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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利器(玄幻灵异)——司马拆迁

时间:2019-09-03 12:09:12  作者:司马拆迁
  “准将,现在是我在说话。”钱宁扬起声音,抬高下巴,毫不闪避地看向他。
  主持人为难地承认,“这确实是钱上尉的发言时间。”
  军部发言人面色铁青地住口,钱宁转向镜头,在她被迫听军部发言人用语言凌迟她时,她就在反复演练怎么反击,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幻想自己说这段话的场景都像是又被利刃切割一次,但是那种割裂肌肤的痛楚让她升起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我痛,证明我还活着;我还活着,这场战争就没有结束,我会战斗下去。
  “联邦的军人在过去几十年中用鲜血和生命铸就荣誉,玷污这份荣誉的不是我,而是躲在这份荣誉后的施暴者。也许穆准将与军部的许多人认为遮盖这件事是捍卫军人的荣誉,但在我看来,揭露这件事才是捍卫军人的荣誉。那些在战争中为军人的荣誉流血牺牲的人们从没答应过包庇性侵者。”
  足够了。沈汉心想。
  她不需要在这场辩论里一直赢一直占据上风,只需要一个高光时刻——只需要这十秒钟。
  不会有观众对着秒表计算每一秒谁在说话,到明天所有人只会记得这十秒,钱宁的十秒。
  “她做到了。”简夏轻声说,保持冷静,积蓄力量,反击。她又一笑,“虽然我会说,这段话听起来像你。钱上尉的心声会比这简洁太多。”
  沈汉耸肩,他和她站在那里,等电视辩论结束,钱宁步伐不稳地走下台。
  沈汉扶住她,简夏说,“钱上尉,你做到了。”
  那一瞬间,钱宁怔住,看着沈汉和简夏再度确认,然后闭上双眼,逼回泪水。
  “我们得到了曝光度,下一步是把这件案子交到最高法院。”回到林宅,简夏说。
  沈汉点头,“起诉书已经完成。”
  “钱上尉,”莫如兰低声说,“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钱宁看向在场其他人,沈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沉默地带莫如兰出去。
  “那不是你,”在初夏的花园里,绿色绽放开来,莫如兰挣扎着抬头盯着她,“在电视辩论上的不是你。你说的不是你真实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做真实的你……”
  钱宁身上有种奇怪的僵硬,莫如兰鼓起勇气,继续说,咽喉干涩,“如果你要变得不是你才能赢,那么赢有什么意义?”
  他听见自嘲的笑声,钱宁嘲笑她自己,“你究竟以为我是什么?”
  “被玷污的圣女,高塔上等待骑士拯救的公主?”自嘲的笑止住,钱宁神色转厉,“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我。我被侵犯,我会讨回来。我上战场,我会赢。为了做到这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与此同时,在上城区一所优雅宁静的别墅里,吸烟室的四壁用色泽浓郁的核桃木装饰,椅面上覆盖着柔软的白色小羊皮。
  吸烟室里没有人吸烟,费以诚接到一通通讯,匆匆从外走回,“不好意思,小烨,军部有事找我。看来我们的发言人不能称职……”
  庄烨担忧地问,“钱上尉?”
  费以诚不耐烦地扯松领口,“她还是不松口!”之后马上放缓声调,“小烨,我不该跟你提这些。你妈妈……你该请个假期,好好休息。”
  “也许我会。”庄烨说。
  费以诚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小烨,我有个会议一定要去。你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好吗?我会告诉伊莎你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伊莎是他的妻子,庄烨说,“谢谢你,诚哥哥。”
  费以诚没再多说,赶去军部。庄烨带来的啤酒已经喝空,他把手里轻如无物的啤酒罐放回桌上。庄烨的脸色仍苍白,却因为酒精显出几分血色,气色好了些许。
  他把自己的酒罐和费以诚留在桌上的酒罐交换,仔细检查费以诚嘴唇接触的位置。
  沈汉说过,钱上尉的事还没有证据,没有DNA残留。所以他带了罐装啤酒,嘴唇接触,留下唾液,唾液里有口腔黏膜脱落的上皮细胞——幸运的话,唾液足够多,可以提取出DNA。
  而在林律师的住处外,莫如兰在花园里呆呆站了许久。
  他失魂落魄走进房檐下,简夏坐在露台椅上晒太阳,“如果你不对钱上尉说那几句话,你们本来有一线机会。”
  人是矛盾的生物,莫如兰不够了解钱宁,无法和钱宁开始;但一旦他太了解钱宁,逼迫钱宁对他展露最真实的一面,这两个人之间也就再没有可能。
 
 
第六十二章 
  怎么才可以让一件案子被最高法庭审理?
  “要在最高法庭打赢一件案子,需要九位大法官中的五位;但要让最高法庭受理一件案子,只需要九位中的四位。”沈汉说。
  林律师进一步解释,“九位大法官里,严法官和詹法官对军部本来就有意见,我们可以假设他们会投赞成票。江法官曾经公开抨击过军队里的性侵案,他也会投赞成票。”
  “……还差一位。”钱宁看着投影板上九张黑袍庄严的法官照片,视线凝在其中一位上,“我们能指望她吗?”
  九位大法官中唯一的一位女性,艾嘉德大法官。投影里,她挽起银色发髻,笔直地与所有看向她照片的人对视。
  林远哲轻轻叹气,“还没有成为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时候,她是一个激进的执法者。那个时候的艾嘉德法官会不顾一切为我们投赞成票,但是现在,她比保守派还要保守,我们指望不了她。”
  钱宁的心沉下去,沈汉调出另一张投影,“我们可以指望他。”
  程森大法官,一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眉毛粗的微胖男人。
  “从他过往的投票看,他是媒体的提线木偶:只要一个案件能成为媒体报道的中心,他就会为这个案件投赞成票。”沈汉看着钱宁,“所以现在我们的命运握在那位记者小姐手上——她究竟是敢写那篇报道,还是不敢写。”
  同一座城市,新都另一端的邮报大楼里,那位记者小姐乔瑟琳不停地走来走去。
  她的同事冲进办公室,她立即迎上,“为什么警察会找我们麻烦,他们扣下了我给所有被采访人录的录音,还有我带回来的文件原件……”
  同事脸色黯然,扶住她,“小乔,你不能再做这篇报道了。事情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糟。我的联系人告诉我,不是警察在找我们麻烦,警察也是接到军部暗示。军部下了噤声令,报道这件事,我们,整个邮报,可能被起诉毁坏军方名誉,破坏军心,制造民众对立情绪……”
  乔瑟琳退后一步,同事担忧,“小乔,你怎么了?我知道你为这个调查跑了好几天,但是做这一行,放弃是难免的。我们还有下一次机会,我们总会有下一次机会。”
  她深呼吸,“您可以帮我顶一会儿班吗?我想去一趟医院。”
  同事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医院,事实上几乎邮报大楼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立刻说,“当然没问题,尽管去,你需要呆多久就呆多久。”
  她坐在病床边,巨大的机器和密布的线像冰冷的怪兽。
  她的父亲躺在病床上,靠这些仪器延续呼吸,延续胸膛的起伏。
  他皱着眉头,呻吟着醒来,睁开浑浊的眼睛,“瑟琳?”
  “爸爸……”
  “你怎么来了?你的调查……进展得不顺利?”
  她沉默。
  她的父亲恍然,在病床上笑,“你被阻止了,是不是?军部不想你的报道见报,他们想埋掉你的调查。”
  乔瑟琳问,“这一次,我是不是该放弃?”
  她的父亲艰难的喘息,然后大笑,“你知道我的回答。那个准将,你认为他为什么找到你,而不是别人?”
  “因为,我是邮报老板的女儿。”她看着她的父亲,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爸爸是最好的记者,他揭露了政府的腐败,哪怕政府威胁要把他扔进监狱,也真的把他扔进监狱,他没有给出他政府内部的线人是谁。直到联邦媒体协会联合请愿,迫于压力,总统特赦他出狱。这是我爸爸怎么赢得他的名誉,这也是邮报怎么成为一家受人尊敬的报纸。”
  “他们收走了你的资料?”
  乔瑟琳说,“一个好记者永远不会忘记给重要资料留备份。”
  “那么就写吧,”她父亲说,“完成你的报道,我来帮你审阅。”
  她整理她的草稿,整整花了八小时。就坐在病房会客室的地上,听着仪器滴答的声音,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她猛地起身,扑向病床,但坐了太久,双腿已经麻了,还没等她重新爬起来,护士已经冲进病房,开始又一轮抢救。
  乔瑟琳呆呆地看着,抢救宣告无效,护士和医生转过来,“乔小姐……请节哀。”
  她还是站着。
  一个护士扶住她,“也许您需要一点时间……”
  “是的。”乔瑟琳深呼吸,“请给我们,多一点时间。”
  护士和医生理解地退出,她锁上门,背靠门滑坐在地,爬回会客室的地上,写完她的报道,选择发出。做完这些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冷。
  为什么她爸爸要审阅?审阅编辑负主要责任,他批准了这篇报道见报,要论罪要上法庭的也是他。基于他的健康状况,他不可能上庭,更不可能服刑,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但现在他不在了,她要为自己承担责任了。
  通讯器里她听见主编的声音,“瑟琳,我们真的要刊登这篇报道?是你爸爸,乔先生批准的吗,签字了吗?”
  她回避问题,强行稳住声音,“是的,我们要刊登这篇调查报道。”
  主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异样,“瑟琳,你爸爸……”
  “是的,是的!”她的泪水模糊眼睛,咬牙说,“我们要刊登这篇报道!”
 
 
第六十三章 
  两周后,最高法院门前。
  沈丽站在那里,她的上庭日是后天,但她提前站在这里。
  “最高法院,你敢相信吗……扶我一下,我走不动了。”她低声说。
  沈汉扶住她,“放轻松,妈。”
  “我必须先来一次,”她说,“不然走进这里的时候,我怕我不知道迈哪条腿。万一被媒体拍到……”
  沈汉好笑,“妈,您太紧张了。”
  沈丽转过头去,朝他提问,“你知道一共有多少位律师在最高法院辩论过吗?”
  “不知道。”
  “你知道有多少位女性律师在最高法院辩论过吗?”
  “我不知道。”
  沈丽叹气,“所以你不能理解我的紧张。”
  “但我知道您不必紧张。”沈汉看着她,扶着她的肩膀,对她微笑。他们身边是最高法院的象征,蒙住双眼,一手提秤一手持剑的司法女神,“我了解我的妈妈,她三十六岁才读完法学院,通过司法考试,那一届年纪最大的一个。那一届一共有二百六十四个学生,其中只有三十七个女性,她是三十七分之一。她的毕业册上照片下面的座右铭是‘即使每次只前进一小步’——即使每次只前进一小步,她的坚持把她带到联邦的最高法院前。所以我知道,她不必紧张。”
  沈丽望着她的儿子,同时有感慨和笑的冲动,最后她笑着捏了捏沈汉的手。
  “谢谢。”
  “沈霄在医院,还没有被放出来,他要我给您双倍的支持。”就像她在许多年里锲而不舍地鼓励她的两个儿子那样,沈汉轻轻把她向前推,从她身后看着洁白宏伟的最高法院,“去吧,妈。”
  正式上庭的那一天,沈丽穿着黑色的套装,她的当事人钱宁站在她身边。
  她们走上台阶,身后是记者的摄影师,不停有人呼喊“钱上尉,沈律师,能说两句吗!”
  钱宁保持镇定,她们站在门口,沈丽把单手抱着的包提在一只手里,“钱上尉,再向前就是最后一个战场。”
  钱宁深呼吸,她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沈律师,我是军人。”她说,“军人永远不害怕上战场。”
  最高法院的前厅主色调是胡桃木色,职员都穿着黑白两色的套装,接待她们的小姐戴着蓝色丝巾,微笑着打开一本签名册,“每位来到最高法院的律师都要留下签名。”
  她握着钢笔留下名字,接待小姐笑道,“欢迎加入‘出席过最高法庭俱乐部’。”又将那本签名册捧给军事法庭的律师。
  最高法庭没有传唤证人,没有物证,只有两方律师在九位大法官面前陈述,每人半小时的陈述时间。这次审判将决定以后军队里的性侵案将怎样处理,是仍然维持原状由军事法庭闭门审讯,还是会修改程序,加强监督,改进现有的做法。
  如果……她们赢了,钱宁的案件也将被重审。
  沈丽在做最后的准备,接待小姐敲敲门,“律师们,上庭的时间到了。”
  最高法庭的内部是大理石柱,十二根白色的简朴立柱,立柱后是深蓝色的天鹅绒墓,覆盖了四面墙壁。
  台阶上是一张黑色实木长桌,同样朴素而肃穆,长桌后是九张高椅。首席大法官的椅子在正中,那张椅子后的天鹅绒幕布上是联邦的国徽和最高法庭的徽章。
  双方律师落座,书记官早就坐好,在双方律师后一排一排的椅子,听审人们也已经落座,沈汉不在,莫如兰坐在沈丽和钱宁身后,媒体专席尤其拥挤。
  沈丽看着腕表,法庭职员起身,“全体起立!”
  场上都是细碎的声音,所有人起立。
  “联邦最高法庭现在正式开庭。首席大法官……大法官……”九位大法官的名字被一一念出,“主持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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