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这个。”顾北走过去后,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回头看许景严。
看上去没有丝毫不妥。
–––关系缓和之后,他在这方面早已轻车熟路。
他还是没有勇气去将自己心底里最深处的感情道出来。
已经站在离对方最近的位置上了,前进的几率太小,能停在这里就已经很不错。
·
多洛塔是个著名的旅游海岛城市。
上面可供娱乐的设施非常非常多,顾北第一天各种景点就玩断了腿,晚上累到只剩下一口气在旅馆里喘气。
旅游比健身还累在顾北这可以说是石锤了。
许景严洗完澡后路过顾北房间,看见床上死鱼一样瘫着的小家伙,觉得好笑,回到自己房间翻了点东西走进去。
顾北听见脚步声想抬头,却被许景严重新按了回去。
“没力气就别动。”对方淡声说。
顾北这会儿累得苟延残喘,是没什么心力欣赏他的声音了,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许景严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一伸手,就将他的衣服给掀了起来。
在他做出掀衣服这个动作时,顾北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身体用力一翻,就看见身后的许景严手里端着什么东西。
那是顾北经常用来按摩的膏药,以前都是老管家拿专门的滚珠仪给他按的,这次出门……老管家把东西给许景严了?
“反应这么大?”看着顾北一脸震惊的表情,许景严挑了挑眉,看了眼那膏药:“柳叔说你玩贪了肯定用得上,回去记得谢谢他。”
家里人都知道的,顾北骨骼一旦不舒服,次日基本就会变成废人,所以超出运动量后的及时按摩非常重要。
……顾北也知道,他想被按,但却不敢被许景严按。
于是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
许景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按摩技术不过关,偏头道:“这么不信任我?”
在对方的视线下,顾北轻轻抓了抓床单,小声说:“……没有。”
“那趴好。”许景严在他腰侧轻轻拍了拍。
那手落下,顾北的脸色瞬间红了:“……”
怕许景严发现端倪,他立刻转身将脸埋进被窝里。
这一转身,许景严就默认他给按了,拿出膏药开始操作。
担心对方发现端倪,不敢再抗拒的顾北简直有苦说不出。
那对顾北来说,绝对是一个漫长的晚上,尤其是当时一点也不黄的许景严在发现滚珠用的不顺手之后,自然而然地改为亲手按摩这件事,让顾北痛并快乐着。
最后一顿按摩结束,他脸都冒烟了,根本不敢再抬起来,闭着眼睛埋在被子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许景严和他说了两句话,顾北都没回。
他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这种伪装在根据呼吸判断人有没有真正睡着的许景严面前压根无效。
所以当时的情况在许景严眼底,就是小家伙被按了一顿之后,明明醒着,却突然不和他说话了。
虽然不懂原因,但许景严还是好脾气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进房间后洗了手出来,看见被窝里安静趴着的顾北,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说。
“晚安。”
顾北耳朵在黑夜里红成了小灯泡。
后来想想,如果旅程就按照这样进行下去的话,其实会是一个不错且美好的回忆的。
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旅途的温度急转直下的话。
·
逛完景点的顾北被许景严带去了多洛塔最著名的海滩。
多洛塔本身就是个民风热情且包容的城市,所以在它的海滩上,肉眼可见各色各样的人们穿着泳衣大秀身材。
他们有的凹凸有致、肌肉清晰,也有的身材不那么完美,偏肉偏瘦,但却都无一例外地大方展露,并且热情地在沙滩上和自己观感不错的男男女女打招呼。
像许景严这样的荷尔蒙炸弹,踏入海滩的一瞬就有数百双眼睛转过来跟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意料之外的,是顾北发现自己竟然人气也不低。
光是坐在躺椅上等饮料的那么几分种的时间内,就已经有无数性感漂亮的美人和他搭过话,冲他抛过媚眼了。
这些顾北都还勉强顶得住,但当远处有好几个肌肉膨胀的男人冲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扭头看看许景严,感兴趣又变成可惜之后……他就有点顶不住了。
尤其是看见那几个肌肉膨胀的男人其中有一位,最终一脸按捺不住的表情往这边走时,隐隐感到不妙的顾北吓得差点原地刨坑把自己埋上。
也是这时候,顾北才隐隐发现,他好像也不是传统的同性恋,只是对许景严这个人分外有感觉而已。
比如说眼下这名男人走来时,他就一点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
“这位小先生。”那男人长着一双桃花眼,一边走一边冲顾北眨啊眨,看上去温柔无害,说出来的话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了不留遗憾,我无论如何都想来确认一下,请问旁边这位是你男朋友吗?”
顾北:“…………”
刚喝上西瓜汁的许景严:“?”
喧闹的海滩在耳边寂静了一瞬,感觉到许景严投过来的视线,顾北心脏跳得厉害,最后实在顶不住这双重夹击,干巴巴地回了句:“……不是。”
“天哪,真是太好了。”肌肉男一脸兴奋的表情往顾北身边靠,雀跃道:“那请问我能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在旁边看你很久了,觉得你对我来说就像真命天子一样美妙,你的皮肤,你的五官,还有你的眼睛,都深深地刻进了我的心底,那种感觉,哦我的上帝啊,我愿意死在你的视线之下。”
顾北想报警。
他最终扛着热情的重压拒绝了肌肉男。然而当肌肉男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远,顾北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
许景严明察秋毫,他担心对方会因为这个肌肉男出现后,他某一刻没管理好的表情和动作,察觉到什么。
他过去就时常会有这样的担心,但每一次都非常幸运地没有引起许景严的注意。
正当顾北祈祷这一次幸运女神也会站在他这边时,许景严却突然用一种极耐人寻味的表情说了句:“男朋友?”
顾北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跌落谷底,半晌才慢吞吞地“啊”了一声。
海浪声在耳边反复旋转,顾北隔了许久,才僵硬着脖颈回头和许景严的目光对上。
对方的视线又深又沉,望过来的那一瞬间,顾北就觉得自己所有遮掩都成了废纸。
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候的北北明明又乖又怂
再看看后来的
瓜瓜叹气,说到底都是严哥自己宠的。
第100章 番外十二
那句男朋友之后,面对顾北的无言, 许景严没有继续追问。
耳边人群海浪声依旧,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之后的旅途看上去和之前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依旧在吃喝玩,也依旧在对话, 可顾北就是莫名觉得, 他和许景严之间有什么东西不对了。
而且这一次的不对, 比之前每一次的起起伏伏都要严重。
回到家里之后, 这种不对的感觉更是达到顶峰。
许景严还是会和他日常对话,但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却收敛了颇多, 很多不得不替顾北上心的事情, 都像曾经一样交由管家处理。
像旅途之前那样自然搭肩之类的动作, 是再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日渐僵化, 连老管家都察觉到并担忧地问过顾北,说:“小北, 你和先生出去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顾北当时在做作业,闻言抬起头来, 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说:“没有。”
老管家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一见这笑容就知道出了问题, 但顾北坚持这么说,他便不好一直问, 只能事后不断尝试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说来奇怪,按照老管家对许景严的了解,后者虽然看上去严厉, 但很多时候对顾北都是无条件纵容的,只是不太擅长去表达出来而已。这次却不知怎么了,不论他怎么说,许景严都没有要退步的意思,顾北那边也是如此。
……好好出去旅游一趟,回来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老管家花白着头发,满面愁容。
·
许景严的疏离顾北都看得明白,也默认这样的待遇。
他每天乖乖上课,回家乖乖做作业,没别的事就都窝居在房间里,尽量不再去触碰许景严。
他原以为这样的情况至少可以一直保持到他毕业,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心理堆积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在接连做了好几次噩梦之后,顾北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某天半夜,他敲开许景严的房门,起初犹豫,后面却越来越坚定:“严哥,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凌晨三点,许景严的房间依旧灯光充足,且室内还是像过去一样堆了满满的公文光屏。
他看着顾北时眉头轻蹙,似乎有些疲劳,顾北见他这样,突然就有点问不出口了。
他从来都不希望自己会成为许景严的负担,他希望许景严想到他就能觉得高兴,能因此心情变好就更好了。
只可惜,现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个愿望大概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顾北想。
“什么?”许景严低头望着顾北。
他声音冷淡,顾北本来就挺不开心的心里顿时更加酸楚,哽了一会后,看着许景严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女孩子,你会支持吗?”
顾北这句话音落地之后,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安静了。
许景严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眼睛从暗到更暗,里什么情绪顾北都看不清楚。
但他想,许景严应该是明白他什么意思的。
联邦同性恋合法化百年,如今任何性别取向在联邦都不再是异类,科研院甚至在积极研发供给同性婚姻孕育孩子的渠道。
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在联邦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将许景严这一阵会做出如此举动的源头坐实。
他在承认许景严的猜测,在承认他喜欢他,然后问许景严的看法。
这个问法非常隐晦,但已经是顾北耗费了好几天的勇气才能说出口的了。
仿佛几个世纪过去,面前的许景严面色依旧不动,他定定地盯着顾北看了许久,最后缓慢且坚定地落下了三个字。
“不支持。”
·
那之后,顾北身边的小伙伴就发现,原来懒到恨不得天天宅在家里的顾北,突然变得好动了。
积极参加同学团体内的小活动,玩得兴致好了之后,晚归也不再是什么稀罕事。
“你哥不管你啊?”小伙伴好奇地问顾北。
顾北当时咬着一块棉花糖,笑嘻嘻地说:“不管。”
“有生之年啊,”小伙伴啧啧两声,举起酒杯:“兄弟,敬你恢复自由身!”
顾北看向周围满桌的酒瓶,正要伸手时,又想起许景严当初满面严肃给他下禁酒令的样子。手于是不着痕迹地转向一旁的果饮,举起来和小伙伴碰了碰,眨眼说:“酒还是不能喝的。”
小伙伴洒脱地一挥手:“没事,能出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顾北笑着喝果饮。
身侧的同学们对吹了好一阵的轻酒,就开始感慨最近压力太大–––他们已经到高三下半年了,统考将近,正是选择学校,未来的时候。
他们的志向不同,最后难免各奔东西。
同学们在感慨,顾北则沉默地抱着果饮坐在一边,偶尔听到他们插科打诨到有意思的地方,就跟着笑笑。
眉眼弯弯,发丝柔软,在大排档边的路灯下显得温柔又美好。
十一点多,大家闹得差不多时,某个小伙伴想到什么,往顾北身边一凑,好奇道:“哎对,顾北,你以后打算考什么学校啊?”
“还没想好。”顾北说。
“得是本地的吧?”另一位说道:“你哥肯定不放心你走太远。”
顾北看他一眼,冲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果饮杯边轻轻碰着,没答。
那表情看似亲和,却距离感十足,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人多,他不回答,旁人也就不继续多问,转而奔向下一个话题。
夜色渐深,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少,少年们欢闹的模样格外显眼,顾北一边看他们闹,一边默默地喝果汁,想着自己的事情。
而在他不知道的街角某处,停着一辆深色的悬浮车,许景严就坐在里边。
他回到家后,听管家说顾北还没有回来,再听管家先生担忧地说起这一个月来顾北时常这样晚归的反常举止,放心不下,跑了出来。
他要查顾北的去向非常容易,没多久,就让司机驱车到了这个大排档边。
他就这么看着大排档边路灯照射下的顾北,一身白皙的皮肤格外刺眼,而在许景严这,比那皮肤更刺眼的,是他那总不达心底的笑。
青年坐在人群中,却游离在人群之外,漂亮的眼底像是有东西,又像是空无一物,薄薄的外衣下身形分明不算瘦弱,但落在人眼底却依旧显得单薄。
许景严的心脏突然就这么被刺了一下。
顾北发自心底,像暖阳一样的笑容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那笑容美好极了,许景严眸色顿时沉了下去。
半晌,他闭上双眼,伸手轻轻捏了捏眉心。
不让自己去想了。
·
时间如梭,转眼顾北便高中毕业。
统考结束的那天晚上,顾北又一次和朋友们约了聚会。
半年的放纵让他毫无负担地晚归了,不光晚归,还破大例地碰了酒。
碰酒杯的时候,顾北脑海中不断闪现许景严下禁酒令的样子,但他最后还是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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