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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客栈(玄幻灵异)——来自远方

时间:2019-08-04 14:50:58  作者:来自远方
  “是谁!”
  男人的大儿子猛然起身,用力拉开房门。门外什么都没有,常有人经过的回廊,诡异地空旷安静。
  “怎么回事?”
  几人面面相觑,正费解时,白炽灯再次闪烁,黑色的怨气猛然自上方蹿出,将四人全部缠裹。怨气中,现出红衣女鬼的身影。
  女鬼周身环绕黑色怨气,修成的鬼体却难以凝实,近乎有些透明。
  见到鬼影,四人惊恐尖叫,拼命挣扎。身上的怨气却越缠越紧,仿佛一条条黑蛇,要将猎物当场勒得毙命。
  女人和两个儿子翻着白眼,吐出舌头,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胸腔仍有起伏,可见并未当场咽气,仅是昏迷过去。
  中年男子仍在苦苦挣扎,被怨气从口中涌入,想要昏过去都不可能。
  颜珋站在病房外,目睹女鬼附上中年男子身,操控他拉开床头抽屉,提笔写下认罪书和遗嘱,又操控他离开病床,一步一步走出病房,沿着安全梯迈向顶楼。
  擦身而过时,颜珋微微侧头,看向女鬼。
  “不后悔?”
  中年男子表情木讷,双眼已被怨气染成漆黑,张开嘴,出口却是尖锐的女音。
  “我染恶因,必须偿还。”
  “即使不入轮回,就此魂飞魄散?”
  “是。”女鬼声音坚定。她为复仇种下恶因,害及无辜者性命,就必须给与偿还。中年男人作恶多端,车祸仅是冰山一角。他所行的恶事,又岂止这一件。
  “你想明白就好。”
  颜珋让开道路,没有加以阻拦。
  女鬼短暂离开中年男子的身体,福身行礼。褪去满身怨气,现出苍白的真容,不过是一名碧玉年华的少女,浅笑时,嘴角浮现酒窝,格外俊俏。
  “去吧。”
  目送中年男子被带上顶楼,颜珋转过身,收回摆放在走廊中的银铃。
  寂静空旷的走廊,终于再起人声。众人仿佛大梦一场,护士取出挂在口袋中的计时表,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声钝响,伴随着阵阵惊叫。
  众人迅速聚到窗前,向下张望,在一楼花圃中,看到自顶楼跃下的中年男子。血从男子身下涌出,部分飞溅到白色花瓣上,纵有雨水冲刷,浓重的色彩也无法全部洗去。
  颜珋已经知晓结果,无心去看。从女鬼处收回的简页,随着女鬼的消散化为齑粉,流逝出指间。
  在走廊尽头,颜珋遇上迟一步赶到的判官。
  引魂灯熄灭,事情无法挽回,判官向颜珋拱手施礼,无意多做纠缠。这件事如何处理,他无法独断,唯有上禀阎罗,让上司去伤脑筋吧。
  中年男子的死,很快登上当地报纸。一同曝光的,还有他留下的认罪书和遗书。
  其中涉及的内容,以及泄露出的名单,很快在安市乃至全省掀起一场风雨。单是那场车祸,就沸沸扬扬闹了好一阵,行恶者和包庇者皆受到惩罚,往生者和家人终于得到公正。
  这一切的纷纷扰扰,皆影响不到颜珋。
  回到客栈,将丑六打发走,他便关上大门,独自来到二楼。
  推开雕刻有龙形花纹的木窗,颜珋双手交叠在窗台上,眺望被雨雾笼罩的安市,任由冷风吹乱额发,笑容神秘温和,偶尔闪过金光的双眼,却透出一股冰冷和残忍。
 
 
第6章 迷途一
  “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首付是婚前付的,就算告上法院,房子一样是我的。”
  男人一身衬衫西裤,皮鞋擦得锃亮,手臂搭着西装外套,相貌文质彬彬,出口的话却不堪入耳。
  “识相的,趁早收拾干净,给我滚出去!”
  “说什么出轨,你不如打盆水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你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哪点比得上……”
  男人不断叫嚣,恨不能将成婚二十年的妻子踩进泥里。
  女人表情麻木,因常年操劳,四十出头的年纪,竟已两鬓斑白,眼角爬满皱纹。
  见女人垂着头,双目无神,半句也不反驳,男人更加猖狂,伸手去推搡女人,更将女人从沙发上拽起,抬手就要打在她的脸上。
  “木头一样,看着就晦气,趁早给老子滚!”
  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男人身后,看到这一幕,表情中满是得意。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捂在嘴边,假模假样劝阻,反倒引起男人更大的怒火,将手中的女人甩在地上,一脚就要踹过去。
  “妈!”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丢开双肩包,一个箭步冲过来,将男人狠狠推开,护在女人身前。
  “妈,妈你没事吧?”
  看到儿子出现,男人表情闪过一丝犹豫,动作变得迟疑。年轻女人咬住嘴唇,眼底闪过不甘。
  “小武,我……”男人想要狡辩,话却被少年打断。
  “你滚,带着你那姘头滚出我们家!”
  “你说什么?”男人恼羞成怒,脸涨成猪肝色,立刻将矛头对准女人,“是不是你教的?你就教他这么顶撞他老子?!”
  “你少血口喷人!你做的那些事谁不知道!”少年站起身,身形稍显单薄,个子却高出男人半个头,“常年不回家,和那个女人鬼混,回来就对妈动手,今天又想干什么?”
  男人大怒,被身后的年轻女人拉住,到底深吸一口气,将目的说出。
  “离婚。”
  除此之外,男人还要收回房子存款,以及家中的一切。
  “结婚之前,这房子就是我的,属于婚前财产。婚后房贷也是我出,你没出一分钱。”
  男人越说越过分,直将女人贬低到尘埃。更指女人婚后没有正式工作,只能打点零工,全靠他养,有什么资格分财产。
  “不是看在小武的份上,这婚早离了!”
  男人态度嚣张,年轻女人满面得意。
  在男人的眼中,妻子为家庭付出的一切不值一提。根本忘记早年间两人过的日子,也忘记他的工资还房贷车贷,家中的生活有大半是妻子打零工维持。更忘记他除了工作之外,家务半点不沾手,儿子从牙牙学语到上学,几乎都是妻子一个人带。
  听着男人如刀锋的话,女人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是悲伤,不是痛苦,而是愤怒。
  “你不是人,不是人!”
  女人猛然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男人。
  年轻女人护着肚子退后,装腔作势惊呼,撺掇男人对女人拳打脚踢。
  男人脖颈被抓伤,看到掌心的血,拽住女人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少年试图保护母亲,却比不上男人的力气,情急之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美工刀,用力刺了过去。
  “啊!”
  献血喷涌而出,少年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将男人扑倒,刀锋划开男人的皮肤,深深扎进肉里。
  “杀人了!”
  年轻女人面无人色,一边尖叫,一边向房门冲去。跑到中途,头皮一阵刺痛,被迫转过头,对上的是女人愤怒的面容……
  古玩街
  进到三月,雨水终于告一段落。
  久违的阳光从天空洒落,冷清许久的长街,终于恢复往日热闹。
  人流穿梭不息,以外来游客居多。要么拿着旅游手册,要么跟在导游身后,经过一家又一家古色古香的建筑,照相机咔嚓不停。遇到店前的伙计,听着对方的吆喝,还会录上一段,配上文字发到朋友圈。
  因游客突然增多,长街上的几家客栈陆续住满。这对专门来体验古式客栈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遗憾。
  “那里不是有家客栈?”
  有人发现长街尽头的飞檐建筑,当即眼前一亮,拉着同伴快速走去。到近前却发现客栈大门紧闭,无论怎么敲都敲不开。
  “黄粱客栈?”
  一个背着双肩旅行包,踩着帆布鞋,一身运动服打扮的少女站在客栈门前,发现大门紧闭,旁侧的雕花窗却是半开,立即走过去,透过窗户向内望。
  “有人!”
  发现摇椅上的身影,少女不由得惊喜,扬声道:“老板,是老板吗?”
  摇椅停止晃动,上面的人坐起身,转头望过来。
  少女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不是开口住店,而是迅速从窗口退开。
  “娜娜,你怎么了?”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同伴不由得开口询问。
  “我……”
  少女话未出口,客栈的门突然从内开启,颜珋站在门后,宽松的衬衫,亚麻色的长裤。长袖卷起,腕上是一串黑色玛瑙,衬得皮肤近似透明。
  “几位有事?”
  “啊!”
  看到浅笑的颜珋,同伴仿佛明白少女失神的原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对方,开口道:“请问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吗?我们想要住宿。”
  “今天不营业。”颜珋摇摇头。
  “真的?”一名长发少女惋惜道。
  “真的。”颜珋浅笑。
  少女们固然失望,倒也没有强求,同颜珋告辞,打算趁天色还早,去长街外找旅店。至于剩下的店铺,可以明天再来。
  名叫娜娜的女孩迟疑片刻,到底鼓起勇气,询问颜珋是否可以拍照。
  “我不喜欢拍照。”颜珋仍是拒绝。
  少女咬住嘴唇,有点不甘心,想要偷偷拍一张,意外对上颜珋的双眼,动作下意识顿住。等回过神,客栈大门已经合拢,连雕花窗都被落下。
  “行了,走吧。”
  “别看了,那位老板明摆着不是一般人。”
  “再磨蹭下去,估计旅店都住不上。我可不想去住一晚五六百的酒店。”
  少女们一边说笑,一边离开长街。途经路牌处,同一名高挑的少年擦肩而过。
  少年低着头,略长的前发垂落,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和稍尖的下巴。深蓝色的运动服,拉链一直拉到颈下。裤脚刚及脚踝,一双稍旧的篮球鞋,鞋底带着些黑泥,以及青绿色的草叶。
  临近傍晚,长街两侧挂起成排的灯笼。橘红的火光点点亮起,蜿蜒成明亮的光带,点缀古老的长街,吸引过路者踏入其中。
  生者,往生者,彼此擦肩而过,脚步皆无半分停顿。
  风中隐隐传来铃声,清脆悦耳,带着神秘的古韵。
  少年终于动了,循着铃声指引,一步一步踏入长街,穿过青石路,最终停在黄粱客栈之前。
  黑色的石雕浮现荧光,客栈大门缓缓开启,颜珋站在门后,看到门前的少年,放下手中的银铃,温和道:“欢迎。”
  长街外,手托引魂灯的判官深锁眉心。
  因蜃龙插手,助红衣厉鬼回溯时光,吞噬魂体,地府内的鬼册都需重录。虽然只有一页,也是让殿中上下一阵忙乱。如今又有厉鬼现世,追到此处踪迹全无,十有八九又和那条蜃龙脱不开干系。
  想到自己先是被同僚做局,如今又被上司硬分片区,判官就是一阵暴躁。
  那些老家伙不想和这两条龙打交道,他就想吗?
  奈何资历浅,设套的手段比不上,抗议没人听,只能被压榨。
  思来想去,真心脑壳疼。
 
 
第7章 迷途二
  客栈内燃起魂香,青烟如瀑涌出香炉,在铜盘中汇成团状,又沿金铜弯成的阶梯流淌,少息聚成片片祥云,轻轻摇曳,袅袅飘散。
  生者永远闻不到魂香的气息,于往生者而言,却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男孩走进客栈,被魂香吸引,用力吸着鼻子。片刻回过神来,现出几分难堪和局促。
  颜珋盖上香炉,从柜台后取出一只漆盒。盒盖打开,里面整齐躺着两排饴糖。每块都有尾指大小,呈琥珀色,内里裹着白色圆珠,在大红底色衬托下,不像是糖块,更像是精致的工艺品。
  “坐吧。”
  将漆盒放到桌上,颜珋示意男孩落座。
  “尝尝。”
  白皙的手指执起木块,将一方饴糖挟到漆碟中,摆到男孩面前。
  糖块染有魂香的气息,让鬼体无法抗拒。
  男孩许久没有尝到“饿”的滋味,这一刻却如生时一般,腹中轰鸣,口中分泌唾液,死死盯着面前的饴糖。
  “吃吧。”
  颜珋放下木筷,在灯火映照下,腕上的黑玛瑙滑过幽蓝,竟似睁开的兽瞳。
  男孩终于抵挡不住诱惑,小心拿起一块饴糖,送到口中咀嚼。
  鬼尝不出任何味道,他却能感到流淌的香甜。将口中的糖咽下去,男孩再次渴望地看向漆盒。随着他的动作,额发向两侧分开,现出一双浓眉和猩红色的双眼。
  颜珋单手支着下颌,将整盒饴糖推到男孩面前,温和道:“新生的怨鬼,没有亲人供奉香火,饿了多久?”
  男孩抬起头,猩红的双眼对上颜珋。
  “怨鬼?”
  颜珋含笑点头,双眼漆黑如墨,墨色中聚拢一线赤金,口中道:“既为往生者,不去地府等待投胎,反而想方设法躲开判官鬼差,想必有所求。”
  “我要报仇!”
  男孩双手扣上桌沿,黑气涌出体外,似恶兽凶相毕露。黑红的血线爬上脸颊,眼底猩红更甚,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报仇,向谁报仇?”颜珋愈发感兴趣,身体略微前倾,锁住男孩的视线,“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你。”
  “帮我?”
  “对。”
  温和的声音在室内回响,柜台后现出成排木屉,屉上雕纹如水波流动,闪烁微光。光芒稍纵即逝,木屉很快恢复成原有模样,再不见半点生动。
  “你怀有何怨,要寻谁报仇?”颜珋起身走到男孩面前,单手扣住他的后脑,微微俯下身体,声音比平时稍显低沉,如甘甜的糖浆滑过男孩耳畔。
  “你真能帮我?”
  “我能。”颜珋的声音更低,带着安抚鬼魂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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