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路,四人团伙陷入诡异的欢声笑语与勾心斗角。
和游北坐在走道另一边,在小毯子的掩护下偷偷地勾着手指头的陈其年忽然悟了,默默地看一眼若无其事看窗外的游北,低声道:“北哥你好意思吗。”
游北用无辜的眼神看他。
陈其年就不说话了,看着游北笑。
这北哥太社会了,把江一六和秋芒薅过来当替身,自己就能安安静静地搞对象了。
社会北哥仍然一脸清清白白,在小毯子下面的手指却勾得更紧了点。
接下来的旅游一路顺利,游北提前找了旅行社定制小团行程,钱没少花,服务自然就好,导游把六个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既照顾了两位老人家,也安排了精力充沛的四个年轻人的其他冒险行程,譬如老人家多多休息的时候,年轻人就能去玩些海上冲浪、海上飞伞、开快艇/摩托、潜泳这些。
爷爷奶奶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再硬朗,也比不上年轻人,就算白天他俩的行程已经算是养生休闲,仍然吃完晚饭就得回酒店休息了。
老人去休息了,年轻人就该嗨了。
秋芒和江一六的关系十分微妙,虽然江一六单方面排斥秋芒,但他在排斥(陈其年+游北)和排斥一个秋芒中间纠结犹豫十秒钟,选择了和后者私奔去酒吧泡妹。
海边的酒吧,闻名不如见面,江一六就不信了,到这种地方他都脱不了单。
就算脱不了单,他也得脱点别的东西,呵呵。
秋芒笑眯眯地跟他去了,回头还和游北说了一句“别担心,我看着江哥,你俩安心约会”。
游北用冷漠的眼神实力演绎自己并没有关心江一六。
好了,现在其余四人都不在了,终于又是二人世界。
海滩边上有灯光,但隔得有些远,游北和陈其年就在昏暗的近岸浅水里泡着。白天太晒了,人也多,这时候出于安全考虑,就几乎没什么人下水了,多在原处的店里吃东西聊天,或者在沙滩上走路、乘凉。
游北正教陈其年游泳。
陈其年是个好学生,也没多久就掌握到了关窍,只是不太熟练,游北一松开他,他就慌张地威胁道:“你盯紧点我,我要沉了,你就没对象了!”
游北:“……你沉不了,别紧张,我就在,旁边。”
陈其年又在水里面扑棱了半天,总算相信自己学会了游泳,不会轻易沉下去了。他一时高兴,围绕着游北游了两圈,然后扩大范围,扑棱着试图往远一点的地方游去。
也没敢去太远,陈其年感觉自己脚已经踩不到海底了,就心知到这儿差不多了,大晚上的,又刚学会游泳,远了就很危险。
他这么想着,见远处的海面没有尽头,夜幕下黑茫茫的,大半的身体又泡在水里,起初的兴奋劲儿渐渐过去,又不安起来,回头道:“小——小北!”
小北不见了,他忙四处看看,这边没一个人影。
陈其年倒说不上特别为了游北的“失踪”而慌张,因为他知道游北肯定不会突然离开,八成是躲水里吓唬他。但想是这么想,心里面还是不踏实,就使劲儿用手拍水,虚张声势:“我看见你了!”
他拍了半天水,忽然听到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一句“别怕”,同时被人一只手抱住了腰,另一只手给他把挂在脖子上的潜水镜戴好,然后拉着他往海水里沉。
陈其年听声音知道是游北,便也不挣扎,被他拉着泡进水里,又被他扳过来面对着面,借着折射进来的月光,依稀见到游北没戴潜水镜,就这么朝着自己笑,有那么些恶作剧得逞的得瑟和顽皮,是不太常见的样子。
陈其年算是发现了,游北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原因,平时总一脸面无表情,可灯光暗淡的时候,又没有别人的时候,游北的表情就会生动很多。
这么想着,陈其年便也冲着他笑起来。
他一笑,游北就像被吸引的磁铁似的,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后脑勺,凑过来在水里面亲吻他。
亲了没几秒,陈其年就憋不住气了。
游北像是和他有心电感应似的,忙拉着他浮出水面,让他呼吸新鲜空气。
陈其年呼吸了两下,就朝着游北撅嘴,示意他继续。
游北:“……”
见游北不答应,陈其年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这里没人,还黑乎乎的,看不见我们。”
游北想了想,拉着他又往水里沉,继续吻他。
陈其年:“……”
两人在水里这么沉沉浮浮地玩闹了好一阵子,浪大了起来,游北道:“不安全,明天再来,玩吧。”
陈其年点点头,和他拉着手游回了岸上,拿扔在沙滩上的酒店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罩着浴袍往回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些可有可无的事儿。
夜晚的海边很舒服,风吹着非常凉爽。他俩把拖鞋提在手里,光着脚踩在白软的细沙子上,和踩在家里绒毛地毯上似的。
可是走着走着,陈其年又开始作妖了。
他忽然停住脚步,说:“不想回去。”
游北也停下来,回头注视着他:“怎么了?”
“回去我就要和江一六睡一间房。”陈其年无比幽怨地盯着他。
游北:“……”
游北干的。
他坚持把陈其年和江一六分到了一间房,自己和秋芒一间房。
忽略掉江一六当时那“卧槽你们如此淫|乱的世界为什么要拉上我一个无辜的直男”的复杂眼神,游北知道陈其年不高兴,但不高兴也没办法,他惦记着秋芒说的情侣出来旅游住一间房必出事定律,也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只能出此下策。
“江一六,和你,很有话说。”游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喜欢,和你聊天。”
“我喜欢和你聊天。”陈其年说。
游北硬着心肠道:“我喜欢和,秋芒聊天。”
陈其年:“……”
话分两头,江一六为了摆脱游北和陈其年这两个死给,带领着秋芒去了附近的酒吧嗨。
龙哥他们没骗他,这地方酒吧里的妹子太多了,还很正,还很野。
江一六觉得自己的春天要到了。
他和一个混血正妹打得火热,酒也喝了不少,眼看就能交换QQ号了,突然听到一阵尖叫声,差点把他给吓聋了,扭头一看,目瞪口呆——
秋芒那不省心的家伙,跑上台去,抓着钢管跳起来了!
他妈的跳起来了!
有病啊?!
秋芒还跳得挺嗨的,也跳得挺好的,一个人把整个场子热爆了,原本只在台下看的人们都被他给拉上去一起玩,宛如他的主场。
江一六深深地怀疑这货背着他嗑药了。
江一六不想理这货,回头继续和他的正妹要QQ号,却见正妹人已经不见了。
他觉得哪里不对劲,扭头再度看回台子上。
妈的,那妹也跑上去了!还一个劲儿往秋芒的身上跳!
操!
江一六能怎么办,他只能暴躁地自己喝闷酒,喝得上头了,也嗨起来,没上台,转身去了旁边的舞池里扭。
当江一六扭出了一身的汗,也累了,看看时间就想回酒店睡觉了。
秉承着最后的同班同学的情分,他去高台子旁边找秋芒一起走,省得这货一个人留下来不知道会不会嗑药嗑死。
结果没找着。
江一六吼着嗓子在高台下问了一圈,随手一抓都是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好半天才终于问出来秋芒的下落,说刚跟人勾肩搭背的去角落包厢喝酒了,看起来像熟人。
神经病啊?来这旅游的,哪来熟人?
江一六赶紧找过去了。
这过去就不得了,一眼看到那包厢里坐着几个年轻男女,个个儿骚包,但看打扮能看出来,非富则贵。
哦,也不用看这些,就看被这群人随手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就行。
至于秋芒,正笑嘻嘻地给坐在这伙人中间的年轻男人敬酒。
那年轻男人的下巴有点儿尖,皮肤也白,戴着眼镜,一说这配置有点像陈其年,可出来效果却截然不同。陈其年一看就是个斯文好学生,可这人,看着就是个斯文败类,此时此刻胳膊搭在沙发上,倒也不高傲,嘴角勾着笑看秋芒,却就是像个不怀好意的狐狸。
秋芒喝完那杯,其他人就起哄,把他杯子再给满上。
秋芒笑着又给喝了。
江一六听到秋芒说:“Co哥,这诚意够了吗?”
那Co哥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你自己要喝的,我可没让你喝啊。”
“这肯定的,我还能劳动Co哥劝酒?”秋芒嬉皮笑脸地往这人身边挤着坐下,叼了根烟点着了递给他,“上次跟文总搭线,还多亏了Co哥,这不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道谢吗,你贵人事忙。”
Co哥没接他这烟,挡了挡,道:“别,离我远点。”
“这就没意思了,”秋芒仍然笑得没皮没脸,道,“别说你嫌弃我啊Co哥。”
“不嫌弃,就是惹不起。”Co哥也笑了,抓着旁边的兄弟一推,“妈的,我介绍陈霭给你行吗,别骚我。”
“霭哥也行啊!”秋芒顺势就抓住那人,“你怎么知道我其实更喜欢霭哥这型?”
“操,滚,别搞我!”那霭哥像个被非礼的良家妇女似的往后躲。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打打闹闹的。
可江一六看着就是有点不爽。
他看着秋芒在那群人中间这敬杯酒,那陪根烟,还配合着到处骚,忽然觉得,秋芒有点像小丑,脸上始终带着笑,其他人,也只当他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还年轻气盛的Co哥=0=
第七十一章
过了会儿, 那Co哥接个电话, 扭头和秋芒耳语了几句,没多久便站起身朝着入口招手。
江一六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这男的是个笑面虎, 虽然不露锋芒,但见那群人都起身尊敬地叫他“吴叔”, 江一六猜也知道这人有点地位。
这吴叔的口音有点怪,咬着字和大家说了会儿笑, 没年龄代沟。没多久,一群人又各自嗨了起来,有拉着去跳舞了的, 有打闹成一团的, 有去撩妹的——也有那Co哥接了手机,笑嘻嘻地捂着话筒边说边往外出去的。
经过江一六身边时,江一六听见这Co哥像在哄人, 语气粘腻温柔, 说得肉麻兮兮:“还没睡呢?想我想的吗?我也想你了,后天才能回去。我知道你说不想我是假的,咱俩什么没干过, 你还害羞呢?那你今天午睡梦到我没?梦到我干什么了?”
江一六:“……”
感觉全世界都搞了对象,并且还都要搞到老子面前来,你妈的,凭什么。
江一六收回打量这个Co哥的眼神,再看去时, 见秋芒和那吴叔玩到了一起,两人正划着拳喝酒。秋芒十次能输七次,也不含糊,端起杯子就灌。灌了就笑嘻嘻地和吴叔再来。
吴叔笑眯眯的,看着特别和善,可喝着喝着,那搭上秋芒的手就和他那张脸所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了。
江一六皱了皱眉,看着秋芒脸色变也没变的,仍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吆喝着和吴叔划拳喝酒,似乎没发觉对方的动作,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甚至可能是巴不得这样。
那么长一个沙发,两人越坐越近,就快直接搂怀里了。
江一六觉得恶心,这他妈那中年老变态都能当秋芒爹了。
他到底还是个学生,平时虽然在学校内外混,和龙哥他们混,但年龄层没到这吴叔上面来。感情圈乌烟瘴气的都是群小年轻,自带滤镜,看着没这么难以接受。而龙哥那圈人里乱搞的少,就算搞也不会搞到江一六面前来。
这时候看着,就有点突破江一六的接受底线了。
妈的,那老变态皮都他妈松了吧,也好意思?真是人丑多作怪。
江一六皱着眉头又想,这秋芒也他妈脑子有病,平时骚骚就算了,对着那么个老家伙也下得了口,操……
他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面说不出的腻味,不想再待着看下去了,黑着脸转身就挤着人群出了酒吧,拦了一部出租车回酒店。
出租车开出去十分钟,遇到了一个长长的红绿灯,停在那里等着。江一六的眉头从十几分钟前皱起来再没松过,一直死死地盯着车窗外,此时更是暴躁,啧了一声,说:“回去。”
司机:“啊?”
“回刚才那酒吧。”江一六沉声说。
司机便打着方向盘调车头往回开,到了酒吧门口,车还没停稳,江一六就抽了张大团圆往前座一扔,开了车门下去,大步往里走。
酒吧里面和十分钟前没差别,仍然是一群嗨上了头的害虫们扭来扭去搞来搞去。江一六艰难地往里挤,一边在心里想,妈的,人是老子带出来的,万一出个事儿,就算是那姓秋的出事,老子也是良心不安的。不管那姓秋的怎么浪,先把人逮回酒店,那时候他如果还要出来玩,那就是他的事了,就不关老子的事了,出了事老子也心安理得!
他这么想着,心里头那股别扭就消了,只觉得自己非常明智。
然而,明智的江一六好不容易挤过了这群人,就两眼一抹黑,傻了——妈的,刚才那沙发上一个人都没了!
秋芒呢?!
江一六冲过去,左右看了看,问收拾桌面的服务员:“哎,刚这的人呢?”
服务员说:“买单走了。”
“都走了?”江一六问。
服务员想了想:“我记得,他们好像在这分手,有的说还有事,分开走的。”
江一六问:“有个穿兜帽牛仔裤的小白——的长得挺好看的一年轻男的,俩耳朵都戴耳环的,往哪走了?”
服务员想了想,说:“好像他,是和另一位先生走了。”
江一六赶紧问:“一中年男的?”
“是。”服务员是见惯了场面的,说到这里,看着江一六那眼神有点儿揶揄,又有点儿同情,忍着笑,一脸淡定地给他提供身为同胞能给的最后的一点正义支援,“大概是回酒店了吧。那位吴先生最近几天都来这里玩,好像就住在隔壁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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