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十七部落的首领之一,雅图木。
那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黑羽军而去,乌格这边的火力压力骤减,他随即不再迟疑,有了援兵,即便黑羽军的火力已经增强,拔掉他们的这个据点也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此时,黑羽军营帐内,于风平的额角陡然落下一滴冷汗。
他铁青着脸揪过身边的副官,道:“怎么回事,不是说雅图木这孙子还在百里之外吗!?你们他娘的怎么办的事!?”
副官战战兢兢地答道:“将军,我也是方才才知道,我们派去的斥候……叛变了。”
于风平闭了闭眼睛,心中更为沉重。
四万将士,一世英名,难道今天都要葬送在这儿了吗?
倒是那个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副官突然灵机一动凑上前来,颤巍巍地道:“将……将军……你可还记得……前几日谢将军说要到青州去的事……”
于风平眸光闪了闪,深吸一口气,道:“哎……想不到,我竟然还不如一个毛头小子思虑地长远,来人啊,快去青州请援兵!”
副官将千里镜从手中放下,小心翼翼地道:“将军,不用了……谢将军已经到了……”
于风平面色一喜,问道:“带了多少人!?”
副官小声道:“不……不是很多,只有五万人左右,北辽那边,有……八万。”
于风平听了,重重叹一口气,道:“借来了五万,依青州太守的那个性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估计谢渊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冲动吧……”
于风平正兀自自责,他旁边的副官却突然兴奋地喊了起来,道:“将军,将军!有救了!有救了!凉州那边来援兵了!”
于风平疑道:“凉州?你没看错吗,我们不是刚从凉州过来?凉州哪里还有什么兵?”
说着,于风平便自己架起了千里镜。
只见一面帅旗迎风飘扬,上面写着:“萧。”
百十辆狼顾战车开路,硝烟弥漫,仿佛带着踏破整个天地的气势。
于风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这场仗,没有悬念了。
一个时辰后,北辽十一万军队几乎被全歼。
黑羽军中爆发出阵阵爽朗的大笑。
那面“萧”字帅旗之下,萧恒轻咳了一声。
众人一下子便捕捉到了他的身影,赶忙一拥而上客套了起来。
谢渊一下子被阻隔在人群之外,一时间进退不得。
说实话,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萧恒。
两年前的一幕幕浮上眼前,萧恒唇角的温度和触感仿佛从那一天一直停留在他的唇上,让他夜夜辗转难寐。
他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萧恒,便觉一股躁动的欲、望和渴望从心口直直烧了上来,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低着头就准备开溜。
谁知,萧恒低沉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阿渊,你准备去哪里?”
谢渊心里“砰”地一下就像炸开了红莲炮,小小的弹药闹得他浑身酥麻起来。
偏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还必须不动声色,只是强撑着轻笑了一下,十分得体地道:“侯爷,许久不见。”
萧恒生平最烦别人和他打官腔,然而不知为何,现在打官腔的这人是谢渊,他莫名地就觉得也没有那么烦了。
接着,萧恒就从一堆他周围的一堆大老爷们中挤了出来,伸出手来拍了拍谢渊的肩,道:“阿渊,跟我来。”
☆、敬之
两声“阿渊”差点把谢渊叫的魂不附体,萧恒接下来嘴唇又动了动说了些什么,但谢渊完全没有听见。
他只感觉自己一直在跟着萧恒弯弯绕绕地朝前走去,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就已经在萧恒的营帐内了。
凉州贫苦,黑羽军的军费更是有限,军士休息的营帐内都收拾地极其简单,即便萧恒是黑羽军的主帅也不例外。
营帐内的几样陈设一眼便能全都望见。
书案上放着一杯凉透的茶,纸笔随意地摊着,后面便是一张窄床。
一想到这便是萧恒平日里所居住的环境,谢渊扫了几眼便“腾”地闹了个大红脸。
两年了,萧恒初初见到谢渊,是真的觉得有些认不出来了。
然而,这点感慨萧恒自然是憋在肚子里不愿意说出来的。
他只是转身看了看如今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点的谢渊,憋了半天之后,叹了一口气,道:“臭小子,用得着见到我就跑吗。”
谢渊本能地想申辩一句,结果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还申辩什么呢,萧恒说的,可不就是事实?
萧恒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心理活动,往书案后一坐,拿出一个小药箱,便对谢渊道:“别愣在那儿了,过来,你自己看看自己的手吧。”
被萧恒一说,谢渊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疼痛,他低头一看,他的右手似乎被北辽人伤了,此时正血淋淋地一片,但他这么半天了,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只顾着愣神去了。
萧恒看着谢渊呆呆地坐在他面前,不由得觉得好笑,便道:“这种伤,刚开始时感觉不到是很正常的,不过拖久了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黑羽军里的郎中不怎么靠谱,这是沈朝辞那厮给我的药,你过来,我帮你擦点。”
谢渊别无他法,只得乖乖地伸出手来。
萧恒看了看他的手,忍不住心疼地“啧”了一声,问道:“疼吗?”
谢渊轻轻摇了摇头,道:“其实见了你也就不怎么疼了。”
萧恒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来凉州之前早就做好的自我催眠一下子被惊醒了一半,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不过好在萧恒的脸皮绝对够厚,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又神态自若了。
他轻轻按住谢渊的手腕,道:“这药有点疼,你忍一忍。”
说着,萧恒便低下头给谢渊擦药。
受了伤的手本就敏感,萧恒一低头,温热的气息便喷洒在谢渊的手上,他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终于开口道:“侯爷,我自己来吧。”
萧恒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
那点自我催眠一下子全都宣告失败了。
这几年,对于谢渊临别那一吻,他一直想着,小孩子不懂事,对于这些情爱之事本就是懵懵懂懂,自己又不是个体贴可人的姑娘,谢渊离开了一段日子,自然就能把自己给忘了,然而,看谢渊方才的表现,明显这小子还没死心呢。
这个时候,要是自己再上赶着过于照顾他,就是真的不知分寸了。
萧恒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来都白活了,如今竟然对着这么一个问题没了半点主意。
哎,这造的都是什么孽。
好在手上的疼痛似乎很快就把谢渊从方才那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一时间营帐内悄无声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好像谁先开口就是输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谢渊才轻咳了一声,语气淡淡,没话找话地问道:“侯爷,京城的局势如何了?”
萧恒正愁找不到一个台阶下,此时谢渊自己推了一个,他立马从善如流,一本正经地答道:“和两年前没什么两样,宁妃死了,煜王一脉的靠山彻底倒了,现在煜王被押在了皇宫的水牢里,呼延奕整整两年都没有见他的面。至于其他的,大小官员多多少少都被南疆那伙人收买了,呼延奕现在的皇位,算是岌岌可危,不过他自己倒是整日沉浸在长生的美梦里,看上去也不怎么担心中原落入蛮子们的手里。”
谢渊听罢,笑了笑道:“那侯爷有没有想过继续把这水搅得更浑一点?”
萧恒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先平白地被谢渊的笑晃了晃眼。
两年没见,想不到原来脸上藏不住事的小毛孩子如今都学会这么笑了。
处处妥帖,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好像是计算好的,你挑不出他一点错。可莫名地,你就能从这之中察觉出那么一点危险来。
这个时候,萧恒才感觉到谢渊确实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自作主张瞒着他了。
于是他道:“我也并非没有想过,但是这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如今北疆告急,南疆又虎视眈眈,这些都是当务之急。这个时候一步行差踏错,后果都不堪设想。说到底,这皇位若是元家人坐不了,我宁愿呼延奕来坐,也不想异族统治中原。”
谢渊随手试了试萧恒书案上的茶,碰到是凉的,先皱了皱眉,接着才道:“一网打尽不就好了吗?”
萧恒神情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玩味地道:“一网打尽,怎么,你有办法?”
谢渊但笑不言,只是站起身来招了招手,示意萧恒跟他来。
萧恒也不拒绝,起身便跟着谢渊出了营帐。
二人皆是将将褪了铠甲,甲下一袭白衣,一袭黑衣勾勒出流畅的线条,矛盾却又不冲突,十分养眼。
加之谢渊又有意无意地与萧恒并肩而行,不由得不引起周围军士们十二万分的注意,边看边议论纷纷:“想不到这两尊大佛竟然能处得来。”
二人对此充耳不闻,当然,一个人是真的不曾注意,另一人便是乐得如此了。
谢渊带着萧恒到了自己的营帐,在帐内又动了些机关,转瞬一处地下的密室便出现在萧恒的眼前。
萧恒没想到他在驻军的地方还能鼓捣出一个密室,看着笑道:“我说阿渊,你这么不防着我,就不怕哪天我把你这地方供出去?”
谢渊没有答他的话,反而是转身从旁拿了一件大氅,不由分说地便给萧恒披上,道:“里面冷,你的蛊还没解吧,小心些。”
离了谢渊以后,萧恒显然再没受过他人这么无微不至的关照,当下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只摸了摸鼻子,道了一声:“好。”
谢渊带着他走到密室深处,只见里面在一个青青的石台之上,放着一个冰棺。
萧恒在那冰棺前一步处站定,迟疑了一下,问道:“这是……?”
谢渊道:“这里面,是净空的金身。”
萧恒眼眸微眯,道:“净空的金身?”
谢渊继续道:“前几日林虚……也就是当时跟在净空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妙虚得着消息,说是净空的金身被人从小清门寺转移到了望陵,我便去望陵走了一遭,把这金身带了回来。他身上想来还藏着不少东西,但这冰棺处处都是机关,我根本打不开,就想着让侯爷来看看。”
萧恒皱了皱眉,道:“你自己去的望陵?”
谢渊点点头,道:“嗯。”
萧恒有些不满地道:“这种事情以后别自己一个人去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谢渊很是温雅地笑了一下,道:“侯爷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况且,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想来也只有侯爷和林虚每年会给我上几柱香,损失也不算太大。”
萧恒听着谢渊这么说,本是有些不舒服,习惯性地便想训上两句,但转念一想,谢渊如今都大了,再操着长辈的口吻和他说话恐怕就不大合适了,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谢渊看着萧恒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向那冰棺道:“侯爷看这冰棺如何,能不能开?”
话音刚落,谢渊便看见萧恒的手已经覆了上去,一片刀光霎时闪过萧恒的眼角,谢渊来不及多想,急喊了一句:“敬之”,接着便一下子揽住萧恒的腰把他往旁边带去。
萧恒哪里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只是想随手试一试就碰到了机关。好不容易躲过了刀光剑影,刚一回过神来,便感觉到自己腰上的力道越收越紧。他皱了皱眉想要挣脱,谁曾想谢渊已经迅速地放开了他,神情十分自然,道:“侯爷,方才事出紧急,冒犯了。”
萧恒被那一句“敬之”砸的有些晕,这才几年不见啊,怎么都叫上自己的字了?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出了声,道:“阿渊,你方才叫我什么?”
谢渊的脸陡然红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地道:“脱口而出,侯爷不要见怪。”
萧恒有些气闷地回转过身,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也大了,以后要是想那样叫就那样叫吧。”
谢渊没想到萧恒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问道:“敬之,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恒挑了挑眉,这都叫上了,还问什么废话?
☆、玉玺
这么想着,萧恒索性不再理他,自己低头观察起了那冰棺。
方才是他太过大意,现在仔细看去,这冰棺上的机关其实并不太多,萧恒没有费多少工夫便将它打开了。
净空大师一如生前,面容安详地躺在冰棺中。
只是这却让萧恒犯了愁,这……想要知道他藏了什么,难道还得对死人下手?完了,这下子阴德估计都被损没了。
谁知,还没等他好好考虑一番,谢渊便已经走上了前,一用力便敲开了净空大师的下巴,只见他口中,含着一个十分小巧的盒子。
谢渊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小盒子拿出来。
萧恒轻轻巧巧地拨弄了几下上面的锁,盒子便“咔哒”一声自己打开了来。
龙头白玉静静的躺在里面,仿佛跨过许许多多的岁月,一直在看着这荒唐的人世。
这是,大秦的玉玺。
密室内一时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萧恒突然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秦武将的礼,郑重地道:“殿下。”
这么多年来,从当年的元齐到如今,谢渊其实一直在围着所谓复兴大秦的梦想兜兜转转,但是,从没有一刻,这个理想想现在这样确实,仿佛触手可及,就在明天。
他捧着玉玺愣了好久,直到看到萧恒还一直在跪着,才猛然回过神来,扶起他,目色沉沉地道:“敬之,你永远不用和我行这种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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