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舒看向沈墨,他只觉可笑,事到如今沈墨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笑完沈墨事到如今还装模作样,戚云舒心中又是一阵拧痛,他又何尝不是?
我本还以为你不喜欢双儿?
事到如今他与沈墨说这个做什么,沈墨喜欢不喜欢双儿都与他无关,就算沈墨喜欢双儿,那人也绝不会是他。
就算他能忘了他和沈墨是仇人的关系,沈墨也不可能忘掉。
沈墨皱眉,戚云舒疯了还是傻了?
“你难道不是因为他留下的吗?”戚云舒浅笑。
“谁?”
“晋王府那小双儿,晋王府都已经把单子下到我这里来了。”戚云舒笑得牵强。
“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因为他留下来?”沈墨有些明白过来,戚云舒以为他不再想调走是因为那双儿?
他与那人甚至连面都没正式见过,他连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他又为什么要因为那人留下?
“而且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双儿?”沈墨眉头轻蹙。
在这世界,双儿确实地位低微,但这并不代表他也能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至于喜欢不喜欢沈墨倒还真说不上,他没有理由去讨厌双儿,自然也没有理由去喜欢上。
比起喜欢又或者讨厌,沈墨心里同情的份量倒是更多些,但也仅止于此。
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这整个世界对于双儿地看法,他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管好自己,不去因为双儿这个身份而伤害。
戚云舒被沈墨问得愣住,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沈墨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且沈墨那一句反问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不喜欢双儿吗?不然之前为何满脸冷漠嘲讽?
“你不讨厌双儿?”戚云舒怔怔地问道,他已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一直以为沈墨不喜欢双儿,不只是他,连他肚里的孩子也是。
“我为什么要讨厌?”沈墨反问。
戚云舒哑然,片刻后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那如果你的孩子是个双儿,你也会喜欢吗?”
沈墨眉头微皱,他再次反问:“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会不喜欢?”
只因为那孩子是双儿,不是男子,所以他就不会喜欢?凭什么又为什么?
都是他的孩子,于他来说没有任何不同,他为什么要去讨厌其中一个?
沈墨心中正隐怒,便猛然间反应过来,难道戚云舒擅自打掉那孩子是因为觉得他不会喜欢双儿?
察觉到这可能性,沈墨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就如同一把直直的冰刃刺向戚云舒。
戚云舒自己就是个双儿,为什么却可以因为这样荒唐的原因,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
戚云舒并未察觉,他神情呆滞地望着面前似乎有些生气的沈墨,沈墨不讨厌双儿?
那瞬间戚云舒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越来越响,震得他耳膜都嗡嗡作响。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戚云舒不语,沈墨却在沉默当中联系戚云舒之前说的话,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戚云舒今天特意叫他来这里,还说什么祝福不阻拦的,是因为误会他对晋王府里的小双儿有意,以为他不再调走是因为那双儿?
双儿,祝福,再加上那个什么‘本以为你不喜欢双儿’的话题,沈墨莫名想到一种可能。
沈墨打量着面前的戚云舒,他若有所思,片刻后在戚云舒逐渐回神时,他问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如果不是吃醋,戚云舒作什么一副可疑的刻意的故作大度的模样?
戚云舒两只眼睛瞪大,他怔怔地看向沈墨,一张脸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从耳朵尖红到了脖颈。
被沈墨如此突兀直白的点破心思,故作镇定的戚云舒浑身都开始滚烫,脑子里更是如同烧开了的开水般沸腾不停。
他想要移开视线,他知道他不能再与沈墨继续对视,可他的眼睛却像是在沈墨脸上生了根,他根本无法做到。
“没有,我为什么要吃醋?”戚云舒窘迫的僵在原地,放在一旁的手都不禁拽紧被褥。
沈墨把戚云舒所有的表情与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也包括他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慌乱。
话音落下,不等沈墨开口,戚云舒就又赶紧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干吗要吃一个小双儿的醋?”
说话间,戚云舒还把胸口往前挺了挺,似乎要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沈墨挑眉,大男人?
沈墨停在戚云舒脸上的视线下移,落在戚云舒挺起的胸口上。
略显清瘦的身板,过分白皙细腻的皮肤,再加上那张胀得通红却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好看的脸。
他原本还不觉得,如今却是怎么看戚云舒都像个双儿。虽说双儿在沈墨看来也是男人,不过在戚云舒身上,沈墨却逐渐发现些不同。
事到如今,沈墨也已经无法只把他当作是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
“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要吃一个小双儿的醋?”沈墨向后靠去靠在了椅背上,他不紧不慢地反问:“你没吃醋你慌什么?”
戚云舒一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慌张的模样已经暴露,他眼睛瞪圆,半晌说不出话来。
比起心中的慌乱,戚云舒倒是觉得面上烧得更慌,在沈墨面前,他有一种无从遁形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又码字到四点,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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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孩子还在?
戚云舒见沈墨看着自己不说话, 他越发有几分不自在, 沈墨那双眼仿佛什么都能看透。
“那古琴的单子你接吗?”戚云舒僵硬的转移话题,他微垂眸, 借以掩饰自己眼中的慌乱。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沈墨挑眉。
“不是。”戚云舒故作镇定,“我找你来本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
戚云舒面上一副无比认真的模样,沈墨却根本不信他的话,这平日里看着倒挺精明的人,如今撒出的谎却十分的蹩脚。
戚云舒被他看得有些狼狈,只得顶着沈墨的打量又道:“那人的身份我想你也应该有所察觉,这单子你若不想接我也不勉强, 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
戚云舒之前根本未曾想过这些, 那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沈墨的身上,如今虽然是为了转移话题才说这些,但逐渐冷静下来的他脑子倒是越发清明。
这件事情若沈墨当真要拒绝倒也不是拒绝不掉,不过对方的身份不简单,恐怕没那么容易。
谈及正事, 沈墨沉思片刻, 道:“自然是要接。”
沈墨来戚家大作坊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触这些人,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一行里站稳脚, 这是一次大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浪费。
沈墨目的明确,戚云舒闻言,虽已明白沈墨还不明白晋王府那小双儿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在意。
沈墨之前是不知道晋王府的事情, 如今却已经知道。
“既然你有意做,那我就让余岩去回话。”戚云舒压下心中隐隐的不安说道。
话音落,戚云舒再看向沈墨时,眼中也已多了几分探究与打量。
古琴虽说也是以木艺为基础,但它却于普通的木艺家具截然不同。
这一类的乐器大多都与普通的木匠区分开,因为它不只是需要做出一个形状,还需要考虑到共振箱发出的音色好坏,这已经超出木匠的范围。
戚云舒倒是真没想到沈墨连这都会,他也越发好奇沈墨还会些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戚云舒眼神不由温柔几分,沈墨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不停地给他惊喜,让他一次次觉得意外。
古琴的事情定下,戚云舒又大概于沈墨说了一下那晋王府的事情,便让管家送他出门。
沈墨离开宅院,一边想着那晋王府的事情一边往大作坊那边走,走到半路才突然察觉自己似乎被戚云舒带着走偏话题。
夜色下,街道上,沈墨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想了想之后微微摇头,继续往作坊的方向走去。
工坊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赶做熊家的那食盒单子,半个月的时间下来,如今也已经进行到尾声。
夜里,工匠们都休息,工坊空空荡荡。
沈墨直接推门而入,他本以为工坊应该已经空无一人,进去后却发现熊雷还在里屋那边忙碌。
“还没走?”沈墨走上前去。
自从熊雷开始跟着他之后,他就时常往这边跑,特别是在沈墨把鲁班锁交给他后,他跑的就更加勤快了。
“您来的正好。”熊雷见到沈墨,脸上立刻堆起笑容,他连忙把自己刚刚正在打磨的一样东西递到了沈墨的面前。
那是一个类似于桌角的木制构件,看到那东西沈墨才想起来之前交流会的时候,他曾经让熊雷试着想解决方法。
交流会回来之后,沈墨就因为戚云舒和晋王府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到忘了这回事。
沈墨拿了东西到一旁烛灯下,对着光看了起来。
熊雷制作出来的这桌角,沿用的是沈墨之前在交流会时曾经做过的契钉榫的结构,具体的细节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利用契钉榫的结构把三块木板卡在一起的方式。
沈墨打量着那桌角,候在一旁的熊雷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沈墨之前在交流会时做出的那契钉榫看似简单,老行家一看就明白原理。
但真的轮到熊雷自己做的时候,只不过从两块木头变成三块木头,熊雷却花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总算是想出这结构。
就这,都还是在他又回头去研究过那契钉榫与鲁班锁之后才想出来的。
熊雷紧张不已,一旁沈墨看完那结构点了点头,道:“还算不错,基本上契钉榫的结构你已经掌握。”
熊雷松了口气,随即一颗心又高高悬起,沈墨说的只是还不错,并不是完美。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熊雷问道。
沈墨早已经想到他会有这一问,所以他放下熊雷的东西后,直接便走到一旁拿出他早已经准备好的两样东西。
那是两个早就已经做好的桌角。从外表来看,与熊雷做的差异颇大。
熊雷制作的那桌角为了能够用上契钉榫,三块料子都动了好些手脚,看着颇为复杂费力。
沈墨拿出来的两个桌角,光从外表来看却极为简单。
沈墨并未卖关子,他直接变成一旁拿了锤子过来敲打起来,把那两个桌角都卸开,让熊雷去看其中的构造。
沈墨这桌角用的是粽角榫的结构方式,它看似与之前的契钉榫很像,但又有些不同。
之前那契钉榫,是用单独制作的小木棍来作锁匙固定住其它两块木头,这粽角榫却是三块都互相牵制。两者类似却又不同,是变化了。
熊雷拿着那粽角榫很快便陷入沉思,因为之前的契钉榫有自己仔细思考过,如今看到这两样东西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其原理。
也正是因为明白,看出沈墨拿出的这粽角榫比他制作的要简单牢固得多,他才更是陷入沉思,为什么他之前就没想到?
熊雷正沉思,一旁却突然传来一声咔嚓声响,熊雷回头看去,只见他之前给沈墨的那契钉榫已经被沈墨砸坏。
沈墨砸完东西直接便往一旁废料堆里扔,熊雷心疼不已,那东西虽然不如沈墨拿出来的好,但也是他想了时日才想出来的,如今沈墨却说砸就砸。
熊雷诧异地看了沈墨两眼,见沈墨不像是在生气,他忍不住道:“您这是?”
被询问,沈墨先是疑惑地看着熊雷,随即才反应过来熊雷得意思。
沈墨看了看已经被他砸坏的那契钉榫,又看了看熊雷,“那东西你还要?”
无论是多好的料子,只要是做坏了就顺手便砸了,这是沈墨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也是沈墨给自己的警示。
就如同烧窑瓷器,每一批瓷器出窑,烧窑的师傅都会立刻检查,并且把有瑕疵的瓷器当场摔坏。
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防止次品流入市场砸了招牌,二也是为了警醒自己。
沈墨这样做的目的也是一样,如果抱着做坏了就重做,大不了多做几次的无所谓的心态,那他永远都无法进步。
所以沈墨从接触这一行开始便给自己立下了规矩,无论是多好的料子制作的,过程又多么艰苦费时,只要东西做得不好就立刻砸了。
一开始沈墨也心疼过犹豫过,特别是在难得到手一些好料子却被他不小心糟蹋了的情况下,他也想过留下来改一改可以做成其它小样,不过他到底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这种习惯也确实带给沈墨莫大的好处,这种警示压力下,如今沈墨做的活出错的概率几乎小到可以忽略。
他裁出来的板料,就算在不用直尺测量的情况下也几乎没什么误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句精准。
之前与黄鹤赌手时便是如此,在外人看来他的动作慢吞吞的,令人都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生怕他来不及。
可事实上,他的时间却还有闲余,因为他不用像黄鹤那样锯完刨,一刨就是大半天。他裁出来的料子几乎都是只要修一修便可以用。
工坊内,熊雷颇为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那被沈墨砸掉的契钉榫,最终还是一咬牙狠了心没说什么。
仔细想来那东西也确实有问题,他为了能够让三块木头结合,在一起在上面动了很多手脚,导致结合的部分本身已经变得十分薄,根本承受不住什么力。
“对了,这些也一并给你。”沈墨走到一旁拿出一个小木盒,那盒子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这段时间沈墨抽空做出来的鲁班锁。
鲁班锁的样式有非常多种,沈墨做的是一些结构不重复的。
鲁班锁对于学习榫卯与木艺非常有帮助,若是能把这研究透彻,那也已经算是学透一半。
熊雷的天赋还算不错,再加上他入行已久有经验又愿意钻研,沈墨不需要从基础开始教,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点拨点拨,教得也颇为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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