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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污(古代架空)——肉包不吃肉

时间:2019-08-30 10:27:14  作者:肉包不吃肉
  晨旭微透时,顾茫才与那个黑衣人从战魂山下来,仍是黑衣人走在前,顾茫在后面。
  墨熄疲惫地抬起眸,眼底有蛛网般的血丝。他迎着模糊的天光,看着越走越近的两人,而后他们穿出了结界。
  这时候墨熄的头脑根本就是混乱至极的,整个人也被摧折得厉害,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此刻让他说一段他幼时就能倒背如流的《伏昼天劫志》,他或许也说不出来。
  但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在这样朦胧的晨雾云岚中,他还是于瞧见顾茫的第一眼就意识到——
  顾茫哭过。
  顾茫是个很坚强的男子汉,但坚强的灵魂未必就只能由坚强的体魄来装载。顾茫的身体是温软的,那双眼睛像黑夜中的昙花般和柔,容易因为悲伤和刺激而流泪,而墨熄曾像探索自己的内心一样探索过顾茫的身体,他已将顾茫在任何情绪下的状态都深刻铭记。
  他看到顾茫纤长眼眸微微的红,就知道顾茫一定哭过。
  他为什么哭?为了谁而哭?是为了无力回寰的过去,还是为了孤注一掷的将来?
  两人在山脚站定,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若再不离开,就该被人发现了。”
  “是。”顾茫嗓音湿润微哑,向黑衣人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该看的,我都看到了。多谢今夜相陪,就此别过。”
  “不必。你自己也……多多保重。”
  只是一个瞬影,黑衣人轻功掠起,速度快得令人无法看清,便消失在薄暮晨光中不见了。顾茫回头最后望了一眼云烟缭绕的战魂山,紧了紧肩上披着的黑色斗篷,好像斗篷下面遮掩着某个无法告知于人的秘密,他低下头,也跟着大步离去。
  顾茫走后,墨熄再不用掩饰,他洗去法术,独上了战魂山,他在山上寻找蛛丝马迹,最后去了战魂禁地。
  之前顾茫对他说过,觉得战魂山的禁地“似曾相识”,所以墨熄觉得他们方才去的应当就是这个地方。虽说此禁地是王室所建,但这时候它还尚只是个简陋雏形,想突破结界并非那么困难。
  墨熄站在荒山禁地外,手指覆上流淌着的结界光阵。
  他能感知到这只是一层普通的高阶阻隔阵,不似八年后那般无坚不摧,然而他如今身在镜中,又是个不速之客,灵力法术都被削弱地厉害,所以饶是这法阵并不完美,他也无法穿破……
  战魂山禁地结界的光芒在不断涌动着,仿佛在讥嘲着这个来自八年后的游魂。
  ——
  “重华如今的局势也就是这样,你一人之力改变不了什么。”
  “顾帅,要拓出一条路来,没有双手不沾血的。”
  “重华权贵之势,你也都清楚了。”
  “叛国这一棋,你已是落子无悔……”
  黑衣人到底是谁?
  此人言语之间的意思,旨在让顾茫看清重华这种以血统为上的局势,重择其主,言辞像极了燎国策反的军士。
  可顾茫真的就那么早与燎国之人相勾结了吗?
  而除此猜测外,由于战魂山禁地授王室之意所建,或许是有立场相悖的贵族看到了里面的某样东西,知道了君上所谋,心生反叛之意,所以带顾茫来亲眼见证,好让顾茫感到伤心,感到死心,彻底与重华王族们一刀两断,另拓新路。
  但这条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虽说重华王室之间暗流涌动,可又有哪个贵族会真的希望血统为尊的朝局被颠覆呢……
  一个个问题仿佛都在擂着心腔,墨熄仿佛身置迷雾中央,他在雾中摸索,却无法捕捉到事情的真相。
  这一界之隔的秘密,他终是不得而知了。他唯独可以确信的是,顾茫当年之叛,果非那么简单。
  直到回到羲和府,墨熄也没有全然缓过神来。
  霜秋端着点心托盘小心翼翼地走近:“主上?”
  “……”
  “主上,您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墨熄没吭声,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难看又有多可笑。
  古书言时光镜中九死一生,他曾经觉得荒谬,此刻却觉得所言非虚。且不说顾茫这种已经完全被催眠的人,就是他作为一个跟着被卷入过去的陪同者,也一样逃不掉被镜子折磨的命运。
  一个人这一生之中,总有或多或少的遗憾,一次生命的轮转里,也总会隐瞒着各种各样的秘密。
  面对这些遗憾,回到过去的人会不想着弥补吗?
  面对那些秘密,自未来而至的人又怎会不觉得震撼……
  人回到镜中岁月了,就会发现或许只是一言之失,一念之差,沧海便就换作桑田。
  又或许和他一样,发现许多自以为然的“事实”,只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浓妆,竟骗了他整整八年,而真相如何,他却也无从探知。
  墨熄头疼欲裂,几乎要被这种痛苦逼疯。
  霜秋道:“主上,您……”
  墨熄捏着茶盏的手失了力道,蓦地一合,竟将瓷盏生生捏作碎片,霜秋尖叫一声,眼见着血水顺着被割破的指腹流淌,蜿蜒过苍白的手背手面,慌忙道:“主、主上,我这就替您——”
  “出去。”
  “主上?”
  墨熄黑沉沉的眼睛由于血丝太甚,似弥着一层红云,他盯着自己淌血不止的手,沙哑道:“滚。”
  霜秋不敢再多言,忙收拾着盘盏慌慌忙忙地走了。墨熄没有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迹,他甚至希望这种些微的痛楚能够唤回他更多的清醒。
  他亟欲拥有的清醒。
  离陆展星斩首之日还有两天,他觉得自己还能支撑,不因为一时冲动而搅乱时光镜里的过去。
  他也希望慕容楚衣他们不要那么快地击败山膏将他们从镜子中救出来。
  现实已经将这一段过往盖棺埋葬,他想在八年前多留一会儿——
  顾茫曾说,哪怕火焰会将四肢百骸都烧为灰烬,也想要燃出光芒。
  而他呢,他不似顾茫这般揣着一个英雄梦。
  但是,哪怕痛苦会让他的肌骨血肉都碎为齑粉,他也想要掘得真相。
 
 
第89章 斩
  转眼, 镜中岁月已晃过三日。
  墨熄坐在城郊一家小客栈的厢房里,沉默地看着窗边的水滴漏。
  按照君上的要求, 今日他已该在前往北境的路上了,但是他并没有走。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手掌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其实不仅仅是他的手掌,这个世界一草一木的颜色都在这几日里开始慢慢消退。
  这是时空镜的力量正在削弱的征兆。
  慕容楚衣他们所在的现实世界, 时间的流速很快, 可能外面只是慕容楚衣或者江夜雪在施个法吟个解咒,不但镜子内却已过了几天。
  按这个情况下去, 墨熄估计再过两三日,自己和顾茫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所以他并无所谓君上会发现自己并没有北上,他只想在这之前再多掌握一点秘密而已。
  又一滴水落了下来。
  水滴漏的刻度已离午时越来越近。墨熄起身走到铜镜前, 抬手给自己施了一个简单的易容之术,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走啦走啦,快去东市看杀头!”
  “陆副帅要被砍脑袋了, 真是没想到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唉……”
  “他因为一时冲动害死了那么多人,我看他是死有余辜!”
  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 都在往东菜市口的方向涌。那些脸上或是期待、或是快意、或是唏嘘, 还有的则是惶恐。但不管揣着何种心情,东市就像热乎出笼的人血馒头, 在诱惑着一只只秃鹰抻长了脖子往斩首台挤。
  墨熄一言不发地跟着人流往前走着。
  很快地,他来到了东菜市口。那里已经聚满了负责行刑的人,还有一群看客。他们像是透韧的饺子皮,将台子重重团围。
  陆展星一身洁白囚服,赤着脚,盘坐在断头台上。他的神情很宁静,丝毫没有将死之人的慌张,行刑官给他端来了酒和肉,他咧嘴哈哈笑着谢过了,从盘子里扯过一根鸡腿露出犬齿大口地撕咬吞咽起来。
  三下五除二把肉都吃完了,又开始喝酒,一盏送行之酿喝得气吞山河。
  末了用袖子一擦嘴:“官爷,你这小酒壶也太别致了,娘们唧唧的,能不能干脆给我来一坛啊?”
  行刑官怪异地看着他:“死到临头了还吃得这么开心?”
  “可不是嘛。”陆展星龇牙咧嘴地笑得像一只得道成精的狼狗,“人生最后一顿,难道还要我哭着吃完不成?”
  行刑官瞪着他,似乎在想人要有多厚颜无耻才能在捅出了那么大篓子之后还能这样嘻嘻哈哈。
  “没有一坛酒给你。”最后行刑官生硬道,“断头饭,就这一套。吃完不续。”
  陆展星叹道:“那真是好遗憾。本来可以醉着上路的。”
  行刑官冷笑道:“原来你不是洒脱,是想酒壮怂人胆,砍头的时候不怕痛。”
  “那倒不是。”陆展星抚掌笑道,“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军爷我想醉着上黄泉,借着酒劲看看那忘川两岸的美景,没准还能写一两首名动地府的诗来。”
  “……”行刑官被他噎得简直无语,正当这时,忽听得喧嚷的台下传来一个清冽的嗓音。
  “你又要写什么诗?是两只黄鹂鸣翠柳,一只更比一只丑,还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笙歌夜夜不是梦?”
  一众人转过头去,顾茫出现在人群之外。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重华军礼服,摘了军衔流苏,但依旧衬得他腿长腰细,容姿端肃。他两根修长长指勾着根麻草绳,绳子勒一坛沾着封泥的酒坛,迎着正午烈阳,自远处向断头台行来。
  “哎呀,是顾帅……”
  “呸呸呸,说错了,不是顾帅,是顾茫,顾茫。”
  观刑之众慢慢分出了条道,一双双眼睛都好奇地盯着他们二人。
  谁都知道陆展星和顾茫过命的交情,谁也都知道因为陆展星之失,顾茫从万人之上跌至谷底,成了一个终日泡在青楼里厮混的废物。
  他们此刻终于见了面,对待彼此会有怎样的反应?
  陆展星会不会对顾茫面露羞愧?
  顾茫会不会一怒之下唾骂昔日挚友?
  没什么比吃醋争风阔商休妻兄弟反目更有意思的戏码了,前两者虽然看不到,但兄弟反目却大可以指望,于是方才还喧喧嚷嚷的断头台逐渐沉寂下来。
  周围太安静了,隐匿在人群中的墨熄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他目光追着顾茫的身影,那个挺拔俊秀的、穿着重华旧服的身影。
  今天的顾茫并不颓丧,他看起来像清风里的隽秀青竹,好像这半年以来的靡烂日子并没有销蚀去他的丝毫风骨。
  顾茫在这片寂静之中,孑然走上了刑台。
  他本来都是一呼百应前簇后拥的,但如今十万袍泽只剩下了他一个,其他是牺牲的牺牲,羁留的羁留。他没有办法带更多的人来,只有一个人,一坛酒,一件卸去了军衔的军服——他们昔日的辉煌像一场黄粱梦,如今就只剩下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残余。
  陆展星仰着脖颈,抬头看着他,过了片刻,龇牙笑了。
  “茫儿,你还记得我写的那些诗啊?”
  顾茫垂下睫毛,浓密的睫羽在他眼睑处投下晕影。他抱着酒坛子坐下来,说道:“你狗尾续貂写的太差,我想忘也忘不了。”
  陆展星就嘿嘿地笑了,一边笑一边抠脚,然后说:“我就知道你今日还会来送送我。”
  顾茫哼了一声,将酒坛的封泥拍开,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推给了陆展星:“喝吧。”
  “哟,鸿鹄馆的十五年陈梨花白。”
  “识货。”
  见这两人并没有期待中的大打出手,也没有互相盘殴,别说台下的看客了,就连行刑官在旁边瞧得目瞪口呆。
  陆展星已是死囚了,但顾茫彼时尚未叛国,虽然没了军衔,但积威仍在,因此行刑官不愿、也不敢公然与顾茫为难。
  他犹豫道:“顾……咳,您看这断头饭的制式规矩……”
  “好歹兄弟一场,我来给他送个行。”顾茫抬头,“烦劳官爷你请行个方便。”
  再怎么说,顾茫也是重华的神坛猛兽,常胜战神。再怎么说顾茫在风光时也没有做过任何盛气凌人的错事,未有私仇。
  传令官在他黑玉般的眼眸中,逐渐地败下阵来。最后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日晷随着太阳越深越高,浓缩出比墨汁更浓的黑夜倒影。
  陆展星喝着酒,笑吟吟地与顾茫说着话。大约是人之将死,再言仇恨亦是无用,他们俩谁都没提凤鸣山战败一事。
  离行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饶是骄阳白炽灼烈,空气中也弥漫起了一种与死亡有关的味道。观刑的人们望望日晷,喉头吞咽,都有些紧张起来。而最不紧张的反倒成了将死的人和送行的友。
  酒终于告罄了。
  顾茫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陆展星笑着说:“太多了。”
  “哪一件我能帮到你?”
  陆展星道:“替我多尝尝梨花白。”
  “好。”
  “替我多看看美人美景。”
  “行。”
  陆展星想了想,最后抬手抚摸着顾茫的军礼服:“……茫儿,这套衣服,以后别再穿了吧。”
  刑场火盆的木炭发出噼啪爆响,顾茫垂了眼睫,神情似有些黯淡,又似有些意味深长。他这个神情,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明白是为什么。
  除了墨熄。
  墨熄清楚顾茫此刻已决心要叛,陆展星的这一句临终发愿,原本是希望顾茫可以就此解甲归田,不再卷入血雨腥风中。
  可是陆展星却不知道,顾茫确实是再也不会穿上重华的军礼服了,但顾茫会换上燎国的玄色战甲,而后走上一条鲜血淋漓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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