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不叫‘小绎’了?”阮绎同卫旭然交换过一个狡黠的眼神,故意逗道,“你到底还藏着什么blue,要不都一次性交代了?”
第一秒季航还没听明白阮绎说的是“深藏不露”,还是听到后半句才回神,一时也是唏嘘不已,索性就彻底弃疗了,小声嘀咕道:“乖宝你怎么连我这个都学去了……”
阮绎一转手里的咖啡杯便又是一挑眉:“学你什么?学你不好好说成语、不好好说话?硬要拆开说?”
季航膝盖再次中箭无数,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正内伤着,便听坐在自己身边的卫叔给他火上浇了把油,举着咖啡点头道:“对,其实我也还想知道季航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没说。”
季航小公举那叫一个委屈,怯生生抬头看了卫旭然一眼,心里警铃大作,对着卫旭然暗示意味极其浓重的低声咬牙道:“我真的已经底裤都不剩了,全被扒干净了!”
接收到信号的卫旭然扭头看向了一边,急得季航赶紧再次补充道:“真的,干干净净,早前赤条条的来,现在就差等会儿要赤条条的走了!”
但卫旭然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您的好友卫旭然已屏蔽您的消息】
季航:“…………”
阮绎将两人几不可察的互动尽收眼底,心知这两人有鬼,但也没有当场戳穿,只是低头喝了几口咖啡,谈起了等会儿吃饭的事。
按理他们三个互相之间也都是熟人了,凑一起吃顿饭应该氛围挺不错,但今天坐在阮绎边上的季航却当真跟见家长一样,始终沉默地像个陪衬。
季航每听阮绎和卫旭然聊一句,心里就惴惴不安一会儿,生怕卫旭然把他今天在包厢里的坦白捅出来。
连他都是在外头蹲桥洞、啃馒头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一分一毫的人,就更别说以前有过这么一次类似经历的阮绎了。
虽然“让家里人知道”不一定是决定性因素,但就目前情况来看,那次抑郁症的确诊确实是直接激化阮绎抑郁症的罪魁祸首。
可要就这么把错怪在周尚青和阮成建坚持带阮绎去看心理医生上也肯定不对,在那种情况下,大概所有父母都会提出相同的要求,只是放在阮绎身上的结果不太凑巧。
而阮绎恰恰就是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谁的锅都不是,那就做好自己,不让任何人担心,不给任何人因为好心办坏事而产生自责的可能。
“不动声色的大人”从来不是什么深刻的词,只是很粗暴的代表着,从今往后,再出了任何问题,都只会是自己一个人的责任。
冤有头,债有主。
季航完全不敢想阮绎知道自己把那件事告诉卫旭然的后果,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可能这次他才是真的会被撕了吧……
但好在直到聚餐最终结束,他一直惦记在心里的事也没有发生。
眼看卫旭然就要被他和阮绎送到餐厅停车场了,季航的心情自然越来越飞扬。
要说肯定早说了,既然现在不说,那卫叔应该就是不打算告诉阮……
“对了。”卫旭然拉开车门的手一顿,重新扭回头望向阮绎道,“差点忘了。”
季航:“?!”
季航一颗就要放回肚子里的小心脏立刻再次蹦跶到了嗓子眼,正紧张着便见卫旭然伸手从搭在臂弯里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递进了阮绎手里。
卫旭然勾唇:“恭喜毕业,也算是迟到的生日礼物吧。”
季航:呼……
吓了个半死。
看着手里大半个巴掌大小、完完整整绑着绸带的礼品盒,阮绎失笑:“不是已经送过我花了吗。”
“花算什么礼物,”说着,卫旭然睨了眼待在一边安静如鸡了一整顿饭的人,盯的季航小心肝又是一阵乱蹦,“虽然这小子没告诉我,但他兜里肯定也还藏着东西。”
被点中心事,季航握拳抵在唇边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垫了垫脚尖,转身望向四周,另一手就插在沙滩裤肥大的口袋里,紧紧攥着他的小方盒。
见状,阮绎眼里满是笑,嘴角扬得很高,道:“卫叔,自从认识季航,我就深刻地明白了一句话,‘看破不说破’,卫叔也给他留点面子吧。”
卫旭然一顿,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怎么这就开始护食了。”
“怎么说也是个小公举,还是得宠着点啊。”阮绎说完便笑着扫了季航一眼。
接收到自家小朋友纵容满满的注视,季航小公举向来以厚闻名的脸忽然就红了,五指还拢在嘴边,含含糊糊地哼唧道:“咳……低调低调……”
卫旭然立马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晚上陪小绎参加完毕业晚会来我家一趟。”
季航秒懂,颤颤巍巍的:“……别了吧。”
这种就跟惹了事,被年级主任喊去办公室一样,尤其他惹得还不是一般的小事……
但卫旭然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季航就一个打摆麻溜儿的自己改了口,脊梁骨僵直,中气十足:“好的卫叔!保证按时赶到!”
季航整个人站的跟标兵似的,和阮绎杵在原地一起看着卫旭然开远。
直到彻彻底底的见不着车影了,季航才猛地泄出一口气,佝偻下腰朝身边的人问:“什么毕业晚会?先前咋没听你说过。”
阮绎不甚在意地从兜里掏出了车钥匙:“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去。”
“不去没关系吗?哎其实我觉得去去也行,就是你早说,我应该穿正装来的。”季航顺着便从他手里接过了礼物盒子,边朝副驾驶走,边研究卫旭然的礼物。
阮绎没好气睨他,拉开车门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还有正装吗?不是唯一一套也因为你昨天晚上喝醉给睡成腌菜了?”
季航望着对面人就是嬉皮笑脸一咧嘴,迈着长腿坐进车里:“要不说我们家小朋友聪……嗯?这是个啥?”
季航刚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就觉屁股底下有点什么膈得慌,硬硬的,抽出来一看,是个还没拆封的EMS信封袋,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了,刚被他一屁股下去坐得有些皱皱巴巴的,略微斑驳的收寄人信息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大串英文。
嚯,还是个国际快递?
阮绎只不咸不淡地扫了两眼他手里的东西,简单道:“扔后座吧,在学校放好久了,一直到昨天答辩才想起来拿,上面都是灰,昨天放副驾驶又忘了带回家。”
季航原本还对卫旭然送给阮绎的礼物特别感兴趣,琢磨着就阮绎在卫旭然心里的地位来说,会不会直接给送个什么特别牛逼的压箱底程序,或者是个比DORO还先进的智能AI也说不定。
但他这会儿对着那串寄件人的英文一看,卫旭然的礼物顿时就被搁置到腿上了,当即对阮绎数落:“你这一次两次三次的忘记人家也太不珍惜了。”
虽然今天早上季航是迟到了没错,但到底还是赶上了阮绎的演讲。
此刻再一看这个信封袋,季航瞬间化身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老父亲,就把东西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平着上面被自己坐出来的褶皱,说得掷地有声:“这可是宝贝,怎么能随便往后座扔呢!”
阮绎被他捧着封破信封袋的样子逗乐了:“你都没打开看就说是宝贝,那万一不是呢。”
“肯定是啊,我就说呢,你们学校领导今天临时找你致辞肯定是有道理的。”季航感慨得不行,“哎呀……真是闷声发大财啊,作为我们富二代的一员,乖宝你也太低调了,长脸,真给我们富二代长脸。”
季航这不着四六一长串听得阮绎又是一通笑。
回家前,季航美滋滋的当了一回小跟班,陪着阮绎去超市逛了一大圈,买晚上吃饭会用到的食材,和家里快用完的日用品。
要知道,在江市季航是从来不逛超市的,有什么东西楼下便利店解决不了,那就直接上网买,购物选择范围从不超过词条检索完毕的前三个空格,省时省力,网购是个好东西。
所以这会儿季·生活five·航跟在阮绎身后进了超市,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稀奇一样看着眼前一行行一列列、各式各样的商品,脑仁儿疼,季航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同类型日用品摆在一起。
放手机上吧,他还挺认识这些乱七八糟的牌子,但换到这么一整面一整面的货架上,季航愣是选择恐惧症都要被逼出来了,看着身前轻车熟路游走在各个货架间的阮绎是佩服得不行。
同样是富二代,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毕竟对待这些生活上的琐事,季航的态度一直是:有这工夫,不如回去写两行代码。
想着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到时候回家也只会是摆好餐盘坐在餐桌上等投喂,索性是不管了,一米八五的大高个一弯腰便整个压在了购物推车的扶手上,往前走两步滑两步的,简直看得阮绎哭笑不得:“你别把人家推车压垮了,幼稚不幼稚啊。”
航三岁不管,自己对着推车玩的不亦乐乎:“我还是宝宝啊,垮不了垮不了。”
阮绎挑眉:“一百四五十斤的宝宝吗?”
但季航没接茬,而是紧跟着拍着他的肩膀,长臂一伸便指向了贴在超市墙上:“快看快看!”
闻言,阮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但那里除了一条贴在墙上的标语,其他什么都没有。
-“请保管好您的手机、钱包等贵重物品”
“看什么?”阮绎没搞懂,这不就是个很普通的标语?
季航这才终于直起他撑在推车扶手上身子,抓过身旁人便用他两条跟推车焊死的长臂将人框到了身前,凑近阮绎耳边小声道:“人标语让我好好看着你呢,快离我近点,别丢了。”
阮绎耳尖红了:“……”
阮绎从脖子到脸全红了,心里像是放了束绿色的烟花,微微垂首低吼道:“……你有病吧!”
超市还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就开始动手动脚的!
阮绎正想着,两人身边便经过了另一辆推车。
妈妈带着宝宝逛超市,那个小宝宝就坐在推车的婴儿座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两人扑闪扑闪的,满是好奇,好在他妈妈始终专注地看着身边的货架,完全没有注意两人的动作。
一时间,阮绎脸上更红了,简直羞愤难当,反身就想推季航。
结果季航只腾出来一只手就把他两只手全抓住了,轻轻松松便将人控制在了自己怀里,和他一起同那个从他们俩身边经过的宝宝对视。
阮绎听到这人从背后凑到他耳根子上,真诚建议道:“要不乖宝你也坐车里吧,宝宝都坐车里。”
阮绎:“……”
季航:“别人家小朋友有的,我们家小朋友也得有。”
阮绎:“…………”
阮绎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感受着紧贴在背后滚烫的热源,连带着脸上都变成了这个温度,推也推不开人,阮绎张嘴就想骂:“你……”
“嘘——”季航赶紧低声打断,“听……”
“听什……么……”阮绎说到一半就卡住了,他听到了顶上正循环播放的广播。
-“请蔡以忱小朋友听到广播后到广播站来,你的爸爸正在这里等你……”
阮绎:“?”
没懂。
阮绎正想开口问身后人,便觉自己耳廓又是一热,传来季航一阵浅笑,他好听的磁嗓就抵在自己耳边,对自己耳语道:“听见了吗,找人的广播。”
阮绎被他弄得心如擂鼓,面上却也竭力保持镇定,只是话一出口,阮绎才发现自己嗓子不知何时微微哑了下去:“找人的广播怎么了……”
至此,季航贴在他背后又是两声低笑,声音里满是愉悦,道:“你看,广播也让你跟紧我啊,小朋友。”
第100章
听到最后被季航咬得极重的“小朋友”三个字, 阮绎只觉自己心脏都要停了,僵在季航怀里完全不敢动弹, 心说这人骚起来也太会了……
阮绎在心里不住的庆幸,还好自己是背朝他,没有和他面对面……
其实两人待的位置没多引人注目,季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发难”的地方正正好是个半公开的货架拐角,两人在这儿磨叽了这么久,除了碰着那么一个坐在购物车里的宝宝,其他什么人都没碰见,不然阮绎也不会真的这么由着他乱来了。
这头季航是撩完也不跑, 从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被自己禁锢在胸膛和推车间的人, 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结果他们家小朋友除了耳尖稍微红点,其他愣是一点破绽没有,从面部表情到眼神,全副武装, 莫名有股男子汉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意思。
要不是这会儿人就挨在自己身上, 季航还能感受到阮绎肢体语言上的那么一丝丝僵硬和不知所措, 他是真看不出阮绎被自己撩到了。
行吧,终于破案了。
季航也算是看出来了,不是阮绎的信号塔坏掉了, 也不是他的魅力不够, 根本就是这只小狐狸太能装, 得是平时四平八稳惯了,什么东西都能往肚子里捂,面上不显山不显水的。
季航甚至有理由相信,只要自己不把实证真正握到手里,他就是逮着阮绎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阮绎也是不会承认。
但就是再能藏住事,也顶不住季航这么仔仔细细地怼着看,就在阮绎快要绷不住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险些破功的阮绎二话没说,当即挣开了季航松动的怀抱,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若无其事便接通了电话,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全然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模样。
阮绎:“喂?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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