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自己学?”没想到小水獭居然能克服心理阴影,涂攸觉得这是件好事,“要不要我以后过来教你?”
小水獭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他:“这几天有一个叔叔经常来吶!游泳圈还是他给我买的!”
诶?
涂攸心里微微一动,难道有妖怪想要领养小水獭?
他正想问是什么样的叔叔,小水獭突然看向他身后,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花花眼睛都亮了起来:“叔叔!”
“时局。”他还没转身,臧十一先开口冲时远打招呼。
“时局?”涂攸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又或许是觉得穿得太严肃会吓到幼崽,时远并没有穿制服,而是简单地套了一件白色卫衣和牛仔裤。
但这身打扮实在是很能把人往年轻了显,他本来就是清秀温和不怎么显年纪的长相,现在乍一看跟二十三四岁才出校门没几年的小年轻一样。甚至还带着种青涩的懵懂感。
于是涂攸和臧十一先懵了。
“是你们啊。”时远倒是很坦然,笑着冲他俩点点头。
“叔叔叔叔!”小水獭蹬着腿儿想游到岸边,“你看我现在都不怕水了!”
“你真棒。”时远在水池边蹲下,伸长了手臂把小水獭拉过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我小时候花了好几年才敢下水呢。”
“诶?真的?”小水獭傻乎乎地抱着游泳圈,抬头看时远。
时远笑了。
这个笑容和涂攸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没有那种工作时始终吊着一根绳的紧绷,极其放松而惬意。
午后的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层层削弱,从热烈变得温柔,最后浅浅地落在时远的脸上,衬得他的五官愈发柔和。整个人像是镀了层会发光的边。
“真的。”他毫不在意地直接坐在地上,伸手把湿漉漉的小水獭捞出来,又抱起花花,“你看我像是会骗小妖怪的人吗?”
小水獭咯咯地笑了:“不是!”
看着时远跟小水獭它们的互动,涂攸眯了眯眼。
幼崽是能察觉出别人喜不喜欢它们的,如果是政治作秀,就算表面上再怎么热络,肢体语言上也会不自觉地表达出来。幼崽也能感受到这种排斥。
但时远很自然地把浑身上下都是水的小水獭搂在怀里,一点也不嫌弃会弄脏自己的衣服。一边夸着小水獭,一边很顺手地给花花剥花生吃。
尽管是侧脸对着涂攸,涂攸还是能看到时远眼睛里闪烁着的光。
他是真喜欢这两个孩子。
“你不要着急,现在不怕水,就可以慢慢学游泳了。”和小水獭玩闹了一会儿,时远握了握它的小爪子,“一定不要急哦,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你就和花花一起出来游两圈,好吗?”
“这是给你的。”说着,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超小号的游泳圈递给花花,“这个不会被你的刺扎破,下次你们俩就能一起来游啦。”
“叔叔真好!”小水獭直接在时远脸上吧唧了一口,看的臧十一眼睛都瞪大了,心想这被黎七看到还不得跳脚?
“好了,到你们下午吃零食的时间了。”时远看了看表,把两个小家伙从身上抱下来,“快回去吧,不然老师要训你们了。”
小水獭抱着游泳圈,笨拙地在原地打了个圈,看看时远,又看看站在一边的涂攸和臧十一:“那我们回去啦!”
看着小水獭头顶花花跑远,一直到瞧不见它圆墩墩的身影,时远嘴角的笑意才淡了些。
他起身拍了拍土,看向涂攸,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这才几天不见,你们都准备来领养/孩子了?”
涂攸的脸唰地就红了,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是替我爸他们来的。”
臧十一抿了抿嘴,没说话。
“哦?”时远有些好奇,“你们家还想领养小孩?”
“就是上次那几只小兔子嘛。”刚好逮着这个机会,不说白不说,涂攸直接把领养的问题一股脑儿说了,一点儿都不忸怩,“我说时局,我们就想把孩子接回去,不能因为一张出生证明卡着我吧。要是我当初生在深山老林里,上哪儿去开这证明去?”
“规矩确实是比较死板。”时远点点头,“这样好了,回去之后我跟院长说一声,直接让他给你过了。”
“谢谢时局!”比起倒霉叔叔,还是时远这个“未来婶婶”靠谱一点儿,涂攸不由一笑,“我早就跟我叔叔说过了,他都不搭理我。”
听到涂攸谈起黎七,时远脸上原本淡了的笑意突然明显了几分,不过他很快就压下了嘴角:“他就是那个丢三落四吊儿郎当的性子,你别管,有空了我批评他。”
“好嘞!”听这口风,感觉自家叔叔似乎有点戏,涂攸不由看了臧十一一眼。
两个上司之间的感情不是他能插手的,臧十一只能默默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一直走到前院,时远冲他们点点头,“有空多来看看这些孩子,它们这么小生活在这儿,也挺不容易的。”
“以前看不出来他这么喜欢小孩啊......”看着时远的车逐渐远去,涂攸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印象中,时远只是个温和与凌厉并存的矛盾体。
“孤儿院的设施都是他上任之后添的,这块地也是他跟人类政府争取到的。”这个臧十一倒是知道一点,“算是为幼崽做了不少事。”
没想到还有这一节,涂攸对时远的好感度蹭蹭蹭上升了一大截。
他自己喜欢幼崽,相应的也会亲近对幼崽好的人。
既然时远已经打了包票,就没有什么继续在孤儿院留着的必要。跟小水獭和花花打完招呼,他们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涂攸有些犯困,于是换成了臧十一开车。
车程过半,瞥了眼副驾驶上已经有些迷糊的涂攸,臧十一斟酌再三,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如果......如果你再见到当年那只要吃你的藏狐,你会怎么样?”
正在做着梦,涂攸咂吧了两下嘴,迷迷糊糊但十分坚定地回答:“那当然是把它按到地下狠狠地打。”
第66章
通过时远解决了领养团子的问题,按理说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小熊猫跟原来的几个崽子融入得特别快, 没几天就黏黏糊糊地滚在一起, 四处搂着发糕/大王/小柴犬喊爸爸。
现在只要等着孤儿院那边批复申请, 再去管理局上户口就行。
但涂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这两天臧十一和白兔精总是鬼鬼祟祟地凑在一块儿, 不知道私下里在嘀咕些什么。
一开始他紧张得要死, 以为白兔精又哪根筋搭错想要找臧十一的麻烦。赶快放下手里的小崽子们跑过去,试图制止他们之间的争端。
结果一见他来,两只妖怪立马散开了。白兔精对着手里的碗念念有词作神棍状,而臧十一跟面前的墙较上了劲, 罚站似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可就不对了。
“你俩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样的事情已经一连发生了好几次,而今天带着小熊猫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回来开门时, 涂攸又发现这对假翁婿背对着他, 站在露台上嘀嘀咕咕。
说实话,要不是他对白兔精和臧十一还稍微有一点信心,他都要怀疑这俩妖怪间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嘘。”露台的门是关着的, 所以臧十一他们并没有听到涂攸回来的动静。
涂攸冲小熊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轻声说:“别出声,等会给你冲米糊喝。”
虽说小熊猫理论上是住在臧十一那儿,但一到饭点,它就无师自通地主动上来找涂攸要东西吃。大概是被臧十一那个把儿童奶粉都能冲得难喝的烂厨艺给吓怕了。
听到有米糊喝, 小熊猫伸爪捂住自己的嘴,乖乖地点头。
悄悄地把小熊猫放在沙发上, 涂攸蹑手蹑脚地往露台的方向蹭。
“......你都不知道他小时候我过的那是什么日子!”
白兔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臧十一哭诉:“那个时候他霸道得要死!白天抱着他爸不撒手!晚上早早地就自己躺床上去了!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我还是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妖怪好不好!半年!足足半年啊!憋得我快喷火了!”白兔精声泪俱下,“真不是妖怪过的日子啊!”
臧十一冷静地安慰白兔精:“没事的叔叔,纵欲过度伤身,即使是妖怪也要克制一下。”
想起那段素得不能再素的日子,白兔精悲从中来,还想继续跟臧十一吐槽曾经的悲惨遭遇,却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
是那种“我在班里玩手机班主任突然探头过来”的凉凉。
他卡壳了一下,慢慢地回头。
不明白为什么白兔精突然闭嘴了,臧十一跟着对方一起转头。
涂攸:班主任的死亡凝视.jpg
“你俩可以啊?”看着一秒僵住的白兔精和臧十一,涂攸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感情突飞猛进,都学会背着我讲我坏话了?”
而且还是这种他妨碍了白兔精性福生活的话题。
他怎么不知道臧十一跟白兔精什么时候有这么好?
“不是的小攸!”求生欲极强的白兔精先声夺人,毫不犹豫地把臧十一推出来当挡箭牌,“都是他问我的!跟我没关系!啊对了!你爸午睡醒了吧?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哧溜一下就蹿了过来。
涂攸伸手想拦,结果到了跟前,白兔精唰地变回了原型。直接从门边挤出去,头也不回地溜了。
臧十一:“......”果然靠不住。
“我可以解释。”看着一脸杀气的涂攸,他慢慢举起了手,“......你冷静点儿。”
把他从露台上推下去可就折腾大了。
狐狸精刚睡眼朦胧地醒来,冷不防一只大白兔突然蹿到被子上,不由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和臧十一谈心被小攸发现了!”白兔精的耳朵一抖一抖的,“他生气了!”
“多大点事......”狐狸精不以为意,伸手把白兔精直接捞起来,抱在怀里撸耳朵玩,“小两口的私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操个什么心?”
“我怕小攸起疑啊!白兔精吓得都忘记变回原型,”万一......万一臧十一说漏嘴了怎么办?”
当初抱涂攸回来的时候,黎七说过因为年纪太小,魇术消除记忆的作用不一定有那么好。事实证明涂攸确实还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事情,不然也不会小时候每晚都做噩梦了。
虽然在臧十一主动跑来说他俩从小就认识后,逼问了半天最终得知详情的白兔精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作为父亲,他可不想让涂攸再回忆起那些糟糕的过去。
“你放心,十一那孩子做事有分寸。”面对备受惊吓的老攻,狐狸精倒是格外气定神闲,“再说了......我觉得小攸也未必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自己养大的孩子他最清楚。
白兔精不吭声了。
“行了,我饿了。你赶快变回来给我做饭去。”心比海宽的狐狸精踢了踢白兔精毛茸茸的短尾巴,“要喝红豆粥。”
他俩在这边腻腻歪歪,露台上,涂攸正抱着手臂,听听臧十一能解释出什么来。
“我这是为了自保。”既然白兔精不仁在先,就不能怪他现在不义了,臧十一义正辞严,“你爸这几天老跟我吹胡子瞪眼,吃饭的时候还偷偷往我的红豆粥里放酱油。”
涂攸:“......”好吧,他相信他爹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想他大概又是觉得我对你不好了。”毕竟是在管理局里待过的妖怪,臧十一心理素质一流,面对气势汹汹的涂攸面不改色,“所以......我就想着多跟他聊聊你小时候的事,让他知道我不是那种渣妖。”
涂攸眯了眯眼:“真的?”
他知道白兔精一直都特别宠他,所以能理解对方见到臧十一那种恨不得一铁锹拍死的心情。对于臧十一的这个解释,他勉强觉得还是挺靠谱的。
就是没想到白兔精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居然越聊越好。最后居然能深入到私密话题去。
“真的。”臧十一严肃地点点头,“骗你是小狗。”
感觉臧十一不像是黎七那种信口开河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妖怪,涂攸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行吧。”
总归不是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就行。
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他抬眼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臧十一,既然臧十一听得下去,那就听好了。
于是他十分心大地转身,直接去厨房给小熊猫冲米糊了。
看着涂攸的背影,几秒后,臧十一张嘴:“汪。”
已经走远的涂攸自然是没听到。
臧十一松了口气。
找上白兔精主动坦诚其实是下策中的下策,毕竟当年的事最后按特级涉密处理,安全级别比他停职前手里的权限还高。整个管理局上上下下能查阅卷宗的只有处长及其以上级别,而且必须报到局长办公室审批。
但想想自己是怎么被黎七提携进管理局的,再看看涂攸跟黎七的关系,他大着胆子赌了一把。
果然,白兔精和狐狸精是知情的。只不过不清楚具体细节,只知道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他只能含糊其辞捡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说,让白兔精他们相信他并不是在说谎。
至于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这么做......
露台上只剩下了他一个,臧十一叹了口气。
“我跟你父亲他们一样......”他踢了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石头,轻声说,“只想让你开心一点儿。”
不要总是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忙着给小熊猫做饭的涂攸自然不知道臧十一心里想什么,和来给狐狸精熬红豆粥的白兔精在厨房狭路相逢后逮着他爹一顿训:“有本事你把刚才说的话当我爸的面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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