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表姐是个Alpha,几次瞩目罗望舒,笑着与他调笑:“怎么样,我们两家这么般配,来个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罗望舒与她碰杯,似笑非笑说:“我也这么想。可惜了,田土是我,早就被灌溉过了。”
见他施施然离开,江表姐心中诧异。她一直听说望舒是单身,竟然已经有伴侣了吗?他这样的Omega,对方又会是谁呢?
婚礼当天,日光清亮,云卷云舒,从宫殿窗口望去,漫山遍野的金橙活了过来,仿佛随风变成一条金色的河流,涌动在阳光之下,熠熠发光。风来,金橙的山簌簌作响,像波光粼粼的波涛。云来,投下斑驳的影子,山峪就明暗兼备,明处耀眼,暗处舒缓。
江万翎凌晨五点就起床准备,此刻光脚站在阳台眼,瞳仁里倒影着金色的天光,胸口有许多粘稠的情绪。
江老从他身后无声无息来,为他披上外套:“心里还是不愿嫁给罗家吗?”
“不,父亲。”江万翎却轻声地开了口,“我想试试……”
罗老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试他的真心?为什么?”
“因为他值得。”
另一边,罗望舒敲开了罗靳星的门,罗靳星给他开门,裹了两下睡袍,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打什么鬼主意?进来吧。”
罗望舒故意在屋里东张西望:“江哥呢?”
看他这幅饱含坏水的姿态和问话,罗靳星瞥他一眼:“对你嫂子很感兴趣啊?”
“不,我只对一个Beta感兴趣。”罗望舒跟罗靳星笑骂两句,冷静下来,坐在罗靳星对面,“大哥,你紧张吗?”
“这种场面你应付得比我多,紧张什么?”
“我说的是婚礼,能一样吗?从今后就完全是不同的人生阶段了,不会觉得紧张又兴奋吗?”
“全新的阶段吗?”罗靳星一把拉开窗帘,“嗯,也许是。大哥要结婚,你舍不舍得?”
“不舍得。大哥以后宠江哥多一点,宠我就少一点。”罗望舒故意很酸地说,“但是我又想,我现在宠周焰多一点,宠大哥也少一点。哎,算啦!我们就当扯平啦!”
说完还拍了拍罗靳星的肩膀,一副大人大量的模样,直把罗靳星给逗笑了。他揉了揉弟弟的头,看着窗外开始发亮的山,目光渐渐舒展起来。
不同于订婚宴的低调举行,罗江的婚礼正式而隆重。万惜山人潮涌动,泥沙俱下,除名公贵族外,还有许多罗江二家的私交,顿时将黄金山包裹在人声中。
上午十点钟,奏乐,歌舞,酒水具备。再过一个钟头,该到场的人基本都到了。
江老和罗奠山相继出场,两人站在台前,顿时重量非同一般,殿内大厅很快安静下来。这两人的致辞,一个简短有力,锋芒毕露,一个详实有礼,面面俱到。致辞结束时,大厅里掌声雷动,洒满祝福。
到了时间,佣人开始引导来客往侧殿的礼堂走去时,罗望舒就从楼梯后面走下来。
他依旧一身黑色礼服,暗色绸缎的滚边,肩口几枚碎玉宝珠,整个人比秋色更熠熠发光。
没来及转身的客人见了他,顿时都有点挪不开眼。但罗望舒从露面起,就一眼叼住人群里的周焰,满心满眼地对他笑过后,这才谦和地与迎上来的客人周旋。
周焰就靠在墙边的角落慢慢抿酒,眼角带笑地看着他。这场面有三分熟悉,又不尽然相同。想起上次订婚宴时,两人完全是不同的关系,现在已天翻地覆了。
目光穿过人群看过,罗望舒依旧看起来遥远而不可侵犯,但周焰知道两人之间就像有一条丝线牵引。
隐秘的,彼此牵动心神。
众人走出大殿的门,顿时沐浴在金色的群山下。
罗望舒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周焰身边,故意不开心:“那么多Alpha围着我,你也不来搭救。”
周焰比他高一些,闻言也不低头,垂下眼轻轻笑着看他。罗望舒被他的笑意挤兑到,有点恼,又诺不夸眼。周焰今天的礼服绅士而雅贵,衬着他内敛沉稳的气息,让人心动不已。即使责怪,也没什么真心。
他们并肩跟随人潮,踏着红毯走向阳光下的礼堂。彼此忽然都有种感觉,好像要走向这礼堂参加婚礼的是他们自己。
等走到礼堂跟前,周焰牵了一下他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顾家的老二,杨家的小儿子,江家的表姐,还有方家那个独子,是不是?”
罗望舒一愣。细想周焰报出的一串名字,正是刚才跟他搭讪、想跟他有所发展的人……又听周焰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说,以后都不让他们靠你太近。
周焰撩完就走,走前还意味深长地摸了下他胸口的红玫瑰。
罗望舒很快感觉自己被玫瑰馥郁的香气包围了。
万惜山的内外风格都很精致,虽场地不如大殿宽敞,但却十分华美。
人群中罗望舒见了罗奠山,便主动与他站到一起同来客寒暄,江家的人则在另外一边,场内的气氛很快就起来了。过去大概十分钟,罗望舒和江家这边都不动声色隐到台前去,众人便安静下来。
片刻礼乐起,中间的红色长毯一直铺到道路尽头,铺到阳光下,草坪上,好像一直铺到金色的群山尽头。
渐渐的,人们的目光都凝聚向一个方向。金灿灿的尽头里,走来一对新人。
等走得近了,能看清二人的面貌时,全体来客集体起身,行瞩目礼。
两个新郎挽着手,一个英武非凡,一个儒雅贵气。罗靳星一身黑礼服,很是飒气,江万翎还是一身雪白的礼服,穿着雪白的丝绸手套,轻轻挽着罗靳星的胳膊。
作为家属,罗望舒坐在最前排,他同样站立瞩目,觉得大哥前所未有地耀眼,突然有种想哭地冲动。等二人走到身前,罗望舒眼眶已经有些红,他下意识向一个方向看去。
隔着那么多层肩膀,罗望舒看到周焰也在注视着他。
两个新郎走在前,花童与乐师在他们身后,很快将他们走过的红地毯铺满了爱情的气氛。
很快,两人走到了主婚神父面前,众人鼓掌落座,礼乐声停。
主婚神父开始念祷词。
罗望舒见二人牵手,转为面对面相视,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罗靳星望着江万翎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看着罗靳星这样凝视江万翎时,罗望舒心里头又软得一塌糊涂。
漫长的祷词过去,他终于听到神父问道:“罗先生,你是否愿意与这位江先生缔结婚约,成为他的丈夫,你将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富足、健康疾病,你将不受限于他的身份,他的性别与信息素,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罗靳星依旧凝视着江万翎:“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江万翎,重复一遍誓词后问:“江先生,你愿意吗?”
江万翎摘掉他白绸手套,再次牵住罗靳星的手。罗靳星神色微动。
“我——”
“等一等!”刚才被关闭的礼堂大门被再次推开。
众人诧异,回首看向光照进来的地方。
一个高挑的男人狼狈地被推搡进来,趔趄地跪倒在地毯上。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身着军装的高大Alpha,为首的军官很快踏着军靴走进来,目光笔直地看湘江老:“我想江先生在开口前,有资格知道这件事——罗少将,你涉嫌私藏白星自由区叛军,理事会紧急会议,麻烦立刻跟我们走一趟吧!”
罗靳星目光紧缩,地上的男人逆着光抬起脸,正是纪白。
“白星自由区”几个字,顿时令在场所有人轰动。
罗奠山第一时间穿过红毯走向为首的军官。
他的权利与威严都在,那位军官立马低头向他致意,但人群的嘈杂盖过了二人的声音,没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见那军官摆了摆手,身后十几名宪兵立马呈包围势走向罗靳星。
罗望舒挡在罗靳星面前,他冷冽地环伺,目光如磨尖的爪子。
罗靳星神情黑沉,不自控地释放出一些信息素,他按住罗望舒的肩:“你让开,到爸爸身边去。”
“大哥,怎么一回事?”
江万翎的白手套在混乱中掉到地上,他前去抓罗靳星的手,被追来的江老按住了肩膀。
江万翎回头,江老语气不善地说:“先等等,弄清楚怎么回事。”
罗奠山还在跟那位军官对峙,那位军官完全抵不住压力,咬牙突然大吼一声:“联合政府最高指令,谁都不得违抗!带走!”
十几个人猛然收紧包围圈,罗靳星微微低头,挑着目光看过一圈后,将罗望舒推到追出人群的周焰怀里。
“我去一趟,你别担心。”他对罗望舒说,又转头看着周焰,“带好他,送他回家。”
最后罗靳星转头看向他身后的江万翎。
江万翎今天英俊得过分,披着一身雪白的光,门外金色的林涛都仿佛照耀着他,浑身都是亮堂的。那双被照耀的瞳仁里,罗靳星的的确确看到了自己。
他想说点什么,但看到江老按在江万翎肩上的手,又顿时醒来……他的罪名还没落下,他们的誓词还没有完成。而江万翎,还不是他的伴侣。
“对不起,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解释。”最后罗靳星只能这么说。
他转过身,宪兵很快将他包围起来,裹挟着他向外走去。
江万翎求助地看向江老,江老还是牢牢地按着他的肩膀,冲他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罗望舒紧紧攥着周焰的手,心慌得不行,又命令自己镇定。他抬眼看向罗靳星的背影,咬牙没让自己喊住他。
突然间,江万翎忽然挣脱了父亲的手:“我愿意!”
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传到罗靳星耳边,他被宪兵包围着,却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
江万翎在一片混乱中固执地完成誓词:
“我愿意与他缔结婚约,爱他、保护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富足、健康疾病,我将不受限于他的身份,他的性别与信息素,直至死亡——我愿意!”
第五十章 白衣女人
这场被打断的婚礼很快混乱起来,罗望舒冷静了几秒钟,从周焰怀里挣出来:“帮我照看下江哥。”
周焰握着他的手腕不动,目光如漆凝视着他。
“去。”罗望舒指尖有点凉,“我很快回来。”
周焰不再多话。他一放手,罗望舒的身影就淹没在人群里,他脸色虽不好,却也顺着人群游到最前方,在红地毯最中央,深深向所有来宾鞠躬致歉。
罗奠山依旧控制刚才那位军官,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罗望舒很轻地对碰一下,转身飞快与军官走出了礼堂门。
剩下的场面全权交由罗望舒。
他鞠躬致歉后,全场哗然,像如梦初醒,刚从这场巨大的变故中苏醒过来,全部看向后方的罗家的Omega。他笔直地站着,所有情绪都藏在一张叫罗二公子的皮下,微微举手示意,所有人重新安静下来。目光转向后方,见周焰护着江老与江万翎向侧门走去。开始江万翎脸上是极其抗拒的神情,也不知周焰说了什么,江万翎脸色稍霁,随后快步掏出终端随周焰离开。
罗望舒收回目光,再次简短地致歉,主持大局,安排客人们的离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像这样的大事,足够在半个钟头内通过各种关系网将消息洒向四面八方。
风吹得大了,消息就变荒唐。
很快,人们都知道罗大在与江公子的婚礼上被捕,而被捕的原因则是他私藏了白星自由区的叛军。据说那位叫纪白的叛军,是在婚礼之前从A区部队突击搜查出来的,还据说是个Omega。因此流言的风也越吹越离谱,有说罗大金屋藏娇,也又说他对现在的政府有反心。什么样离谱的留言都有。
然而,就在罗靳星被带走的半小时内,很快又发生了一件更骇人的事。
罗靳星和那个自由区的Omega,半路被人劫持了。
半小时前,潘多拉港边际。
匆匆主持并处理完全场的罗望舒,很快与周焰向潘多拉港中心赶去。
万惜山虽离潘多拉港中心有些距离,但可走的路线并不多,主道就一条。离开万惜山时,罗望舒已联系不上罗靳星,但收到罗奠山的消息,叫罗望舒与他到国会厅汇合。
罗望舒与周焰同一辆车,路上的风光无限,金色的流云在两颊不断逝去。但显然,来时是一番风景,现在又是另一番风景。
从上车起罗望舒的终端就没断过,江家,上级,程响,他不拒绝一切通讯,同时将关系网扩散到最大,上下了解,左右打探。
周焰全程攥着他的手,看着罗望舒在终端的冷光下,有些冷峻的面容。一旦受难,他身上那三分娇气似乎都不见了,只剩下又冷又硬的外壳,完全抛弃了自己那点柔软。
变化总是难以预测。被推在人前的纪白、没来及交换的戒指,“自由区”三个字就像某个开关,打开了人们关于曾经未被解决的某种惶恐。
纪白是一片雪花,随之而来的是越滚越大的雪球。后来周焰想,如果知道所有的变故都会像雪崩般落下,他一定多吻几次罗望舒当时生冷坚硬的唇。
变故发生时罗望舒正在与程响通话,前方不到五英里处忽然响起尖锐的鸣笛。周焰瞬间打开终端,卫星自动扫描,传来的画面是模糊的,但却足够让他们确认,罗靳星就在前面。
罗望舒挂掉终端,紧咬牙关,设定航车提速。
“是军事冲突?”罗望舒看着模糊的画面,心中溢满不好的预感,“我大哥做的?”
周焰握着他的手安抚:“不是。看起来像被拦路了。”
罗望舒第一反应是罗奠山,但很快罗奠山就传来简讯,说事情有变故,让他们不要进潘多拉港——这条简讯,是传给周焰的。
知子莫若父,罗望舒一意孤行。
“你是知道我的。”罗望舒却反问周焰,几乎生硬地说,“我至少需要确认他们两个的安全。”
窗外的云散开了,一道光剖进窗来,像雪亮的刀锋,切在罗望舒的瞳仁里,至明至暗。
“确认了安全,然后呢?”周焰用力摸了一下他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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