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爷昨儿上门来了,说是你的东西落了他哪里,我放在了你的房间。还是等你得闲,请你喝酒吶。”
伴着崔母细声细语的说着家常,崔元宝不甚在意的随便听着,随口应着。
并无其他心情。
他心烦意乱着,也不知小少爷是真的对他动了心思,还是不过是有了点兴趣。
已是入夜三更,崔元宝实在难以成眠,翻来覆去的脑袋里像是煮了一锅浆糊,堵住了他所有的感知。
恍惚间能想起小少爷的吵闹,或者笑意,更令人羞愤的肌肤之亲,像是嵌在了脑海中挥之不去。
崔元宝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怎能做出如此越规之事,而且...
而且,两个人怎能那么亲昵。
残存在身体内的余韵,在告诉他,他们曾多么亲密。
紧紧贴合,连喘息都扣在了一起。
崔元宝将脑袋压在了被子里,想要避免去想,但并不能奏效,反而憋得面红耳赤无法喘息。
既然是无法避免不去想了,崔元宝索性将自己放出棉被,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内,心内陷入了无限的彷徨。
小少爷怎么会对他动心呢。
说来实在可笑的,又怎么可能呢。
崔元宝卑微的想着,毕竟是个新鲜玩意,如今得到手了,应该就没了意思吧。
“元宝,有人来寻你。”
“元宝?”
“元宝...”
敲门声和崔母的声音惊醒了崔元宝,他这才发觉已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崔元宝应了声,崔母便不再继续喊他,自去忙了。
不甚走心的擦了擦嘴角,崔元宝眼神朦胧,顶着一头乱发去开了门。
却不曾想,门外是兴奋不已的稻穗。
崔元宝刹那觉得,不困了。
“你怎么来了。”
迎进来了稻穗,崔元宝勉强做着冷静自持,努力控制着手不要抖。
稻穗兴奋的四下张望着,道:“元宝,别说,你这房子当真不错。”
“倒是你怎么来了。”崔元宝继续问着,稻穗来不及说些什么,崔母轻敲过门,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崔元宝忙站起身,接了过来。
崔母对稻穗温声笑着:“一向少见元宝的朋友,如今你来了,倒是叫我见到了一个。”
稻穗挠着脑袋,羞涩的笑着连牙龈都看见了,崔元宝腹诽着。
崔母并不继续打扰,退出屋内,贴心的关严了门,让他们继续说话。
稻穗笑意盈盈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道:“少爷让我来送点东西。”
“送什么?”
崔元宝紧紧盯着包裹,唯恐真的是心内的结论,刹那心烦意乱的心慌了。
稻穗将包裹拆开,其中裹着的是几瓶子药,并着几块点心。
崔元宝长舒了一口气,千幸万幸,并不是银子。
稻穗将药推在了崔元宝的面前,挑眉笑了:“少爷说了,你知道怎么用的。”
崔元宝顿时老脸一红,心内将阮古墨骂了个千八百遍。
“怎么还带了几块点心?”
“少爷说了,怕你吃不下东西,特意的让我带来献殷勤的。”
望着稻穗嘴角的取笑,崔元宝很是确定了,他都知道了。
想要伸手去打,又是不能如此,只能看着稻穗对他抿嘴笑着,弄得自己反而不好意思到了极致。
“巴巴的送来干嘛。”崔元宝嘴硬着:“叫你来取笑我吗?”
“少爷说了。”稻穗清咳一声,努力想要正色道:“说怕他来了,被你直接打出去,才叫我先来探探路。”
崔元宝所有的不安的心思,莫名得到了宽慰,得以稍稍缓解。
“你要不要...”稻穗试探性的问着:“同我去阮府,见一见少爷?”
崔元宝心内咯噔一声,苦笑着:“见到了说什么呢。”
“可是不见到,想说什么都是想想而已的。”稻穗振振有词道:“难不成,你没有什么想要对少爷说的?”
有啊。崔元宝心内想着,有很多啊。又很多话迫切的想要问出口,想要宣之于口,想要...心里的不确定,本能的想要将小少爷推得更远。
“好啊。”崔元宝下定决心,望着稻穗笑着,笑的稻穗莫名的毛骨悚然。
“好什么?”稻穗嫌恶的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同你去见阮古墨。”
站在阮古墨门前,崔元宝心情复杂,他实在未曾想过会走到这步的,如今当真是物是人非,心情复杂了。
“少爷!元宝来了!”稻穗推门前,先高声了一声,望着崔元宝挑眉笑着。
崔元宝不受控的红了耳朵,正见到门大开,阮古墨站在屋内,望着崔元宝不住的笑着,活似个傻子。
“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我叫稻穗去给你弄点什么?”
阮古墨越是殷勤,崔元宝心内越是后悔,越是不安,他不应该的。
小少爷只是位小少爷啊。
既然如此,便断了利落吧。
“小少爷,你怎么这么殷勤。”崔元宝淡淡的笑着,姿态婀娜的在阮古墨面前站定,一双手活似无骨了一般,缠绕上了阮古墨的胸膛。
明明应该受用无比的,但阮古墨心生不安,吓得结巴了。
“元,元宝,你,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了呀。小少爷你想什么呢。”崔元宝抬手挡在了口鼻间,咯咯的笑着,好似阮古墨说了多大的笑话。
“元宝,元宝,咱们好好说话。”阮古墨几乎想要求饶了。
体内的血液如同被三九天的冰水泼过一般,刹那间冷了下来,再没有什么继续虚假下去的心情。崔元宝语气倦怠的问道:“毕竟该做的都做了,该常的新鲜也尝过了,如今得完了野趣,小少爷,你是否尽兴了?”
“崔元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也不觉得我亏了什么,一直承蒙照顾,平白的拿着高的过分的月例银子,心内也实在不安,若是能用这种方式扯平,我也是心满意足的。”
“崔元宝!”阮古墨几乎要气笑了:“你作什么妖!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
崔元宝难得的低下了头,有些语塞。
“你说啊,你凭什么代替我决定?你怎么就知道我想了什么呢?”
“你我本不相同,”崔元宝很是犹豫,仍是继续说着:“我认为你不应该这样,这样的…”
“跟你纠缠下去。”阮古墨善解人意的接话着,看着崔元宝重重的狂点头,阮古墨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崔元宝!”
眼眶中的泪水再难遏制的倾泻而出,崔元宝哭的无声无息,阮古墨心中难过,慢慢的贴近崔元宝身前,轻轻的将他拦进了怀里。
“你若是心内有任何异议,倒是同我商议一二。”阮古墨恍若抱怨恍若叹息,继续道:“我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应该信我的。”
“你是个小少爷。”泪眼朦胧的崔元宝,抬起头指责道。
阮古墨伸出手婆娑着崔元宝的脸颊,长叹出声:“可我不止是个小少爷啊。”
“总归我已烂入泥潭了,可你怎么能也烂进去呢。”崔元宝似乎是抱怨着,也似乎是在说着自己的不争气。
“我是你的小少爷,你怕什么呢。”
第17章 第 17 章
虽是勉强能算作雨过天晴,阮古墨仍是提着心,小心谨慎着。
他反复的对崔元宝说着心意,仍是能够感觉得到,崔元宝偶尔的闪躲。
这让他很是懊恼。
阮古墨整日里全神贯注的琢磨着崔元宝的心思,唯恐有丝毫注意不到的变化,某一个瞬间没有照顾到,人转身就跑了。
倒是不怕人跑掉了,只怕心丢了,可难找回来了。
阮古墨对着稻穗唉声叹气着:“你说他都想什么呢。”
“想你想不到的事情。”稻穗肯定道。
“乱想那些事情干什么呢。”阮古墨愁眉苦脸道:“难不成少爷我,是那么不值得信赖的人?”
望着稻穗欲言又止的眼神,阮古墨斜睨了他一眼,鄙夷道:“有话就说!”
“少爷,你倒是算是纨绔子弟里面值得信赖的。”
“嘿!”阮古墨回过味来了,瞪着稻穗问道:“你是说我还不够值得被信赖?”
看着稻穗肯定的眼神,阮古墨刹那蔫了下来,继续愁眉不展了。
崔元宝并未即刻去府衙述职,阮古墨揣摩着他的意思,大约是不想去府衙了。阮古墨急上眉梢,几乎要冲到崔元宝面前将他绑到府衙述职了。
奈何并没有什么勇气。
凌举为倒是对崔元宝的事上心了,某日突然间想起,怎么崔元宝还未来,特意的请赵师爷叫崔元宝道府衙一叙。
说了什么阮古墨并不清楚,并不敢去问崔元宝,也无法从凌举为这只老狐狸的嘴中问出一二。任凭阮古墨跳脚,也是风淡云轻的高深莫测的笑着。
而崔元宝将自己关回了家中,三令五申严禁阮古墨打扰。
阮古墨忧心忡忡,又不敢去扰他,偶尔叫稻穗去送些东西,回来后反复问着怎么样了。
奈何稻穗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耸肩表示无奈。
阮古墨更着急了。
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乱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终究未过七日,凌举为叫阮古墨过府一叙,清茶一杯,薄纸一张,却足够将阮古墨一直躁动不宁的心情浇的像是冰天雪地。
宫中传出来消息,规避又隐晦的传到了凌举言处,又传了回来。
也不知是他存了心思,想要递消息出来,还是想要攀亲攀故,累积筹码。
不管怎么说,凌举言在京城联络上了骆闻,阮古墨并不太开心。
联系这么个祸害做什么!阮古墨心内愤愤的想着。
“你叫我来什么事?”
看着崔元宝亮晶晶的眼睛,阮古墨有些迟疑。
“你要说什么?”崔元宝沉不住的斟茶喝着:“怎么这么急的要稻穗一定带我过来?”
稻穗站在屋外,弓着腰扶着柱子,自嘲着想着,喘息的像是盛夏时节的狗。
累,累死了...
他一整日,在少爷和元宝之间,连跑了三次。说着崔元宝不咸不淡的拒绝,和少爷的严肃无比的郑重,必须将人带来。
“我有个消息同你说。”
“说呗。”崔元宝笑笑,并没有当回事。
“你,你还记得骆闻吗。”
崔元宝手中动作一滞,若无其事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我并不是想要说什么的。”阮古墨忙想要解释,继续道:“不过是听到了一点他的消息。”
“他能有什么消息。”崔元宝转过身,装作忙碌的样子,可并不知在做什么,沉不住的转头继续道:“他父母亲族并没有什么人在了,传来什么消息,哪有值得人知道的。”
“凌举言在京内知道了他的消息。”阮古墨略一犹豫,仍是逼着自己说出了口:“他并不在京城内生活。”
“那如何联系上他了。”
“他…”阮古墨很是犹豫要不要说下去了。
“有屁快放!”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如今安然无恙,又何必再过计较。”
崔元宝沉默了许久,阮古墨心怀忐忑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看着崔元宝仰起头,嘴角泛出苦笑。
“总归话说了一半,倒不如你说的利落。”
“若是你对他无心了,知他尚好便好了,又何必追问呢?”
崔元宝望着阮古墨,眼角泛起了泪花:“好似我并没有多么的舍得。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有那么豁达,我总归要让自己死心的。”
“他进宫了,如今是齐妃身边的红人。”
“他…”崔元宝的脑子好似迟缓了下,不敢确定的反问着:“他进宫了?”
“他是太监了。”虽是舍不得,阮古墨仍是狠心的戳破了。
崔元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用力的用双手捂着脸,笑声越来越沧桑悲凉。
“我想过许多种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一种…”
“元宝…”阮古墨不放心的想要确定着什么,被崔元宝努力露出的微笑打断:“你担忧什么呢。”
的确不应该担忧吗?
可望着眼前的崔元宝,阮古墨除了忧虑的望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崔元宝眼角泛泪,嘴角仍是笑着:“我曾想过,若是他回来,我应该怎么与他说,要说什么。要算一算利息的账,要问一问何必如此狠心,还是倨傲的等着他闪躲的歉意,再说,哦,原来我做过这些事啊,早都忘了。”
阮古墨心疼的想要擦掉崔元宝滚落的泪水,被崔元宝闪躲了下,继续笑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舍得,舍得真的不回来。”
“元宝,”阮古墨蹲下去,望着崔元宝的眼睛,眼中是藏匿不住的恳切深情:“你有我的。”
“阮古墨,我的确从没有想到过。”崔元宝努力的咧嘴笑着,泪水夺眶而出,滚落的愈发厉害:“我从没想过的。”
阮古墨将崔元宝拉进怀里,放任他放声大哭,要让他毫无芥蒂的去看待这事也并不可能,不过他知道崔元宝心里苦,既然受了那么多委屈,总应该爆发出来,而不是继续憋在心底了。
崔元宝紧紧的拽着阮古墨的衣袖,好似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虽是不确定可再也不想要松开,溺水的恐惧萦绕在脑海中,让他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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