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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客栈(玄幻灵异)——来自远方

时间:2019-08-04 14:50:58  作者:来自远方
  靠近门边的水槽传来轻响,不时有水珠流出水龙头,滴落在槽内,汇成一条细流,缓缓向中心处流动。
  庚辰站定在墙边,双手结印,雀翎状的法器悬浮在他身前,倏而化出三道彩光,呈三角状,圈定位于右上角的停尸箱。
  “找到了。”
  庚辰收起法印,纵身跃起,轻易打破媒介自身的屏障,取出藏在箱内的残页。
  在他准备毁去残页的同时,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不要!”
  下一刻,一个弯腰驼背,瘦得皮包骨的男人冲入室内,死死盯着庚辰手中的残页,神情间满是焦急,双眼泛红,透出诡异的疯狂。
  “不要,还给我,那是我的宝贝!”
  男人不顾一切扑上来,因右腿打着石膏,无法行动自如,拐杖忽然滑开,重重摔倒在地。饶是如此,他也没有放弃,用双手爬着向前,血丝布满眼底,形容狰狞犹如恶鬼。
  “给我,那是我的宝贝,给我!”男人一边爬一边叫嚷,印堂漆黑一片。
  不需要以法印牵引,庚辰即能断定,他此生的气运都被夺走,且有恶果缠身,即使能保得性命,后半生也将穷困潦倒,百病缠身,不得善终。
  “此物不祥,非是宝物,也非你能保有之物。”庚辰不欲多言,掌心处腾起一道水龙,将残页盘绕撕碎。
  在消失前,残页中的佛像做最后挣扎,数道细如发丝的黑气突破水网,向四周疾射而出。
  庚辰早有提防,黑气刚一出现就被龙气压制,无法突破霸道的灵力,一道接一道破碎消散,直至荡然无存。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眼看着残页被毁,男人失去一切希望,整个人瘫软在地,双眼空洞,翻来覆去念着同样几个字。
  他本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赶上时代浪潮,凭借着过人的生意头脑,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买卖做得风生水起。
  生意场上避免不了应酬,也少不了形形色色的诱惑。
  起初他还能严于律己,不该碰的不碰,不该做的不做。实在推脱不开,也会想方设法找借口中途溜掉,不使自己沾染上不该沾的东西。
  然而,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包藏祸心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总有顾虑不到和疏忽大意的时候。一着不慎被人算计,染上最不该染的东西。
  这种东西相当可怕,短短五年时间,就让他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妻子带着孩子离开,公司倒闭,房子也被收走,他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每天食不果腹,躲在桥洞底下忍受非人的煎熬。一旦瘾头发作起来,仿佛被万蚁噬咬,整个人都要被逼疯。
  偶然的机会,他在一条小巷里发现这张残页。
  残页本属于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不知因何缘故,老人倒在巷子口,身边散落大量的现钞和一只密码箱。
  时值深夜,老人倒下的地点恰好是监控死角,男人壮起胆子靠近,手指伸到老人鼻子下,一片冰凉。再看老人的脸色,明显已经死去多时。
  男人不想惹麻烦,抓起几张散落的钞票就想跑。
  不知为何,密码箱忽然弹开,鬼使神差的,男人又转回身,看也不看箱子里的黄金和古董,只抓起那张绘有佛像的残页,像是宝贝一样捧在手里,迅速逃离现场。
  自那天之后,男人的运气忽然转好,隔三差五就能遇见好心人施舍,更在给人擦车时,遇见早年曾帮助过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不知道他染上坏毛病,以为他是被人算计生意失利,才会落到如此地步,很是义愤填膺。
  “落井下石的小人,都该遭天谴!”
  朋友真心实意想要帮他,拿出一笔钱助他东山再起。哪里想到,钱刚刚到手,男人就去找了毒贩子。
  短短几天时间,做生意的本金就被挥霍一空,不留半分。
  想到当时的情形,男人也后悔。
  可他控制不住,每当瘾头发作,好像身体里住了另外一个人,拥有另外一个灵魂,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根本管不住伸出去的手。
  一次两次,他还能找借口遮掩,次数多了,朋友终于发现不对。心中生出怀疑,让人去调查,很快查明真相。
  自两人重逢以来,朋友的公司连续遭遇危机,客户一个接一个被挖走,生意一落千丈,心情本就不好,遇到男人又一次找上门,口中没有一句真话,朋友终于爆发,斥责他说谎,骂他无药可救。
  “你马上离开,之前的那些钱就当是扔河里,我一分不要你还!从今往后,你不要再进我家大门!”
  男人被毒瘾折磨,整个人濒临疯狂,见朋友不肯帮忙,赤红着双眼,抓起放在桌上的烟灰缸,猛然砸向朋友的头顶。
  一下,两下,三下……
  连男人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砸了多少下。
  等他清醒过来,发现朋友倒在血泊中,第一反应不是救人,而是在室内翻箱倒柜,找到所有现金和贵重物品,就此逃之夭夭。
  这一逃就是十三年。
  男人趴在地上,回忆起往事,手脚冰凉。
  这十三年来,他隐姓埋名,不知去过多少地方,碰见过多少人,做过多少恶事。凡是他曾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都会遭逢厄运。
  与之相对,旁人倒霉,他却会过上几天好日子。
  这一切都与那张残页脱不开关系。
  明知道不对,男人却不愿深想,更无意停手。人性中的良知,早在他害死朋友时彻底泯灭。
  一个月前,男人来到本市,意外遇见长大的儿子和女儿,他不敢上去相认,只能远远看上两眼。
  在工地干活时,对他有几分照顾的工友意外被钢筋砸伤,男人自己也伤到腿,被送进医院。躺在病床上,想起重伤的工友,男人终于怕了。
  他不敢冒险,不敢冒亲生骨肉遭遇不测的风险,寻到机会,将手中的残页藏到伤重不治的工友身上,只等着一起被焚化。
  然而,丢掉残页不久他就后悔了,坐立不安,心中犹如火焰燃烧,极是难熬。在他终于坚持不住,找来停尸房时,正好撞见庚辰准备毁掉残页的一幕。
  男人趴在地上,整个人恍如烂泥。
  庚辰没有理会他,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男人忽然间生出力气,翻过身,枯瘦的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探出,牢牢抓住庚辰的裤脚,凶狠道:“你不能走!你赔我宝贝,否则我杀了你!”
  对上男人猩红中透出青光的双眼,庚辰眉心微皱。
  颜珋助王胜兄弟消除执念,等来拘魂的鬼差,就转身离开病房,循着庚辰留下的线索来到停尸房。
  看到眼前一幕,颜珋不禁面现诧异。
  地上那个男人很是古怪,若是他没有看错,此人三魂七魄均被压制,操控其行动的竟然是一缕佛息?
 
 
第129章 应龙的经验
  佛息藏于男子体内,十分隐蔽, 若非颜珋和庚辰留心, 换做寻常仙人, 未必能察觉端倪。
  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被毁去的佛像残页。想到生活失去着落, 恐慌和愤怒交织,距疯癫仅一步之遥。在复杂情绪的驱使下,枯瘦的手指牢牢攥住庚辰的裤腿, 无论如何也不放开。
  “你毁了我的宝贝, 赔给我, 赔给我!”
  “不赔给我,我就杀了你, 一定会杀了你!”
  男子不停重复相同的字句, 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密, 印堂漆黑一片, 脸颊抽搐,脖颈鼓起青筋, 嘴角淌出恶臭的口涎。而他抓住庚辰的指缝间, 竟有不起眼的微光溢出。
  颜珋眸光微凝, 当即祭出一道灵力, 将男子掀飞出去。
  庚辰近乎在同时动作, 掌心涌出一道水龙,将男子牢牢缠缚,任凭他翻滚挣扎, 叫嚷怒骂,始终无法挣脱。
  水龙越收越紧,刹那悬于半空。
  男子双脚离地,顾不得挣扎,当场发出惊恐大叫。
  “事情不对劲。”颜珋站定在庚辰近前,弯腰触及他的脚踝,捕捉到不该存在的气息,双瞳化为赤金。
  “如何?”庚辰低头看向颜珋,口中道。
  颜珋冷笑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雕虫小技。”
  庚辰没说话,单手拉起颜珋,金色的龙气盘旋上行,缠绕住脚踝,驱逐沾染的佛息。
  一阵刺耳的声响,仿佛水泼滚油,大量白烟在室内弥漫,蒙住两人视线。白烟出现之后,男子不再叫嚷,直接白眼一番,当场昏迷过去。
  烟气不断聚拢,形成一尊趺坐菩萨,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菩萨睁开双眼,目光中满是慈悲。
  颜珋再次冷笑,取出一枚金铃,注入磅礴龙气,挥手打了过去。
  金铃穿行而过,空气中的影像瞬间扭曲,边缘处牵引出数不清的长线,似要再次聚拢,却被龙气阻隔,始终无法变得完整。
  颜珋再次结印,金铃飞速旋转,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铃声中,金色龙纹浮现,牵引并逆转佛息,将颜珋的声音和一道龙气送往西方教廷。
  “尔等夺取人族气运,本就是逆天之行。凡人气运被夺,命数被迫改变,富者穷,良者恶,完好之家破碎,亲人友朋俱都离散。这万年以来,因尔等之行堕入深渊,陷入水深火热者不知凡几。”
  “尔等口口声声迁善远罪,自恃教人向善,为何不能自省己身,看不到最大的恶,最该惩戒的罪?”
  颜珋的声音穿透时空,反逆佛息为己所用,直抵西方教。
  蜃龙之威,撼山荡海,蟠天际地。
  龙音震动围在灵镜前的西方教众,中途掀起一阵狂风,不只碎裂灵镜,断绝教众追踪线索,更将在场众人掀飞出去。
  灵镜变得粉碎,黑色的龙影在碎片中腾起,盘旋在教众上方。
  纵然本体远在千里之外,众人眼前仅是以灵力幻化的虚影,龙威依旧恐怖。
  除教中长老精锐,多数教众被威压所慑,趴在地上起不得身,脸色发白,额头滚落大颗冷汗,砸在地上,形成暗色水斑。
  “果然不好对付。”一名修成金身,素来同孔宣不睦的长老道,“诸位亲眼所见,蜃龙应龙在下界毁我等机缘,如此行径,已是同我教撕破脸,势不两立。”
  扫视众人表情,长老故意加重语气,专为引起轰鸣,使教中上下能够同仇敌忾。
  “孔宣身在天庭,多日没有消息传回。应龙所持法器出自他手,如此看来,他怕是已经重投天庭。”
  “当年若无教主慈悲,他如何能入得我教,得如今造化?”
  “这般忘恩负义,不忠不义之徒,理当逐出我教,灭其灵体,方能以儆效尤!”
  长老说得正义凛然,慷慨激昂。的确有教众被他鼓动,却也有不少人不以为然,暗中皱眉。
  孔宣的本领,教中上下心知肚明。倘若他真的转投天庭,同教中作对,能同他抗衡的教众委实不多,遑论灭他灵体。
  如今最紧要的问题,不是阻止蜃龙和应龙毁教中机缘,而是设法在天庭挥师之前寻到更隐秘的落脚点,避免本教遭遇倾覆之危。
  机缘被截断可以再找,失去根基就一切都完了。
  为此,有相当一部分人主张返回西方净土,避开天庭大军,尽最大的努力稳住根基。
  可惜清醒的人实在太少。
  究其原因,在帝俊太一统治天庭时,西方教不断壮大,从未遭遇过太大挫折。
  万年来夺取人族气运,又养大他们的胃口。
  有捷径增长修为,习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何能由奢入俭,又如何甘心放弃早已经视为囊中物的“机缘”?
  这就导致教中意见很不统一。
  接引准提被压在不周山下,掌管教中事务的几人各自为政,教众分别站队,任何一股势力都无法力排众议,彻底压服其他人。
  正如孔宣对颜珋所言,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段,只要瞅准时机,瞄准一两个对象,在背后推波助澜,就能让西方教内部生乱。
  蜃龙灵影持续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却带给与西方教教众无比震撼。
  他们习惯同天庭并举,同诸仙分庭抗礼,势均力敌。从未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仅是一道灵气凝成的虚影,就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惊惧感丛生,想压都压不下去。
  龙影消失后,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沉默之后就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借凡人暗算应龙之事失败,见识到蜃龙威压,想走的和想留的,想战的与想和的,想继续夺取气运同有意就此罢手的,谁也说服不了谁,纷纷吵成一团。彼此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
  此前众人虽有不和,却从未吵成这般,几乎下一刻就要动手。
  陷入争执的教众始终未能发现,龙影虽然消散,蜃龙的气息却未彻底消失。
  没有粉碎西方教设置的屏障,颜珋无法以真身闯入教中,仅能借逆转佛息送出一道龙气,自是要最大程度利用。
  蜃龙的气息留在教中,无法令教中上下就此陷入梦魇,却能滋生矛盾,放大不和,同孔宣先前所提的计策正好呼应。
  待教中彻底陷入混乱,彼此无法容忍乃至大打出手,即是天庭挥师攻打,将其一举拿下的最佳时机。
  医院地下一层,颜珋睁开双眼,思及最后窥得影像,嘴角向上翘起,笑意缓慢浸入眼底,冰冷,残忍。
  庚辰收回水龙,男子摔在地上,手脚不断抽搐,口中溢出白沫。
  男子体内的佛息已尽数除去,三魂七魄归位,却无法弥合之前的创伤。如庚辰先前所料,他即使能活下去,后半生也将缠绵病榻,不得善终。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负有人命。
  失去残页“庇护”,警察很快会找上门,真相水落石出,等待他的必然是法律的严惩。
  “走吧。”庚辰收回灵力,向颜珋示意,取出孔宣借出的法器,准备去寻找下一个媒介。
  颜珋却是一动不动,在庚辰疑惑地看过来时,忽然跃起趴到他的背上,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故意打了个哈欠,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懒洋洋道:“耗费太多气力,走不动,背我一程如何?”
  庚辰站在原地,侧头看向颜珋。
  四目相对,颜珋笑弯双眼,庚辰则是微微叹息。
  “怎么,不乐意?” 颜珋挑眉。
  庚辰以行动代替回答,在颜珋准备再开口时,反手一捞,直接将他捞到身前,低下头,将他未尽的话全部堵回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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