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你快看,那个最好看!” 海因里希的脸被烟花照得五彩斑斓,绿色的眸子里闪着光,指着天空中的某处,兴奋地朝敖泽喊道。
“那叫满天星,那叫花开满人间,那叫姹紫嫣红。” 敖泽一手牵着海因里希,另一只手指着天上,一样样地向海因里希介绍。
随着炮-弹发射一般的声音,一颗烟花窜上天去,然后在天空中爆炸开来,变成了无数的闪着金色的爱心,覆盖了整个天幕,一瞬间便将周围的所有烟火都衬托的黯然失色。海因里希张着嘴,完全看傻了。
这烟花就像是谢幕一般,足足燃烧了有一分钟之久,等所有的金色爱心全部消失以后,天空又恢复了深蓝的宁静。
敖泽的手掌覆盖住海因里希的双眼,俯身在他的耳朵边轻声说:“第一个新年快乐。”
海因里希觉得眼皮一热,再睁开眼睛时,天空已经恢复了那种灰白的颜色,远处的汽车喇叭声、小孩放摔炮的声音也似打破了结界一般直入他的耳朵。
就在两人仍旧站在原地未动的时候,李甲忽然从庙后的小屋里着急忙慌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敖泽大人,海因里希,你们快回去吧。那个组长季丹臣传来了信息,现在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第67章 季丹臣
等他们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林小月和白翠花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应朝阳凑在林小月的脚边,两人看起来像是和好了的样子。
“季丹臣怎么通知你们的?” 敖泽牵着海因里希往前走,围在林小月旁边的人便都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林小月抬起头,眼睛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状态,用季丹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他们已经知道你们大概位置了,S市除妖办有异常,初一晚南方大学后街见……”
“S市除妖办有什么异常?” 敖泽追问。可林小月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以后,林小月突然一翻白眼,瘫倒在白翠花的身上,过了一分钟,才逐渐恢复了神志。
“刚刚组长是不是来过了?” 她从白翠花身上支撑着坐起来,立刻就问,然后又故意对着应朝阳的方向说:“我就说组长没有抛弃我们,会来找我们的。”
“季丹臣是生魂,这里又有结界,他怎么能上你的身的?” 敖泽谨慎地问林小月。
“很简单啊。” 林小月自豪地说:“我们原来一同追捕过一个连杀7人的游魂,后来我差一点点就死了,是组长贡献了自己的一小片灵魂让紫姑救回了我,从此以后如果我放开权限,组长就能用我的口传达信息了。不过……这个方法对组长的身体伤害很大,所以我们约好,不是攸关生死的事情,绝对不使用这个方法的。” 说着说着,她骄傲的小脸蛋又沉了下去,有些担心地问:“所以,组长他不会有事吧?”
“我们明天就知道了。” 敖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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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敖泽带着应朝阳、白翠花一同赴约,其余地人继续在龙尾庙地下室里等待。
因为季丹臣只给出了“南方大学后街”这条信息,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只能坐在原来行动三组一起吃炒锅的那间大排档外的椅子上等待。
今天是大年初一,南方大学在放寒假,后街也没有一家店铺开门。春节喜庆地气氛似乎没有吹到这里,眼前尽是灰黑的墙壁和冰冷的朔风。
他们一直从白天坐到了入夜,季丹臣还没有出现。敖泽和白翠花都没什么动作,可应朝阳实在等不住了,他追着自己的尾巴焦虑的绕圈,等绕完了180圈后,才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塑料凳子上,舔着爪子埋怨道:“季丹臣在搞什么飞机啊?难道是耍我们不成?等下他来了,看我不一爪抓花他的脸。”
“应朝阳。” 白翠花不同意地喊了一声金猫的名字,应朝阳泄气的“喵嗷”一声,在塑料凳子上趴下了。
就这样,两人一猫在黑夜中又等了一个小时,小巷口终于有了一点动静。
巷子口昏黄的灯光外,出现了一个黑影,应朝阳弓起了背,敖泽挥挥手,打断了应朝阳的pose,让白翠花和应朝阳都跟着自己,站在大排档外墙突出来的一个立柱后面。
那个黑影越来越大了,经过了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在路灯的光芒洒在那人脸上的一个又一个刹那间,他们清楚地看到穿着黑衣的季丹臣,以及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季丹臣越走越近,白翠花用询问的眼神看敖泽,她知道敖泽定然有确定季丹臣真正身份的办法,待敖泽轻轻点头,她才走出了立柱的阴影,同应朝阳一同站在小街上迎接他们久违的组长。
季丹臣见到他们,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但这笑容很快便消失了,他抓紧问:“敖泽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什么事?” 这时,敖泽方从阴影里转出来,看着季丹臣问。
“敖泽,我的时间不多,必须五分钟内就走,不然他们会发现我。” 季丹臣毫不耽搁,立刻开始将他知道的信息讲出来:“现在除妖办人人自危,反对清虚子的人都被囚禁起来了,大部分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屈服。我帮单清抓了一批人,所以暂时没有被他赶走。S市除妖办最近调来了很多新人,而且夜晚总是禁止普通工作人员进入,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前两天,我拖延着脚步未走,听到他们说贵客已经安排好了,还说S市除妖办是最重要的地方,你们在S市躲不了多久。然后我险些被发现,立刻就用了最后一张遁地符逃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联系你们的方法。”
季丹臣一口气说完,便望着敖泽。敖泽思考片刻,便对季丹臣说:“S市除妖办的大院里的陈设有没有什么改变?”
“有,” 季丹臣点头:“新增了不少植物,原本院子里摆放的一些石桌石椅和水缸也从东南面移动到了西北面。”
“这样——” 敖泽冷笑道:“看来清虚子是想来一手瓮中捉鳖,可惜我们不是鳖,是龙。”
“我必须要走了,我的身体情况暂时支撑不了通知小月第二次。你们多保重。” 季丹臣镇重地说。
“组长,你也是。” 白翠花关心地拍拍季丹臣的肩膀:“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季丹臣笑笑,望着白翠花和一直沉默地应朝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望着季丹臣的背影,应朝阳胡须微动,突然在原地小小声地说:“对不起,组长。”
可季丹臣却没有停下来。敖泽对头对应朝阳说:“你讲得那么小声,他怎么能听得见呢?”
应朝阳忽然沙哑地“喵嗷”一声,大声朝前方喊道:“对不起,组长!”
季丹臣的身子顿了顿,抬起右手挥了挥,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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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回到了龙尾庙的地下室,李甲又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瑟缩地看着敖泽的脸色,说:“敖泽大人,你们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看看海因里希吧,今天下午开始就突然像发了高烧一样,怎么也不退,南朋大人也没办法,现在他在房间里躺着呢。”
敖泽闻言,面色一沉,大步往房间走去,白翠花和应朝阳也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房间,才发现黄三爷和林小月也在里面。屋内已经被李甲用法术降温,和室外一样冰冷。黄三拿着一条长被子捆住左右乱晃的海因里希,林小月在旁边的一个冰桶里不断地拿冰毛巾敷海因里希的额头,但只要毛巾放上去,不出十秒肯定就会变得滚烫,只能再重新敷。两人手忙脚乱,忙得不得了。
白翠花见状,赶紧放出治疗术笼罩在海因里希的身上,可是海因里希的身体却对此丝毫没有反应。
“你们先出去吧,九娘把和季丹臣见面的事情告诉小月和黄三,我看看他。” 敖泽道。
“可是……” 林小月一边把一条冰毛巾放在海因里希的头上,一边迟疑着。
“先出去。” 敖泽的声音很沉。他的音量虽然不大,却有种不容人质疑的威力。大家素来知道海因里希和敖泽的关系不简单,想来敖泽的心情很不好,他们还是别自讨苦吃了,便都听话的出门了。
敖泽坐到一直痛苦□□的海因里希身边,掌心按住海因里希的额头,凝目片刻,便冷然道:“他们敢如此对你,就要付出代价。”
第68章 觉醒
就在这时,海因里希忽然背一挺,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敖泽。他凹陷的绿眼睛睁得很大,大得敖泽能看清楚里面金色的纹路,里面闪烁的光好像两团疯狂旋转的金色火焰。
海因里希的脸热得发红、发烫,脖子上暴出一条青筋,仿佛有蓝色的虫在他白皙的皮肤下蠕动。
敖泽一把将海因里希昂得高高的头揽进怀里,用手掌轻柔地抚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安抚:“没事,没事。”
海因里希滚烫而湿热的额头很快就打湿了敖泽的前胸,他如小兽一般痛苦的嘶吼声回荡在地下室狭小而封闭的房间。
敖泽将手指微微张开,如玉的指根没入海因里希的金发,轻柔地梳理,一下、又一下。在肉眼可以看见的范围,敖泽指尖旁的空气轻微扭曲了。随着敖泽的动作,海因里希的呜咽由大转小,终至无声。
怀里的人紧绷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下来,敖泽才终于停止了动作。他将海因里希翻转过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袖子仔细擦去了他额头的汗珠。怀里的人像一只精疲力竭的小兽,已经陷入了昏睡。
只是海因里希的睫毛轻微颤抖着,在梦里也并不安稳。
敖泽想起替海因里希疏通血脉的那一天,他因为身世而黯淡的绿眼眸,还有那如同覆盖着金色薄雾的血液中无数道黑门。这本是种无解的西方诅咒,如果没有他的神力的话。
可后来,当利刃般的尖角抽出身体,巨翼逆风而行,海因里希的兴奋和开心也不是假装的。他从来没有像那天一样雀跃过。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敖泽握住了海因里希紧握成拳的手,如果他的疏导打开了什么禁忌之门,那就让他们两人一同来承担这个后果。
“Mutt……” 海因里希如玫瑰花瓣形状一般的薄唇微动,敖泽俯身过去详听,海因里希念叨的是:“母亲……”
我的父亲是一头火龙,母亲是一条美丽的白龙,他们是路德维希·冯·达亨和他的妻子艾丽莎殿下的侍从和女仆。亲卫们在古堡的大厅里发现了我的母亲,她白色鳞片上染满了鲜血,可是肚子下面还护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自己。
可是,原来竟然不是这样。
海浪拍打着礁岸,灿烂辉煌的水晶灯,女仆为怀孕的艾丽莎殿下送上精致的甜点。海因里希能看见迈森瓷器边缘精致的花纹,能闻见奶油蛋糕的香甜。
然后便是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杀人的不是深海三眼巨怪,而是路德维希殿下的亲弟弟。
古堡被摧毁,水晶灯摔得粉碎,女人忍痛将早产的蛋交给女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门和丈夫迎战。
当窗户和门缝被魔法封禁时,女仆在走廊上奔逃;当利刃插入胸膛时,女仆转身跳入地窖;当火焰与魔光困住了巨兽,女仆捂着被刺穿的腹部逃回了大厅。
她变回原型,用身躯挡住冯·达亨家族下任家主的唯一血脉,而法阵外,卢卡斯·冯·达亨朝闪着雷电的天空下了一个诅咒——
“路德维希·冯·达亨和艾丽莎·冯·达亨一脉永绝于此,倘有遗漏之血脉,将在此夜化为烟灰。”
白龙用自己腹中孩子的性命挡下了诅咒,虽有部分魔法遗漏在了身下的蛋壳上,也已经无能为力。
大雨中,路德维希的亲卫队扇着巨翼赶来,古堡里,却除了这颗蛋外,再也没有一个生命。
一道惊雷在梦里划过,海因里希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出透了一身汗,却也宛如脱胎换骨了一样。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小镇傻乐的小土豆,而是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苦菜花。不仅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仇,还有叔叔婶婶的哥哥和嫂子——也就是女仆和侍从——以及他们那个没能出世的婴儿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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