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你先把东西送过去吧。”一身白褂的大叔冲那个年轻人叮嘱道,随后笑着对真白说:“请随我来。”
“是送来的样本出了什么问题么?”两人并行的路上,真白有些心急地问。
“并不是,样本送到后,野澜院长第一时间就开始处理了。”那位年轻的「Ra*bits」探员如实道。
“……”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由科学院院长亲自出马了?真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创已经进了第三院,至少安全可以保障,现在除了担心一切均是徒劳,所以……只能把精力集中在当下。
……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紫之创醒来的时候,窗外银华满地,室内灯光暖暖,仪器声音单调,频率滴声伴着线条一起在荧蓝色屏幕上跳动。他的思绪尚处于混乱,脑海中最后的片段是风魔的尖啸。
“晚上好,紫之中校。”
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彬彬有礼却不再带着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最深刻的记忆从模糊不清的头脑里被扯出,少年的身体猛地僵硬,昏沉感飞速远去被从脊背处蔓延而来的冰凉代替,他侧过头只对上一双眼睛,那里不再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而是晦涩不明的阴翳。
被褥下的十指骤然扣起,紫之创明白,他现在完全处于被动,即使有机会呼叫医生,眼前的人如果真的打算做些什么,只需要在救援赶来前的空档里就能得逞……等等,这里会不会有医疗机器人?
躺在床上的蓝发少年似乎迷迷糊糊实则思绪飞转,然而身边的男人则默不作声地按下了病床一侧的按钮。
特护病床的束缚带猛地弹出,直接将紫之创禁锢在此。
“你想要做什么?华川先生!”创的声音骤然拔高。
“让你能乖乖听我说话罢了,中校。”华川柏沢的声音阴恻恻的,他仍旧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少年陈述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只能采取这种非常手段,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期间这一层楼都不会再有人过来。所以,能冷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么?”
紫之创不言,只是忿忿瞪着他,紫玉双瞳是怒火难熄。
两个人的对持并没有持续太久,最终,是一向温和的少年放弃了抵抗。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摊牌吧,他实在是难以揣测眼前人的意图,一向温和处世的少年轻吁口气道:“放开我吧,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怀疑是一颗轻易就能种下的种子,若想要他生根发芽,只需要一点点灌溉滋养,向上生长的时间不过一瞬。
华川柏沢也是一名探员,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应该早就察觉到他们的态度了。
华川柏沢解开对他的束缚,紫之创起身,扶住脑袋不住喘息,他的头很痛。
“很抱歉,因为事出突然,我不得不采取这种非常手段,风魔必须离开,他是阻碍。”华川柏沢缓缓陈述道。
创的记忆被调动……是了,风魔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嚣张了不过几分钟,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发情征兆,在他的尖声叫嚷中,华川柏沢看似手忙脚乱,实则应对自如。
就像是……早就预料好会发生那种情况一样。
他确信自己一定受到了什么不可避免的外部影响,他这个季度的发情期还有两个多月,今日白天的异常怎么看都是人为。
“很难受?抱歉,我以为你和仁兔部长一样,他既然能对自己下狠手,我想你也可以。”华川的声音很是漠然,完全没有内容中一丝一毫的关切。
?!少年的手臂一僵,然后仍是揉着脑袋伪装作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是你说要开诚布公谈谈的,中校。现在你的疑问肯定更多一些,如果你再同我周旋,我们的时间会很紧张。”
“……”创抬头对上那双总是微微眯起的小眼睛,如今那里沉着他看不透的东西,眼前的人同平日里的华川柏沢相去甚远,浑身上下都有着难以捉摸的陌生气质。
根据今天收到的,来自仁哥的信息,此人身上的问题可不是两三句就能说清的。
该从何问起?对方要以看似正常的手段除掉风魔,难道自己只是连带?还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撞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便除去自己。
紫之创的大脑转得飞快,华川柏沢凝视着沉默的少年,最终缓缓开口:“我的原名叫做麻原桦,来自H区的移民小镇,我与麻原辛兜,是同乡。”
——!
紫之创愕然,看着面色如常的男人,是的,仁哥传来的消息被证实了,所有的怀疑和推测连接成形,得到目标确认后走向必然的结果,他捂住嘴巴企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只剩下凌厉与难以掩盖的悲痛,少年的声音有着超然的冷冽,他沉声问道:“是你杀了他?”
“是。”
毫无犹豫的肯定回答。
好不容易安置在身侧的双手开始颤抖,在得到肯定后只余苍白,逝者已矣,所谓的讨还公道不过是抹平自己不安的良心。
“……你们很早就认识?”创涩声质问。
“邻居关系,我离开镇子的时候他才刚上学,应该不记得我了。”华川柏沢回答得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份工作。
“你是心理学的博士,毕业于拉普塔科学院下属的院校,你曾经研修过专业催眠,所以……你利用和麻原辛兜的过往,向他下达心理暗示,他的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是你让他自裁的。”紫之创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红了眼眶,他的声线开始颤抖,紫玉双眸中涌动着悲愤与不解。
对D区红茶的反应,同样来自H区的过往, 审讯的主要负责人,在精神鉴定期间的监督……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在一起,指向那个他们想到的可能性。
——“华川柏沢和麻原辛兜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这是仁兔成鸣在行动前的原话。
“你是怎么把岩石碎片交给他的?我们翻看过这里的监控,你们两个人根本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
“一个茶包,紫之中校。”华川柏沢如实回答。
是了,精神鉴定就是在第三院进行的,为了稳定嫌疑人情绪送上对方喜好的饮品,这是正常手段;况且华川现在既然能若无其事地在这里和自己谈话,就说明第三院的一切情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国安局里不好下手,所以趁着「Ra*bits」去国【安】局上访审讯的那天提醒他们少年的精神状态有异,借他们之手把人送进第三院。
因为风魔邀功,所以他们接触不到国【安】局的审讯记录,从录音到监控通通不行,人死了就可能快点结案,被人唆使自杀定义成畏罪。
而这一切,都与风魔无关,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只不过与风魔那家伙不谋而合罢了。
紫之创颤抖着看着眼前微胖的男人,初次见面觉得这个人很亲切,逢人就笑,每一次交谈的措辞都友善和蔼,而现在,那不过是一层表皮。
“麻原的死亡是必要的牺牲,他本就对生活失去希望。”华川柏沢淡漠如常。
“你到底是谁?!又是什么人让你这样做的?”紫之创高声质问着,咬着牙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
麻原辛兜还是个孩子,他本就出身穷苦人家,好不容易才考进梦之咲,他应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而不是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校庆刺杀案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凶手是被他人利用的可怜学生,但可笑的是,他们甚至没办法为他讨回公道。
“他的牺牲是指引你们的道标,不然仁兔部长也不会以身试险前往H区。”
“你背后的人是谁?御三家?最高议会?还是敌国?”创说出他们所有的推测,声线凄厉,他不知道该如何克制自己的愤怒和悲伤,他冷静不下来。
“这与你无关,紫之中校。我来同你谈话,只是想要借此推动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我已经拿出我的诚意,将我所能透露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呈现给你们。”华川不顾少年的失控,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令人发指的理性,这根本是超脱于冷漠的无情。
少年在颤抖,因为悲愤,因为无力,眼前的人太可怕了,远比预料中还要深不可测,那个孩子的死就像是一根鲜血淋漓的饵线,浸着彻骨的绝望与悲惨将他们拖拽至阴谋深处。
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因何而起?有何目的?
仁哥已经只身前往H区,他们自以为引发那场骚乱能掩盖真正的目的,谁知道他们所有的行动都在对方眼中暴露无遗。
该怎么办?能做什么?
一旁的华川柏沢只是看着,不言不语。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紫之创颤声问道。
“……这我无法回答,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殊途同归,我必须全力协助你们「Ra*bits」调查光穹惨案,首先要做的,是证明「knights」的清白。”华川柏沢陈述道。
“我不会相信你的。”他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如果我不告诉你校庆案的真相,你更不可能信任我,就算你们现在想我送进监狱也没有足够的物证,况且……仁兔中将发来的消息目前只有你一人知道,而现在你因‘受到被动影响造成发情期异常’,我可以用同样的手段,让你像风魔一样留在第三院。真白中校和天满中校帮不了你,你也无法与他们分享信息。”华川柏沢淡淡道,语气里并无威胁,只是在陈述而已。
紫之创呼吸一滞,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愤怒——不能冲动,绝对不能冲动,如果自己被困在这里,友也君他们就完全被动了。
“再失去一位成员,「Ra*bits」就可以退出光穹专案了,而现在有人在针对中央军部。紫之中校您应该很清楚,这和校庆案不一样。”华川看了看时间,若无其事地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少年喝住已经走向门口男人。
华川柏沢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蓝发少年,床前的昏黄灯光照不到他的脸,男人微胖的面颊在阴影中晦涩不明。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
太多琐碎充斥着这个城市,夜幕只能让它燃起灯火,却无法遮蔽其中的暗流涌动,最近的气氛太过诡异,除了报道光穹行刺案件的调查进展之外,就姬宫桃李那日在红月馆的嚣张态度,很大一部分媒体集中火力指向「fine」的代理团长霸道蛮横不尊重人权,然而近日爆出的一条有关于姬宫家主早年生意上偷逃漏税的黑料,更是让他们挖空心思去对付这位国家军团的新晋将领。
伏见弓弦已经近一周没有和姬宫桃李回过家了,小皇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面划拉着屏幕一面喝着执事特备的牛奶。
“这些家畜真的厉害耶,借着那么一点点料就可以颠倒黑白,说得跟真的似的。”桃李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对着弹窗满脸嫌弃,少年浅绿色的瞳中难掩倦色,他固然很累,但一想到躺在红月馆的那两个人,就有无限力量。
“少爷这样做,老爷和太太应该会生气的。”一旁筛选新闻通稿的青年无奈地笑笑。
“嘛嘛,谁让爸爸先伤了我的心呢?”桃李坐着他的办公椅转了一圈,他虽是无所谓地笑着,可眼睛里还是有着难以释怀的难过。
伏见弓弦收敛了笑意,执事先生玫红色的眸子里涌现内疚,他不再说话,继续筛选稿件。
“呐,弓弦你知道吗?那一天英智大人的叔叔来拜访后,我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像英智大人一样厉害,发出不一样的,伟大的声音。”他抬头望向繁复的天花板,眼睛里的落寞和倒映着的花纹融在一起。
“是我的失职,我应该劝谏少爷。”执事先生垂眸低声道。
“你没有错的,就算你当时说了我也不会听的啊,我可是伟大的姬宫桃李大人,怎么可能判断错误?”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轻点着地面自嘲地笑着。
伏见弓弦无言以对,他只能觉得心疼,这些天使用浑身解数也没法让桃李开心起来。
“我不适合那个地方。”粉发少年轻声说道,“在我还没有达到一个足够的高度前,太过浮躁只能栽跟头,甚至伤害到身边的人。”
“英智大人已经说过了,您无需自责。”弓弦柔声劝慰道。
“他们都是那么温柔的人呐。”桃李将身体转回办公桌前端起自己的杯子,随后下令,“去收买那些比较小的报社,让他们多写写爸爸过去犯下的小错误。”
“是。不过少爷,这一条需要您看一下……”
弓弦将打开的虚拟弹窗推向桃李,只见得在那荧蓝色的屏幕上,有一篇文章分外显眼。
#名将之后,沦落至此——深入了解「fine」现任军团长警卫员的过去#
“当初「Trickstar」出事的时候这样的稿件不就很多嘛,他们的父亲是星之鹰的将领,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些家畜们怎么还在关注这件事。”姬宫桃李嗤之以鼻。
“这件事我们还是要注意一下,毕竟两位大人现在是「fine」的成员,”伏见弓弦提醒道,“这家小报借着明星大人和冰鹰大人逮捕凶手为由,将启明星行动暴露与星之鹰的明之森行动联系在一起。”
“这种阴谋论真的是太讨厌了,去封杀他们吧,以姬宫集团的名义。”桃李摆了摆手。
“少爷您这样已经要把全拉普塔上下的媒体得罪光了。”弓弦苦笑着道。
“我不在乎啊,反正有爸爸帮我善后。如果他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那我就更不可能回家了。”桃李说到做到,自从日日树涉出事后,小皇帝就回家和父亲大吵一架,索性带着自家执事住在了岚之塔。
“但是这样会不会因为您的行为牵连到整个军部?”
“奴隶我可不信你察觉不到,那些家畜借着光穹那件事拼命离间我们和「knights」……但光穹行刺的新闻是典型的狼多肉少,而前线的战报他们又不能在第一时刻获得报道准许。我桃李大人难得提供其他机会,可得要他们感恩戴德地接下才行。”小皇帝浅绿色的瞳中涌现出高傲与狡黠,甚至带着几分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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