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自这一魄的记忆中抽离,再次看向眼前魔头,内心也沾染着灵魂里散发出的恐惧。他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这惧怕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棋差一招又如何,你还是被天道封在这异世大墓里出不去,我就是死了你也无法得逞。”说这话时,他努力学着上古舒画的模样,声音虽是一如既往稚嫩,却平稳淡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墓的外面还有一层只对你的封印,天道真的很偏爱你。”
他这话明显激怒了眼前魔头。
手上玉笔的狼毫瞬间疯长成一道鞭子,狠狠抽在元舒身上。他那出尘的白衣,立刻被抽出一道血痕。
“我要你带我出去!天道凭什么单单封我!我要把你们所有人都吞并,我要成为所有世界的王!天道懂什么?等我把你吞并,天道就再也封不住我了!”
元舒笑了。
纵然身上溢出血来,却是笑得胜券在握。
“原来这就是你引我过来的目的?我自焚而死过一回,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会再自焚第二回?”
他笑得太张扬,也太释然了。
终于得知这人的目的,也得知在没有自己的帮助下他连一丝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怎么能不释然?
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当初,他被人人喊打,被众人追杀,却原来都是另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做的。被所有人误解的时候,连自己都要信了,以为自己心魔入体,无可救药。偏偏那个时候给了异世的舒画可乘之机,竟然控制他心神,意图祸乱天下,把假的变成真的。
而今才隐约明白,世间越乱,天道越是顾及不暇,异世舒画才有可乘之机。
偏偏,他当初焚身自焚,误打误撞地平了天下,也让天道是非分明,降下天罚。
“秦始皇当初受人指使沟通异世,那人就是你吧?如果我没猜错,我自焚之后,天道立即将你归位了,你想再次沟通这个世界,又被天道发觉了?”
元舒一点点说着自己的推测。
先前所有一点都串连成线,时间线也开始逐步吻合。
异世舒画潜入现世,意图掌控现世,后舒画自焚,天道降下惩罚将其归位。异世舒画却不甘心于此,又沟通秦始皇试图打通两个世界,却又一次被发觉,天道将其隔离在外。
只是……
还有一事不明。
“你这里为何会有一个陵墓?”
元舒这会儿非但不急,反而打量着四周,“这不是你的世界吧?”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你试图破除天道降下的屏障,却阴错阳差连接了另一个世界?”说到这里,元舒自己都笑了,“难怪天道在这大墓里为你设了封印。”平行世界不计其数,其中舒画也不计其数,怕也只有这么一个疯魔了一般想要取代天道,成为所有世界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相声有新人里的一句话:全场一百多个捧哏,有一个像你这样起秧子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道:亿万个平行世界,有一个像你这么起秧子的吗!踏马当什么所有世界的王,摔!天天和你斗智斗勇,我都心累!
*
以下作话:快完结了……这一章,是真烧脑……然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有没有bug,说的清不清楚……
怕大家看不懂,我在文里仔细解释了两遍时间线和原因结果,要还是看不懂,那就……算了吧,别和自己过不去_(:зゝ∠)_
让我们放过彼此=3=
第69章 点墨成妖9(大结局)
“啧,你还真是恢复了记忆,又回来了,比上回见你聪明多了。”已是舒画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唇角却满是讥诮。
他转身走到苏墨画像前,抬手轻轻抚摸着那模糊不清的线条,修长的指尖一寸寸在他眉间、脸颊扫过,朝元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而后硬生生用尖利的指甲划破自己手腕。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吗?那不如让我看看,你对他是不是也无动于衷?”
元舒看着他的动作,神色一怔。方才还平静无波,淡然陈述所有过去细枝末节的他,眼底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
胸口忽然传来闷闷的钝痛……他痛苦地咬着牙。
好似思绪在重重迷雾之中,他站在烟波浩渺的识海,面色茫然。
我是谁?胸口为何会疼?
我是……舒画?
我是上古的神。
守护这亿万年的世。
茫茫识海,忽而响起空灵稚嫩的少年音:“师尊,我害怕!”
这……是谁的声音?他茫然回首,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师尊!不要笑我!”
“师尊,我喜欢你……哪里都喜欢!”
那声音甜甜的,是少年人特有的娇惯。这,是他自己……吗?
“师尊,我是元舒,我不是舒画……我想你记住我,记住现在的我……”
“师尊,我不想消失……我想看着师尊解开封印,你说过要给我看的……”
他站在原地,眼泪湿了面颊,却浑然不自知。
师尊……
他唇角微动,喃喃自语:“说过要给我看的。”
他说他有亮如星辰的银发,还有沧蓝如海的眸子。
我是……
我是元舒啊。
是那个会哭会笑,爱撒娇,深深爱着师尊的,元舒啊。
意识猛然收回,他脸上还带着不知何时流出的泪,目光紧紧望着黑衣少年滴血的手腕。
黑色血液缓缓流淌着,滴在地上,升腾起袅袅的浓烟。
可以想象,那黑色的血勾画到苏墨画上,会如何。
元舒瞳孔忽然紧缩。
不,不可以……
不可以沾染他!
不可以沾染,我的师尊!
他飞速念着咒术,每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天地随着这汹涌咒术而发出微微的震颤和嗡鸣,那是世界之神即将陨落的悲悯之声。
整个大墓都在世界悲恸的颤动下,岌岌可危。
砖瓦一点点崩塌、掉落,扬起纷纷扬扬的尘。
头顶的坍塌的穴·口越来越大,落下星星点点的光。
近处,有山崩,有地裂。
远处,有海啸,有龙吟。
任世界又一次地天翻地覆,元舒只是眼睛直直望着半空之中的墨画,死死咬着牙,说出口的字句越发艰难,连声音都开始暗哑。
魔头舒画听清这咒术,哈哈笑着,仿佛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舒画,你还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软弱!为了不看到苏墨被我引诱入魔,不惜立刻解决自己吗?哈哈哈哈哈!”
说罢,黑色袖袍朝着空气一挥,一排血人齐齐掉落在这崩塌得早已看不清原样的大墓。尽管他们满脸泥灰和血污,汩汩而出的血把衣袍染成了胭脂色,可元舒却分辨得清楚:是先前闯山而来的双安长清一行人。
“若你停止自尽,我便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交易如何?你这么仁慈,该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吧?”
话音刚落,方才还瑟瑟发抖的尸妖们,纷纷自埋没的砖瓦的倾巢而出,踉跄着步伐,朝双安和长清涌来,伸出满是污垢的指甲,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撕碎。
魔头舒画笑得得意:“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弟子,你的拥护者们,通通消失。”
元舒双眼看着这满是狼藉,耳朵里弥漫着这人的嘲讽和尸妖急不可待的荷荷声。快了,就快好了。再撑一下,再撑一下……
他默默对自己说着,闭了眼,吐出咒术最后的一句。
没人看清明镜是如何动作的,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失了声,耳中都是尖锐的低鸣。
也没人看见,被剑体插·入胸口的那一刻,元舒唇角是翘着的。
更没人听到他那一句倔强的话。
他说:“软弱又失算的是你。”纵然声音弱小,被掩在全世界的惶惶不安里,却字字说得清晰。
金色神血在明镜抽·出他胸口之时喷薄而出,一滴一滴的血如同被时光定格的初雪,细细密密飘荡在整个夜空。
元舒在明镜的帮助下挣脱束缚,砰一声掉落在地,手上飞快比着结印,空中玉笔陡然转动,不过片刻便将所有飘荡的神血吸干。
“神血过处,点墨成妖!”
他一字一句说着,以指比剑,凌空挥动,空中玉笔便也跟着他指尖摆动。
相传上古时期,女娲造人,曾以藤条为辅助,沾起泥巴在空中一甩,掉下的泥点落到地上便立即成了欢呼着的人。
而今,玉笔在元舒的控制下,在一笔又一笔的挥舞中,扑棱棱涌出一只又一只色彩绚丽的蝶。彩蝶过处,有金色细粉掉落,化出成百上千的妖,将双安和长清团团围住,在他们与尸妖之间形成一道厚厚的围墙,将人护得周全。
异世舒画见到此景,唇角满是嘲讽:“与我相争,有何用?”
与他相争有何用?元舒看着深入魔道的舒画,和遍地的妖。他们本就是同一人,有着一样的神力,再多的争斗也不过两败俱伤,谁也杀不死谁。可……
元舒抬手将玉笔收回,直直指向异世舒画,“当然是,把我师尊抢回来!”
言罢,抬步踏风而行,匆匆朝空中画卷飞去。
“呵,那边抢来试试!”异世舒画也凌空而起。
只是,才跃出去几步,忽的双目撑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缓缓转身,正看到红眸苏墨手里,堪堪松开的明镜。
“为……为什么?”他望着胸前染黑的血,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可在他背后插了一剑的人,却垂了双眸,沉默良久才缓缓说:“帝尊,你走的太远了……”
不是走的太远,而是偏的太远了。以至于,变得再也不像他。
舒画笑了,看着他的苏墨,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小墨,你该知道明镜杀不死我。”
谁知,艳红眸子的妖,抬头望着天,一句话说得如同叹息。
他说:“可是,天道能。”
听到这一句“天道能”,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天空。
在众星环绕的月亮上,光影交织的表面不知何时,竟然形成一只灰白的眼,正直直地望着这因两神争斗而几乎崩塌的世界。
几乎在大家看到那轮眼眶之后,自天空忽而降下一道碗口粗的天雷。
入魔的舒画此时才觉惊恐,将明镜宝剑自背后拔出,死死抵在头顶。可天道,终究是天道。
违反世界,便该死。一个小小的明镜,又能抵挡几时?
所以,在接触到天雷的瞬间,明镜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开来。银色的液体顺着他手臂流下,来未来得及留下红肿的伤,独自以身体迎接天雷的魔,便立时化成了灰。
元舒望着面前连一丝存在都不复有的异世舒画,怔了许久都未能反应过来。倒是身穿大红衣袍的苏墨,一步步朝他走来。
“你……”元舒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人,像极了他认识的苏墨,却又不是苏墨。说什么,都显得尴尬。
倒是苏墨抬手轻轻抚在他脸颊,艳红的眸子里折射出些许柔和,说:“又见到这样的你,真好。”
他说的太快,声音里又太多暧昧,元舒都没来得及思考该作何反应,便看到面前的妖径自后退一步,自发梢起,开始渐渐消散。
金色的光点,带着松柏琥珀的香气,形成一道细细的溪流,缓缓朝着空中画轴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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