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帝王, 肩上担负着千里锦绣江山和十三州百姓的期望, 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昌平帝御笔挥下,将敬王问斩日期定在秋后, 并特许穆肇可以逢三逢七入大理寺探望。
被阴霾笼罩了这两日,昌平帝度日如年, 直到此刻听说长子终于开窍,回府思过去了, 太子也遵守承诺主动来御书房学习政务,方稍有欣慰。
昌平帝的欣慰之情在傍晚穆允离开后达到巅峰, 因为他发现,今日他的太子格外听话格外懂事格外乖巧,不仅认真完成了他分派过去的任务,一点没有偷懒怠工,还主动帮他这个父皇揽了一些折子,好教他这个父皇可以早些休息用膳。离开时,他的太子甚至还规规矩矩的给他行了个礼。
这让老父亲昌平帝倍感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真是长大了啊。”王福来在一旁跟着唏嘘感慨。
昌平帝与有荣焉的点头:“这么多天,总算有件高兴事了。对了,朕方才看那孩子大热天里还穿着那么厚的袍子,闷得额上全是汗,哪里有过夏天的样子。是不是司衣局那群奴才又厚此薄彼,忽略太子了?哼,朕就知道,那群刁奴惯会看碟下菜,都是皇后给带坏了风气!这样,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们,这两日什么也别干,专给太子赶制几套凉爽的夏裳。若敢懈怠,朕绝不轻饶。”
“是。”难道见陛下兴致这么高,王福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前两日江南新贡了十匹名贵的天蚕纱,正适合做夏裳呢。”
王福来将要退下时,忽又闻昌平帝叹着气吩咐:“等办完事,你再去趟太医院,让章太医开几副去暑气的方子送到大皇子府,顺便再给大皇子诊诊脉。他身子骨不好,在太阳底下跪了这两日,别再牵出旧病了。”
王福来晓得昌平帝素来是个慈悲心肠的,也不意外,躬身应是,这才慢慢退下了。
昌平帝望着殿外暮色四合的天际,再度长长叹了口气,他这一辈的皇子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沾着兄弟的血,只望下一代不要重复这个悲剧了。
……
从承清殿出来,穆允并未出宫,而是直奔内阁。
此时距放班还有一段时间,卫昭照旧在与兵部众人议事,见穆允过来,便依旧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让少年坐着等。
本来气氛热烈的内阁一角瞬间安静如鸡。官员们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十分自觉的将议事速度推进了两倍。纵如此,到放班时间,依旧有几桩重要公务未解决。
听着殿外传来的鼓声,一名官员偷偷打量了眼托腮坐在案边的少年,有些不敢说话。但这是紧要军务,贻误不得,官员抱着破釜沉舟大不了被小太子剪断胡子的决心,正要开口,本趴在案上的少年突然坐直了身子,朝卫昭道:“师父,我有些困了。”
那官员登时头皮一阵发麻,但紧接着,又听少年道:“我想去榻上睡会儿。”
卫昭点头应好,命内侍去准备一套新的寝具。
方才要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兵部官员暗松一口气,有些纳闷,这小太子何时改性子了。剩下几个官员自然也有同样困惑,但既然小太子拎得清轻重,他们又何必矫情这些,军务第一。
穆允自然不是突然转了性,他只是觉得,现在他既然与便宜师父好了,就不能只勾着他做坏事,拖他后腿,他也要深明大义一些才好。何况身为太子,他还是分得清哪些是军务要事,哪些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的。
议事一直持续到华灯初上才结束。
众人陆续散去,就剩卫昭一人。卫昭入内一看,见少年果真睡了过去,且睡得十分香甜,看样子昨夜是真累着了。
他并不急着叫少年醒来,只撩袍坐在榻边,就着烛火认真打脸少年宛静睡颜,从浓密的睫、挺翘的鼻、润泽的唇瓣一直到光洁的下颌。他这时方发现,少年今日穿的并非轻薄透气的雪袍,而是一件两层的翻领绯袍,于这个季节来说实在有些厚了,想来是为了遮掩昨夜的痕迹。
然越是遮掩,反而越容易勾起他蠢蠢欲动的念头。他手指不自觉就伸到了少年颈间,想解开那截高翻的衣领,饱览其下雪白肌肤。但那扣子不知是怎么设计的,他解了半天,竟一粒都没解开。
卫昭一阵恼火,第一次觉得这件金丝绯袍竟如此可恶碍眼,等今夜回到府中,他定要寻一件轻薄软滑的袍子给这小家伙换上才好。
穆允就在这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见便宜师父竟眼冒血丝隐有怒意的盯着他,不由一个激灵,道:“师父怎么了?”
莫非嫌他来内阁给他添乱。
如此一想,穆允便不敢再睡了,定了定神,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俨然一只贪睡的小懒猫。
卫昭眉角眼梢寒意顿融,刮了刮小家伙鼻头,柔声道:“无事,瞧你出了一身汗,想是衣服太厚了。”
穆允被他说得耳根一阵阵发烫,心道,他也不愿大夏天的自己找罪受呀,还不是为了遮挡那东西。哼,说到底,都怪便宜师父太没有章法了,害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既是两个人一起做坏事,为何只有他承受这个尴尬,等下次,他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才好。
穆允心里最后一点心虚也没了,反而咬牙瞪了眼某个便宜师父。
他两眸水汪汪的如一潭清水,青涩又难为情的模样委实撩人,若非地方不合适,卫昭简直恨不得立刻把这小东西就地正法才好。
穆允本就敏感,经历过昨夜之事,几乎能很清晰的察觉到卫昭情绪变化,尤其是那方面的意图,于是唬了一跳,近乎无措睁大眼睛:“师父,这里不行……”
“哦,这里不行呀。”卫昭故意不高兴的一挑眉毛:“那去哪里?”
“去……”少年语结片刻,想说去太子府,但又有些不大妥当,更准确说,是难以启齿。
卫昭这时始无声一笑,贴着少年耳根,气息温软如轻云拂过:“去师父府里如何?”
穆允耳根倏地一烫,好半天,才把脑袋埋进卫昭怀里,轻轻点了下头。他明白,便宜师父这是要到自己地盘上,心无旁骛为所欲为了。
……
有了皇帝陛下的指令,司衣局当夜就赶命似的赶出了两套轻薄夏裳,用料做工都堪称极品。
王福来亲自捧着衣裳送到太子府,见迎接自己的只有高吉利一人,书阁与寝阁的灯都黑着,不由讶然:“殿下不在府中?”
高吉利自然没脸说自家小殿下当着自己的面,上了别人家的马车,只能含糊其辞道:“唔,殿下跟着陛下学了一日政务,有些累,早早歇下了。”
“哦。”
王福来将信将疑的点头,心道,这个时辰就睡下,未免也太早了些。不过,听说太子出了承清殿后,又到内阁跟着定北侯学军务去了,用脑过度也是有可能的。
王福来不疑有他,嘱咐了高吉利几句,便挥着拂尘出府了。
而另一厢,在听说孙儿竟然把太子领回府中过夜时,卫老夫人老怀甚慰,根本不消卫昭费脑筋,便让院中仆妇送来了十来套轻薄软透的寝袍。
因这些寝袍尺寸都是依着卫昭裁的,且衣料十分软滑,穆允几乎要时时用手拢着,才能避免寝袍滑落到肩下。
卫昭沐浴更衣出来,就见少年正拢着衣袍,坐在灯下百无聊赖的画乌龟玩。因画得专注且传神,少年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少年吓了一跳,丢开笔就要站起来,因动作太急踩住了寝袍,肩头衣料不可避免的滑了下去。
穆允慌忙要拢住,刚有动作,双臂便被一只铁掌钳住,反剪到了身后。卫昭踢开那碍事的椅子,将人抵在书案上,目光炙热,笑道:“怎的?殿下是在考验臣的定力么?”
穆允一脸无辜,要解释,眼前一暗,唇已被堵住,只能本能的呜咽一声。
周深识趣,已将院中下人全部远远打发开,他自己也坐到外院廊下美滋滋喝酒去了。卫昭低声一笑,把人抱到铺着簟席的大床上,哑声道:“臣在殿下面前,丢盔卸甲,毫无抵抗力。今夜,咱们做点其他事如何?”
穆允本能的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立刻摇头如捣蒜。
“不要。”
他说着,手还不老实,懒洋洋攀上卫昭脖颈,小狐狸似的眼睛一眯,咕哝道:“卫侯,你还没给孤讲故事呢。”
“唔,待会儿讲。”
“待会儿是多大会儿?”
卫昭笑而不语,伸手从床头暗格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罐,打开盖,一个异香立刻在昏暗的帐间弥漫开来。
卫昭没急着动瓷罐里的东西,而是先将指间一粒药丸融到水中,喂着少年喝下了,竟等了片刻,方伸指自瓷罐中挑了些药膏出来。
室内灯烛昏暗,室外安宁静好,只偶尔传出几声夏虫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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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厮磨
一直到天快亮时, 卫昭方让人送热水进去。
床帐内, 少年乌发如墨, 连同那条雪色发带一起,悉数铺散在琥珀色凉枕上, 周身不着寸缕,眉心微微蹙着,已然精疲力竭的沉睡过去。
淳于傀制的那药丸药性太烈,纵有双修之法化解药性,卫昭亦不敢让穆允一次服下, 斟酌再三, 便把那药丸分成了十小粒,今日只将其中一粒化入水中, 喂着穆允喝下了。然纵使如此, 那药性之烈, 亦出乎卫昭意料。他看了眼昨夜那件已然被他撕裂、胡乱揉作一团丢弃在床角的寝袍, 沉吟片刻, 伸手捞起条薄毯将少年一裹, 抱进浴房。
周深正指挥两名小厮准备浴汤,不经意一瞥, 见少年露在外的莹白肌肤上尽是各种或深或浅的印记, 薄毯之下该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不由暗暗抽了口气,心道,侯爷到底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 不懂克制。听说小太子属于羸弱那一挂的,身子骨并不怎么强壮,也不知日后……
正这般想,忽觉两道阴冷目光朝自己刺来,周深一看是卫昭,顿时意识到自己又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忙尴尬收回视线,带着两名小厮匆匆退下了。
卫昭这才解开毯子,将少年放进浴桶里,如呵护珍宝般仔细而耐心的帮少年进行着后续事宜,之后又替少年擦干身子,换上新的寝袍,抱回到床帐内。少年起初疼得只躲,不准碰,后来被卫昭固在怀里,揉开些淤肿后,方停止挣扎,裹着薄毯安心睡了过去。
卫昭心中懊恼,这次是他有些失了轻重,下次需要维持理智,更克制一些才好。
此时天将破晓,已近早朝时辰,卫昭吩咐周深好生照看着穆允,便洗漱更衣,入宫去了。虽然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然他今日却觉精神抖擞,精力充沛,竟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有劲头。
卫昭不由自嘲一笑,以往他在书中看到那些什么美色惑人之类的话,总觉得是圣人们夸大其词,丑化了人的本性,若美色真能惑人,那罪也不该在美人,而在那把持不住自己意念的流俗之人。他没料到,他自诩清冷寡欲了二十多年,常驻北疆数年都未曾动摇过心志,如今方食髓知味,品味到点燕婉及良时的甜头,竟也有些不可自拔的趋势。
他也始明白,世间情爱欢愉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并非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而是值得期待与珍惜之事。他何其有幸,能找到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和他无比契合的伴侣。从此后,他们就这般恩爱缠绵一生,白头到老,永不分离,又该是何等幸福。
他的心漂泊了这么多年,也总算可以落地生根,找到归宿了。思及此,卫昭嘴角轻一勾,眼角眉梢都流淌出一股融融暖意。
素来惧卫昭如虎的兵部户部众官员,也都意外的发现,今日定北侯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嗯,待会儿议事时,应该可以少挨几句骂的!
……
穆允这次没睡到日上三竿,而是直接睡到了正午。
周深知晓这位小殿下昨夜被自家侯爷折腾狠了,所以特意吩咐下人们说话行事务必要轻之又轻,不要打搅到里面小殿下休息。并遵照侯爷吩咐,给太子府送了信报平安。
高吉利虽然很气愤定北侯拐走了乖乖小殿下,但鉴于定北侯府狼窝虎穴,还是忍住了直接闯进侯府夺人这个勇敢的计划。
毕竟闹大了传到陛下耳中更麻烦。想到这里,高吉利又开始为乖乖小殿下发愁,这么大的事,小殿下要打算如何同陛下说啊。但高吉利同时又觉得,此事在陛下眼里兴许也是好事,因为若小殿下同定北侯好了,日后必不会有子嗣留下,几乎是自绝了前路。陛下兴许会因此放小殿下这个前朝太子一条生路?只是,定北侯位高权重,陛下也有可能会觉得小殿下是靠这种方式拉拢定北侯做靠山的,到时候……唉!高吉利左思右想,一会儿觉得小殿下前路光明,一会儿又觉得小殿下随时可能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除掉,别提多纠结了多痛苦了。
而作为当事人,穆允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大棉袄在为自己的事操心犯愁。
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帐外天光大亮,还以为是在太子府中,心想大棉袄怎么也不知道叫醒自己,下意识就要坐起身。结果刚一动,就发现周身软绵无力,像被人下了软骨散似的,一阵不适。
昨夜记忆山呼海啸般袭来,流水画似的一帧帧在脑海里闪现。他从不知,这世上竟还有如此令他欲生欲死的坏事。
少年面上红潮一下从脸颊烧到耳根,因他想起,后面荒唐到极致时,他似乎也在跌跌宕宕起伏的浪潮里里迷失了自我,说了许多不合时宜的话。
他、他真是又引诱便宜师父做这种没有节制的坏事了。
少年耳根烧着,玉白的脸亦阵青阵白,难为情的想,便宜师父会不会真觉得他是狐狸精转世,每日就会勾着他做这些坏事啊。
真是丢死人了。
少年干脆扯着薄毯捂住脸,好久,才慢慢拉开,强忍着不适坐起来,一点点掀开薄毯,去看昨夜留下的那些痕迹。少年登时被狠狠烫了下眼,瞠目结舌片刻,又做贼心虚似的把毯子盖上。
他、他都引诱便宜师父做了些什么啊。
少年懊恼的把脑袋埋进薄毯里装乌龟,想到自己此刻连衣裳都没穿,越发难为情了,往床上四处瞄了下,才发现昨夜的寝袍已被撕成好几片碎布,根本无法蔽体。他想喊人给自己拿衣裳,忽然又想起这里并非太子府,根本没有合他尺寸的衣裳。而且,他也不想使唤侯府里那些陌生的下人,让人看笑话。
思来想去,少年决定继续躺下去装乌龟,心里第一次有些想念自己的大棉袄。如果大棉袄在就好了,一定会把这些事给他安排的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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