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鲤伴先前不在土御门伊月身边,因为不能飞,他和惠比寿一起蹲在船头,惠比寿一甩钓竿钩住一只倒霉的鸟妖,硬生生拖回来,奴良鲤伴砍掉,再等下一只,场面十分和谐。
只要宝船稳住了,老实说这种程度的偷袭真的不算什么。船板已经被伊月的符咒加固过,又有孔雀飞舞巡视,鸟妖们找不到机会破坏船体,反而被一只只拉回来杀死。土御门伊月转了一圈回来,跃上宝船之顶,抬手之间,沉沉的长弓落进他手中。
残余的几只鸟妖见情况不妙,立刻就想撤退,至少要有一只回去通风报信。孔雀追上其中一只擒住,一声高鸣,星辰砸落另外两只。土御门伊月三箭散开射出,将剩下的打扫干净。
至此,发动突袭的敌人全军覆没,奴良组几乎无伤。
土御门伊月落回甲板上,奴良鲤伴迎面向他走来。
“伊月,远野的情况只怕相当不妙了。”
确实,敌人都可以在接近大本营的地方进行偷袭,远野却无力对前来相助的盟友示警,可见境况糟糕。他们还没落地就遭遇了这波猛攻,之后究竟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土御门伊月说道:“涉及阴阳术的东西,我会留意的。那些鸟妖并非天生就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像是后天经历了残酷的炮制,羽毛颜色都变了。”
奴良鲤伴顿时产生了一些联想。
“源氏的?”
“不,源氏的术高级得很,可以把妖怪完全变成另一种面貌,这种只能称得上拙劣而已。”土御门伊月翻看起几只鸟妖的尸体,开始破解纹印,最终解出一个暗金色的桔梗印,他叹了口气。
“御门院家……”
他想不通,这个世界的安倍晴明究竟受了什么刺激,不光养出这样糟心的后代,还天天不穿衣服乱跑。
“我在地狱里的式神先前提醒过我,御门院家想要复活的先祖,已经从地狱里偷偷跑出来了。”土御门伊月提醒道,“当初我们破了羽衣狐伪装成我的那个局,羽衣狐被我封印,这个世界的安倍晴明想要出来,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只怕灵魂都不是完整的。”
奴良鲤伴完完全全没把地狱里的式神往八岐大蛇的方向想,他还以为是跟土御门伊月关系很好的冥界的人。
“没关系,就算他复活了,我也会将他斩于刀下!”半妖睁开了总是闭着的右眼,神情有几分郑重,“或者伊月,你想自己……”
“不我一点都不想见他!”土御门伊月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鲤伴,我会全力支持你做掉他!”
这个黑料太致命了!!!
奴良鲤伴:……?
宝船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渐渐飞离嵯峨野上空。土御门伊月仍然能听到那些笛和鼓,天女在妖的尸骨上飞天旋舞。
他想,来自神国的天女想必也不知道何处去、何处来,见了妖之后,她也对何为善、何为恶有了疑问。她怀着疑问起舞,最终将妖和自己都杀死在这场神乐之中。
土御门伊月蜷了蜷指尖,恰在此时,蛇蛇发来新消息。
【阴阳师!我这一关打不过!我打不过!!!】
大佬顿时什么忧伤回忆都没了,他想了想,回复道:
【来一单?】
【……】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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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嵯峨野之后,宝船按照小妖怪的指示落进山林之中。外围远野妖怪们的村庄据说已经彻底沦陷,目前还活着的妖怪蜷缩在此处,还要提防土蜘蛛随时可能前来。
奴良组的到来得到了一些欢迎,不过远野的妖怪们却仍然很冷静,连番战败下来,整体士气居然还十分高昂。
“远野妖怪是东北地区的武斗派,实力强劲,却也从不与任何人换盏相交。”奴良鲤伴低声说道,接着作为二代目,他向前几步,问候远野的代理首领镰鼬。
“别来无恙。”奴良鲤伴说道,镰鼬脸上现出一丝笑容,锤了锤他的肩膀。
“好久不见。”
“我听闻赤河童首领受伤了,特地请了位阴阳师随行。”奴良鲤伴让开一些,露出土御门伊月,“伊月的式神很擅长治疗,他是我的恋人,你们尽可以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
这个消息实在惊人,镰鼬认真的打量了土御门伊月好几眼,确认这真的是个男孩子,似乎还是人类的男孩子。他不好多说,无条件的信任着奴良鲤伴,让开路,先救治赤河童大人要紧。
土御门伊月能感觉到这些妖怪对他尚且有戒备之心,他也不介意,在奴良鲤伴的陪同下走近远野首领赤河童的房间,随行的还有惠比寿和虫师。花鸟先回去了,他身边目前只有这两个治疗式神,一会儿他还会让虫师回去,这里太冷了,不适合她。
惠比寿上前查看一番,赤河童双目紧闭,身上多处骨裂,遭受的多是钝击,倒是没有毒素侵蚀的痕迹,只要驱散这些残留的凶恶的畏就好。他跟虫师说了几句,虫师点头,放出虫之护,惠比寿也插了旗子。
虫师的一个大把赤河童糟糕的状态奶回来一点,鲤鱼旗温养几天,再重复这个治疗过程即可,对他们而言并非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势。土御门伊月收到惠比寿的示意,点点头,先让虫师回到庭院。
“这就结束了?”远野的妖怪们没有见过这么高端的治疗系式神,一脸不可思议。
实在是会治疗的妖怪太少了。妖怪们追求力量,时常相互讨伐,单纯治疗的根本生存不下来。等到大妖怪们想要收拢一些专门治疗的妖怪,早就晚了,要么死要么改行,就连阴阳师手中,纯粹治疗的式神也极为稀罕。
可土御门伊月的观念有所不同,他会尽力开发式神最优的一方面,然后组合作战,各司其职。治疗系这么有用,游戏里出了一波又一波,技能调了一次又一次,他自然也养了一个又一个,全部配好顶尖御魂。
“结束了。”他肯定道,“过几天再重复一遍这个过程,赤河童大人就能醒来。”
沐浴在鲤鱼旗的莹绿光芒中,远野的妖怪们一时之间无比沉默。镰鼬也沉默了,他看一眼一脸无辜的奴良鲤伴,心里在琢磨着挖墙脚的可能。
治疗系妖怪!就问谁不眼红!谁不眼红!
待遇完全可以商量,先挖来,也不怕打架受伤没人救治。
惠比寿人老成精,优哉游哉的坐在金鱼身上,胡须一翘,笑眯眯的开口。
“阴阳师,没有其他事情,老朽就告辞回自己的院子了。”
土御门伊月点头,温声道:“多谢了,爷爷。”
镰鼬挖墙脚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不等他旁侧敲击的问一问,奴良鲤伴就似笑非笑的把他拖走了。
“我还没问过战况,如何了?”
第134章 千岁萤(一)
远野的整体情况相当不妙,他们本是极为强大的组织, 能应对绝大多数来袭, 可是土蜘蛛的畏极为诡异, 似乎天然就克制他们这些妖怪组织。
“死了五六个,还有一些重伤员。”镰鼬叹口气, 这个损失太让人心疼了,“如果没有赤河童大人上前抵挡,只怕连我也无法站在这里。”
奴良鲤伴微微皱眉, 就连远野都是一边倒的被打压, 那个土蜘蛛究竟强悍到什么地步?
“速度和力量兼备, 体格极为高大。”镰鼬想了想,“我们聚在一起发动攻击, 反而不如单打独斗, 这不应该……”
“老爹跟我说过, 那家伙最喜欢挑战各种强大的妖怪, 包括妖怪组织。他的畏天生就是克制妖怪们的联合的,是我们这些组织的克星。”
镰鼬顿时悚然, “那么我们该怎么对付他?!”
奴良鲤伴脸上没有多少表情, “糟糕的消息还不止这一个呢, 伊月说土蜘蛛突然袭击远野,像是一些阴阳师大族的手笔。他们喜欢让妖怪相互争斗,最后再出现坐收渔利, 很是……”
“卑劣!”镰鼬恨恨咬牙,“我等远野妖怪从不与人结义, 对那些阴阳师也算客气,为何竟被逼迫到如此地步!”
“他们可能想对付的是奴良组,我挡了他们的路,倒是带累你们了。”奴良鲤伴有些歉意。
“不,不是你的问题。”镰鼬皱着眉,“奴良组算是最大的拦路石,我们远野乃至其他妖怪组织就不是拦路石了吗?他们扳倒了你,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谁也逃不掉。”
知道他心中没有芥蒂,奴良鲤伴顿时眉眼舒展,他拍拍镰鼬的肩膀安慰道:
“不必太过忧心,先到伊月那里去疗伤吧。他是很强大的阴阳师,还能在此处建立结界,至少保护好那些还没成年的小妖怪。”
剩下的事,就有奴良组来做。土蜘蛛明显是在等他到来,才没有将远野妖怪们斩尽杀绝,他又怎么能让这个大家伙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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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野的气候实在太过严寒,土御门伊月的治疗式神几乎都是花花草草虫虫鸟鸟,不太能耐受寒冷的天气。他索性召唤来了有厚厚羽毛加身的童男童女兄妹,再加上一个穿了冬季那身新衣服的花鸟卷。
他打算让童男童女留守远野的营地,如果鲤伴需要出击,那么就带花鸟卷去,她也是久经战场的大妖怪,可以负担起绝大多数条件下的治疗。
童男只是出来陪妹妹的,两个奶同时发力,很快就让重伤员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土御门伊月抱着在他怀里睡着的远野的座敷童子,将他缓缓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雪丽出现在他身边,看着他体贴的动作沉默不语。她是远野走出去的妖怪,远野现在的状况想必让她心里难受,土御门伊月能够理解,这种时候还是忙碌起来比较好。
“雪丽小姐,能拜托你铺一下那边的床铺吗?马上有新的伤员进来。”
雪丽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急忙忙碌起来。
一个胸腹受伤的妖怪因为疼痛呻吟起来,远野的妖怪倒是硬气,就算是这么严重的伤,也能尽量忍耐着不发出声音,现在恐怕是痛极了。土御门伊月暂时封锁他的痛感,治疗还没有轮到这里,童女稚嫩的脸上有一些汗珠,显出努力的神情。
“不要太勉强,我让日和过来交接也是一样的。”土御门伊月有点心疼自家崽崽。
童女摇摇头,努力完成了治疗,然后才扑进阴阳师怀里要抱抱。
“真厉害。”土御门伊月赞道,“跟哥哥出去转一圈吧,这里交给我和花鸟。”
童男在门口等她,两只小妖怪向土御门伊月挥挥羽翼,一起飞向空中。他们会在周边转一转,顺便侦察附近的情况。
目前灵力充沛,也没有什么会用到的地方,于是土御门伊月对花鸟卷一点头,花鸟卷当即开大,重伤的妖怪以惊人的速度痊愈。土御门伊月却注意到,并非他世界的妖怪,似乎对他的式神们的治疗接受度并不算高,如果这么一个大落在庭院里的崽崽们身上,一口绝对是奶满的,现在这些妖怪只怕还要经历几天的缓冲和恢复。
也对,毕竟不是一套力量体系,他先前都不知道“畏”是何物的。
伤员数量不少,直到傍晚时分才差不多处理完成。土御门伊月呼出一口气,他的任务还不算完成,童男童女按照他以往的习惯选定了几个地方,他要以那里为节点,建立起牢固的防护结界。
他正要动身,天边突然飞来一个小白点,引起了一些妖怪的警戒。等到白点越来越大,土御门伊月看出那是只气势汹汹的纸鹤,前额一点赤红色,这个挑染的感觉……
“啊……这是找我的。”土御门伊月及时开口,避免了纸鹤被打下来的命运。
纸鹤昂着小脑袋,轻飘飘落进土御门伊月手中。物似主人果然没错,它看都不看那些妖怪一眼,就连对土御门伊月,也显得非常矜持,它……
土御门伊月把矜持骄傲的小纸鹤直接翻个,大头朝下,试图从肚子附近找找光哥留给他的信息。
简、简直是耍流氓!!!
纸鹤疯了,它奋力扑打翅膀,想要挣脱。最后迫不得已飞快的吐出一张纸条——它本来想吊这个小混蛋一会儿胃口——然后麻利的滚到一边,痛失贞操一样悲痛的用两片小翅膀捂住了头。
它没脸见人了!
“咦,不是藏在肚子里啊?”土御门伊月笑道,“下次就直接拿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故意拖着不给我呢。”
纸鹤心口中了一箭,开始装死。
土御门伊月迅速浏览这张纸条,对光哥这段时间遇到的拉拢心里有了点数。然后指尖一晃,纸条灰飞烟灭,他把小纸鹤捡起来,又开始让它倒立露出肚子。
小纸鹤大哭,这什么流氓神经病啊混蛋!
“托你送点东西,应该从哪里塞进去?”土御门伊月研究一会儿,遗憾的没搞明白光哥的纸式究竟怎么运作的。就像光哥搞不懂他的小纸人为什么能同时加载这么多功能一样,他也很疑惑光哥的纸式怎么保密性这么好,扒都扒不开。
小纸鹤哭着吃掉了一只小纸人,哭着扑腾着翅膀飞走。刚巧奴良鲤伴与镰鼬商议完,一起来看望伤员,扑腾着翅膀边哭边飞的小纸鹤落进他们眼里。
“这纸鸟……”镰鼬迟疑了一下,“有点肥……”
奴良鲤伴一看纸鹤头顶的挑染就知道这是谁的式神,当场很给面子的笑了,小纸鹤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耻,哇哇大哭着飞了回去。它从源义衡的窗口躲躲藏藏翻进去,因为吃了个小纸人,在那条细长的窗缝处——
卡住了。
小纸鹤:……
哇——
源义衡头疼地看着在他桌上摊开两片翅膀大哭的小纸鹤,都说式神随主人,他的纸式一向矜持高傲,送了一趟信竟然哭成这个样子,谁知道小混蛋做了些什么!
话说他真的有添加“哭”这个没用的功能吗?
小纸鹤边哭边打嗝,一个嗝吐出来只小纸人。它好像自己也愣了一下,肚子里没有东西真是格外舒服,它接着又继续心无旁骛的大哭起来。
被吐出来的小纸人一脸懵逼,它穿着画小鸡的狩衣,还迷迷蒙蒙的,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源义衡一双红瞳审视地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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