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有着无数蒸汽轮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机械工人正在卸货。
头顶上,以蒸汽为动力的飞艇正载着贵族在天空上开着舞会。
带着羽毛帽子的贵族女人笑着将花瓣抛下飞艇,戴着礼帽的男人则用力地摇晃着手中的香槟,用香槟喷洒整个城市。
“在这个人定胜天的时代,哪里来的不详。”苏不语慢慢说完后面的话,“若是兄长不愿的话,那就我一个人去做吧。”
他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文质彬彬道:“我不会让霍华德家的财富落到外人的手上。”
派翠克耸肩一笑,“这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而后,苏不语告辞离开,伊丽莎白立刻跟在苏不语的身后。
派翠克并没有将那个漏洞百出的试炼者放在心上,他在怀疑,那个尼古拉斯到底是npc还是试炼者。若是npc那没什么说的,如果是试炼者的话,这个试炼者就不能等闲对待了。
因为机械梯是直接入户的,苏不语和伊丽莎白离开时,便不得不共处一个盒子里。
机械梯里有各种金属按钮,上面没有标识名字或者房间号,只是雕刻了各种花卉植物。
伊丽莎白打量着他。
苏不语神色自然,抬起手按下了跟自己袖口上图案一致的“缬草”。
机械梯“咔嚓咔嚓”运转起来了。
伊丽莎白垂眸,似乎默默思考着什么。
苏不语冷淡地看着那一枚枚按钮,突然出声道:“伊丽莎白,你有些奇怪。”
“啊?”伊丽莎白扬起小脸,按着裙摆,一脸不明所以。
她随即嘟嘴道:“在我看来,哥哥才奇怪呢,整天穿的奇奇怪怪的。”
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被娇宠惯了,莽莽撞撞的女孩子。
可惜,他刚开始那番不适应小女孩身体的动作已然泄露了他自己的身份。
她眨眨眼睛问:“哥哥说需要我的帮助,我能帮助哥哥什么呢?”
苏不语瞥了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眼神里却写满了“你真蠢”。
伊丽莎白:“……”
当npc居然还当得这么嚣张!
是的,虽然他头顶着“纵火犯”的牌子,可伊丽莎白已经认定了他就是一个npc,因为npc前后脚进入试炼场的时间不会相差太多,虽然有些厉害的试炼者也有可能提前弄到一些某个序号下试炼场的情报,但是,试炼场会改变,那些情报也做不得准,所以,即便给情报也只会给大面上的情报,而更加细致的,比如自己房间在几楼,需要按哪个按钮的情报是没有的。
不过,也有可能有例外情况。
可是刚刚两人的对话无疑证明这位尼古拉斯哥哥对这个家了解的更多,甚至对势力分布都很清楚,还孜孜不倦地做着讨好父亲的工作,这可不是只顾着完成任务和保护自己的试炼者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伊丽莎白笑容甜美:“哥哥要为父亲办事的话,会带我出去吗?”
苏不语板着脸:“不会。”
“啊——”伊丽莎白真心失望了。
原本他以为他会有机会出去调查这个试炼场环境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苏不语纡尊降贵地瞧了她一眼。
又露马脚了。
苏不语简直都不想细数她失误了多少次了。
虽然他也聪明,可是新手在这种需要扮演的试炼场里难免会犯错误……也不知道他那些队友怎么样了?
伊丽莎白眼中顿时一亮。
等等!
不对,不对哇,这种所有情绪都被别人掌控的场景……是不是有些熟悉啊?
提起这个,伊丽莎白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她曾经就这么被人耍的团团转,这个仇她是永远也会忘的!
让她想想那个人若是在这种场合会怎么做……
伊丽莎白抬起手,揪住了苏不语燕尾服的一角。
“哥哥……”她小声嗫嚅着,用翠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就带我出去吧,我好想出去玩啊。”
苏不语眼皮都没有多垂一下,他冷漠无情道:“伊丽莎白,不是每样东西都是能靠着你漂亮的小脸就能得到的,你觉得你哥哥是个蠢货吗?”
曾经被漂亮的小脸骗了的“蠢货”伊丽莎白:“……”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抑制住自己动手的欲望。
“那哥哥要我做什么呢?”她笑容僵硬地询问。
这时,机械梯门打开了,门外是一间冷冰冰的房间,暗灰色的拓印羽毛的墙纸铺满所有的墙壁,银灰色床幔遮盖住床内的风景,连玻璃都是灰色的,落进来的阳光也仿佛被冻住,没有一丝温度。
伊丽莎白摸摸胳膊,只觉得皮肤上凭空生了很多鸡皮疙瘩。
苏不语先一步出了机械梯,面无表情道:“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说罢,他就先伊丽莎白一步按住了按钮,将她重新关在了里面。
“伊丽莎白,早点休息吧。”
伊丽莎白想要阻拦机械梯的门,可她这回人小力气小,连速度都慢的不像话了,根本抢不过苏不语。
伊丽莎白对着紧闭的机械梯门,气得直瞪眼。
苏不语送走伊丽莎白,连忙尝试打开自己的物品格子,无论点多少次,物品格子里的东西就是无法拿出来。
刚刚在机械梯里他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才把伊丽莎白送走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个坑……呸,这个和其他试炼者交流的机会。
他在自己房间内转了两圈,越想越觉得这个试炼场的难度是在专门难为他。
他千辛万苦,差点磨破了嘴皮子,才好不容易搜集到那些武器和物资给自己的队友装备上,结果,一转头的功夫,这个试炼场居然禁用物品格子里的东西!
苏不语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偶一抬眼,却发现自己的窗外正对着一座钟楼。
他来到窗前。
夕阳西下,血一样的晚霞铺展在天际,将钟楼也涂成了红色,就像是正在燃烧,接着,眼中的景象慢慢扭曲变形。
苏不语一惊,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再看去,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
刚才是他的错觉吗?
不,不是。
这个霍华德府邸一定有什么秘密。
苏不语在窗户旁边翻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封用蜡封口的信和一把银制拆信刀。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纸上则用红色的笔写着——
【亲爱的苏不语,你对新世界的任务并不陌生吧?】
【你完美完成了那么多挑拨离间、暗地里捅刀、背地里敲砖的任务,这个任务想必也难不住你吧?】
【你是属于机械之神的信徒,你要将白帽女巫献祭给它,并阻止女巫所计划的恐怖之夜。】
【嘻嘻~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哟,哦,对了,身为纵火犯的你这一回禁止使用火哟,因为你有火焰恐惧症。】
【好好享受你的圣瓦伦丁节吧,我很期待呢!】
信纸中的恶意简直扑面而来。
苏不语笑了一声,像是对信纸说话:“啊,我要是不满足你的期待的话,那还真有些对不住你呢。”
不过,火焰恐惧症……
苏不语到处找可以打火的东西,最终他看到一个细细长长像是小手电的物品。
他转动了一下那东西尾部的小齿轮,“蹭”的一声,细小的金色火焰便从那里冒了出来。
他盯着那点细小的火焰,又感觉到火焰在扭曲。
他飞快地将信纸和信封凑上去,看着昏黄的纸张在明火的烤炙下慢慢蜷缩成丑陋的花苞,最终薄脆地飘下,像是一只被肢解的蝴蝶。
他不看火焰的时候,不会有那种诡异的感觉,只要一看到火焰,就会觉得在火焰的烘烤下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扭曲变形,最终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等到苏不语重新恢复意识,他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火焰恐惧症,纵火犯,世界还真是孜孜不倦地给我找麻烦啊。”
“行,我看世界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有实力的人什么也不怕。
他将剩下的灰烬处理干净,将银制拆信刀藏在枕头下,然后用从窗帘上拆下来的棉线吊起两个彩色玻璃花瓶,又将棉线揽在机械梯门口,做了个简易的绊铃。
最后,他抖了抖袖子,“当”的一声一把餐刀掉了下来。
“幸好我习惯使然,下意识拿了把餐刀,要不然还真就惨了。”
他将餐刀重新藏进袖子里,合衣倒在了床上。
这种有剧情的试炼场通常都会比较庞大漫长,抓紧时间吃饭睡觉是很重要的。
苏不语枕着拆信刀,抱着餐刀,就这么飞快地进了梦香。
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幽暗的天空闪烁着点点星子。
工厂烟囱冒出浓浓的烟气,在夜色的浸染下,烟气竟像是变成了深紫色。
深紫色的烟气温柔地拥着夜与月。
半夜十二点。
“嘎嘎——”
“嘎嘎——”
乌鸦在唱歌。
“当——当——当……”
钟楼的钟声突兀的响起。
紧接着,窗外似乎响起了朦胧歌声,歌声温柔又诡异,歌词是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缠绵的声音如同一把柳叶刀,轻柔地将你的皮剥下来。
让你全身颤栗,让你骨肉生寒,让你血管里流淌着冰碴,可偏偏没有办法动弹分毫。
下一刻,城市里的各处都开始响起响应的歌声。
万千或高或低的女声汇集在一处,声音越来越大,歌词也越来越清晰。
“你把我架在火上燃烧,又偷走了我的头颅。”
“亲爱的,你说爱我,却将我抽筋剥骨。”
“你用野狗日夜啃食着我的残躯,又向我忏悔。”
“亲爱的,你说爱我,却将我挫骨扬灰。”
“我再也不信了,我再也不信了,伟大的魔神会告诉你们什么叫做女巫的报复。”
“在圣瓦伦丁节的那天,用所有的情侣献祭,魔神啊,请来吧,这座城市是属于你的祭品……”
声音渐渐杂乱无章,就像每个唱歌的人都陷入了疯狂,又像是她们在唱的是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的语言。
渐渐的,一个个银白色像水母又像是泡泡的东西不断上升。
这些东西来自这座城的大街小巷。
渐渐地,这些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聚集在一起,连成了一串儿,就像是福寿禄下在叶片上的卵,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此时,苏不语正靠在窗户边的墙壁上,被窗帘遮掩着身形。
他挑起窗帘一角,仔细观察着那些诡异又美丽的泡泡。
其中一个泡泡从他的窗前飘过。
他探头去看,却看到泡泡内有一个身穿黑袍,戴着黑色尖帽的女巫,她蜷缩在地上,手脚被困,肚子甚至微微鼓起,然后,她被架在柴堆上,点着了火。
苏不语立刻闭上了眼,过了会儿,等不再晕眩,他又看去。
泡泡里的那个女巫已经被燃烧殆尽,成了黑乎乎的骨头,而她原来肚子的地方则躺着一具小小的蜷缩着的婴儿的骨头。
他目送着那个泡泡向着天空飘去。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每一个泡泡就是一个死掉的女巫,而泡泡里面装着的则是她们最后的死亡回忆。
天空上的泡泡越飘越多,越飘越高,渐渐地这些泡泡遮蔽了整片天空,然后,破裂了,里面冒出了浓稠的黑污气体。
泡泡消失了,黑污气体却遮蔽了整片天空,在这之上,月亮也像是影影乎乎染上了血色。
“啪嗒”
一滴雨砸在的窗户上。
雨越下越多,越下越密,将玻璃蒙上了一层水汽。
苏不语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低声自言自语:“用情侣献祭,合着这位魔神是个单身狗吗?”
“啧,魔神也蛮可怜的。”
第72章
雨夜里, 这座霍华德庄园更显得空旷冰冷。
正在这时, 机械梯的方向突然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苏不语藏身进窗帘后,警惕地望着机械梯门的方向。
门朝两侧收拢,露出里面的人。
她提着裙摆,目不转睛地盯着放下的床幔,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靠近。
可是,她偏偏没有注意脚下, 一脚踢上了门口的绊线。
“当啷——”
悬空的两个彩色玻璃花瓶受到拉扯, 撞在了一处。
伊丽莎白吓了一跳,立刻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打量了一圈这个绊铃,皱眉。
这真是npc能做出来的东西吗?
她轻咳一声,“哥哥?尼古拉斯哥哥?”
她停住脚步,视线扫过整个房间。
确认房间中没人,她再次朝床的方向走去。
她小心翼翼挑起床帐, 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奇怪了, 尼古拉斯去了哪里?
伊丽莎白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天鹅绒床上。
“这就难办了, 他能去哪里呢?难道刚才的骚乱跟他有关系吗?啧,真是给哥找麻烦啊。”
她神情变化了,既不羞怯,也不惊慌。
她像是个男人岔开双腿坐着, 抱着双臂仔细思考。
然而, 稍稍思考一下, 她就难受地抱住了头。
“那家伙的降智技能真是厉害,即便到了下一个试炼场居然还能影响到我,稍稍思考一下就脑子疼。”
她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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