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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芒星(近代现代)——木瓜黄

时间:2019-08-23 17:26:43  作者:木瓜黄
  “我姓肖。”
  陆延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掏出来,点开微信,找到和张小辉的对话栏:“行,我给她打个电话通知一声,你先上我家坐会儿?”
  “谢谢,”肖珩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站这等……”就行。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陆延反手摁在墙上!
  陆延用一只手禁锢住对方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强迫性地背过去,肖珩的脸就跟楼道墙壁上那行红色涂鸦来了个亲密接触。
  红色涂鸦画的是只长着獠牙还带翅膀的不明物体,肖珩再往上抬抬眼刚好对上不明物体的眼睛,两个圆圈。
  ○。○
  然后陆延把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松开,哐地一声,碗和橘子直接落在地上。
  他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手肘抵上肖珩脖侧。陆延手臂上本来就没什么肉,线条紧实,手肘处突出的那块骨结卡在人脖子上硌得人生疼。
  两人身高差不多,从陆延这个角度能看到男人隐在衬衫布料底下的一截后颈,他凑近了说:“哪有什么红姐,我都不知道隔壁那姑娘叫什么,随便拿个名字唬唬你还真让我给套出来了。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也干这种事。”
  肖珩八百年不骂脏话,脏话都让他给逼出来,扭头道:“你他妈有病?”
  他说完,深吸一口气:“我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真的找她有事。”
  两人贴得很近。
  近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刚才在楼道里肖珩一直没拿正眼瞧这人,这下瞧仔细了,除开那头夸张的发型,那张脸长得意外地不错。
  这个不错主要来源于,即使烫了这么杀马特的头看起来也离丑还有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然后杀马特张口道:“有事?是想切电路还是砍水管?”
  杀马特又问:“你这次来带了多少弟兄?”
  “……”
  “放手。”
  “放你妈。”
  “喂,杀马特,”肖珩气笑了,“我最后说一次,放手。”
  “……杀什么,”陆延也气笑了,“你再说一遍?”
  肖珩放缓说话速度重复了一遍:“杀、马、特。”
  “碍,”陆延拖长了音,流里流气地说,“听话。”
  陆延只是想把人控制住,防止他在其他住户赶回来之前逃跑,上次拆除公司来那一趟过后张大妈的医疗费都是大家凑出来的,整件事还没个说法。
  他并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人生在世,在这个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的多了,轻易不动手,只动嘴。
  陆延一开始是真没把这个大少爷模样的人放在眼里,看着这位少爷,他有种老子在江湖上闯荡的时候估计你还在家里喝奶的感觉。
  让他一只手都翻不出什么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被他紧紧压制着的人突然发力,局势瞬间颠覆,被摁在墙上跟红色涂鸦眼瞪眼的人就成了陆延。
  ……我操。
  陆延感到意外。
  还挺能打的?
  肖珩觉得自己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神经已经濒临断裂的边缘,他把那股烦躁强压下去,试图再跟这位杀马特进行沟通:“听着,你可能误会……”
  话没说完,楼下哐当一声。
  那扇不需要门禁卡的出入门又不知道被谁推开了,动作还很粗暴,楼道里回响着撞击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句更粗暴的脏话。
  “操他妈的,”是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那人嗓子里仿佛含着口痰,“给我拆!把电闸给我拆了!电路切了!”
  “楼里没人了吧?”
  另一个人回:“没什么人,派人进来探过了,都上班去了。”
  “那就行,”那人阴恻恻地笑了声,“我还就不信了,这回治不了他们。”
  “……”肖珩头一回知道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陆延在和面前这位可疑人士扭打之前就给张小辉发了微信,只发过去三个字“有情况”,他不知道三单元有多少住户接到消息在往回赶。
  事实证明速度相当迅速,人数也不少。
  率先进楼的是个脖子上带条大金链子的男人,炎炎夏日,他身上只穿了一条花裤衩,风一样的速度,气势比拆除公司那帮人强多了。
  大金链子:“我看谁看动这电闸一下!我要他狗命!”
  三单元广大人民群众的速度可以说是风卷残云,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小辉都干倒一个。十分钟后,那帮打算来拆电闸的人跟白菜堆似的撂在楼外,其他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嘴里喊着口号:
  “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燃烧我们的热血!点燃我们的激情!”
  “跟我喊,拒绝强拆!”
  “拒绝强拆!”
  “……”
  “六号三单元!就是不要脸!”
  “不要脸!”
  乌泱泱二十来个人聚成半个圆圈,高高举着拳头,每喊一下就往天空高举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邪教聚众现场。
  陆延站最前面,鹤立鸡群。
  是里头最邪门的那个。
  大金链子在陆延边上,手里拿的是地上随手捡的树枝:“都给我蹲好了!”
  大金链子:“你们几个,啊,还真是死不悔改……人之初性本善,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善良,是什么让你们走上人生歧途?说你呢,把头抬起来。”
  张小辉站在他身后狐假虎威,结结巴巴道:“说、说、说说说你呢!”
  陆延没说话,他想摸自己口袋,结果发现只有打火机没带烟,于是极其自然地去摸金链子身上穿的那条花裤衩,从裤兜里摸出来一盒大前门。
  他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
  “你,”陆延叼着烟蹲下身,视线定在白菜堆里最显眼的那个人身上,又‘啧’了一声,“投降还是认输?”
  大少爷最后一丝修养耗尽,黑着脸送他一个字:“滚。”
  “怎么说话呢,”陆延说,“有没有素质。”
  这次大少爷连一个字也不赏了。
  这时,白菜堆另外一个人想说话:“那个……”
  陆延:“你闭嘴,没你事。”
  那个人还是想说点什么:“不是……”
  陆延抖抖烟灰:“都让你闭嘴了,闭嘴听不懂?”
  张小辉有样学样,只是毫无气势可言:“闭、闭闭闭嘴听不懂?”
  “不是,”那个人意外地坚持,他缩缩脑袋,指指边上的人。
  一身贵气。
  冷脸。
  还有那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手表。
  他们威震天拆除公司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他非常疑惑地爆发出一句质问:“这个人,他谁啊!”
  陆延嘴里的烟呛了呛。
  作者有话要说:  陆延(yan)
  肖珩(heng)
 
 
第4章 
  陆延除了被自己嘴里那口烟呛到,还被姓肖的那辆改装车车尾气报复性地熏了一脸。
  大金链子跟着陆延一道追出来,站在七区门口望着那辆驶向远方的车,车尾翼瞅着跟对翅膀似的,他用胳膊肘碰碰陆延:“怎么回事老弟,你逮错人了?”
  陆延心情也很操蛋。
  逮错人了?
  还真是误会?
  “伟哥,”陆延回想起刚才楼道里那段争执,觉得尴尬以及对无辜人士感到抱歉,虽然无辜人士非常不懂礼貌,一口一个杀马特。
  他把手上的烟灭了,叹口气,对大金链子说,“你车借我用用吧,我追上去跟人道个歉。”
  伟哥身上如果有刺的话,在听到‘车’的时候绝对已经炸开了,每一根都紧张地立起来:“别的事情哥什么都能答应你,车不行!”
  陆延说的车是辆摩托车。
  伟哥是楼里老大哥,在收债公司上班,平时干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意,右胳膊上纹着方方正正的四个大字“欠债还钱”,七区没拆之前在民众自发组织的妇女联合委员会里任职,刚柔并济一男的,在楼里颇有威望。
  那辆摩托车伟哥为数不多的资产里最值钱的一样。
  黑色,地平线外观,配四缸发动机,他平时都拿那辆车当儿子疼。
  陆延说:“是不是兄弟。”
  伟哥怒不可支:“你上次开出去差点把我车给创了!”
  “差点,那不是没创吗。”
  “等创上那还得了!真创上你现在就不会在这了,你坟头草估计都能长两米了。”
  陆延直接去拿伟哥系在腰间的钥匙:“我这次绝对稳开稳打,时刻牢记生命诚可贵,我伟哥的车价更高……谢了啊。”
  “说真的,”伟哥想到上次那次‘车祸’,“你那天什么情况,我眼睁睁看着你差点往墙上撞。”
  陆延这会儿不说话了。
  他低垂着眼,目光聚在那串钥匙圈上,半响才笑笑说:“手滑。”
  伟哥拿他没辙,又说:“你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吗你就追。”
  “去市区的路就那么几条,”陆延用手指勾住钥匙圈,边走边把钥匙圈转得丁零当啷响,“碰碰运气。”
  事实证明陆延运气不错。
  那位少爷肯定是头一次来这,十有八九车上开着导航,他本来打算按照导航推路线,结果没开几段路就看到了那辆眼熟的改装车……还有车后50米处那个三角警示牌。
  肖珩觉得他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能够在短短十几分钟里给他制造出那么多惊喜。
  “老大,”翟壮志小心翼翼地说,“这车真抛锚了?”
  肖珩:“它也可能只是跑累了,休息一下。”
  翟壮志摸摸鼻子,知道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那拖车什么时候到?”
  “半小时吧。”肖珩抬手按着太阳穴说。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左手边是老旧的住宅区,右手边是一片荒废了的果园。
  高温天气,外头风吹日晒。
  两个患难兄弟只能坐在车里打发时间。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咱市还有这么个地方,”翟壮志说,“刚才绕半天才找着一小杂货铺,铺子里卖的都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头一回见到旺子牛奶。”
  肖珩心说,我头一回听到有人能把吉他弹得那么烂。
  头一回见着杀马特。
  更是头一回跟人在楼道里打架。
  “对了,人找到了吗,”翟壮志想起来他们这次下城区之旅的重点,“那女的怎么说,她总不能知道了你爸不打算养这个孩子,还扔给你们家吧……自己的亲骨肉,真这么狠心?”
  翟壮志话刚说完,肖珩手机屏幕开始闪。
  手机屏幕上是三个字:肖启山。
  肖珩没接。
  翟壮志想问怎么不接,余光瞥见屏幕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肖启山。
  这三个字好像有魔力,肖珩从出来到现在一直以来压着的那股情绪终于再怎么压也压不回去,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从胸腔里所有的空气瞬间被挤干。
  男人庄严又不带感情的话仿佛能透过屏幕钻出来——肖珩,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废物。
  他渐渐地觉得呼吸不过来,手指指尖变得特别躁,这种躁就跟火烧一样。
  干,且烫。
  烟瘾犯了。
  没人说话,车内安静几分钟,然后外面倒是有人敲了敲他们的车窗,用带着点口音的不标准普通话关切地说:“小兄弟,车抛锚了?前面有家汽修店,要不要帮你们打个电话?”
  肖珩把车窗降下来。
  车窗外弯着腰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穿灰色工装,脸上有道疤。
  “谢谢,已经打过了,”肖珩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想跟任何人多说话,但是对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又问,“还有事吗?”
  刀疤眼睛定定地看着肖珩降车窗的那只手上的表,又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车里环境,然后笑呵呵道:“我远远看着这辆车就觉得眼熟,我以前也有一辆差不多的。”
  刀疤开始讲自己的爱车,讲述他如何开着它走遍全国各地,又忽然语调一转,颇有些唏嘘:“不过车早没了,被我捐了。别看我这幅样子,我以前是开食品加工厂的,也算辉煌过……但是后来我发现,这钱财啊都是身外之物。”
  中间省略一大段关于自己从白手起家到事业辉煌的演讲。
  “有钱又怎么样呢,再多的钱只会让人觉得空虚,找不到人生真正的意义,迷失在物欲的横流里。”
  “所以哥现在把全部的重心都放在慈善事业上,帮助沙漠绿地化,资助山区贫困儿童上学,”刀疤把手机掏出来,三两下点开百度,找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残破的教室,抵不了风挡不住雨,“你看看,这就是贫困儿童的学习环境,你难不难受,痛不痛心?”
  翟壮志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目光定在那张照片上,点点头:“这学习环境真的是艰苦。”
  肖珩:“……”
  “是啊,眼看着一个个怀揣梦想的孩子被雨水打湿翅膀,负重前行。”
  刀疤拍拍翟壮志的肩膀,说到动情处,语调变得铿锵有力:“所以我更加坚定地在我的慈善道路上继续前行!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出自己的价值,这个世界上很多有比钱更重要的事情,小兄弟,哥现在手头上有三个慈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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