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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露声色(近代现代)——阿阮有酒

时间:2019-09-01 20:13:23  作者:阿阮有酒
  两人的舞蹈带来的感觉与《暗火》那组是完全不同的。
  《暗火》里的双人舞,女王属于至高无上的存在,忠心耿耿的骑士需要臣服于女王脚下。在那段舞蹈中,女王是手握一切权利的主动方,而骑士是配合讨好女王的被动方。
  林椰和江敛不一样,他们是完全平等的。像是多年对手又像是惺惺相惜般的存在,你守我攻,亦或是我守你攻,皆在一念之间转换。你来势凶猛,我亦不遑多让,争锋相对的较量中又有名为荷尔蒙交缠的暗涌流动。
  在粉丝即将掀顶的呐喊声中,他们迎来了间奏过后的第一段歌词。
  升降台上却出了点意外。
  林椰数次摆头力度和幅度过大,贴在耳朵上的耳返竟然顺着他身体的力道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荡起高高的弧度。
  林椰抿紧嘴唇,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仍是动作慢了半拍,没来得及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耳返线穿过身旁江敛肩头的耳返线,缠在了对方的线上。
  两人不着痕迹地一顿。
  他因为和江敛有一个两人共同完成的舞蹈动作,所以离对方很近。按照公演前的练习和彩排来说,双人舞后的第一小节歌词属于江敛,第二小节属于他。
  此时两人应该快速分开,给江敛留出主场,镜头也会直接给到江敛身上。而他只需要站在边上随音乐舞动,为自己的第二小节单人唱跳做好准备即可。
  而现在只要他往旁边后退,就有可能也将江敛的耳返一并扯下来。如果不后退,那么两人的舞蹈动作都会变得畏手畏脚,伸展不开。
  林椰陷入了两难境地。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朝下滚,不知道是因为舞台上太热,还是因为情绪过于紧绷。
  在这极为短暂的凝滞间,江敛速度极快地伸手握住他衣领,将他带向自己面前,似是挑衅,又似是挑逗,目光幽深而专注地望着他,以居高临下的气势,咬字清晰而有力地唱出第一句歌词。
  距离骤然拉近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两人嘴唇之间仅余一拳之隔。江敛唱歌时吐出的气息尽数挤入他的唇缝间。
  林椰抬起眼眸,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目光相撞的那一刻,林椰黝黑的瞳孔中如有火苗窜起,摇曳而明亮。
  仿佛无声隔开全世界,眼中只剩下你和我。
  暧昧的气流无声无息地涌动在空气中,全场氛围被推向前所未有的顶点。
  没有了耳返隔绝外界声音,林椰瞬间置身于沸反盈天的声海中。
  那声音随时都会淹没他头顶,令他沉溺至海底。
  林椰很快反应过来,在观众席看不到的另一侧,他伸手去解自己被缠上的耳返线。
  两句歌词以后,他解开了松松缠绕的线。江敛将他从自己身前推开,林椰顺势走到旁边,接上计划中自己本该跳的舞蹈动作,耳返却已经来不及戴了。
  江敛已经唱完四句歌词,林椰将耳返塞入身后裤子里,在全场粉丝沸腾的尖叫声里,集中精力捕捉到准确的音乐节奏,完成了自己同样是四句歌词的单人唱跳。
  升降台缓缓下降,林椰和江敛分别从两侧跃下升降台,掐着时间点完美融入队友们的队形之中。
  他们唱着歌里的最后一句歌词,相互靠拢定格在舞台中央,在逐渐减轻消失的伴奏声里,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他们的第三次公演。
  练习生们踏着粉丝们意犹未尽的欢呼与喝彩离场,迈入候场厅里的那一刻,有人冲上来激动地问:“你耳返掉了之后,你和江敛的那段眼神互动是临时加的吧。你的眼神真的太棒了,你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的?”
  林椰怔了怔,开口道:“我猜没有舞蹈动作的时候,机位会直接切近脸镜头,这时候面部表情的表现力就变得很重要了。”
  他说完,避开对方真切探究的眼神,又极快地在心中否决。
  不,那只是他的本能反应而已。
  作者有话说:昨天结尾那句话好多人都以为这辈子都没下次了,已经改了。
 
 
第七十六章 如你愿
  公演结束以后,林椰才知道程迟和祁缓来了。
  虽然退赛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但当两人出现在候场厅里时,还是无法避免地会引来一些视线与私语。
  好在他们并不怎么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眼光。
  两人约宿舍里的四个室友聚餐,恰好撞上嘉宾们明早离开,节目组也为七组练习生和嘉宾在食堂内组织了小型送别会。
  夏冬蝉和其他两个室友都去了嘉宾的送别会,唯有林椰这组没有嘉宾,而江敛也去了李青呈那组的送别会,他的时间便空余了下来。
  三人又在食堂里碰见了温免,对方看见程迟和祁缓很是高兴,留在组内向嘉宾老师敬过酒以后,就迫不及待地找借口起身,来他们这边坐下。
  说是要聚餐,其实多数时候都在说话。虽然说的都是各自分开以后的琐碎日常,几人却还是听得投入和兴致高昂。
  祁缓和程迟不能在基地内留宿,零点前就从基地里离开了。走前还从包里拿了林椰和温免的单人手幅给他们,“林椰这个是粉丝给的,温免这个是颜常非给的。他本来是要过来,临时又有事来不了,所以让我们把手幅带给你。”
  温免道了声谢,拍着祁缓肩膀说:“等我们出岛以后,大家一起吃饭啊。”
  祁缓笑着应下来。
  林椰和温免在大门边目送他们离开,那两人虽然戴着口罩和帽子走在黑夜里,却还是被门外眼尖的粉丝认了出来。
  他们与粉丝的说话声混在夜风里飘进来,林椰和温免踏着这声音往回走。
  走出小段路以后,温免冷不丁地开口:“其实他们的关系我很早就知道了。我们还在同一组的时候,我撞见过他们在没有人的地方接吻。”
  林椰心说他其实也撞见过,只是他撞见的场面与温免看到的接吻比起来,实在算是劲爆。他没有说出,而是配合地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温免眼中浮现出几分无可奈何,“他们两个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林椰顿了顿,问出自己困惑许久的问题:“你觉得他们两个是情侣关系,还是只是床伴关系?”
  “不是显而易见吗?”温免诧异地看他一眼,“他们的情侣关系。”
  林椰蹙起眉来,重复一遍他的话:“显而易见?”
  温免此时才想起来,面前的人也不过才二十岁不到。他懒懒散散地牵起唇角,点着头道:“还没谈过恋爱吧?”
  林椰没有答话。
  当他是默认,温免搭着他肩头朝他挤挤眼,“我虽然也没谈过,但多多少少也知道点。他们两个都躲在没人的地方接吻了,怎么可能不会是情侣关系?”
  “什么意思?”林椰联想自身情况,反而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的意思是,只有情侣才会接吻?”
  “我仔细跟你分析,你听好了。以后可别被那些打着跟你谈恋爱的幌子,却只想跟你上床的人渣给骗了。”温免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情侣和床伴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有感情,后者只有谷欠望。”
  “而接吻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之上的亲昵行为。”他犹如经验老道的恋爱专家般侃侃而谈,仿佛已经全然忘记,自己并未亲身实践过,“床伴之间只有上床。他们往往会在完事以后,就拍拍屁股下床走人,然后在手机上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除了上床,他们不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包括接吻。”
  温免认真道:“但情侣是不一样的。除掉上床这件事,他们也会在床下牵手、拥抱和接吻,以及做任何一切你不会和其他人做,只会和你喜欢的人做的亲密行为。”
  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与他的自身经历对不上号。他和沈远间谈恋爱的时候,沈远间却只想和他上床。他和江敛只上床不谈情,却又有过那么多情侣之间的亲密行为。
  他并没有出言反驳温免,而是陷入沉思中。
  江敛的吻他并不觉得反感,甚至于到后来,他还会主动去吻对方。江敛与他的近距离肢体接触,会让他觉得心跳加速,江敛说的那些话,也会轻易带动他的情绪转变。江敛看向他的眼神,都能令他不自觉陷入其中。
  像一条溺在深海里的鱼。
  江敛的眼睛是海,而他是海里摆尾吐息的鱼。
  林椰不想和他做床伴了。
  他们最初说好的只有床伴关系,江敛却给了他远比床伴还要多太多的东西,他也有普通人都会有的贪心秉性。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上江敛了,或者说是比喜欢还要多一点。那些感情在时间中如树轮般叠加增长,日渐逼近那个总是不轻易说出口,甚至是羞于说出口的字眼。
  恋爱烦恼也许会迟到,但不会不到。
  温免并不知道林椰已经因为他的一席话,彻底陷入了恋爱烦恼中,仍是在滔滔不绝地向他灌输正确的恋爱观念。
  林椰满脸心不在焉。
  误以为是自己言辞过于现实和消极,严重打击了他对恋爱这件事的积极性,温免抬起手肘撞了撞他,“恋爱都会有的,对象也都会有的。”
  拿不准林椰未来是要找女朋友,还是要找男朋友,温免言辞含糊统一以“对象”二字来概括。
  林椰不知道他心中那些弯弯绕绕,只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借你吉言。”
  温免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悄悄在心中做下定论,林椰这是想谈恋爱了吧。
  他们回去的时候,食堂里还剩下两组人没走,当中就有温免在的那组。《藏风》那组的人已经离开了,江敛和宿舍另两人都不在。
  温免留下来继续在自己组内续摊,林椰独自先回了宿舍。
  宿舍楼内灯火通明,练习生们大多都已经回到宿舍里。楼梯间空荡而寂静,唯有声控灯在林椰上楼的脚步声里持续发亮。
  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入走廊上,两侧宿舍门都是闭合状态,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只能凭借从门下泄出的柔和灯光来判断,那几间宿舍里已经有人回来。
  他继续朝走廊深处走,看见前方有间宿舍的门没有关紧,宿舍里的灯光从门里打落下来,在走廊中间的地砖上折射出长长的光影。
  林椰停在那道光前,抬头时发现是他们的宿舍。
  门虽没有关紧,但也没有大喇喇敞开,从门外无法看见门里情景。林椰走过去伸手要推门,指尖尚未触及门板,先听见李青呈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对方道:“你和你那小男朋友的舞台氛围挺不错,我看到时候正片播出来,人气应该能压过《暗火》那组。就是眼神太露骨了点,你们就不担心有人拿利用这个舞台拿你们的性向做文章?”
  林椰动作一顿,放下手来,鬼使神差地站在门外阴影里没有动。
  江敛淡声道:“不会。”
  “做什么文章?候场厅里满满一厅的直男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这声音是明让,“邱弋当时坐我旁边,还兴致勃勃地问,他们两个演的是不是争锋相对的死敌。”
  李青呈大概是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明让又道:“你也别总叫人家小男朋友,他们也不是恋爱关系。”
  “不是吗?”李青呈语气里染上几分诧异,而后转为挤兑和调侃,“既然不是恋爱关系,他还临时反悔不进我那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跟人家跑了?”
  明让挑唇笑道:“我也很意外。”
  “不过也想想也是。”李青呈半是感叹半是玩笑般补充,“江敛向来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旁人也左右不了。假如能让他做出改变,也只会有两种可能。”
  明让兴致勃勃地问:“哪两种?”
  李青呈道:“一是那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二是对方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即便是为他做出改变,也不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很重要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我猜是第二种。”李青呈大约是叫了一声江敛,“我说的对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敛语气略带敷衍地嗯一声。
  李青呈年长他和明让几岁,又是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多年朋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方的确十分了解他。
  然而李青呈的话问出口后,江敛脑中始终绕盘旋不下的,不是对方口中那句“无关紧要的人”,反而是“很重要的人”。
  连同这几个字一起出现在眼前的,是林椰的脸。
  很重要吗?江敛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了答案无解的棘手问题,并且潜意识中认为,假如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做出任何慎重思考,他大概在之后会生出浓浓的悔意来。
  很多人都问过他这个问题,或是在生活中,或是在采访里:“你有后悔的时候吗?”
  江敛皆是答得淡然:“不会。”
  提出问题的人往往面露震惊,“怎样才能让自己做到不后悔?”
  江敛的答案始终如一:“不要给自己任何后悔的机会。”
  他心绪微微躁乱地撑开两条长腿,双手抵住后脑勺靠上床头,口头极为敷衍地给出李青呈简短的答复,然后垂眸陷入思索。
  大约是看出他不想参与接下来的对话,李青呈转而与江敛聊起了其他的生活琐事。
  两分钟以后,林椰神色如常地推门走进来,若无其事般转头问他们:“你们怎么不关门?”
  “没关门吗?”明让抬腿踹向床边的李青呈,“你又不关门。”
  李青呈略有心虚地摸摸下巴,“我关了,大概是没关紧吧。”
  林椰不再说什么,穿过整间寝室去阳台上取洗澡用的毛巾。路过江敛床边时,对方猝然掀起眼皮来看他。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目光,林椰微微一顿,想要如往常那般对他扬起笑意。然而很快,林椰就发现自己无法对着他笑出来。
  他稍稍偏头,神色平静地错开对方视线,抬脚径直朝阳台上走去。
  林椰去洗澡以后,眼看着时间不早,李青呈也先离开了。对方走后没多久,去隔壁寝室串门的邱弋就回来了。
  林椰洗完澡出来,上床盖被子躺下。最后忙完的邱弋负责锁门熄灯。一切正常到仿佛李青呈与江敛的对话,只是林椰站在门外时生出的错觉。
  当天夜里,林椰和江敛都没有睡着。
  始终拿不定接下来的打算,林椰睁着眼睛躺在上铺,翻来覆去地想。他在凌晨黑夜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自己脑中近两月以来有江敛参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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