一抖。
本以为那人只是想杀了他，没想到就连他的魂都不放过？这也太可怕了吧……
舒画感受到元舒识海中恐惧，哭笑不得：“你在害怕？你可是上古神的转世，怎么会这么胆小？”说着，一脸探究地看过来，口中喃喃自语：“莫不是前世死得太惨，留下阴影了？”
元舒：……
这是在说他怂吧？这是嫌他丢人了吧！
被前世嫌弃的人，估计他还是头一份儿吧！
“其他人嫌不嫌弃我不知道，但你再这样，我可要把身体夺过来自己用了。”舒画忽然出声。
元舒：……
这才记起，这人和他思维共享。
为了证明他并不怂，元舒……
缓缓在识海里竖起一根中指。
你不是喜欢和我共享思维吗？来啊，互相伤害啊：）
*
元舒是被舒画从识海里踢出来的。
醒来的时候，身子都是僵的，还腰酸背疼。
这才发现自己下·半身在床上躺着，上半身从腰开始就探出床外，这会儿脑袋都快着地了。
看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所以，他就一直维持这个“睡姿”，维持了一个小时？舒画这个杀千刀的！
上古的神？呵呵，明明就是个小心眼！
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元舒，起身拿来手机，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到“小师尊”三个字，直接编辑消息发过去：师尊，舒画要我转告你一些事，你晚上有没有空来水杉后林接我呀？
因为害怕找不到苏墨，元舒缠着苏墨，非要他的微信，这才知道，之前柳文星和小师尊视频，用的其实是豆豆的手机。
元舒当机立断，给苏墨买了个新手机，让他随身带着，以后有事可以直接短信或者电话找他。苏墨点头应了，收下手机的同时，不知道该回赠什么好，想了想，竟然将腰上那块看起来价值连城的佩环摘下，放到元舒手上。
那块佩环和舒画的玉笔，至今都被元舒放在密码箱子里供着，生怕见光就没了。
手上摩挲着苏墨的微信头像，元舒笑得有点儿甜。
那是他给苏墨拍的照片，当时苏墨正坐在窗前，手里抱着本书，听到元舒喊他名字，恰好回头，元舒就抓拍的那一刻。
照片里的人，眸子清清冷冷，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元舒却硬从里面看出几分缱绻。
也是，没救了。
正轻轻摩挲着，手机忽然一震，一封简讯传来，简短几个字：好，老时间。
元舒笑着回了个“好”字，想了想，又加上一组卖萌颜文字，这才把消息发出去。
这次，苏墨几乎是秒回，点开一看，没什么聊天记录的界面，显示着最新消息：嗯。
关上微信，元舒又打开许久没上过的碧水论坛，想关注一下学长学姐们最新动态，没想到整个碧水都被屠屏。
【听说了吗？柳文星学长失踪了！刚得到消息，失踪三天！】
【报！巫术学院占卜完毕，最新结果：凶多吉少！】
【报！道术学院起卦，结果出炉：希望渺茫！】
【为柳文星学长祈福，碧水有灵，通灵大学有灵，人多力量大，祈福救学长！】[HOT]
【报！御兽学院，百兽异动，共情结果：已无生命迹象】[HOT]
飘红的帖子，全是今天发出来的，有的已经盖起几百回复的大楼。元舒将一个个看起来，越看越心惊，越看心越凉，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柳文星失踪了吗？三天前失踪的？三天前的话，岂不是……他和苏墨斩断厉鬼和幕后人之间咒术那天！这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但那人应该已经清楚，柳文星根本就不是舒画转世，现在柳文星对幕后黑手来说，根本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存在才对。
元舒看着碧水满屏的帖子，只觉无比心焦。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卷《百鬼夜行》，开始咯！
第38章 百鬼夜行2
晚上，元舒又偷摸摸去了灵植学院后门，同样的地方，但这次他修为可以说是一日千里，玉笔拿在手里，画个飞行妖令符，后一脚踏上悬空的金色笔画，便直接飞上墙头。
已入深秋，水杉林层林尽染，即便是在夜晚，也能看到层层叠叠的色调，铺满整片土地。
这一次，苏墨没有御剑接元舒，而是抬眼看到飘在半空中的人后，一个飞身乘上飞行符，悠然地盘腿坐下，动作分外熟稔。
山里的风，很凉。元舒身上披了件薄衫就出来了，这会儿走在林子上空，越飘越高，身上炸起一层细细的寒毛。
元舒冻得搓搓胳膊，一点点朝苏墨那边挪一步，再挪一步……
坐在边上的人，忽然回头。
元舒一顿，抱着胳膊，肩膀因为冷而微微瑟缩着，笑得傻气：“有些冷，我想坐师尊旁边，暖和。”
苏墨看看抱着胳膊在他身边坐下的元舒，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沉思片刻，轻手解下腰间小木雕，递给元舒。
元舒愣愣接过，没太明白苏墨这是要干嘛。下一秒就看到月光下盘腿而坐的人，忽然站起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搭上腰上衣带，轻轻一拉，身上衣袍便散开来。
元舒连忙转向身后，就连飞行符都是一颤，险些将两人都掀翻下去。
“师师师尊，你要干嘛？”哪有当着别人面脱·衣服的，这也太刺激了吧！
身上忽然多出温热的衣衫，元舒低头，就看到苏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披到他身上。回身，便看到长发飘飘的少年，褪去身上长袍，身着白色里衣，红线的绣文，清爽的衬裤，比之长衫笼罩下的飘飘欲仙，淡漠冷峻的气息迎面扑来，比这秋夜的凉风更多肃杀。
元舒吞吞口水，不自然地别开目光：“谢谢师尊。”
苏墨轻轻嗯了一声，俯身为他系上身上衣带，之后又盘腿坐下，自始至终未在言语。
元舒这才发觉，自己穿上这件衣衫，竟然和识海里的舒画有些相似。再次看向盘坐着的苏墨，元舒心里有淡淡的失落。缓缓飞行的妖令符慢悠悠停下，元舒也蹲下身来，将腿轻轻搭在符外。
恰好停在林子深处的大湖中央，低头看去，好似脚踏着沧蓝湖面，抬步便可御水而飞。
风乍起，吹皱满湖涟漪。
层层细波，自脚下荡开，水声浅浅，漾在耳边。
“师尊，在想舒画？”元舒转头问。
苏墨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问：“舒画可说什么了？”
元舒没回答他，反问：“师尊，觉得我像舒画吗？”
一句话问出口，刚才还一直望着远山出神的苏墨，才终于回神，侧头望来，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便是他。”声音里满是认真。
元舒吸吸鼻子，侧过头去，声音瓮里翁气的，嘟着嘴，像在自语：“可我不是他……我不是舒画。我们性格不一样，穿衣服也不一样，师父不一样，认识的人也不一样。我们明明就是两个人，小师尊你怎么……”怎么还会认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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